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莉娟
作為新時代的大學生,當聽到“到西部去,到基層去,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的號召時,我義無反顧地選擇了做一名普通的西部志愿者,決定為祖國和諧社會的構建貢獻自己的力量。
十年的時間,我實現了從一名大學生到一名志愿者的轉變,經歷了磨礪,擺脫了稚氣,放下了依賴,從幼稚走向成熟。參加志愿服務前,對什么都不在乎的我,在這里學會了感恩,體會到了真正的感動;這里淳樸善良的父老鄉親對我的信任和尊重一次又一次地震撼著我的心;在這里,我們懂得了怎樣艱苦但快樂的活著。志愿者生活是一種磨難和歷程,只有經歷過才能知道其中的酸和甜、苦和辣!
還記得2003年8月,我懷揣著“扎根基層,服務基層”的理想,參加“大學生志愿服務西部”計劃,來到了云南省寧蒗彝族自治縣,優美的自然風光,讓我感嘆支教環境的“優越”。然而,當我翻山越嶺,滿懷希望來到“永寧鄉中學”的時候,卻真的傻眼了,這哪里是學校呀!那里的“教室”,墻面裂縫縱橫,大的縫隙足可以伸進拳頭;教室里是幾排用破舊的木板釘起來的“桌椅”;恰逢雨季,屋內沒有一塊干燥的地方,地面滿是泥濘,部分學生還住在地震棚里……除了這點“家產”之外,放眼四周,再無一物。迎接我們的,是為數不多的本地籍“留守”教師。現在,我們成了這里名副其實的拓荒者,看到當地學校因教室不夠,一個班里最多時要擠進100多名學生,老師嚴重缺乏,每名老師都有“十八般武藝”能同時上兩三門課程;見到當地的學生,大冬天仍用冷水洗臉,七八十人擠在一個簡易地震棚里過冬,每頓只有土豆、豆腐和米線,一種憐憫油然而生,同時也讓我真切感受到對于寧蒗這樣一個邊疆、民族、貧困的縣份,要“辦人民滿意的教育”是一項何等艱巨的任務。
作為西部志愿者,最大的義務就是服務別人。在為別人付出的過程中,自己也同樣收獲著幸福。孩子們一句溫馨的“老師好”,一個淺淺的微笑,我都會倍感甜蜜,心中的自豪跟喜悅頓時油然而生。
還記得講冰心的《小桔燈》一課時,我發現許多學生沒有見過小桔燈,課堂教學并不令人滿意。晚自習前,我特意去買了桔子,點上蠟燭,做成小桔燈。當小桔燈微弱的光照亮黑暗的教室,學生們似乎一下子明白了課文的意義。山區的學生與城里的學生相比,存在著較大的落差,但是我始終抱著一個信念,不管這里的孩子在學習上是什么樣的水平,他們每個人都是一個獨特的個體,我應該盡我所能地對這些孩子負責。根據當地學生基礎差的特點,我以學生掌握聽懂為準。每堂課前,都做好充分準備,想著該怎樣講課才會讓山區的孩子喜歡,力求讓課堂生動活潑。我努力把自己掌握的知識一點一滴地傳輸給越來越多的學生,在其中享受著自己幸福的志愿者生活。
隨著和學生溝通次數的增加,我也真切地感受到了當地的貧窮,更讓自己感到責任的重大。我發現:當地教育的落后,關鍵還是陳舊、落后的思想觀念。由于經濟不發達,收入過低和傳統的思想束縛,很多家長不愿送孩子上學。我想,要從根本上改變當地的教育環境就要從改變當地人的思想入手。我與學生在一起時,不只讓學生覺得我是老師,更讓他們感覺到我是他們的朋友。在學生成長的過程中,我努力親歷和指導學生成長的每一個環節,讓學生對自己的成長留下深深的記憶。
十年來,在各級政府的高度重視和社會力量的關心支持下,我欣喜地看到寧蒗的變化:解放前,這里幾乎沒有現代意義的學校,1951年才創辦第一所省立小學,1957年開辦第一所初級中學,1972年開始興辦高中。山區學校的辦學條件終于有了明顯改善。如今,土墻房齊刷刷地變為了白磚房,孩子們坐進了寬敞明亮的教室,在電腦前感受時代發展的日新月異。許多家長的思想也發生了轉變,為了讓自己的孩子接受較好的教育,硬是克服各種困難,舉家搬遷、外出打工……把自己孩子送進學校,越來越多的孩子從田間地頭回到課堂,越來越多的孩子從遠程教育中嘗到甜頭,越來越多的家長從孩子身上看到希望……義務教育的溫暖陽光灑遍小涼山的山山水水,也點燃了邊疆人民加快發展的希望。
作為西部志愿者,志愿服務的日子并不是一帆風順的,生活是平淡寂寞而艱苦的,夜里陪伴我們的,似乎只有簡陋的四面墻和驅不盡的蚊蟲。作為一個遠離家庭獨在他鄉的年輕人,不可避免地會陷入到生活和心理的困惑和彷徨中,因為心中懷著“既然選擇了遠方,便只顧風雨兼程”的豪情和信念,當我面對艱苦的生活環境和工作帶給自己的壓力時,不是選擇逃避和退縮,而是選擇了勇于面對,敢于抗爭。
碧波蕩漾的瀘沽湖神秘浪漫,湖岸邊的寧蒗縣地處滇西北高原川滇交界處,俗稱:“小涼山”,是一個集“山、少、偏、窮”為一體的國家扶貧開發工作重點縣。1950年1月和平解放;1956年9月20日,成立寧蒗彝族自治縣;1986年,被國務院列為首批治理的272個貧困縣之一;2001年,又被國務院列為全國新一輪扶貧開發工作重點縣。由于自然、歷史等方面的原因,寧蒗社會發育程度低、經濟文化落后,是一個由上世紀50年代初的原始共耕制、奴隸制、封建領主制等多種社會形態,經過民主改革一步跨入社會主義社會的特殊縣份。全縣總面積6025平方公里,山區面積占總面積的98.39%。境內平均海拔2800米,屬典型的高寒冷涼山區。至今仍有20.9萬貧困人口尚未解決溫飽問題。
有一次,我去木底箐村家訪,坐了一個多小時的車,又走了兩個多小時山路才到。村里還不通電,那一次,我親身感受到了老鄉們生活的貧困。面對現實,盡管這是遙遠的西南邊陲,盡管這里依然貧窮,具備著一切落后鄉下該具備的條件,不過,正因為如此,它卻猛烈地敲響了我的心鼓,驅使我這顆良知的心,要學會樂于奉獻。自從踏進校園,看到孩子們一雙雙渴望知識的眼睛,這一切就激發了一名師范生投身教育的熱情,看著山區的孩子們一天天成長,從自己這里獲取知識,我滿足,我欣慰,也堅定了我當初無悔的選擇。
還記得,在鄉里支教時,一名摩梭學生給我寫信說不想讀書了,我想通過其他同學了解到,這名學生家境的確很差。不會騎自行車的我在操場上練習了半個小時,騎著車就去家訪了。進了家門,我真切地感受到了“貧窮”二字,也更加深刻地體會到當地人送子女上學的不易。于是,我利用課內外的時間,對貧困學生、留守兒童采取了一系列心理健康教育和關愛措施:為他們創造參加社會活動的機會;組織教師成立“愛心小組”,教孩子們整理床鋪、洗衣服、洗澡、游戲……孩子們的心定下來了,成績也提高了。
同時,我聯系親朋好友,拓寬希望工程渠道,多方籌資捐資助學。面對這些,我找大學同學資助貧困學生,能完成學業;找親朋好友,籌集了一批衣物發給貧困學生,希望他們能感受到人情的愛;聯系一些好心人,慷慨解囊幫助貧困學生……希望學生能完成最基本的初級教育,不希望有任何一名學生因經濟問題而輟學。我全身心地關愛學生,被我的學生稱為“媽媽老師”,當這個稱呼由村干部傳到我耳朵里時,我知道我的付出得到了當地學生的肯定。這種認可將使我一如既往、無怨無悔地耕耘在我的教育崗位上。
現在,我教過的學生中,已有一兩百名陸續升入大學。每當聽到孩子們的好消息,我都會激動得落淚。孩子們給我折的千紙鶴,給我抄的歌詞,有《感恩的心》《燭光里的媽媽》,還有《遠方的客人請你留下來》……而所有這些正是對我付出的最好回報,也是我們最大的收獲,還有什么比這更好的呢?
志愿服務期滿后,我選擇扎根當地,義無反顧地留了下來,別人往往說我“傻”,只因為我愿意不計報酬付出,因為在付出一些真心和真情的時候,自己也覺得很有收獲,既幫助了別人,又使自己獲得快樂,也就是“送人玫瑰,手有余香”吧!
作為西部志愿者,我們僅僅只是在做西部志愿者應該做的事情,而勤勞樸實的寧蒗人民卻給了我們許許多多火辣的贊揚,鼓勵我繼續向前。
現在,我從鄉級中學調到了完全中學,還走上了領導崗位。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情,批改作業,備課,落實學校的教學管理,雖然忙得焦頭爛額,但很充實。回首走過的路,雖然沒有什么光輝的成就,但是看到了自己的成長、成熟!
當然,十年是短了些,我們還未來得及欣賞索瑪花那迷人的豐姿,還未來得及揣摩彝族年那詩人一般的禮儀,也還未來得及領略鍋莊舞那耐人尋味的旋律……是啊,我經歷了十年離別之差,曾有過多少個不眠之夜,面對家鄉親人的依依惜別時的熱淚,我也曾動搖、后悔過;面對“八千里路云和月”,我也曾膽怯、迷茫過。然而,一想起那一張張稚嫩的臉龐,以及雙肩擔負的重任,那迷茫和膽怯就像蛛網一樣退去,因為我拋棄的是暫時的兒女情長,卻換取了“奉獻、友愛、互助、進步”的志愿服務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