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解 靜 博士生 閆琳琳 博士(遼寧大學經濟學院 沈陽 110036)
近代日本福利體制發端于二戰后國家的重建。二戰后,日本的傳統的價值觀念面臨著社會巨變的挑戰,家庭結構的變化使家庭在社會中的保障功能減弱。為了解決日本戰敗后的普遍貧困以及殘疾軍人和戰爭遺屬的問題,政府通過各項社會保障立法,來保障公民的生存權以及勞動權,同時也規定了國家在福利制度中的責任。1961年國民養老金制度的誕生標志著全民皆年金、皆保險的日本的福利體制的基本建立。
在福利體制的發展和擴充階段,日本政府為了提高保障的水平,建立了兒童補貼制度和老年醫療免費制度等社會福利制度,真正實現了全民皆養老、全民皆醫療,增強了民眾對福利理念的認識,因此,日本政府將1973年標志為“福祉元年”。隨著日本經濟發展的衰退,政府意識到應縮減福利開支,1981年推行的財政改革的主要目標就是減少中央財政在福利供給中所占的份額,在此基礎上不斷調整國家、企業和個人在福利供給責任中義務的分配。1990年以來日本樹立“全民社保,全民支持”的新理念,使福利制度成為可持續發展的保障制度體系。
經過半個多世紀的發展,日本福利體制現在已經滿足了不同層次以及不同群體間的人民的保障的需要。與此同時,基于日本的國情,日本的福利體制的發展與歐洲福利國家相比有其獨特的特征。
與歐洲福利體制發展的經濟階段特征相比,日本福利體制發展具有典型的滯后特征。二戰后,英國和瑞典先后建立起了福利國家制度,這基本上與戰后經濟的重建同時起步。以瑞典為例,從圖1數據中可以發現,1960年瑞典的人均GDP為11360.41美元,在這一時期,瑞典開始全面推行公共福利服務制度,福利水平的發展與經濟的發展緊密結合起來,同步發展。由于受到二戰后經濟重建的影響,戰后日本的人均GDP戰后低于瑞典的水平。在戰后初期,日本奉行的是優先發展經濟,低福利水平的政策取向。與瑞典1960年人均GDP為11360.41美元相比,日本在1965年已經超過了這一水平,但是卻沒有發展全民公共福利。日本政府將1973年標志為“福祉元年”,開始提出全民福利的理念,這一年,日本的人均GDP已經達到19712.75美元,遠遠高于瑞典1960年的水平。與注重經濟的高速增長的程度相比,日本對福利的改善的關注度較低。因此,在20世紀90年代以后,日本經常被稱為后發福利國家。
典型的歐洲福利國家是建立在確定公民權利,賦予每個公民享受國家福利的資格,以普遍性的福利制度來抵制市場經濟帶來的收入損失的風險。日本對于公民權利的確定也不斷發展,從戰后早期重點保障公民的生存權轉變為在保障生存權的基礎上關注公民的發展權。但是,日本的保險福利制度仍是與職業勞動關系緊密聯系起來的,不同工作的群體之間的保障存在著差別。例如,在大公司的固定工人的福利津貼要高于小公司的工人或者季節性兼職工人的津貼。福利安排以保險為中心,與就業息息相關,只有正規就業的人群才較易獲得相應的福利保障。以日本養老保險為例,從表1的數據可以看出,從1987年到2008年,日本的總養老保險構成中,職工養老保險所占比例較大,并且逐年遞增。因此,與福利國家基于公民權利的保險相比,日本的保險福利大多是針對社會中“精英”成員所提供的,而對社會成員中的“弱者”卻鮮有保護。

表1 日本總養老金來源的構成及其比重 單位:億日元

圖1 日本和瑞典人均GDP
歐洲福利國家通過國家設置的福利制度來在一定程度上代替家庭照顧的職能,使歐洲傳統的家庭的功能減弱。日本還是一個根據性別來劃分社會責任的企業社會,個人對家庭的依賴較強,由丈夫負責在外工作,由妻子承擔著照顧家庭中老人、兒童的責任。從20世紀70年代起,日本在與歐美福利國家的福利政策比較的基礎上提出了“日本型福利社會論”的理論,其亮點就是突出了在福利政策中家庭的重要作用。在養老金待遇給付中,也極大的體現了社會互助的特征。從圖2中可以看出,日本的養老金待遇發放的構成中,家庭互助即互助協會的影響仍舊占總養老金發放10%左右的比重。家庭責任為主的福利模式,把家庭作為社會福利和服務的提供者,對家庭具有強烈的依賴使日本家庭的福利體制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了對于國家福利的部分需要。


福利體制模式通常可以分為制度性福利模式和剩余性福利模式。制度型福利模式的基本含義是指社會福利是一種基本的社會制度,首先強調由政府的福利計劃來解決各種社會問題,體現的是以政府為主的責任模式。瑞典采用的是制度型福利模式,福利是國家積極主動的一種政策選擇。日本的很多福利保障項目都體現了帶有剩余型的福利制度模式的特征,體現的是以其他主體為主的責任模式。福利首先由其他主體(諸如市場、就業,家庭、社區等)來滿足人們的需求,在這些方式都無法滿足時,才由政府通過社會福利的方式解決。因此,剩余型福利模式是在出現問題的驅動下,政府為了解決社會問題,維護社會的穩定的前提下所做出的“迫不得已”的選擇。圖3中近年來日本政府社會總支出占GDP的比重較低,低于瑞典以及英國的同期水平。日本的財政投入與其他發達國家相比較少,這是由于日本福利政策為了解決特定群體,體現政府的部分責任。
從前文的分析可以看出,與歐洲福利國家相比,日本始終如一推行多元福利供給主體的模式。在歐洲福利國家建立之時,政府承擔了福利國家的全部責任,這種國家責任主體的方式越來越多的暴露出弊端,市場福利以及第三部門福利供給規模的增大開始打破完全由政府主導福利的格局,這并不意味著福利供給總量的減少,只是福利的供給主體發生了結構性的轉換。
在日本的福利模式中,通過提供財政補助、稅收減免等優惠政策,積極鼓勵民間團體參與到社會福利事業中來。國家、地方政府、民間團體及公民都是福利供給的主體。以兒童福利為例,國家的責任主要表現在指導和監督咨詢的層面,由地方政府、企業、民間社會團體等負責供給的業務。大大減少了政府人力、財力和物力的負擔,與此同時,也滿足了不同層次群體的不同的福利需求。
隨著經濟的發展,日本的福利體制模式的特征面臨著來自于兩個方面的挑戰,一方面是外部挑戰,另一方面是內部挑戰。日本福利國家面臨的外部挑戰主要來源于經濟全球化的沖擊。內部的挑戰主要源于日本社會內部,具體表現為:一是近年來日本國內經濟低速的增長,失業人數的上升使人們對福利的需求增加,而國家財政收入增長的減緩,削弱了財政保障能力。二是女性的勞動參與率近來出現了較快的上升,由此造成的家庭福利保障的缺失使公民對于社會福利的需求越來越大。三是20世紀70年代以后的老齡化問題加重了日本的福利負擔。四是福利政策中的絕大部分是與勞動者就業緊密聯系的,隨著經濟的發展,就業勞動者有了更高的福利訴求。五是隨著臨時雇傭方式的增加,使日本企業的雇傭形式對保障制度影響面臨更多的挑戰。
日本福利制度的完善對我國的福利體制建設起到一定的借鑒作用。日本的近代的福利制度的發展起步較晚,伴隨著日本經濟的迅速發展,福利保障的基金充裕。對于我國來說,我國的經濟仍在發展過程中,用于福利保障的資金有限,但是,日本全民皆年金、皆保險的福利宗旨是我國福利體制建設努力的目標。我國與日本在歷史文化上有著相似的聯系,同根植于東方的傳統文化,家庭保障功能在福利制度中也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家庭功能對我國農村社會保險制度的補充就是個典型的例子。我國目前的福利保障模式中的核心是社會保險,社會保險的建立也是與職工的就業緊密聯系起來的,雖然近年來農村社會保險、居民醫療保險以及靈活就業人員養老保險的建立和完善,已經使社會保險的建立從基于勞動關系向基于居民進行了轉變,然而仍然沒有改變職工社會保險的主體地位。
因此,通過對日本的福利體制特征的分析,可以看出日本社會福利體制中隱含著中國福利體制的特征。而日本福利體制所面臨的的挑戰也是制約我國福利體制發展的困境,這些會給我國帶來一定的啟示及借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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