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工大戲的深層思考

馮超 歐陽瀟

現象招工大戲結局懸殊

春節剛過，浙江的一家大型紡織企業的部門經理丁潔已經被公司領導安排在外地招工。“從這幾天的情況來看，招來的人還算比較多。”紡織行業是勞動密集型行業，每到春節后，招工就成為紡織企業的頭等大事。據丁潔介紹，實際上，現在絕大部分企業都在忙著招工，為企業上半年的訂單招兵買馬。

一天過去，丁潔所在的公司一共招了10多個員工，年齡有20歲的，也有30歲的。“現在我們年齡放得很寬，不像以前對年齡有要求，現在只要能來，我們大多數都會錄用。”丁潔說。去年由于整個經濟形勢低迷，紡織行業發展異常困難，自然也讓很多員工都棄紡織而去。然而讓丁潔沒有想到的是，今年招工比去年情況還稍微好一點。“去年人員緊缺，但是今年相對好一點。”

在山東德棉集團，春節剛過，生產車間就響起了轟隆隆的機器聲。“年后復工形勢良好，開車順利，復工率基本達到100%。”山東德棉集團宣傳科長楊愛芹告訴記者，今年招工的形勢比往年有優勢，春節后員工基本都回來了。

這種情況也出現在無錫四棉。無錫四棉紡織有限公司副總經理潘其說，今年基本不愁招不到工人。“去年的員工不但回來了，而且員工帶回來的人也比較多。”

與山東德棉等規模以上企業相比，一些中小型企業的招工卻并不順利。“去年我們基本不缺工人，但是今年情況不太好。”福建一家中小型企業負責人劉先生告訴記者說，“這可能與企業效益有關吧，一些效益好的企業招工可能相對好一點，而一些效益不好的企業可能相對比較差一點。”

浙江杭州一家小型企業負責人丁女士告訴記者，今年招人非常困難，企業經濟效益下滑、訂單減少，控制成本成為一項重要任務，而大部分應聘者對福利待遇要求非常高，對企業來說沒有別的辦法，只能轉行把自己部分的廠房租給其他商戶來做生意。

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對外經濟研究部研究員張小濟針對以上現象發表了看法：“招工問題其實非常復雜，對一些大型的優秀企業來說可能不存在問題，但是對紡織行業總體來說招工壓力還是挺大的。”

剖析加快建立用工長效機制

在有些企業面臨招工難的情況下，為何有的企業輕而易舉就能吸引很多工人前來加入？

張小濟稱，用工問題實際上是結構性的用工矛盾，部分企業出現用工荒主要還不是勞動力總的供給有問題。中西部的發展提供了很多就業崗位，許多工人覺得就近找一份工作很劃算。這樣會減少勞動力向沿海地區的流動，而中國大部分紡織企業都高度集中在沿海很狹窄的地帶，因此出現了招工難問題。

當然也有專家認為，一些企業出現招工難現象，是國際金融危機后不少企業減產、停產，大幅度裁員以后出現的用工反彈現象。這些企業接的大都是短單和小單，帶有很強的季節性和臨時性。一旦后續訂單無法跟上，這些員工將再度被裁減。

正因為多數企業缺乏用工的長效機制，讓工人們缺乏安全感與穩定性，致使工人的流動性增強，從而引發企業季節性的“用工短缺”。另外，除了受大的社會用工環境因素影響外，這與用人企業的管理制度、管理方法有很大關系。

“2000年，我在廣州新塘一家牛仔褲廠打工，工資很低，剛剛夠吃。工資由底薪和提成構成，每做完一條牛仔褲才能拿到提成，所以想掙錢就要經常加班，常常是又累又餓。”面對記者，已經在外打工十來年的河南信陽人柳芳有些感慨。2005年柳芳輾轉到另外一家制衣廠工作，計件工資1200元左右。“雖然解決了溫飽，不再挨餓，但是單位不繳納一系列的保險，打工這么久，掙點血汗錢真的很不容易。”

顯然，柳芳的經歷很多工人都似曾相識。

有專家稱，員工權益訴求與現有企業管理制度設計之間存在的不對稱，是部分企業招工難的一個深層因素。企業應該合理提高員工的薪酬水平，改善他們的工作和生活環境，創造更多在崗培訓和業余學習的機會，支持他們對自我發展的追求，學會“用良好的信譽吸引人，真正的關懷溫暖人，良好的待遇留住人，優良的環境培養人”。

記者在采訪中發現，用工制度規范、工資待遇較高、生產生活環境比較好的企業，春節過后外來工返廠率將近80%，甚至更高，招收新工人也相對容易；而一些工資待遇低、生產生活環境差的企業春節過后普遍存在缺工問題，缺工率達20%～30%。

中國紡織工業聯合會2013春季大調研顯示，自今年開春以來，山東省紡織服裝企業絕大多數工人都返回工廠正常上班。良好的招工形勢和近幾年來政府、行業協會對招工問題重視的結果有關。山東江辰時裝有限公司董事長馬學強介紹，根據山東省政府支持企業解決招工問題的最新政策，企業可享受優惠政策拿地，為企業職工新建面積為60平米以內的公租房；與此同時，政府還將按每套房5000元的力度補貼職工公租房項目。目前，江辰時裝公司正在規劃1500套公租房的建設項目，并將重點解決職工子女可在企業所在的縣城就地上學的問題。

“紡織企業用工的問題在未來不僅還會出現，而且在相當長的時期內仍將繼續存在。”天津工業大學教授周莊表示，紡織企業在用工方面要想能夠招得進和留得住，除了提高員工的工資水平外，還要在保障工人的切身利益、降低工人的勞動強度、改善工人的勞動條件和環境等方面下工夫。此外，企業還應通過增加自動化的設備、開展科學管理、實現組織結構的優化、提高員工素質等途徑，以提高勞動效率，減少對工人數量的過度依賴，緩解用工難。尤其是新建和搬遷的紡織企業，起步要高，不能再走受制于用工的老路子。

各地節后返工率一覽

江蘇盛澤：今年開春，當地企業的招工情況基本平穩，但成本上升。福華在春節后招工5 天，現在企業開工率為90% 以上，但是在工資水平上，一個普通的織布工人工資平均在4000多元，優秀的織布工工資甚至可以達到5000多元，5年內工資翻了一番；在華佳集團，雖然現在機械化生產，企業對工人的依賴性小了，但服裝工人還是比較稀缺，工人的工資水平已經達到3500元人民幣。

山東：自今年開春以來，山東省紡織服裝企業絕大多數工人都返回工廠正常上班。山東耶莉婭服裝集團、山東江辰時裝有限公司、濱州亞光家紡、愉悅家紡有限公司、山東岱銀紡織集團等企業節后工人返工率達到98%以上。

廣東佛山：2013年開局以來，超過95%的內衣企業已正常開工。企業平均開工率約為75%，工人平均返回率約為80%，部分企業達到95% 以上。但是，今年企業依舊面臨招工難問題，工人難以滿足新增產能需要，部分規模較大企業工人缺口達500人以上。

（數據來自中國紡織工業聯合會2013春季調研）

思考技術工人哪里尋？

雖然可以通過一系列吸引人的制度來吸納工人，但是對于所有紡織企業來說，真正的招工難題是如何招來和留住熟練的技術工人。

“具有一定勞動技能或經驗的工人是我們企業想要的，這樣可以減少企業崗前培訓，在一定程度上能夠降低成本。”浙江嘉城服飾總經理李杰告訴記者，企業每招一批新工人都需要花費一定的人力和時間去培訓，代價比較高。現在熟練工的缺乏反映出一個現實問題，那就是由于紡織企業工作環境相對于其他行業來說比較差，很多年輕人不愿意在一些紡織企業發展，所以也就造成熟練工相對匱乏，但實際上，這些年紡織企業的生產環境有了很大的變化，工作強度也在降低。

然而，技術工人卻一將難求。“國家應該提高職業技術教育的地位，培養更多的技能人才。”河南省勞動就業訓練中心負責人說。

技工問題早已經成為紡織行業關注的焦點。轉型的紡織企業，從過去的“招工”轉化為現在的“招人才”。而高校培養的學生能否順利從學校走入社會、能否達到企業的用人要求都是需要思考的問題。現行教育體制與市場需求錯位、校企合作質量低下、缺乏交流、勞動力市場結構性供需失調等都影響了人才瓶頸的突破。在此大環境下，政府及行業協會為學校和企業間的人才對接搭建良好的平臺勢在必行。

去年年末，在北京舉辦的2013全國紡織系統高校畢業生網上招聘周暨第一屆全國中高等院校校企（北京）洽談會上，中國紡織人才交流培訓中心主任馮國平稱，紡織行業較長時期的高速增長條件已經改變，如何在現有體制中提升行業企業的競爭力，離不開人才隊伍的建設。企業需要什么樣的人才？校方應該輸出什么樣的人才？這兩者緊密相連，同時也是拋給學校和企業的共同問題。

香港溢達紡織有限公司是全球最大的純棉襯衫生產商之一，公司的校園招聘已經堅持了20年。公司董事長楊敏德告訴記者，通過校園招聘來尋找優秀的畢業生來加盟，為企業創新和發展注入活力。不過楊敏德認為，雖然工業企業依靠技術進步和人才素質推動發展的觀念已成為共識，但是企業和社會資金投向技工教育的資金應該更多。解決技工難，采取校企合作的方式，學校有針對性的為企業培養人才，企業建立長期的實習基地，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微博論“工”↓

@里水發仔記：

如果企業的工作環境好，福利待遇可以，企業信用口碑好的話，招工會難嗎？現在已是網絡時代，建立企業與就業者網上評級機制可以促進優質企業發展，招工等種種問題自然不存在 。

@乖乖的林凡：

給廣大找工作的朋友們一個忠告，如果你想把工作當事業的，那么對于那些急于招工的企業要多一個心眼，因為這樣的企業對工人如何，需要應聘者考察！

@面對面互動教育網：

節后人才市場才進入招聘求職高峰，企業表示為了解決招工難的問題，今年普遍上調薪水，幅度至少在10%以上，但求職者仍對漲幅不滿意。更有不少“90后”求職者對工作環境、娛樂設施等提出了高要求，這讓不少企業的招聘主管直呼“傷不起”。

@風華波爾山羊場：

對員工的待遇苛刻，工資低，企業將永遠存在“招工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