陳洪金
遠眺,吳安臣印象
我始終認為,大理是一個非常奇特的地方,地處滇西要沖的大理。仿佛是一個驛站。用它的山水和田園,為每一位南來北往的人提供一個不讓心靈孤獨的所在。與大理的地理位置一樣,大理的作家中。始終保持著一種沉靜而淡泊的風氣。不喜張揚,更不喜歡拉幫結派、劃地搶灘。每一位作家都似乎懷著一種開放而包容的心理。去接納州內外不同地域的作家們,因而在全省文學界中保持著良好的口碑。這樣的情形,使得大理作家群落中的每一位作家。都有著良好的人際關系。各地的作家都發自內心地敬重他們,喜歡他們,樂于與他們親密無間地相處。吳安臣是我多年的摯友了。第一次見到吳安臣是在幾年前。我去大理參加滇西筆會。在時任大理州作協主席張乃光老師的介紹下,我認識了兩位比我小幾歲的文友,一位是李有旺,臨滄市永德縣的文聯主席,另一位就是吳安臣。吳安臣當時在大理州永平縣一所鄉村小學里,一邊教書一邊寫作,已經在當地小有名氣了。在筆會期間,我看了他給我的幾個稿子,感覺很不錯,筆會結束后就不斷地在電話里向張乃光老師和時任永平縣文聯主席李智紅老師猛夸吳安臣,建議他們好好地栽培一下這棵文學好苗子。那時候,我有一個非常強烈的感覺,就是,吳安臣將會在不遠的將來。成為大理文學界的一顆閃亮的新星,代表著大理文學新人的一個高度。在我不太完整的了解中,在大理本土作家中,繼張乃光、原因、李智紅、楊澤文、納張元、楊友泉之后,在上世紀七十年代出生的作家中,吳安臣將與雷杰龍、楊義龍、郁東、麥田等人組成大理文學的一個嶄新的梯隊。向我們展示大理文學創作的一片全新的景觀。
自認識吳安臣以來,我和他始終保持著聯系。他在國內報刊上發表了大量的作品。有時候,我們的作品會在同一個地方發表。在同一個版面上,仿佛并肩而坐的老友,各自說著自己的故事。這樣的親切,感覺是非常奇妙的。而當他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散文集《草從對岸來》,這本厚重而樸素的散文集。讓我對吳安臣的文學創作有了一個更加全面的認識。
在大理作家中。精短散文的創作一直是他們的長項,據我所知,張乃光、李智紅、沙平、楊澤文等大理作家的精短散文,十多年來始終保持著相當的數量和質量。吳安臣作為大理精短散文寫作集群中的一員,同樣也是成績不俗。近年來,他在《天涯》、《青年文學》、《山花》、《中華散文》、《散文百家》、《散文世界》、《海燕》、《讀者》、《青年文摘》、《美國僑報》、《香港文匯報》等報紙雜志發表了大量的散文佳作,作品入選過數十種權威選本。可以說。吳安臣利用五六年的時間,順利地實現了從一個文學愛好者向一個成熟的散文作家的升華。
吳安臣散文里跳動的脈搏
吳安臣的散文給我一個非常明顯的印象。就是他對日常生活的高度關注。尋常的俗世生活,人們的舉手投足都會成為他的書寫對象。人們不經意的言行舉止中所具有的共性,經過他的別出心裁的整理和編排,便成了一種情趣化的咀嚼與回味。比如他的《轉身》,從一個人的成長經歷里,隨著時空的轉換。表達了作者對生活刻骨銘心的感念。比如《一道坡》,記錄了一家人與鄉村里的一個極為普通而鮮為人知的地點。對于生活的特殊意義。比如《孤獨行旅》,通過身在異鄉里的各種際遇和內心感受,闡釋了生活中的某種艱辛與冷清。比如《牙疼記》,洋溢著人在病痛里的一種韌性忍耐,品味與體驗,讓我們感同身受。讀他的這些文章,我們在感覺到了濃烈的生活原汁原味的同時,還會體驗到一種溫情,因此,我們在讀他的散文的時候,往往會感覺到一種沐浴在陽光里的舒適。
吳安臣的散文。似乎還在意于對生活痛感的再現與觸摸。生命個體對現實生活的接觸,不可避免地存在著錯位與失落。在《回不了故鄉的石頭》里。故鄉與人的流浪是錯位的。內心的寧靜與生活的漂泊是錯位的,外部世界的物質文明與故鄉相對落后的狀態是錯位的,在對故鄉的回望里。四處奔波的游子。始終不能回歸。這是一種人生的錯位。在《聽蟋蟀唱歌》里,作者對童年往事的細致入微的描寫。勾勒出了一幅優美的鄉村生活畫卷,在這樣的視角下。鄉村生活越是美不勝收。現實生活越是空虛不堪。作者讓我們感受到的美麗。其實是在告訴我們現實生活與那種美景記憶早已遠離,這是一種既有敘述層面與敘述暗示層面的潛性錯位。而如此種種錯位與失落對于作家來說,則是作家處于特定的個體與特定的社會現象之間的節點上。對內心世界和外部世界運行的感知。同時也是這兩個世界互相印證的文本表達。在這樣的視角下,吳安臣的散文讓我們感覺到了強烈的生命律動感。他和他的散文里的人們,都對這個世界有著一種特殊的熱愛,或者熱愛的種種反方向(比如憎恨,比如被疏離,比如被漠視)。這些文章里,我們總能看到吳安臣對外部世界和內心世界保持著持久的、習慣性的注視。
吳安臣的散文里。更多地是把他的敘述對象指向平凡人。平凡人的生存狀態往往貼近了生活中最為真實、最為本質的一面。平凡人的日常生活在吳安臣的筆下呈現出人在客觀世界中的喜怒哀樂來,這樣的情感流露,往往讓我們感動。比如《瑣憶兩位老師》,作者記錄了孩提時代兩位老師職業活動中的點點滴滴。樸實無華的言行被樸實無華的語言講述出來。卻刻畫出了一種樸實無華而讓人崇敬的人格魅力。比如《手勢里的愛情》呈現了野村里的一對啞夫婦在他們的生活里無微不至的相幫相扶。雖然生活的壓力。甚至是生活的殘酷層出不窮地出現。但他們在生活里卻顯示了愛的無處不在,顯示了愛情在尋常生活里驚心動魄的大愛大美。比如《開三輪的大妹》,通過親情化的注視。身處社會底層的親人打理生活的艱難與執著。讓我們感受到撐起生活之舟不斷地前行。對于一個人的存在是何等的重要。
吳安臣的散文,在題材選擇上有著他獨到的視角,往往在我們日常生活中被忽視、習以為常的地方發現扣人心弦的事物和現象。經過他加以敘述和感悟以后,引人深思,發人深省。他這樣的過人之處,值得我們每一位寫作者借鑒和學習。他的散文《城市五題》里,一個外鄉人在城市里的生活,被作者用他的個性化體驗一層一層地剖開,孤獨、失落、堅持、懷疑、質問、探尋、主張等生活里一直困擾著我們的人生命題被作者設置在他的文字里,生活的細節與人生的思索同時存在,人性的陰暗與價值的追求同時存在。讀這樣的文章,誰都不能無動于衷。他的散文《黑暗》里,我們始終可以感受到作者借助于黑暗這一自然現象,闡述了作者對于生命流向與價值取向的獨自思考。它讓我們看到了一個切入生活、挖掘生命終極意義的人口,使得文章具有了一種可能。讓我們通過它。尋找類似話題的可靠途徑。在《雨落在平原上》,作者借著回憶的傾盆大雨,展開了一個家庭在漫長的生活變遷里所遭遇的種種事件。在這里。作者對于一些事件的宏觀布局和細部刻畫能力得到了充分的展示與體現,通過這篇佳作,我們同時看到了一個優秀的作者對于生活場景的綜合把握與個性化敘述的雙重智慧。
吳安臣散文創作的流向預期
每一個作家的創作都是具有階段性的,經過不斷的積累。一個作家可能會形成對于某個領域和視野的特定的敘述興趣和表現趨向。而當他對于既定的領域形成了一定時限的相對穩定的關注與敘述之后,只要是不滿足于現狀的作家。都會不斷地尋找新的審視與表達的突破口。讓自己的創作不斷地得到拓展與更新。就吳安臣的散文創作來講。作為一個創作個案,我覺得吳安臣下一步的創作應該在理性審視的基礎上。從以下幾個方面實現新的突破與提升:
一是對既有的創作視野的再度審視。近年來,吳安臣的散文創作,在文本數量上已經實現了可觀的積累。與此同時。他還通過這些文本。實現了對鄉村生活和個人生活體驗的普遍關注。因此,我們可以說。吳安臣的散文已經實現了對現實生活和往事追憶的籠罩與覆蓋。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散文要實現新的突破,必須在這個基礎上,對既有的創作領域和創作視野進行深度的挖掘。只有這樣的再度審視。他才可能在既有經驗里發現生活與記憶里更有價值的內在屬性,從而使他的散文更進一步地體現出哲理意義、文本探索等范疇上的可取性和導向性。從而提升他今后的創作價值和創作意義。
二是對陌生領域的切入與體驗。我始終認為,吳安臣的散文創作中。還有一些他沒有涉及到,或者是較少涉及到的領域。根據我對吳安臣本人的了解,他是一個有著極為豐富的職業體驗的作家。在他十余年的職業工作中,吳安臣從事過許多彼此不相干的職業。而不同的職業體驗,對于一個作家來講,卻是創作中極有價值的創作題材庫,它們有著極為豐富的創作可能性。而就吳安臣目前的創作來看。很顯然他沒有對這一優勢給予足夠的重視。我相信,等他以文學的視角,回過頭來認真審視他這些職業經驗的時候,他的散文創作一定會有新的拓展與突破。
三是散文文本創造的個性化演繹。吳安臣的散文創作。曾經在很長一個時期內。陶醉于對生活現象的擷取與再現。而散文作為一種內涵和外延都十分復雜的文體。對于散文文本自身的認識與理解,往往是體現一個作家創新能力的重要環節。因此。隨著吳安臣散文創作經驗的不斷積累,他更應該著手開始思考對散文文本形式進行不斷的解構與重建。從中尋找屬于自己的散文創作與文本認知體系。
編輯手記:
《生活具象對于一個優秀散文家的價值意義——吳安臣散文印象》是一篇精致的評論,作者從對吳安臣文學的最初印象開始,一點一滴剖析其散文的特色,從其散文的獨特視角,從其散文關注生命個體對現實生活的接觸,從其散文敘述對象指向平凡人等入手分析吳安臣描寫生命具象的散文,并對其提出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