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燕云
作為現代刑法的根基制度,罪刑法定原則是各國刑法均堅持的基本原則,有些國家不僅在刑法典中加以規定, 而且在憲法中也加以規定。該原則甚至已經成為世界人權公約的內容,其儼然已成為當今世界公認的一個基本刑法原則。但是各國對該原則的認識和理解以及立法技術各有不同,這也導致罪刑法定原則在各國刑事立法和司法實踐中發揮作用的程度有所不同。
在我國,罪刑法定原則的確立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它不僅是預防犯罪與懲罰犯罪的法律依據,更是制衡國家公權力,使公民權利得到充分保障的堅強后盾。
首先,罪行法定原則是“法治”的體現,它體現了罪行的法定化和刑罰的法定化。犯罪的法定化體現在該原則明確規定了犯罪的概念以及犯罪構成要件。而刑罰的法定化則表現為是否要處以刑罰以及該處以何種刑罰都要嚴格按照法律的規定。其實這就是刑法的明確性要求的體現,這樣任何人都可以清楚自己所為的行為是否構成犯罪以及會構成何種犯罪、應當受到何種處罰,這種對自己行為后果的預見性有利于人們對自己的行為做出及時的調整與取舍,有利于刑法的預防犯罪功能的發揮。
其次,罪刑法定原則有利于限制國家公權力,保障公民自由權。罪刑法定原則要求國家公權力必須按照法律的要求進行定罪處罰,立法機關無權運用自己制定的法律去評價行為人的行為,而司法機關雖然有權力評價行為人的行為,但必須嚴格按照法律進行評價,必定是以明確的法律條文為依據, 來確定行為人是否違法犯罪, 違反了哪條法規以及適用怎樣的刑罰來懲罰行為人, 從而達到制裁并打擊犯罪分子, 保護受害人的目的。對此,立法機關對于司法機關是否越權有著監督的職責和義務。可見,它限制國家公權力的行使并且制衡國家公權力之間的關系,充分保障公民在法律允許的范圍內自由活動的權利,防止他們受到不公正的對待,充分保障公民的人權利益。
雖然罪刑法定原則在刑事司法領域發揮著極為重要的作用,但是該原則卻也有一些不足之處,這既是原則本身所存在的一些缺陷導致,也是我國立法技術存在缺陷的表現。
首先,罪行法定原則雖然制衡國家公權力,但其主要限制司法權的行使。因為是司法機關按照法律對公民的行為進行評價,當然直接限制的就是司法權。但是隨之而來的問題是,既然限制了司法機關的權力,那么立法機關的立法權是否也應當受到限制呢?雖然罪刑法定原則包含著立法機關不得適用法律對行為進行評價的限制,但這種限制可謂微不足道,因為立法機關掌握這立法權,可通過立法活動來實現自己的意志,而無需通過司法階段。如果一味地給予立法機關立法的權力而不加以限制,難免立法機關也會獨斷專橫,任意制法,那么到時由立法機關所制定出來的法律也就沒有罪刑法定的意義了,它只是立法機關用來獨裁的工具罷了。
對此,我覺得對于立法機關的立法權應當有所限制。第一,立法權自身應當有一個限度。貝卡利亞曾在《論犯罪與刑罰》一書中論述了立法權自身所應有的限度,立法機關并不能把所有的行為規定為犯罪,同樣也不能規定過于殘暴的刑罰,因為這一切都是與人的理性和幸福相悖,也即立法機關所立之法不得違背公序良俗。第二,司法機關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限制立法機關的立法權,正如上文所說,雖然立法機關擁有制定法律的權力,但是法律的實施卻是由司法機關掌控,立法機關無權實施自己所立之法,也就是說一個行為是否構成犯罪還得由司法機關根據立法來判斷。但是總的來說,我國對于全國人大的立法權沒有很好的監督制度,我國憲法對于中央立法機關的立法權范圍的界定過于原則化和模糊性,這也可能導致立法機關對于立法權的任意擴張。所以,我們亟需一套行之有效的制度和方法限制立法權。
其次,雖然罪刑法定原則使犯罪法定化,為定罪量刑打下基礎、確定根據。但是刑法條文經過嚴格的立法程序加以歸納、總結,其語言往往是抽象的,這就導致不同的人對同一法條可能產生不同的理解。在司法領域就表現法不同的法官可能以為自身素質的參差不齊,造成適用刑法的不同,甚至適用法律錯誤。這時罪刑法定原則也因為法官的適用法律錯誤而形同虛設。同時,刑法出于穩定性的要求不能時常修改,但是社會發展十分迅速,各種高科技犯罪層出不窮,新型的犯罪手法已不能被刑法條文的內容所完全包含,對于那些看似不符合犯罪構成要件但確有必要進行規制的行為,罪刑法定原則似乎也無能為力。
既然條文本身無法對應紛繁復雜的社會生活,那么就有必要對刑法進行適當的解釋了。眾所周知,刑法的解釋方法有立法解釋,司法解釋以及不具有權威性的學理解釋。現實生活中,立法解釋可謂效力最高,相當于一種立法活動, 但是我國的立法解釋卻少之又少,這可能也與我國要求穩定的法律秩序有關。最常見的當屬司法解釋了,司法解釋可以對刑法規范作出解釋,以求最大限度地解釋刑法的立法精神和宗旨,當然司法解釋只能就法律在具體適用中的問題進行解釋,不能超越其應有的權限進行解釋,更不能以司法解釋代替刑事立法。司法解釋應當是一種被動的緊縮解釋,否則司法機關就有越權立法之嫌了。
總之,罪刑法定原則是近代刑法中的一盞明燈。我們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摸索才正式確立該原則,所以更加要珍惜它。雖然它在我國刑法領域還存在著一些局限性,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但是只要我們堅持該原則的原意,從本質上加以把握和理解,罪刑法定原則就一定能夠發揮其應有的作用。
(作者單位:華東政法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