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關東大地國畫的代表人物,易洪斌老師在自己的駿馬圖中著力體現的,是一種始終追尋超越的精神和態度。他的畫作既以馬的形象構建了畫面的主題,又以熱情迸發,活力無限的生活場景,生動傳達了一個時代的人文氣息,同時也從生活的角度對馬與人類的親和關系,做了最為直觀和形象的表達。
一直以來,馬的話題不僅與純粹實踐領域有關,還涉及了精神的層面。馬拉著太陽車徐徐駛過天空的景象乃是《楚辭》中最為光怪陸離,精彩紛呈的場面。除了天、人以外,大地也有著關鍵的宇宙學意義。馬象征了男性陽剛的一面,同時,馬還可以代表月亮,因此古人癡迷一個說法:月亮比太陽跑得快。馬由速度的標志升華為時光飛逝的象征,就象那個著名的譬喻:人生一世間,如白駒過隙。易洪斌老師筆下的馬對于神似的追求更過于形似,對于宇宙人生的探索,對于俯仰天地的體察,都融入到畫筆的揮灑中。
若是仔細審視某些作品,可以發現這些畫作的筆法荒疏簡略、色彩單純素雅,看上去僅是展示馬的輪廓,而不是軀體本身,這亦契合了中國的藝術觀——“大象無形”,從而為觀賞者提供了更多的認知空間,得以把握某種意象的力量。這已經不止是寫意一種手法所能概括得了的。
《雪原雄風》的千姿百態,《只愿長天任馳騁》的風采華麗,《英雄》的絢麗生動,《大漠風云任翕張》的披風瀝雨,《俊逸云中龍》壯懷激烈……他筆下的馬大多在動態一觸即發的瞬間,但其意并非是裝飾性,它背后隱含和訴求的,恰恰是如箭在弦、
如刀出鞘的進取精神。馬的人格化在情態與布局中作了無言的宣告,進入視角的是撲面而來的逼人氣勢,讓觀者被其一往無前的激情所感染;在畫面的背景處理上,筆下的馬大多處于闊大的空間之中,滄海桑田、落霞晚照、月黑風高、巨瀾翻卷……唯有駿馬勢如破竹、所向披靡,凸現出英姿勃發的萬千氣象,正所謂\"一切景語皆情語\",這些馬顯然是他個人情懷的表達。易先生用他別具匠心的創新,擺脫了“螭體龍形”的陳舊畫法,著重描繪馬的風采神態,在畫史上獨成一格。其筆下的神駿飛揚,總帶著某種寓意深厚的情思。正如杜甫曾寫到的那樣:
長安壯兒不敢騎,走過掣電傾城知。
青絲絡頭為君老,何由卻出橫門道?
易洪斌先生的某些畫作中,在水墨丹青里蘊含著油畫的動感十足,有些馬的強壯身軀與狹長四肢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可見,易先生并未照實刻畫其創作對象。這般豐腴的畫風,讓人想起了古代畫馬名家韓干。韓干曾說:自己不是以人、而是以馬為師。同時,韓干畫馬不重畫骨,即重心不是表現其清瘦的外形,而是通過肥碩的體態揭示其所蘊含的生命力。《宣和畫譜》曾說:所謂斡唯畫肉不畫骨者,正以脫落展、鄭之外,自成一家之妙也。“在韓幹之前,展子虔、鄭法士等人所畫之馬,重畫骨,”瘦如蟠螭龍形;而韓幹所畫之馬,重畫肉,亦一變法,\"畫肉不畫骨\",并非有肉無骨,而是少露筋骨,卻肉中有骨。故《圖繪寶鑒》卷二曾評論:\"畫馬得骨肉停勻法\"。這些評論,用到時隔千年之后用同樣的畫風遙相呼應的易洪斌先生身上,也同樣適用。
易洪斌先生的畫作中,還可見著徐悲鴻大師的富于變化的遺風流韻,他筆下的馬群或一往無前排山倒海、或仰天長嘯龍卷風云,但間或也踱步低語悠然從容。像《海神》、《觀滄海》等作品,這種感染力不僅來自于畫面本身,而且也來自畫外無聲的余韻。
在技法上,易洪斌也不拘一格,《北風卷地白草折》、《橫空出世》、《三人行》、《云從龍》等的變形與夸張;《憶長安》、《乾陵歸來》對石刻藝術的借鑒;《龍之舞》、《駿骨英風》、《寶馬》、《驪影》等對唐三彩造形藝術的借鑒,都給人以新奇之感。這些畫中也許沒有馬,但正是這些豐富的文化品格,使易洪斌的馬有了“斯須九重真龍出,一洗萬古凡馬空”的大境界。
易洪斌宏闊壯偉的美術追求,同樣深刻的體現在他的人物畫上,寄情于歷史、又著眼于現實,這是易洪斌人物畫作的一大特色。近年來他陸續創作了《阿克蘇之舞》、《吐魯番的葡萄熟了》、《小溪歡歌》、《佳人有約》等反映少數民族風情的人物畫,體現了畫家在人物畫創作上深入的探索。《鄉村時裝秀》、《路上行人匆匆過》和《花節》則可以說是這種探索和演練的初步總結,作品中更加注重畫面內在的文學性、情節性。
中國美學旨在以含蓄的方式表現萬物的生機與活力,簡言之,即展示本源性的東西。該本源之物借宇宙陰陽二氣的互動而獲得了感性的外觀。“氣”根本上處于運動之中,推動萬物以現象的面貌出現,而這則通過了個人魅力的虛實相生、有無相濟的轉換形式。作為新文人畫的代表人物,易洪斌先生注重的,是在作品中對精神的發揚和藝術的探索,對中華文化和民族靈魂的深度挖掘,從湘楚文化到關東風情的融合,到自在天然和獨立自我相統一的境界,最后體現在作品中的,已經不僅僅是審美體驗,更是融釋家之慈悲,道家之自然,儒家之仁禮相結合的大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