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有個巨大的“信仰市場”？

蒲琳

近日，“大師”又現江湖。

“大師”名叫王林，江西萍鄉人氏，成名于上世紀90年代。素來低調的他，因李連杰、趙薇、馬云等大腕的來訪，重回公眾視野。后又因“高調”對記者惡言相向，引發了一陣“倒王”聲浪。

從“排毒教父”林光常、“食療專家”張悟本、“神仙道長”李一，到如今的“氣功大師”王林，20多年來，“大師們”前仆后繼，信眾無數。

在一個沒有諾貝爾物理獎、化學獎的國度，一個缺少文學巨著的時代，緣何“大師”卻綿綿不絕？

正如不種莊稼的地，雜草注定叢生一般，信仰空虛的土壤中，迷信盛行也許是常見的結果。

隔幾十米戳死你

懂風水、知讖緯、會面相、有異能……

縱觀這些年所謂的“大師們”，不管哪位大師，多少都會點江湖上的雜耍技藝，也都練就了一門行走江湖，能擺臺賣藝的“絕活”。

比方說，張悟本大師懂養生，能化綠豆為神奇，叫人硬生生地把吃出來的病吃回去；李一大師更是了不起，人稱“神仙”會玩電，號稱能輕松“駕馭220伏電”，而其利用電流斷癥、治癌的特別“醫術”更堪稱神跡……

再往前追溯，特異人士在公眾面前亮相的鼻祖當數張寶勝。看過香港電影《賭神》的讀者對他一定不會陌生，他就是片中賭神高進嘴里自己最忌憚的人——北京張寶成的原型。

只有初中文化的張寶勝自稱從小異于凡人，具有“藥片穿瓶”、“透視信封內文字”、“空手彎鋼勺”、“耳朵識字”等名目眾多的“特異功能”，80年代隨著大陸“人體特異功能”熱潮的興起而開始活躍于社會。通過表演、報告、辦班、治病，張寶勝贏得了“神人”、“國寶級氣功師”、“活佛菩薩”等美譽。

江湖把戲如何讓人信以為真，奉為特異功能，這是“大師們”具備的一門真本事。

這一次的“氣功大師”王林便深諳此道。從媒體的報道中可以看到，空盆來蛇、吹斷筷架、凌空題辭、輕功懸空提水行……對于王林來說都不在話下。而這些本屬市井的魔術和江湖雜技，在他的三寸不爛之舌下被吹噓成了“隔空取物”的神通，信眾甚至還將他捧上“大師”的神壇。

不僅如此，我們的“大師”似乎越來越厲害了：30年前受到質疑的“二指禪”，最后被定性為“用兩根手指倒立”；如今，王林大師揚言已經可以用手指“隔幾十米戳死你”。

事實上，許多“大師”的伎倆，同行們一看就懂，但都不便戳穿，否則會被認為是眼紅和故意拆臺。

在這次媒體起底王林的背景中，“大師”的“一招鮮”把戲“空盆來蛇”就被稱為：比起劉謙的魔術一文不值。

而王大師本人也經不住媒體的輪番逼問，最終承認“空盆來蛇”絕活不過是“民間雜耍”，至于“吹斷筷架”，也在他口中也變成“本來就是鬧著玩的，假的”。

大師們的關系帝國

既然如此，王林的底氣又來自何處？

答案就在他家的別墅里，只有近距離接觸過“大師”，才會發現他們最大的興趣似乎不是研究著述，而是結交官員。

報道稱，在五層樓的小“王國”里，王林用了足足兩層樓，專門擺放他與政商名流的合影，并在近年來借此影響力大肆忽悠，逐步構建起一個龐大的“關系帝國”。

早前李一的房間就曾被曝光，滿墻都是他和各級副廳局級以上領導干部的合影，并附以說明。而這回，王林除了合影，更是出了一本和官員名流的合影集《中國人》，從2002年到2011年不斷地加印。

手握巨額資本的富商、人氣超高的明星以及掌權的官員，從現代營銷學的角度來看，王林有效地整合了這三類人群資源，從而搭建了一個高端的利益交換平臺。

一方面，王林需要名流們的支撐，以便滾雪球似的將平臺越建越高，另一方面，座上賓客也需要王林這樣的掮客，為他們提供社交、公關的機會。當地官員就稱希望通過王林牽線搭橋接觸馬云，商談當地經濟開發議題。

當然，術士騙子成為權貴座上賓，在中國歷史上早已爛熟。除煉丹道士外，西漢時期“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的君王行為、東晉王朝對社會影響巨大的組織“天師道”等，神棍們屢屢發跡的背后，是權力、利益復雜交織的網絡。

正所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雜耍只是噱頭和道具，人脈關系也只是雕蟲小技之輩們運作的資本，歸根結底，還在于施騙者與追逐者之間的利益交換、各取所需。

換言之，識破“大師”無關智商，拆穿“大師”事關利益。

值得一提的是，王林的眾多明星弟子們，有兩個熟悉的名字再次映入公眾的眼簾：王菲和馬云。遙想三年前，他們也曾都是李一道長的入室弟子，如今叛出師門，從重慶縉云山道觀一躍到江西武功山王府，王師姐和馬師兄的修為被調侃為：“一日千里，精進神速。”

當“傻子”遇上“騙子”

據了解，我國自近代以來出現過三次神秘主義高潮：第一次是20世紀初西方神秘主義與本土巫術結合而成的玄學，第二次是上世紀50年代的會道門，第三次是1979-1999年的人體特異功能。

而每一次神秘主義的興起，都是在社會信仰中空的狀態下，如20世紀初的邦亂未定、新中國成立初期的百廢待興，現代經濟快速發展下精神建設的滯后。

如今，王林、李一、張悟本之流的興起及社會的追捧，似乎可視為第四次神秘主義高潮。

伏爾泰曾說：“迷信是傻子遇到騙子并相信了騙子。”所以當“傻子”遇到“騙子”，神秘主義就成為了可能。

例如，在喬布斯病逝后，關于他迷信“大師”為自己治病的消息流傳。喬布斯傳記的作者艾薩克森證實了這些傳言：喬布斯在身患癌癥后，曾“試過飲食療法，還去見過巫師”、“他嘗試很多延長壽命的方法，但就是沒有接受手術”。

另據報道，王林就曾對原鐵道部部長劉志軍說，要幫他辦公室弄一塊靠山石，“保你一輩子不倒”。李冰冰的經紀人也說，冰冰找王林，是為母親求醫。

可見，官員們信風水從而改變政府部門的建筑結構；商人們試圖窺探命運走向、人生高低；明星們希望背靠大樹，事業常青；女人希望永葆青春；老人、病人想要長命百歲……

縱觀近些年被曝光的“大師”事件，他們的成長和發跡軌跡似乎有跡可循：信仰空虛的塔尖人群的存在，為“大師”們的崛起提供了肥沃土壤，信仰空虛者從“大師”們那里找到了精神依靠，而“大師”們則從前者處發掘出一條通往財富與顯貴的康莊大道。

二者的一拍即合，也并非簡單的交易，它實際上是雙方心理的互相滿足，只不過這種心理滿足的“外延”，更多地是以世俗化、物質化的方式來加以體現。

根據2007年中國零點研究咨詢公司“中國人精神生活調查”提供的數據，16歲及以上人口中，85%的中國人有某些宗教信仰或宗教實踐，只有15%的中國人是真正的無神論者。可以說中國的信仰市場中，需求非常旺盛，而供給則嚴重不足。

可能正是中國具有這樣的“市場機遇”，給了“大師”們獲得巨大成功的機會。

各顯神通的“氣功大師”們

制圖/劉綺黎

“當代華佗”胡萬林

吹牛逼指數：6 科學依據：0

害人指數：9 影響力：4

綜合評定：6.5

獨門絕技：芒硝強行“脫水”

奠定地位：《發現黃帝內經》出版，從囚徒成為 “神醫”

殺傷力：在陜西鬧出146條人命，在商丘醫死河南省漯河市長

成就解鎖：以涉嫌非法行醫罪被逮捕

“東方超人”侯希貴

吹牛逼指數：7 科學依據：0

害人指數：3 影響力：7

綜合評定：6

獨門絕技：硬幣入瓶膽，壓牌變牌

奠定地位：南下廣東，進入公安系統擔任要職

成就解鎖：移居香港，當選全國政協委員

“天外來客”張寶勝

吹牛逼指數：8 科學依據：0

害人指數：5 影響力：8

綜合評定：7

獨門絕技：透視辨物、隔空移物

奠定地位：進入國防科工委507研究所，用于軍事研究

成就解鎖：涉嫌詐騙和擾亂社會治安等罪被逮捕

“救火先鋒”嚴新

吹牛逼指數：10 科學依據：0

害人指數：8 影響力：9

綜合評定：9

獨門絕技：發功滅火、攔截原子彈

奠定地位：進京為晚期癌癥的“兩彈”專家鄧稼先治病

世界首創：“不接觸物質而改變物質分子結構”

成就解鎖：“嚴新氣功”成首批獲國家體育總局批準注冊的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