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磊


天氣越來越熱,路邊的大排檔也逐漸紅火起來,或是三五成群的老老少少碰著扎啤杯子相互勸酒,或是出雙入對的年青戀人捏著肉串含情脈脈,而我的目光則會久久地停留在大排檔中盛在盆子里面那堆成小山的螺螄上——夏日炎炎中,性寒敗火的良品。
螺螄給我留下的最初記憶還是在上小學的時候。那時候的我尚不懂得“藥食同源”的道理,只記得每到夏日,父親便經常買一些螺螄回家當下酒菜。當時還未長大成人的我當然是不能喝啤酒的,但是那種一邊用大頭針挑著丁點兒的螺螄肉、一邊看自己喜歡的動畫片的愜意感覺卻是至今都無法忘懷的,還會時不時地“中個獎”——碰上一塊作為螺螄調味品的肥肥豬肉片,夾著孜然、辣椒和螺螄的鮮味,簡直就是人間的至極美味。
或許是日復一日的中學生活剝奪了大腦的記憶,我對螺螄的印象從幼年直接跳躍到了大學生活。經歷了中考和高考的“蹂躪”后,借著出門讀書的機會,我逃離了家人的嘮叨,卻闖入了“閑得心慌”的日子。學生時代的我經常克扣自己的飯費,或者靠瞞報支出挪出一些生活費供自己支配——在日落之后,與三兩個光棍死黨一起跑到校門外的大排擋,任由螺螄的汁水流得滿手都是,再用滿是汁水的油手抄起扎啤杯子或碰或飲,在這醉意將至時品味美味的螺螄,品評偶爾路過的靚妞辣妹,以及在她們身邊膩歪著的那些看上去歪瓜裂棗的男人……
時至今日,離開學校已經好久了,當時的“狐朋狗友”也都陸續結婚生子,甚至開始炫耀自己已經小有成就的事業。我自己也越來越少地出現在路邊的大排檔了,因為離開了青春年少時陪伴在身邊的“損友”們,獨自一人品嘗大排檔著實沒有那種暢快淋漓的感覺?,F在的我更樂于自己去做些美食。
烹飪螺螄,一定要舍得用黃酒,這樣才能用黃酒的溫熱來中和螺螄的寒涼,從而在美食當中達到一種養生的平衡境界。許多朋友都夸贊我的手藝,但真正讓我感覺到幸福和快樂的,并不是做出來的精美菜肴,而是烹調過程中的那種貫注能夠讓我找回自我——一如兒時看動畫片時作為兒子的存在,或是后來在大排檔里作為朋友的存在。
每一個人都有著不一樣的青春記憶和經歷,隨著歲月的流逝,這些記憶也消失在人生的長河當中,真正留下的不再是完整的過程,而是一些支離破碎的片斷。這些記憶碎片承載著當時的那種感覺,變成了伴隨我們一生的心靈圖騰。就像這小小的螺螄,能在我的漫漫人生旅途中留下抹不去的痕跡,讓曾經相伴的那些人、那些事和那些刻骨銘心的感覺從來不曾遠去,讓我不論多么年長,都能時時回憶起深藏在心靈深處的青春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