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觀念與現代意識的碰撞

胡中成

在宋代文人崇尚自然、含蓄、平淡、質樸審美觀的背景下，傳統汝瓷造型設計觀念講究古樸典雅，“求正不求奇”，各種造型以平實見長，不追求形式的奇特，但絕不是平淡，而是以平易之中的深厚韻味博得人們的欣賞。多數汝窯傳世作品看上去穩重大方，制作規整，無繁雜的附加裝飾，僅僅以變化的弧線構成柔和、勻稱的形態，挺拔秀麗，反映了宋人簡約平淡、消逸典雅的生活與審美情趣。這對后世影響深遠，無論是明清仿汝，還是當代汝瓷以往常見的造型中，都會看到宋人審美觀念的影子。

而現代社會高速發展，人民生活水平不斷提高，對藝術品工藝品的接受能力、欣賞能力、理解能力都有了質的變化。再加上信息化，社交網絡以及移動終端的普及，造就了人們多元化，小眾化、實用化的審美意識，人們的思想意識得到極大的解放，生產力不斷進步，信息的交換不斷加快，呈現出一種碎片化的信息接收的趨勢，人們在生活中面臨更多的壓力，同時可選擇的生活方式不斷地豐富起來。這對當代汝瓷的造型設計也產生了一定的影響。

一、汝瓷設計傳統觀念的來源

設計是把一種計劃、規劃、設想通過視覺的形式傳達出來的活動過程。人類通過勞動改造世界，創造文明，創造物質財富和精神財富，而最基礎、最主要的創造活動是造物。設計便是造物活動進行預先的計劃，可以把任何造物活動的計劃技術和計劃過程理解為設計。而設計成果的先決條件之一便是設計理念。在包豪斯追求的技術與實用、藝術欣賞與舒適享受完美結合的理念下，西方設計師們創作出一大批符合當時人們需求的建筑、電器、工藝品，甚至載入了世界工藝美術的歷史，影響深遠。

宋代工藝風格及陶瓷藝術成就的影響，使得恢復中的汝窯要不斷汲取祖國燦爛文明的精華，但是也對古典審美觀念有著自己的理解，并進行了一定程度的嬗變和演繹。宋代向以“郁郁乎文哉”而著稱，是我國古代歷史上最發達的時期之一。由于南北兩大主流至此而發展到較成熟的階段，以至相互融合而更為臻進。繼唐代制瓷工藝極為長足的發展，工藝技術尤為豐富和精湛。由于理學盛行，人們追求的是美學上的質樸無華，平淡自然的情趣韻味。因而，宋汝瓷講究的是細潔靜潤，色調單純，富有神韻，趣味高雅，表現對神、趣、韻、味的追求和彼此的呼應相協調，并相互補充，成為一代美學風范。

而在恢復汝窯的早期階段，本地老藝人的生活可以說是半封閉的。首先他們的文化程度不高，另外由于技術條件限制，他們對古汝瓷的研究也無法深入。他們理念的形成，一是靠祖祖輩輩口傳的模糊經驗和自身在實踐中的偶然的認識，二是依靠與來汝州的專家學者的口頭交流，其中可能會存在信息的缺失。但是條件有限，他們所獲得的認識、進行的實踐開拓，無疑是寶貴的。故而在其后汝瓷的發展中起到了較為關鍵的作用。

二、何為現代意識

現代人的審美意識隨著社會的不斷進步和發展，產生了巨大的變化，并分化為大眾意識和精英意識，在商業化和信息化浪潮的沖擊下，傳統的陶瓷工藝品逐漸脫離了日漸主流的大眾意識的視野，但在一定程度仍保留于某種精英審美的領域，并成為其精英意識的表現載體。但是陶瓷工藝品具有商業與藝術的雙重屬性，所以在有限地創作條件下深入了左右為難的境地。

逐步成為主流的大眾審美意識，作為感性審美的現代性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1. 倡導快速消費，提升物質需求，精神需求成為附加需求層面較為膚淺。主要滿足大眾的消遣娛樂需要，在精神上彌補著人的感性消費的不足，有低俗化的傾向。

2.實用化、通俗化、日常化。重視造型的實用功能，對藝術表現要求不高，使大眾更容易快速接受，形式表現內容貼近大眾日常生活。

3.商業意識濃厚，突出的市場導向，青睞于工業化規模復制廉價產品。現代大眾審美意識在資本金融的逐利本性的推動下，向來以市場需求為方向，以獲取最大利潤為目的，通過各種營銷包裝手段，如信息媒介的廣泛傳播，使大量復制的廉價產品，快速滲透社會生活的各個角落。

4.實用大于審美，價格大于價值，就是大眾對于陶瓷工藝品的一般要求。大眾審美對于實用的需求大于精神需求，所以實用性是起考慮的重點，而價格因素在大眾眼中又占主導地位，物美價廉和性價比成為了大眾審美意識中，重要的一個環節。

5.追逐流行新潮。大眾審美表現為追逐潮流，變化無常，甚至對于以往觀念中嗤之以鼻的造型設計風格都盲目追逐。由于物質基礎和文化積累，當代大眾大大降低了對審美的訴求，而其感官的刺激、游戲娛樂等的訴求卻得到了不斷地強化，在一定程度上消弭了審美的價值。

而在代表精英意識的現代學院派與藝術先鋒派對于傳統審美則呈現出一種扭曲而輕蔑的態度，轉而關注人文精神與西方現代文化的發展脈絡。他們希望從中尋找新的道路，并以此解開或批判當代迷茫與彷徨的文化現象。而位于傳統工藝領域的汝瓷，他們仍帶著懷疑的眼光審視，偶然有闖入這個領域也是淺嘗輒止，并未帶來全新的面貌，也談不上影響。

三、汝瓷造型設計的理念取向

時代在變，意識在變，技術也在變，依照現有的老路走下去必然被時代所拋棄，但是傳統的精髓是不能拋棄的，在不成熟的環境下這必然是個矛盾，但是當代的高速發展對汝瓷提出了新的要求，其一，汝瓷的造型設計要想贏得時代精神的呼喚，必須展現時代風貌。其二，一定要保留純粹的傳統工藝的精華，不能脫離汝瓷的本質，利用新的技術手段和新的藝術程式來設計。其三，形式是用來表現意識的，通過創新可以通過不同的形式表達同樣的核心內涵，中華民族形式元素是在歷代的演進中逐步完善的。所以汝瓷造型設計要進行革故鼎新，但需要逐步的探索，不能削足適履盲目跟風。另外，民族的藝術形式的核心內涵有著永恒的魅力，在08念奧運會后抽象設計的祥云紋樣受到極大的關注，深受大眾喜愛，也被國際社會所認可接受。所以汝瓷造型設計，可以借鑒民族藝術形式加以演繹演變。

最后，藝術與商業價值是每個汝瓷造型設計者的終極追求和最大驅動力。著名陶藝家白明認為經濟力量對手工藝人的影響格外大，所以當代汝瓷的造型設計會在藝術和商業的雙重標準的重壓之下不斷地徘徊。觀念上的取舍決定作品的最終結果，藝術需要扎扎實實的積累和孜孜不倦的創新，而商業的成功則需要成熟的商業模式和符合大眾心理的運作手段，兩者可以共融共生。

【作者單位：汝州市汝寶齋汝瓷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