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目光鄙視他

在一個風景如畫的景點，如果有人隨地亂扔垃圾，你在邊上看到會怎樣？我把這個問題提給兒子。他說：“我會把垃圾撿起來丟進垃圾桶，然后用目光鄙視他。”

鄙視他，太對了！鄙視，有時是用目光，有時是用行動，有時不看一眼不著一字，也是鄙視。

上周末，與家人游黃山。在光明頂附近有一處地勢較為平坦的地塊，附近有廁所，各旅游團隊都將此作為登山途中的休息地。一二百平方米的區域，竟像梅花樁一樣密密麻麻放滿了各種垃圾投放桶。場面壯觀得讓我有些疑惑，進而釋然，不會遇到國內某些景點常見的亂扔垃圾的景象了吧。

正在這時，坐在我身邊的一位游客打開一罐八寶粥，順手把金屬攀子往地上一扔。她自然而然的動作，在我心中卻是一跳。正打算去幫她撿起來丟進垃圾桶，她又把平扁的金屬蓋子往地上扔去。我終于忍不住說道：“你邊上就是垃圾桶，為什么不扔在那里面呢？”“噢，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立刻俯身撿起蓋子丟進二三步遠的垃圾桶內。

她確實不是故意的，而是一種習慣，長期以來養成的生活習慣。不僅是她一個人，而是一批人，不少的一批人，養成了這樣的生活習慣。所以在黃山的石階邊、山道上，幾乎五步一個，十步一處，管理方精心妥帖地設置了垃圾桶。即使這樣，仍能看到被隨手丟棄在路中間的塑料袋、彩色雨披、飲料瓶。

這些密布的垃圾桶和偶爾撞見被丟棄在山道上和樹叢間的垃圾，是那么刺眼，像一個個符號，表述著管理方的無可奈何，放大著某個人群的生活細節和習性。而這個人群是我的同胞。

扎在心里還有一根刺，就是到處可聞的喧嘩聲。

在黃山售票處，排在我后面的好幾個游客扯著嗓子打手機，不知是何處方言，更不知講的是何內容，只感到一波一波的聲浪在耳邊震響。我聽不清售票員的講話，售票員也聽不清我的講話。我不由得提高聲調，仍然無效，只能比劃手勢。在屯溪老街一座仿古徽州風格的飯店，點了幾樣地方風味小吃，卻不期然被顧客旁若無人的講話聲、小孩的吵鬧聲包圍。而那過響的飯店背景音樂，此時更像是噪聲大合奏中的一個聲部。

在每一個觀景點，都逃不過導游恣意的電喇叭聲，“205團的朋友們，請往前走，請往前走！”“這塊石頭，像一只兔子，前面的樹枝像不像草？所以這個景點叫作兔子不吃窩邊草。”與此同時，幾乎在每一處有人群的地方，都有那么幾個人在大聲地打手機。

有中國人的地方，就有喧嘩聲。我無語，無奈。

兒子卻毫不客氣地向我指出：“你講電話聲音也很響！”

是嗎？自己真的沒有意識到啊！改變，從自己開始吧！從此以后，在公眾場合接打電話，我一定要放低聲音。

選自《新民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