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建設
摘 要 由于專有權利的擴張直接反映為對公眾自由的限制,在沒有立法明確授權的情況下,著作權人不得通過技術手段自行擴大專有權利的范圍。在著作權權利范圍擴張的問題上,應當遵行“法無授權即禁止”的規則。
關鍵詞 著作權 權利特性
作品權利人控制作品使用行為的專有權利在大陸法系稱為“authors right”,一般譯為“著作權”,英美法系則稱為“copyright”,一般譯為“版權”,兩者在內涵上具有一定的差異。我國民事立法淵源于大陸法系,并且現行法律也采用了“著作權法”的名稱,因此本文除了在論述英美法系國家相關情況時使用“版權”之外,其它情況一律使用“著作權”的稱謂。
各國關于著作權立法宗旨的規定主要體現在著作權法或憲法的知識產權條款中。美國憲法規定“國會可以通過保障作者和發明人在有限時間內的獨占性權利來促進科學和有用藝術的發展”;日本著作權法第1條規定:“在注意公正使用文化產品的同時,保護著作權人的權利,以促進文化的繁榮與發展”;我國《著作權法》第1條規定:“為保護文學、藝術和科學作品作者的著作權,以及與著作權有關的權益,鼓勵有益于社會主義精神文明、物質文明建設的作品的創作和傳播,促進社會主義文化和科學事業的發展與繁榮,根據憲法制定本法。”實際上,大多數國家都將“科學、文化的繁榮”、“社會的進步”諸如此類的公益性目標作為著作權法的立法宗旨和終極目標。在筆者看來,著作權法的公益宗旨決定了著作權具有兩個重要的特性:工具性和權利范圍的嚴格法定性。
一、著作權是工具性權利
著作權法的立法宗旨在于促進社會科學、文化的繁榮,保護著作權雖然是著作權法的重要任務,但并不是著作權法的最終目標。實際上,著作權法是通過對著作權專有權利的保護來鼓勵創作,以此實現科學、文化的繁榮的宗旨。從這一角度看,著作權是一種實現公共利益的工具性權利。正如學者Gordon所言,“保護版權的法令的共同的目標是為作者創作建立一個激勵機制,為他們提供獲得報酬的方法,但最終目標不是作者的報酬,而是文化和知識的發展和傳播。”美國最高法院在United states v.Paramount一案中論述道:“版權法與專利法這類法律目的是為了激勵創新,經濟報償只不過是這一目的的副產品,獎勵作者或藝術家是為了促使其將創造成果奉獻給社會。”
美國眾議院關于版權法修正的法律報告明確表示:“版權法從屬于特定的政策目標,它是實現這種政策目標的工具”。英國知識產權委員會發布的《整合知識產權與發展政策》也提出類似的觀點:“我們更傾向于把知識產權當成一種公共政策的工具,它將特權授予個人或單位完全是為了產生更大的公共利益。”這種將著作權以及其它知識產權看作政策工具的功利主義思想在英美法系國家占據著的統治地位。在大陸法系,雖然知識產權理論在一定程度上受到自然權利思想的影響,但是知識產權的自然權利屬性主要是針對作者的精神權利而言,而且大陸法系也承認知識產權在地位和權利限制方面與古典的自然權利(例如物權與人身自由)存在重大區別。TRIPS協議作為當前世界上影響最大的知識產權國際公約也對知識產權的公益目的給予了很大的關注,該條約指出:“知識產權的保護與權利行使,目的應在于促進技術的革新、轉讓和傳播。”
二、著作權的權利范圍具有嚴格的法定性
由于著作權是一種實現公共利益的政策工具,這就決定了著作權比其它私權具有更加嚴格的法定性,其權利范圍完全基于法律的創設,在沒有明確法律依據的情況下不得任意擴張。
首先,著作權的客體是無形的信息,無法以物理手段獨占,呈現出公共財產的初始狀態,政府之所以通過法律手段將其私有化完全是為了促進作品的創作和傳播并實現公共福利的最大化。美國最高法院在Wheaton v.Peters案中指出:“國會不是認可一種現存的權利,而是創設了著作權。”如果沒有立法的創設和保障,信息將以公有形式存在,任何人都可以獲取并使用。因此,著作權可以看作是一種“完全由法律創設”的權利,對著作權人來說,是否享有著作權,享有何種權利,權利范圍的大小都完全取決于法律的規定。
其次,著作權產生之后,為了保護和促進公共利益,法律可以對著作權的保護范圍進行靈活的限制或調整。當然,所有權等其它私權也要受到公共利益和制定法的限制,但是相對于一些被認為受到自然法保護的“自然權利”來說,著作權受到到的限制更加嚴格。所有權、人身自由權、平等權這些權利體現著人類最基本需求,與理性和道德緊密聯系,自然法理論認為這些權利不依靠政權的創制而獨立存在,并且不得為實在法任意限制或剝奪。
以所有權為例,所有權人所負的僅是一種消極的不侵犯他人或者容忍他人法律限度內侵擾的義務,所有權絕對或神圣的理念仍然是物權制度之根基,政府在被視為自然權利的物權立法中的操作空間受到極大的限制。但對于著作權來說,立法的公共政策性為政府的政策操控提供了較大空間,使得政府可以根據社會環境的變化來調適著作權的保護范圍,更好地適應社會的發展。學者Peter Drahos尖銳地指出“與一些自然權利不同,知識產權從最初就被看作是可以由制定法恰當地塑造、限制甚至取消的權利。”筆者認為,對著作權的權利范圍進行“塑造、限制、甚至取消”的依據和標準正是著作權的宗旨——公共利益的最大化。由于專有權利的擴張直接反映為對公眾自由的限制,在沒有立法明確授權的情況下,著作權人不得通過技術手段自行擴大專有權利的范圍。在著作權權利范圍擴張的問題上,應當遵行“法無授權即禁止”的規則。
(作者單位:河南警察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