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龍黑牛憑什么牛？

再次見到邢雪森時，他剛從上海參會回來，近來他的行程非常緊，沒有任何閑暇時間。雖然忙碌，但邢雪森卻顯得精神十足。

在邢雪森的辦公室，靠墻的桌上擺放著一艘醒目的“雪龍號”極地科學考察船模型，這是國家海洋局的領導參觀訪問雪龍牧場后，雪龍牛肉以贊助的性質專供給極地科考隊員，為此他們特制這艘“雪龍號”船模送給邢雪森。

“雪龍號”船模右側玻璃柜中一幅“王震將軍緊緊握住一位墾荒戰士的手”的照片極為醒目。照片中那名戰士，就是邢雪森的父親邢光達，是當時八五四農場有名的學大寨標兵連十五連的連長。透過照片上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似乎看到了成千上萬質樸的墾荒戰士，擔起了“屯墾戍邊”的重任。

受當年在北大荒的歷練，加之父親的影響，邢雪森骨子里深深烙下堅毅的印記。如今，50多歲的邢雪森，曾做過國家干部，上世紀80年代末，下海搞過出口貿易。一次偶然的機會，他發現在日本每噸稻草的價格在300美元以上，而在中國，他們從老百姓那里收購，價格不過100～200元，中國百姓甚至把稻草作為廢物燒掉。

經過對日本市場的考察，邢雪森發現日本人把稻草作為一種專門的粗飼料來飼養“和牛”。由此，邢雪森開始在東北三省專門收購稻草，經壓縮、烘干后出口到日本。每年的出口量達20萬噸，凈利潤有1個多億。但隨著出口量的增加，邢雪森逐漸發現一個問題：日本人對稻草的質量要求很高，他從農民手中收購的稻草每年有約2000噸達不到出口標準而不得不焚燒掉。2002年，邢雪森與太太商量，是否可以引進一種可以吃稻草的高檔牛，來解決殘留下來的稻草問題，同時開拓國內高檔牛肉的市場。

2002年，對于常人或許只是普通的年份，但對于邢雪森卻是人生重大轉折的一年。從那一年開始，他的前途將與高端肉牛密不可分；同時也將面對多年入不敷出的煎熬困境，而歷經多年的艱難困苦后，今天的邢雪森和他的雪龍黑牛似乎即將看到曙光。

高端樣本

2002年，邢雪森從澳大利亞引進了黑牛的胚胎進行繁殖，很快就在大連繁殖出1萬頭黑牛。繁殖1萬頭黑牛聽著簡單，但實際培育過程卻是漫長而煎熬。

“第一頭牛開始，搞品種培育，有了種（細胞），還要把細胞再跟卵子交配，最后還要去找母牛。找母牛的過程非常復雜，農戶是否同意？而對于雜交繁育出來的黑牛，農戶是否接受，諸類問題都非常棘手。”大連雪龍集團董事長邢雪森在接受《新領軍》獨家專訪時說。

在農村，農戶世代養殖的都是普通黃牛，哪里見過如此全身黑黝黝的外國品種。如果生下的是黃牛，即使沒有企業回收，農戶依然可以使用黃牛進行傳統耕作；如果生下的是黑牛，企業如果不回收，如此肉牛型的黑牛農戶無法知曉能用它做什么。“如果半夜起來喂牛，一看這牛黑乎乎的，看慣黃牛的老百姓還真需要適應一段時間。”邢雪森笑言。

因多年前牛荒的影響，很多養殖戶已不再養殖肉牛。一方面因為對產業失去信心，一方面則是農戶自己養殖肉牛最終都是賠錢，養牛的農戶越來越少。中國農科院農經所副所長王濟民認為，肉牛養殖成本上升導致肉牛散養戶逐漸減少。

最初，說服百姓養殖黑黝黝的雪龍黑牛，還真是件非常艱難的差事。雪龍黑牛與農戶簽訂的回收合同，價格要比普通牛多一千元，而農戶卻不相信。邢雪森在如此艱難環境下起步他的黑牛事業，第一年雪龍黑牛用一年才完成700頭牛的配種任務，而配種率卻只有可憐的27%。而配100頭牛可以生出來70頭牛，70%才是正常的配種率。數量越少，其成本就越高。“因為周期太長，就得需要有一定的量，趕緊把規模發展起來，還要承擔品質方面的風險。”邢雪森說。

就在邢雪森邁入黑牛養殖大門后，一次偶然的機會讓他得到更為高端優秀的技術支持。當時，邢雪森聽說內蒙古有家企業有黑牛的犢牛，便千里迢迢奔赴內蒙古，一番下來參觀了賽格星、蒙牛等知名企業，使邢雪森開闊眼界。回到大連，剛進辦公室不到二小時，便接到時任內蒙古大學校長、中國工程院院士旭日干的電話。“旭老師說，聽說雪龍在做黑牛，現在做得挺超前，他正想在國內找這樣的企業，做一些產學相結合的工作。”聽到旭日干院士如此一說，邢雪森當即決定即日啟程再赴內蒙古與旭老師交流。

自上世紀70年代以來，旭日干院士便長期從事以家畜生殖生物學為中心的現代畜牧業技術研究。培育出世界首例試管山羊和國內首胎首批試管綿羊、試管牛，并建立了規模化生產試管牛、羊的整套技術工藝。能與旭日干院士合作，邢雪森如獲至寶。

“要想做高端商品化，只有做第一代F1（牛肉外脊）”邢雪森表示，如果要做胚胎移植就更麻煩，胚胎移植成本更高。從受孕、配種一直到最終形成高端達標可屠宰肉牛，需要整4年的時間。意味著雪龍黑牛的周轉期為4年一次，如此漫長的周期將給企業帶來巨大的資金壓力。“雪龍在十年的發展中，前四年沒有任何牛肉銷售收入，而且一直在不斷存欄牛的種群量。”邢雪森感嘆道。

2012年7月18日，中國證監會發行審核委員會審核結果公告稱，陜西秦寶牧業股份有限公司（首發）獲通過。因涉嫌對賭協議、招股書信息預披露造假等問題，不斷遭到媒體質疑。

秦寶牧業將其秦寶牛稱為“以優良秦川牛為母本，以澳大利亞和牛、安格斯牛為父本，培育出的新一代高檔肉牛品種”。招股書披露，秦寶牧業主要通過凍精冷配技術實施基礎母牛的擴繁，并未提到繁育種公牛的情況。因此，招股書直接將秦寶牛披露為“新一代高檔肉牛品種”，在法律意義上并不構成新品種要件。

在2006年實施的《畜禽新品種配套系審定和畜禽遺傳資源鑒定辦法》中規定：作為認定新品種的必要條件，需要一定數量的種公牛、相當規模的基礎母牛群體，并且持續多年的代次演化和雜交后才能形成真正的品種。

秦寶牧業之所以這樣宣傳，原由還是秦寶牧業的養牛“模式”。據相關媒體報道稱：“秦寶肉牛模式推廣力度加大，在（寶雞市）陳倉區西山、麟游和眉縣新發展千頭肉牛村、百頭以上肉牛場和養殖大戶200多個。”早在2007年，秦寶牧業“按照‘公司+基地+農戶的產業化模式，在眉縣的四個村每村發展1000頭肉牛養殖。“這種松散的模式下，秦寶牧業并不能掌握原材料控制權，未來幾年有可能會出現‘無牛可宰的局面，肉牛質量也很難保證。”業內專家說。

如果按高端肉牛4年為一個周轉期計算，雪龍黑牛用十年的時間才完成今天3萬頭存欄量，秦寶牧業如果養殖的肉牛屬于高端種類，它的規模效應至少要在2017年才能實現。記得在周星馳的《功夫足球》電影中一句經典臺詞“球，不是這么踢地……”，換而言之“高端肉牛，更不可能是這么養地……”.

雪龍黑牛養殖的是“雪花牛肉”，這就必須要建立質量分級評定標準。雪龍雪花牛肉基本是按日本等級作為參考，數字越大等級越高，1A賣100元、2A能賣200元、3A能賣300元，依次到6A能賣到400元，等級價格最高可相差6倍。“牛肉如果達到這個標準就可以賣到2000元以上”邢雪森直言，近年來如果沒有走私的日本神戶牛作為參照物，雪龍黑牛如此高端的肉牛是無法實現產業化的。

眼下，最高端的牛肉被稱為“雪花牛肉”，其表面視覺呈現出大理石花斑紋的效果。在國內肉牛行業，能達到“雪花牛肉”的企業為數不多，也就延邊延黃牛、大連雪龍黑牛等幾家。

要想肉牛達到如此標準，在企業管理、飼養標準、人員管理、倉庫管理等標準都要有非常高的標準。邢雪森重金上線ERP系統，使得雪龍黑牛的倉庫管理條理清晰，出貨快捷。“我們的這套系統在全國同行中是最好的，沒有誰比我的更好。”此時的邢雪森顯得有些得意。

不久前，邢雪森在山東招遠投資建了兩座一萬頭牛的牧場，現公司總存欄量可達3萬頭。再用兩年時間，存欄量將會達到5萬頭規模，到時屠宰量將達到3～4萬頭的規模，完成養殖與屠宰的循環梯隊。

“最初，我看到黑牛就發怵，太能吃了。”提及養殖高端肉牛的飼養，邢雪森直搖頭。每頭牛一天至少要吃掉三四十元的飼料，如按三萬頭牛計算一天就得吃掉90萬元。試想，如果按此計算三萬頭牛一年光吃飯就要吃掉3個多億，難怪邢雪森看著發怵。

秦寶牧業在招股書中稱，2011年秦寶牛出欄量為2825頭，2011年飼料原料成本為1377.92萬元，每頭牛在育肥期的飼料成本為4878元。秦寶牛育肥期通常為18個月至22個月，取中間值20個月，以每月30天為數，可知每頭牛每天的飼料成本為8.13元。

一方是每天40元/頭牛的飼養標準，另一方是每天8.13元/頭牛的伙食量，明眼一看就清楚哪個標準更高。“8元？人每天吃飯8元也不夠啊？不給牛吃飽吃好，它怎么會長好肉？”聽此差距，邢雪森顯得非常驚詫。

未來之路

近年來，邢雪森和他的雪龍黑牛一直在尋找合適的機會完成上市之愿。2012年10月，邢雪森將雪龍黑牛的上市材料上報證監會。雪龍黑牛的材料反饋非常神速，證監會僅僅用10天便有了反饋。“其實證監會對雪龍很認可，而且是行業龍頭企業，反饋材料非常快。”邢雪森回憶說。

正當一切都按部就班操作之時，天有不測風云……11月，大連市普安新區，雪龍黑牛農場旁邊不遠的地方，發生了豬口蹄疫。這家企業為了拿到補償，把問題給捅了出來。結果國內衛生部門和OIE（世界動物衛生組織）全都知道此事。

本以為和自己毫無瓜葛的事情，并不會影響雪龍黑牛，但日本方面得知此消息后，立刻停止進口雪龍黑牛的稻草業務。而邢雪森是將稻草和肉牛的利潤算為整體利潤，前年雪龍黑牛整體利潤為五千多萬元，稻草就占一千萬元。

每年的11、12月份，本是稻草銷售最旺的季節。日本要儲存大量的稻草，日本停止進口稻草，不但直接減少雪龍黑牛近八、九百萬的利潤，加上各種開資和折舊，兩個月下來雪龍黑牛足足有1200萬元左右的利潤被稻草拉下來。時逢年底，邢雪森根本沒有一點補救的機會。“如果發生在四、五月份都無所謂，可以加強牛肉銷售，也能把這塊補回來。”邢雪森惋惜地說。截止目前，稻草業務已停止七個月。“其實雪龍黑牛應該將稻草業務從整體利潤中分離出來，進行獨立核算，這樣便不會牽連整體利潤。”業內專家表示。

去年，雪龍黑牛在上半年利潤沒有任何問題，下半年結算本應該達到5500萬元利潤，卻丟了1200萬元，只有4000多萬元利潤。利潤同比前年減少，創業板對準備上市的企業規定非常嚴格，必須要有成長性，成績不能有下滑跡象。無奈之下，邢雪森只好將上市材料撤回。下一步，邢雪森或許會將雪龍黑牛申報至中小板。而稻草業務，邢雪森一直在與日本方面積極溝通此事，以便盡快恢復稻草出口業務。

邢雪森原本打算上市融資七八個億，建設兩個牧場、一個屠宰場，投資大概在3億元左右，其他資金將用于牛的繁育和市場。2013年4月28日雪龍黑牛董事會議通過再次增資擴股，融資金額在1億元以上。而就在撤離材料不久，就已有投資機構陸續與邢雪森交流投資方面的合作。

提到山東招遠新建的養殖場，邢雪森顯得異常興奮：“比大連廠區標準還漂亮”。在新養殖場里，牛棚的棚頂被安裝了太陽能電池板，如此一來既可以發電，又可以給牛棚降溫。“牛怕熱，不怕冷”，邢雪森說。發電企業合作方既要給雪龍黑牛一定的租賃費用，而且邢雪森的新場還可以免費用電，擁有13萬平米的新場區牛棚、蔬菜陽光棚都被安裝上太陽能電池板。可以想象，如此現代理念、節能環保、規模化的養殖場完全可以成為工業旅游風景區。住在如此環境的黑牛，當然可以悠哉的生活和成長。

而同樣宣揚“吃熟食、睡軟床、喝啤酒、聽音樂、做按摩”的秦寶牧業，卻被自家工人稱為“純粹是胡扯”。據工人稱養殖基地有17個飼養大棚，只有靠門口那個棚有按摩器，是供各級領導參觀考察設置的。據《中國產經新聞》調差，秦寶牧業養殖基地每個飼養大棚內有肉牛500余頭，除了定時飼養外，肉牛排出的糞便堆積了厚厚一層，飼養員介紹說，糞便一般一個月才清理一次。“如果秦寶牧業真的存在如此嚴重的問題，在沒有上市之前，隨時有被撤銷上市機會的可能。”業內投資人說。

為更好地保證自有存欄量，完成牛群梯隊建設。眼下，邢雪森已規劃好下一步戰略——從新西蘭、澳大利亞直接進口他們的牛肉。在新西蘭、澳大利亞擁有最好的天然牧場，按邢雪森的計劃，對方必須按雪龍黑牛的飼養標準來養殖，然后雪龍黑牛達成訂單農業。

未來，邢雪森給雪龍黑牛的發展規劃為“國內養殖占20%～30%，國外飼養占70%”。“雪龍前十年做品牌，后十年做市場。”邢雪森自信滿滿，在中國能堅持十年的企業并不多。

目前，雪龍黑牛正將傳統的上百家代理營銷渠道逐步轉化為大客戶方向，包括像小肥羊、俏江南、鼎鼎香、海底撈等這樣的大型連鎖餐飲企業。“下一步準備做會員店的銷售。”邢雪森表示，沃爾瑪渠道是經銷商做的，公司不直接對接沃爾瑪超市。

與德國麥德龍超市合作，是邢雪森布下的又一顆重要棋子。“麥德龍一定是跟廠家來做，麥德隆的認證體系比較嚴格，它自己做認證，這樣才能符合它的要求。”邢雪森說。不同于其他大型商超，麥德龍并沒有高昂的進店費用。麥德龍的銷售是采用“會員制銷售”，針對企業會員，很多餐飲企業都是麥德龍的會員。其次麥德龍還能提供正規發票，以防止灰色收入。

“雪龍黑牛的每一塊肉都可以追溯它到出生、配種簽約的開始，一直到屠宰、上餐桌，全部信息都可以通過追溯了解詳細的信息。”據邢雪森介紹，麥德龍的采購非常規范。作為特定產品，企業需要提供給麥德龍產品樣品、加工包裝樣式，然后麥德龍進行嚴格的審核。雪龍黑牛已通過麥德龍的嚴格審核，以獨家高端牛肉企業身份進入其銷售系統。

對于高端酒店、高端餐飲方面，雪龍黑牛的供貨量比重尚可。邢雪森表示，獨立的酒店用量較少，企業自身做非常費勁，而通過經銷商就比較容易做，所以還是以大型連鎖酒店為主。前年，美國畜牧協會官員來中國考察肉牛市場時，對中國肉牛市場給出1000億美元的潛力規模，巨大的發展空間確實可讓眾多企業浮想聯翩。近年，雪龍黑牛的銷售額一直穩步上升，“去年是四個多億，今年目標是突破5億元。”邢雪森信心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