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平
“我們的人民熱愛生活,期盼有更好的教育,更穩定的工作,更滿意的收入,更可靠的社會保障,更高水平的醫療衛生服務,更舒適的居住條件,更優美的環境,期盼孩子們能成長得更好、工作得更好、生活得更好。”黨的十八大后,習近平總書記在會見中外記者時,對中國夢做出的上述深刻闡釋,以及“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們的奮斗目標”的莊嚴承諾,為中華民族如何贏得一個更加值得期許的未來,確定了航向。
2013年將成為中國夢圓夢征程上一個鼓滿風帆的新開局。這一年的春天,“中國夢”是全國兩會代表委員們頻繁提及的一大熱詞。在他們看來,中國夢也是在教育、醫療、養老等社會事業方面讓民眾得到更多看得見、摸得著的實惠的民生夢。
中國夢的提出,必然折射出教育改革今后的走勢。與二三十年前相比,今天教育改革的目標、路徑、方式都更加接近“深入區”。為了讓中國夢照進教育的現實,教育改革將著力于何處,怎樣凝聚廣大參與者的共識,無疑是一篇既需要勇氣、更需要智慧來書寫的大文章。
期待更好地體現教育公平
教育公平是社會公平的基石和起點。2013年的政府工作報告明確提出,“要進一步促進教育公平,為國家發展提供強大的人力資源支撐。”義務教育不均衡是多年來民眾意見的聚焦點,成為影響社會穩定和制約教育健康發展的瓶頸。“教育公平表現在權利、機會、規則三個方面,”廣東省教育廳廳長羅偉其說,“在權利公平(即保證適齡者入學)基本實現以后,解決的重點問題就是要針對優質資源集中在所謂好的中學、小學這樣的機會不公平,還有招生政策在沿海和內陸地區差異明顯這樣的規則不公平。”
全國政協委員、民進中央副主席朱永新指出:“一個又一個動輒上萬學生的超級學校被打造出來,卻并沒有改變許多地方義務教育薄弱的現狀。我國大多數縣區的校際差距比發達國家還要大,相當一部分鄉鎮的農村學生成績達標率不到40%。”名校獨大迫使周邊學校難以為繼,由此造成的兩極分化現象絕不是受教育者的福音。獨大的名校被諷為“高明的小偷”,偷走了政府和社會為營造良好教育生態所付出的努力。從長遠看,除了需要改變現有的制度設計,更應反思根植于全社會的“只有分數至上,才能收入和地位至上”的成功標準。
任何改革都是對既得利益者的挑戰,國務院總理李克強對此知之甚深:“現在觸動利益往往比觸及靈魂還難。”教育改革也不例外,不少有錢人和有權人的孩子都在名校就讀,這個格局一時很難改變。由于一些地方熱衷于評示范性學校,下面的應對之策就是拼命往優質學校投錢,讓那些學校去爭“星級”的招牌。因此,朱永新建議改革現行的教育考評機制,“如果評價教育政績不是看當地最好的學校有多好,而是看優質學校和薄弱學校之間的差距有多大,相關領導就會去抓義務教育均衡了。”
湖北省人大常委會副主任周洪宇認為,應取消向優質學校過多傾斜的政策或經費,通過加大對薄弱學校的扶持力度,逐步縮小校際差距;實施教師流動制度時,要切實對流動的教師在收入、考核方面給予一定的政策傾斜,以促進優質資源向薄弱學校的流動,逐步彌補城鄉鴻溝。
我國義務教育目前只是在數量上基本普及,而質量上與“辦好讓人民滿意的教育”的要求還有較大的差距。因此,北京師范大學副校長葛劍平認為,只有在體制、機制上改革創新,均衡配置教育資源,建立科學的評估機制,逐步取消學校等級,才能促進教育公平、持續、均衡發展。
“我們要努力使人人享有平等的機會,不論是來自城市還是農村,不論是來自怎樣的家庭背景,只要通過自身的努力,就可以取得應有的回報。”李克強首次以總理身份亮相時的這句表白撥動了老百姓的心弦,讓不少渴望“靠知識改變命運”的民眾特別想和他聊聊“每個人都能享有良好教育”的話題。
期待扎實地推進政府職能轉變
教育部部長袁貴仁在2013年全國政協教育界別聯組會上說:“我們教育的孩子應成為能夠適應21世紀世界發展潮流需要的有用人才。”他在向與會者表達自己心中的中國教育夢時用了三個詞:因材施教、有教無類、人人成才。
教育部長做的教育夢是這樣一幅“背景墻”:(1)普及了九年義務教育,但應試格局依舊沒有被撼動,學校對學生優與差的評價標準依舊以成績為唯一,被納入一個成才模式培養的學生學習依舊不堪重負,“以學生為主體”的辦學理念依舊止于口號;(2)教育行政者把學校舉辦權、辦學權、管理權和評價權依舊集為一體,導致所有學校大同小異;(3)在教育體系自身,教育層面和學校層面依舊存在著等級,即使教育資源再豐富,也會引導大家只在乎最高等級的教育,從而人為地堵死了學生們的多元選擇。
顯然,要實現教育夢,就必須實行個性化教育,給學生成長提供多元選擇的空間。為此,首先,需要推進高考制度改革,實現教學、招生、考試分離。只有打破集中錄取制度,建立多元評價體系,把基礎教育從應試格局中解放出來,才有實行個性化教育的可能。其次,要落實學校的辦學自主權,讓學校辦出個性和特色。最后,要取消教育體系和人才評價中一系列帶有學歷歧視等的不平等制度。
以上幾項制度性改革的推進,必將遭遇到部門是否“放權”的難題。說是難題,是因為多年“行政主導”下形成的思想惰性,多年積習形成的辦法慣性,以及多年“官本位”滋生的權力依賴,歷經數次改革卻始終沒有從整體、從內在得到根本解決。一旦出了事擔責的總是臨時工,難怪網民驚呼:“體制內怎么會有那么多的臨時工?”
2012年9月,國務院辦公廳專門下發的《關于規范農村義務教育學校布局調整的意見》,被輿論廣泛認為是對長達十多年的撤點并校后遺癥的“遲到的修補”,因為一半小學被撤并掉,許多農村學生的命運已經被改變。由于地方教育決策多由行政單方面主導、拍板,即使有民眾反對,也要強勢推進,結果,當初反對的意見中諸如會增加學生的上學成本、會增加交通安全隱患、會加重家庭的負擔、會導致學生輟學、會使城鎮學校大班化更嚴重等,不幸一一變為現實。這個事例足以提示教育決策中公眾參與程序的極端必要。
聽證會、人大討論和媒體曝光都是這個民主程序的幾種方式,只有經過多方利益博弈所做出的決策才會比較穩妥可行。如此從“審批型政府”到“服務型政府”轉型的過程,可以重建民眾對教育的信心,從而為教育改革與發展提供更強勁的動力。
期待更大力度地依法落實《綱要》
2010年頒布的《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下稱《綱要》),是我國社會對解決當今重大教育問題所達成的來之不易的共識,其中所提出的教育管理制度改革、現代學校制度建設、考試招生制度改革、辦學體制改革和創新人才培養機制改革,都直指教育問題中的“老大難”,堪稱亮點。分析近年來兩會代表委員們的議案和提案中涉及的教育問題,事實上有相當部分早已寫入《綱要》。因此,解決教育難題的最優路徑,就是落實《綱要》,而無需再把現實問題拿來分析,獨辟蹊徑。
回顧過去的10年,教育公平有所擴大,城鄉義務教育全免費,中央財政加大對中西部、農村地區的基礎教育轉移支付力度,特別是財政性教育投入2012年歷史性地達到GDP的4%,都是與兩會代表委員的積極推動分不開的。因此,面對教育發展的諸多難題,仍然需要代表委員拿出當年追問教育投入的勁頭,督促政府部門依法治教。
應該看到,《綱要》只是行政性的法規,并沒有通過立法程序變為法律。由于現行教育法律都沒有根據《綱要》所提及的改革精神進行修訂,因此,它推進教育改革的正能量很容易被滯后的法律消解。落實《綱要》的最大困境在于:如果動真格兒落實,難免遭遇“違法”的風險;如果止步于“墻上掛掛”,教育部長的教育夢終將淪為空想。
當前社會發展和轉型中的矛盾,大多帶有體制機制性因素。中國(海南)改革發展研究院院長遲福林認為,“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還要靠改革,解決不好改革的思想阻力和利益阻力,就不會有改革的實質性突破,關鍵是加強改革的頂層設計和頂層推動。”
要辦出讓人民滿意的教育,無論是促進傳統的教育發展理念和思維的轉變,還是督促立法機構按照《綱要》的精神修訂相關教育法律,以及質詢、監督政府部門執法,都是“兩會”代表委員們的職責所在。民眾期待這些民意代表們為推動、深化教育改革能有更大的作為。
2013年“兩會”會風的變化,是換屆之年一系列新政的落實和持續。這些改變,真正體現了民主政治的本質。多元化的社會產生了多元化的利益主體和訴求。多一些交鋒,讓不同的利益觀點面對面碰撞;多一些交流,讓相對固化的群體間隔膜在理解中化解。只有不同的利益訴求都得以充分表達和有效溝通,才可能探尋出種種難題的解決之道。
期待織夢想,風起再揚帆。眼下距離黨的十八大提出的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目標還有七年,恰好與《綱要》提出的基本實現教育現代化、基本形成學習型社會、進入人力資源強國的戰略目標的年限相吻合。其間,如果依法治教可持續地成為政府行政的基本方略,教育夢想中的公平正義就一定會美夢成真。
(責 編 子 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