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刊

微博：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羅 昕 華南師范大學新聞傳播系副教授

如同歷史上產生的任何一種媒體逃不過自然選擇規律一樣，微博衰變是遲早的趨勢。特別是在新媒體的叢林法則里，與報紙、雜志等傳統媒體相比，這種衰變的周期會越來越短，只是我們現在還不能確切地說出微博真正退出舞臺的時間。因此，從媒介進化史來看，微博衰變既不是來自內部沒有找到很好的商業模式，也不是來自外部賦予的“政治待遇”（商業模式和“政治待遇”是任何一種媒體繁榮發展到一定階段所面臨的問題），而是社會需求這只“上帝之手”在掌控著它的命運。

與論壇、博客相比，微博這一更為開放性、即時性、互動性的社交媒體被賦予了太多的政治意蘊。諸如公共空間、公共輿論平臺、公共領域、言論自由等眾多政治學概念被注射到微博的肌體里。社交媒體能否成為公共領域？自從互聯網誕生以來，不少人就歡呼互聯網最終會使公共領域獲得新生或得到進一步發展。也有不少人懷疑以社交媒體為代表的互聯網應用成為公共領域的可能。

公共領域的形成至少需要幾個方面的條件，如具有政治批判意識的公眾、階層利益是公眾輿論的基礎、具備機會均等的社會前提、個人自律保證權力關系生產中的中立、提防“日益官僚化的國家專制統治”。顯然政治、社會、個人等條件還存在諸多差距的現實下，要微博擔負公共領域的地位角色，也只能是微博“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事實上，微博作為社交媒體，顧名思義，其功能也主要是“社交”而已，即信息的溝通與互動。輿論監督、網絡反腐、微政治等也只是在信息溝通、互動基礎上衍生出來的次級功能。在中國的語境里，我們總是期待每個新誕生的社交媒體能成為改變這個國家的力量。而現實是，在微博這個領地里，還棲息著眾多的網絡社群或族群，他們具有自己獨特的文化特征和生存方式，在微博這個舞臺上自我披露、表演或觀展，期冀在人格、文化、記憶、思想、生活、娛樂等方面得到自我認同和社群認同。

應該看到，中國社交媒體的存在具有深厚的社會基礎，因而仍然具有廣闊的發展前景。在中國這樣一個關系社會濃郁的國度，關系的維系與發展更需要強弱關系在線上線下的交織與互動。我們既需要微博這類開放性的社交媒體，也需要微信這類私密性的社交媒體。即便是微博死了，走向了凄壯的祭壇，那還有更人性化的媒體來補償這一社交媒體的天然缺陷。今天衰變的是微博，下一個衰變的也許就是現在還如日中天的微信。媒體的更新換代總是處于“永恒輪回”的演變軌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