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傳偉 張長思 王繼生
摘 要:針對近年來全國競技武術對練比賽中出現越來越多“暴力”動作這一現實問題,通過現場觀察、錄像觀察、邏輯分析等方法,結合文獻資料、專家訪談,在厘清武術對練的本質、特征和內容的基礎上,從分析武德文化的內涵入手探討競技武術對練套路中“暴力”動作的本質及其可能產生的不良影響,進而剖析“暴力”動作出現的原因并提出相應的對策。
關鍵詞: 競技武術對練套路;武德文化;暴力性動作;仁愛思想
中圖分類號: G 852 文章編號:1009-783X(2013)06-0541-04 文獻標志碼: A
Research on the Lack of Wushu Moral in Violent Action Choreography in Dual Routines of Competitive Wushu
DING Chuanwei1,ZHANG Changsi2,WANG Jisheng1
Abstract:In regard to the current problem of more and more “violent” actions in dual routines of national Wushu competitions in recent years,the present thesis sets,through the research methods of on-site observation,video observation,logical analysis,literature review and expert interview,to study the causes of “violent” actions and to propose the corresponding countermeasures by clarifying the nature,feature and content of dual routines and analyzing the nature of “violent” actions in dual routines of competitive Wushu and the possible adverse impact from the viewpoint of cultural and moral connotation.
Key words:dual routines of competitive Wushu;Wushu moral;violent actions;ideology of benevolence
收稿日期:2013-04-18
作者簡介: 丁傳偉(1978—),男,山東梁山人,碩士,副教授,研究方向為對外武術教學與傳播;張長思(1982—),男,安徽人,博士,研究方向為武術國際化;王繼生(1979—),女,山東淄博人,碩士,講師,研究方向為武術理論教學與訓練。
對練在武術套路競賽中屬于集體類項目,分為2人對抗和多人對抗演練。對練以其獨特的演練形式和強烈的渲染力常常將武術比賽推向高潮,從而成為各種武術比賽的一大看點。近年來,武術競賽對練套路中出現了一種極不健康的動作編排,即常以極端手段將對手“殺死”來結束表演,讓人費解其目的意圖何在的同時,更擔憂其所表達和傳遞的消極思想及可能造成的不良影響。上世紀80年代曾有學者撰文批評:對練表演“結束時不‘打死對手不罷休,甚至以兩敗俱亡告終……”[1],并認為凡此皆為虛假的表現。這不禁讓我們想起程大力先生對武術本質的釋義“傳統武術從本質上而言是一種搏殺術”,但程大力先生這一論斷顯然不是為武術對練中的這種“殺人”動作的編排提供理論依據和思想指導;因為,他又說“武術文化的發達,卻又包含與附麗了太多太多的形式與功能,而且這些形式與功能的規模之大,甚至往往可以獨立存在”。這說明武術除技擊(原始中的搏殺技術)功能之外還應具有健身、表演、教育等功能。此外,在他看來,“淡化武術‘致傷、致殘、致死的搏殺術本質是競技武術出現的原因之一”。也就是說現代社會背景下誕生的競技武術,其主要特征已不再是突出武術最為原始的一種“殘殺”功能。而今,將這種“殺人”動作編入套路并放在結尾,似乎預示著武術的唯一和終極目的就是“殺”,并彰顯著“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極端思想。這實屬對武術文化的一種曲解,并反映出傳統武德文化的迷失。那么,為什么會出現這種現象?對此我們該如何看待?傳統武德的內涵是什么?應如何正確定位武術對練的現代價值功能?對此類不良現象應如何有效避免?等等,成為我們時下必須思考和解決的問題。
基于以上考慮,通過現場觀察、錄像觀察、邏輯分析、文獻資料、專家訪談等研究方法探討以上問題,希望借此引發武術教練、運動員和廣大武術愛好者的深入思考,以便在今后的武術對練套路編排中充分考慮武術內外的各種因素,將中華武術更好地展示給世人,從而為和諧社會發展與人類文明的傳承作出積極貢獻。
1 武術對練簡述
對練是中國武術中的一項重要內容和練習形式,它是在各種單練項目的基礎上,2人或多人按照所編排的套路,進行攻擊與防守的方法練習[2]。對練套路則是“遵循攻防合理的技擊原則,由拳術的踢、打、摔、拿等動作及器械的各種技擊動作所組成”的技法組合或程式。由此可知,武術對練本質上是通過攻防動作練習而達到娛樂表演或熟練技法目的的一種身體練習形式。其基本特征體現在“攻防”上,演練時應是一攻一防,攻中有防,防里藏攻,攻防互變,方為對練。為了突出對練項目的特色,使運動員更好地展現攻防動作,新競賽規則針對攻防“方法配合”提出了明確的要求,如對于“遠離進攻部位;靜止姿勢時間超出;無攻防演練時間超出;擊打落空或防守落空;等待;誤中、誤傷對方”等方法配合的錯誤均按出現的人次累計扣分[3]。現代競技武術對練項目主要有舒展開放,起伏轉折的3人對拳;槍法密集,快速、準確的空手奪槍;剛猛緊張,緊湊驚險的雙刀進搶;靈活瀟灑,剛柔相濟,姿勢優美的對刺劍等經典套路。作為一種特殊的運動與演練形式,武術對練實為一種切磋武藝,練習技擊招式的手段。通過對練項目的練習,不僅便于“體會和理解單練套路中各個動作的技擊含義和實戰用法”從而“間接地提高單練動作的技術水平”,而且可以培養運動員攻防意識并通過練習反應與增強距離感提高實戰能力;此外,由于其要求運動員在演練時“意識逼真,動作熟練和準確,雙方配合協調”,因此,還可以培養運動員勇敢、機智、敏捷和相互協作的精神[4]。
2 競技武術對練套路暴力性動作的本質及其特征
競技武術對練套路的編排應符合武術的本質和內涵,充分反映和發揮出武術的價值功能;然而,近年來,隨著競技武術在“高、難、美、新”理念的指引下,對練套路不管在演練形式上,還是在主題思想上似乎都與傳統漸行漸遠。如果說競技武術這一目標定位導致了武術套路“迷失了太多的技擊內涵”的話[5],武術對練套路的異化則表現在另一方面,即在全國性武術比賽對練套路中出現了以暴力性動作收式的異化現象。通過現場執裁、觀看,以及錄像回顧全運會武術比賽、全國武術錦標賽、全國武術套路冠軍賽、全國大學生武術比賽的對練項目,發現不管是拳術對練、器械對練,還是拳術對器械套路都有將對手“斃命”作為收式動作的現象。其本質上是對武術文化的一種誤讀。這類暴力性結束動作主要集中在空手進槍中刺喉,對扎槍中刺腹,對刺劍中割喉,雙刀進槍中斷腰或穿腹等。總之,“搏斗”最后總會是一方以某種暴力性的手段將對手置于“死地”,且具有手段殘酷,極端暴力;不分善惡,血戰到底;雖已降服,絕不手軟;以多欺少,倚強凌弱等特征。表面上看,這類夸張暴力的動作會增強表演的渲染力,突出運動員的威猛和驍勇;但實際上卻違背了武術精神和武德要求,不利于武術對練的健康發展和武術文化的弘揚傳播,不利于武術“正能量”的表現和發揮。
3 競技武術對練套路暴力性動作編排的武德失范
3.1 暴力性動作與傳統武德的沖突與背離
“武德”一詞,始見于《國語·晉語九》中的“有武德以羞為正卿”,主要是指在養兵用戰方面所表現出來的一種德行。傳統武德是指“長期來在習武群落中形成的對習武者的行為規范和要求”[6]。它具有協調習武者之間相互人際關系的功能,并影響著習武者的各類活動。通過分析傳統武德的內涵可以發現“暴力”武術對練精神與武德文化的背離。
3.1.1 不符合傳統武德中的“和合思想”
傳統武德要求習武者在人際交往中要謙遜和氣,在武術意識里,很多理念都是以和合忠恕之道為核心,講究以武會友,遇事要適度忍讓;因為中國武術追求的最高境界并不是單純的勝負,而是和平,是和諧[7]。孫子曰:“是故百戰百勝,非善之善者也;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亦從兵家戰略決策的角度表達了這一傳統武德思想。傳統武德中所強調的“四德”(口德、手德、心德、公德)中的“手德”,就要求習武之人在與別人“較技時不以武力傷人,常有止戈訓武,以武會友,不得以我之拳加之同胞之身,應量其技術之深淺,以做身射之防護。非不得已,不可擊其要害”[8]。由此可以看出,競技武術對練表演中的這種“惡戰到底,置人于死地”的思想理念無疑違背了中國傳統武德“以和為貴”的理念及“冤家宜解不宜結”的“和合”思想。
3.1.2 不符合武德中的“仁愛思想”
中華武術充分反映了以人際和諧為目標的仁愛思想,反映在武術整體價值觀上的表現是武術技法創造的出發點不僅不是殺人,恰恰相反,是為了救人。傳統武德主要價值取向來源于儒家思想,而儒家哲學思想的核心就是“仁”,從某種程度上說“孔子創立的儒家哲學就是‘仁學”[9]。孔子在“仁學”的框架下,提出了人道原則與理性原則,就是以人道原則為邏輯起點,又以培養完善的人格為其邏輯歸宿,以收心斂性為其宗旨,以內省為其主要思維方式,以道德的自我完善為其人生的目標。“仁學”從來就不鼓吹強暴的理論,而是以從思想上、根基上動搖和爭取對方為上上策。中國武術,盡管是緣于戰場撕殺的一種搏擊之術,但在搏殺之初的目的,則是想不戰而勝,爭取對方[10]。被周偉良教授視為“傳統武德中流光溢彩的無限風光”的俠義精神,其踐行者武俠在對冒犯侮辱過自己的品行不端之徒進行適當的懲戒時,也會恪守施武之德,并不逞一時之氣,進行濫殺[11]。而就競技武術對練表演來看,其暴力性動作編排恰恰與上述武德主張背道而馳。
3.1.3 不符合傳統武德中的“中庸思想”
中國傳統武德充分體現了東方文明氣質和“中庸”思想,要求在與人交手時遵循“爭斗而有禮讓,勁剛強而不粗野,藝純熟而不玄浮”的原則。在表演時則是追求“情飽滿而深沉含蓄,富裕觀賞且追求高尚的精神氣質”的泰然境界[12]。王宗岳《太極拳論》中所強調“無過不及”“不偏不倚”的太極拳技理與思想以及陳鑫《陳式太極拳圖說》中所云:“我守我疆,不卑不亢。”[13]均映射出了傳統武德的“中庸”思想。武術家馬國興先生在《古拳論闡釋續篇》中提出:“中和之道”是歷代拳術大家論述傳統拳術攻防之道所追求的最高境界,指出修煉傳統武術攻防之道的人應該明白“抑其血氣之剛,而進之以德義之勇”,認為這才是修煉拳術的大是大非之明辨者。唯道適從,不背道而馳,最終必然可獲神明境界之正果[14]。此外,傳統武德的“中庸思想”還表現在切磋武術技藝時“點到為止”,教訓壞人時“適可而止”“手下留情”,給人改過自新的機會等方面。而競技武術對練中這種表現出一“殺”到底,不“殺”不快的暴力性動作形式無疑違反了傳統武德的“中庸”思想。
3.1.4 不符合傳統武德中“內圣外王”的價值追求
“內圣外王”出自《莊子·天下篇》:內圣,是內而成就圣賢之德;外王,是外而推行仁政王道。“所謂‘內圣是主體性修養方面的要求,以達到仁、圣境界為極限;‘外王是社會政治教化方面的要求,以實現王道、仁政為目標”[15]。作為儒家所追求的人生理想,“內圣外王”一直以來亦為武術人所推崇。歷代太極拳家在修練太極拳的過程中都將“外示安逸,內存鼓蕩”視為至高境界而孜孜追求,以期實現“人不知我,我獨知人”,達到“行氣如九曲珠,無微不到;運勁如百煉鋼,何堅不摧”的臻化境界。通過“太極十年不出門”的艱苦修煉,建構起自身的“內圣”之根基,繼而實現“外王”的不傷自己,不傷別人,不傷和氣的王者風范[16]。周偉良教授認為傳統武德由三重結構組成:一為師門倫理,它的核心內容是孝和悌;二為體膚磨礪的意志品質;第三重結構便是“內圣外王”的俠義精神,并視其為“傳統武德中流光溢彩的無限風光”[17]。由此可知,“內圣外王”不僅是武者一種價值追求,亦是一種武德規范。競技武術對練通過“殺戮”甚至“不擇手段”地“殘殺”對手而贏取勝利,背離了武術對練本義,既不能表達“施暴”者“克己修身”“以德服人”的“內圣”精神,亦無法體現“治國平天下”的王者風范。
3.2 暴力性動作所產生的負面影響
3.2.1 歪曲了武術的公眾形象:武術成了街頭暴力的根源,不利于武術的社會傳播
長期以來,武術的功能與價值未受到正當的公眾評價,其原因是多方面的,但其中最重要的一條便是武術被曲解為一種“暴力”,提及中國武術便會使人們聯想到暴力、血腥等字眼,這是人們對于中國武術認識的誤區[18]。事實并非如此,由軍事搏殺格斗技術發展演變而來的武術,隨著歷史的變遷和社會的變革,其本質功能已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它已由最初僅具有單一搏殺功能的技擊術逐漸演變為集防身、健身、表演、教育等多功能為一體的運動形式。體操化的競技武術則是與“搏殺”完全割裂開來,其僅有的表象上的技擊動作也被藝術化了,甚至有學者認為這種技擊藝術不必有什么實用的目的,因為藝術本身就是目的[19]。由此可見,競技武術已然區別于傳統武術而成為一種藝術表演形式。那么,這樣看來競技武術對練套路中那些夸張的“殺人”動作無疑會給本就“有名無實”的競技武術定上一個“莫須有的罪名”。難怪武術已被越來越多的人視為暴力的根源和表現手段,而忽略了武術本身所具有的自衛防身、養生保健、文化傳承、教育培養、娛樂欣賞等功能。想到武術比賽一直遭受冷落,沒有多少觀眾,此時,我們倒不禁要慶幸了。試想如果欣賞武術對練比賽的觀眾像觀看NBA籃球賽的人一樣多,那將會給武術的公眾形象造成多大的負面形象。
3.2.2 違背了武術的娛樂表演價值:渲染暴力、血腥,不利于人們身心健康與人際和諧
娛樂表演是武術,特別是現代競技武術的重要功能之一,千百年來,中華武術不僅以鮮明的技擊性和防身、健身價值為人們所珍視,而且以其獨特的娛樂性在社會各階層的文化生活中享有崇高的地位[20]。競技武術是在傳統文化的牽引和道德規范的規約下,在不自覺中走向了有別于“原始”武技的發展境遇。而武術的技擊動作則被賦予理想化,從而使中國武術成為了一種理想化的技擊藝術[21]。武術的表演價值在于通過穿蹦跳躍、閃展騰挪、疏密得當、節奏錯落、變化多樣而統一的動作演練,將精、氣、神表現得淋漓盡致,展現出一幅完美的畫卷,譜寫出一段優美、流動的音樂,從而使人感到生氣盎然,神采奕奕;或雄渾、豪放;或飄逸、或俊秀等不同風格的美[22]。由此可見,“陶冶情操”“修心養性”已成為武術實現娛樂表演價值的目標追求;然而,“暴力”武術對練套路的編排卻無視武術表演的這一性質和趨勢,為了體現武術的“搏殺”功能而不惜展現違背武術價值取向和娛樂功能的動作形式。
3.2.3 違背了武術的教育價值:傳播暴力思想,不利青少年人格塑造和健康成長
香港一項針對青少年犯罪原因的調查結果顯示:犯罪青少年中有77.5%去武館學過武,且普遍喜歡看綜合性娛樂節目、功夫片或是偵探打斗片,而52.6%犯罪青少年則崇拜武打明星[23]。有學者認為暴力行為是一種習得性行為,是經由模仿、學習過程獲得的一種后天行為。按照班圖拉的觀點,只要觀察學習榜樣的青少年具有一定的認知能力,榜樣所提供的攻擊性行為就可能被習得。原因是青少年正處于思維活躍、學習能力最強的階段,模仿能力也因此比較強。由此可見,過多地接觸不正確的武術教育或觀摩武術暴力性表演,會對青少年產生誤導。針對影視中所謂的“暴力美學”是為表現“人性”一說,則有專家回應稱:“是的,暴力也是一種‘人性,但那是人性中最黑暗的部分。”并由此呼吁“現在已經到了必須遏制這種暴力風潮的時刻”[24]。武術對練中這種幾乎等同于電影“暴力美學”藝術的暴力性動作展示顯然同樣會對青少年健康成長造成不利影響。如果說二者之間還有什么細微區別的話,那就是對練中“施暴”動作的現場真實感更強,手法更為逼真。
4 對練項目暴力性動作編排武德失范的原因解析及對策
4.1 原因解析
4.1.1 受武術競賽規則的競技化導向
裁判學認為,競賽規則強有力地積極反作用于體育運動的變化和發展,對運動起著導向的作用[25]。2003版武術套路競賽新規則的實施就造成了一些非武術特征的動作和表現形式進入到武術套路之中,對武術套路運動的健康發展產生了不良影響。在現有競賽體制之下,受功利思想的驅使,運動員或教練員將會更多地考慮比賽成績,利用規則的漏洞或鉆規則的空隙,以減少扣分點為理由,使規則被割裂、武術風格特點被削弱[26]。我們知道,競技武術對練套路是從動作質量和演練水平2個方面來評分的,其中動作質量采用的是扣分法,即根據動作規格及其他錯誤內容扣分標準的要求,用動作質量的分值減去各種動作錯誤和其他錯誤的扣分,最后得出運動員的動作質量分;而演練水平則采用的是給分法,即根據運動員整套的現場演練,按照勁力、節奏、編排的要求整體評判后確定示出的分數[27]。新、舊武術競賽規則雖未對對練套路的起式和收式作出明確規定,但也從未要求也不可能提倡收尾動作一定要突出殘暴性,將對手“斃命”。但可以看出,競賽規則一味追求競技化程度的同時卻忽略了對運動員武德規范的要求,才是導致這一趨向的根本原因。此外,為了在比賽中獲得高分,教練員和運動員在訓練上片面地追求提高動作難度質量,忽視基本功訓練,從而造成當今年輕隊員武術知識與武術意識缺乏,這不僅嚴重影響了武術技術水平的正常發展[28],而且使得運動員在編創對練動作時無章可循,必然導致其脫離武術本質內涵隨意創造動作。
4.1.2 受當代電影“暴力美學”藝術的誤導
“暴力美學”實為一種約定俗成的概念,它是指起源于美國,在中國香港發展起來并在成熟后影響世界的一種藝術趣味和形式探索。其旨在發掘槍戰、武打動作和場面中的形式感并將其發揚到炫目的程度,忽視或弱化其中的社會功能和道德教化效果[29]。暴力影視的興起更是將武術的公眾形象破壞殆盡,其本質是在大眾對武術認識還不清晰、全面的條件下,利用媒體傳播和藝術渲染的優勢將武術任意曲解與誤讀,并將其傳播給觀眾。以致有人在批判這種反映“傳統江湖的流氓英雄主義”的“東方暴力趣味”的藝術形式浪潮中,將武術也卷了進來。認為暴力美學的核心就是所謂的“中國功夫”,一種拳擊和斗毆器械的傳統技巧[30]。競技武術對練套路創編者無疑借鑒了這種“暴力美學式”武打動作;因為,不管是在傳統武術,還是競技武術的各種形式的教學中不可能教授“割喉”“刺腹”“斬腰”的殘暴的動作,而此類動作恰恰是武打影視中常見的鏡頭。當前,在一些國際性競技武術比賽中,越來越多的外國運動員也開始盲目跟風并模仿這種暴力性動作,使得本來就不甚了解中國武術文化內涵的外國朋友在習練和探索武術的過程中更是南轅北轍、背道而馳。
4.1.3 編創者傳統文化基礎知識欠缺,傳統文化意識淡薄
當今,競技武術正在蓬勃發展并取得了豐實的成果,為武術國際傳播與推廣作出了不可替代的貢獻,但我們追求武術競技化和國際化的同時,不能也不應該忽略對武術本質內涵和文化特色的繼承和弘揚,因為現實的中國武術從本質上講是離不開思想與文化的,如果沒有了思想文化,失去了歷史感,中國武術也就失去了自身的文化標識,失去了靈魂[31]。很多武術教練員長期受競技化思想的影響,一味追求創作高、難、美、新動作,從而忽略對傳統武術文化的學習及對武術深層哲理的研究與挖掘,久而久之,便淡化甚至忽視武術這種文化性。主要表現在,把武術等同于西方競技體育,訓練時側重于技術、技巧和體能的訓練,將內外合一,形神兼備,富于哲理的國粹——武術進行機械化處理。這種態度是不正確的,因為中國武術不是簡單意義上的身體運動, 更不是純粹的運動項目,它有自己的,區別于其他身體文化的一個靈魂[32]。教練員在這種思想指導和文化意識下是不可能關照到“暴力”性動作合理與否并指導或編創出新穎而又不失古樸,巧妙而又不失深邃的經典對練套路的。
4.2 對策建議
4.2.1 調整與修改現行規則,正確發揮規則導向作用
武術競賽規則是武術運動發展的定向標,要科學合理地制定對練套路的評價體系和評分標準。在明確細化動作質量評價標準,并從方法準確,攻防合理,意識逼真,動作熟練,配合默契等方面對演練水平提高要求的同時,亦要對武德規范和主題思想作出規定和要求;提高評分客觀性則還需要從提升裁判員道德水平和業務水平方面努力。此外,規則中也可考慮規定對練項目須配背景音樂,這樣不僅能夠幫助運動員掌握動作節奏,從而增強表演效果,亦可烘托起積極向上的現場氣氛,與現場觀眾產生共鳴,激發起觀眾的尚武精神和俠義情節。
4.2.2 創編者鉆研傳統文化、武術理論和武德文化
創編者在構思和編創對練套路時不僅要依據武術項目的運動特點及對練項目的攻防演練規律,而且要考慮武德規范及其文化內涵;因此,要加強對傳統文化、武術文化和武德文化的學習,使動作編排符合武術倫理道德規范和當代武術發展價值取向。武術不僅是一個強身健體的技能,更重要的還是立德樹魂的民族精神[33]。這樣才能不斷創編出既新穎獨特,又不失武術精髓,利于觀眾接受和營造良好人文環境的經典對練套路。
4.2.3 運動員要加強文化學習、藝術修養和表現力
武術是攻防兼備的技擊術,在競技武術中更是一種藝術表演。可以說運動員在競技場上具有演員與運動員的雙重角色。對練表演者要努力將由健壯的體魄、精湛的技術、巧妙的戰術、機警的睿智、拼搏的精神形成的身體美、技術美、戰術美、智慧美和精神美等美學特征充分展現給觀賞者,這樣便能為其帶來無窮精神享受,給人以思想的啟迪,也影響著人們的價值取向和審美情趣;因此,為了更好表現所編排的套路,提高觀賞性、娛樂性和教育性,運動員不僅要表現出高超的武藝,也要深入學習文化知識,以提升藝術修養并學會更好地展現自我,真正將中國武術中的“精、氣、神、韻”發揮徹底,演繹極致!
5 結束語
傳統武德講求的是“止戈為武”“以德服人”“不戰而屈人之兵”,在切磋武藝時也是“點到為止”,而非置人于死地。競技武術對練項目暴力性動作設計不管從美學上,還是武德上,甚至技擊上講都不具有任何積極意義。武術對練作為強身健體、陶冶情操的有效手段,對當前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可發揮積極而重要的作用。這就要求武術對練套路的編排要考慮到武術的形象傳播與社會影響,發揮積極因素,摒除消極因素,為中國武術樹立正確的公共形象,健康發展,從而為促進社會道德文明與構建和諧社會作出應有的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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