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往事

彭立冬

夏天，午后三四點，太陽不那么毒辣了，橋頭村午睡后的小男孩聚在一起，百無聊賴。這群小男孩在自己的村里呆膩歪了，想去鄰村走走看看，于是他們沿著麥田邊的小路走出了自己的村子，一路上邊走邊玩。他們一共六個人，打頭的叫立亞，12歲了，方臉，下巴處有一顆小黑痣，是個人物頭，這幫孩子都是他領著玩。里邊皮膚最白的小男孩叫冬至，長相清秀，年齡10歲。拿著小木棍邊走邊毀壞莊稼的男孩叫京輝，面相兇惡，很野蠻，身板看上去很強壯。吹口哨的男孩叫小才，平頭，頭發是自然卷，特別機靈，鬼主意很多，看上去對什么事情都無所謂。吹泡泡糖的男孩叫洋洋，老實聽話，說話嗓門很大。最后一個看上去有點呆的男孩叫沖沖，他一聲不吭，目光呆滯，顯得很懦弱，別人逗他，他會嘿嘿一笑，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京輝，小才，洋洋，沖沖四個人同歲，都8歲了。

路邊是綠油油的麥田，等長到金黃金黃的就該收割了。現在的麥粒還可以生吃，他們六個人邊走邊掐麥穗，麥穗被太陽烤得溫熱，用雙手輕輕一揉，一顆顆麥子就被篩了出來，雙手捧著用嘴輕輕吹去麥子皮，就能吃了。滿把的麥子一下全倒進嘴里，嚼著嚼著就會有股淡淡的麥香溢出，還有淡淡的甜膩的味道。回頭望過去，走過的路上躺滿了麥子的尸體。

眼看著鄰村的房屋越來越近了，他們卻突然停了下來，因為他們看到麥田邊上躺著一個農藥瓶。

小才：快別吃了！這些麥子都打了農藥了，我們會中毒的！

他們慌忙丟掉手里的麥穗，把嘴里正在嚼著的麥子也使勁地吐了出來。

冬至：怎么辦啊？立亞哥！我們不會死在這兒吧！

立亞：別慌張，去地里弄些大蒜來吃，蒜能解毒。

鄰村村口有一條干枯的大河溝，溝里栽滿了大槐樹，枝葉繁茂，陽光零零散散地被打碎在溝里。他們幾個就在樹下猛嚼著剛從地頭拔的大蒜。突然傳來”哇哇”的大哭聲，眾人抬起頭，只見沖沖半張著嘴，仰天哭叫，或許因為怕死，或許因為蒜太辣，抑或是兩者都有。

京輝上去踹了他一腳：哭啥？男子漢大丈夫，真沒出息，別哭了！

洋洋：這蒜真辣，辣得燒心。

眾人都辣得直吸氣。

冬至：立亞哥，這蒜真能解毒嗎？

立亞：試試吧，我也是聽大人說的。

小才：這蒜要是不頂用，一會兒我們可能就口吐白沫而死了。哈哈。

京輝：我要是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那個給麥子打農藥的人，媽了個逼的。

冬至：我從家里偷的50塊錢還沒花呢！

立亞：在哪兒呢？

冬至：我埋在我們家門前溝里的左邊第三棵楊樹根旁邊了，唉。我真想寫封遺書，我一死可就便宜了那50塊錢了。

洋洋：我的書費丟了，還沒敢跟我爸說呢，讓他知道了，一準又得挨打，這下也不用愁了。

立亞：那個農藥瓶也有可能是路過的隨手扔的，麥子也可能沒打藥。

冬至：但愿是這樣吧。

沖沖已經不哭了，看著大家說話。

立亞：京輝、小才，你倆去地里弄兩個西瓜來吃吧。

小才：好啊，走，京輝。

黃昏時分，幾個人拖拖拉拉回到橋頭村。

冬至，冬至！冬至的媽媽在家門口喊冬至吃飯。

冬至：哎，馬上回去。

冬至跑著回家了。

冬至的媽媽：跑哪兒去了你？喊你多少聲了，天這么晚了也不知道回家吃飯。

冬至吃完飯看了一會兒電視劇就睡著了。

第二天起床，冬至猛然想起自己埋在樹根旁邊的50塊錢，慌忙跑過去，發現樹根處的土有被挖過的痕跡，錢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