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鄒毅 蘇莉(重慶大學經濟與工商管理學院 重慶 400030)
在金融自由化和經濟全球化的國際背景下,我國銀行業的結構正經歷著市場經濟轉型的巨大變革,如何調整和優化銀行業結構,提高金融機構效率從而促進經濟增長成為學術界廣泛關注的問題。大量的理論研究顯示,銀行業的結構體系對經濟增長有至關重要的影響,但這種影響是正向的還是負向的,國內外學術界存在明顯分歧。與此同時,資本是一國經濟發展的重要要素之一,特別是對于發展中國家意義重大,資本流動對經濟的發展也會帶來重要影響。實際上,資本流動意味著資本及其所帶動的其他生產要素的再配置,按照新古典經濟增長理論,資本等生產要素的空間移動可以滿足特定區域的生產要求,進而促進區域經濟的增長。在我國市場經濟轉型的背景下,銀行集中度、資本流動與經濟增長三者之間究竟有怎樣的內在聯系?對這一問題的研究有助于從總體上系統地把握銀行業結構變遷、資本流動對資源配置以及區域經濟增長的影響,從而使決策機構更好地制定相關政策。
為了考察銀行集中度、資本流動與經濟增長的關系,本文在控制影響經濟增長的其他變量的同時,在模型中引入銀行集中度和資本流動等變量,然后根據樣本性質進行實證研究。
鑒于各地四大國有商業銀行存貸款數據可得性和統計指標口徑變化等問題的約束,本文根據研究需要,對銀行集中度指標部分年度的數據進行相應的技術處理,可能產生的誤差對本文的研究結果不會產生顯著影響。
王小魯和樊綱(2004)認為在對我國區域間不同類型的資本流動進行考察時,誤差的產生是難以避免的,跨地區資本流動的構成主要包括中央財政轉移支付、銀行信貸轉移、外商投資以及其他渠道的資本流動等。在已有研究的基礎上,本文選取中央財政轉移支付(lntrans)、外商直接投資實際利用外資金額(lnfdi)和銀行信貸轉移(bankcre)三個指標來衡量區域資本流動。銀行信貸轉移按照各地的信貸資本流入和流出進行衡量,具體計算方法為各地四大國有商業銀行年末貸款余額減去存款余額。

相關數據來源于歷年的《中國統計年鑒》和《中國金融年鑒》,另外,由于個別銀行數據統計不完整,本文還參考了部分地方統計年鑒和中國經濟統計數據庫的數據資料,并進行了謹慎的估算。
衡量各地某年經濟增長的常用指標是GDP增長率(GROWTH)和人均GDP(AVERAGE)。人均GDP去除了人口規模因素的影響,可以反映區域GDP增長的相對趨勢,因此,本文選擇人均G D P(lngdp)作為經濟增長的指標,中國各地區GDP數據來源于歷年的《中國統計年鑒》,為剔除價格因素,以1997年的不變價計算得到。
基于已有研究,本文選取了下列指標作為控制變量。具體包括:開放程度(lnexin),以進出口總額占GDP比重度量;人力資本存量(lnhuman),Romer(1986)用從事研究和開發的科技人員數量來表示人力資本存量,Lucas(1988)則用勞動者的受教育程度來表示。本文借鑒Lucas(1988)和王小魯等(2004)的做法,以各地區人均受教育年限度量人力資本存量;市場化程度(lninves),以非國有經濟占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總額的比重表示;腐敗程度變量(lncor),以每萬人腐敗案件數作為度量指標,計算方法為各地區人民檢察院每年立案偵查的貪污賄賂案件數與年底總人口數之比;基礎設施建設(lnhm),以每萬人擁有的公路里程度量(Cheng et al, 2000)。以上數據來源于歷年《中國統計年鑒》和《中國檢察年鑒》中各地區的“人民檢察院年度工作報告”,由于2010年的各地區貪污賄賂案件立案數部分省份數據不完整,通過線性估計的方式予以補齊。

表1 相關變量描述性統計結果

表2 銀行集中度與經濟增長的面板回歸結果

表3 資本流動與經濟增長的面板回歸結果
根據研究目的,構建以下模型進行檢驗:

其中,下標i表示省份,下標j表示年份,CONTROL表示控制變量組,αi表示截面單位省域特征,β、r為待估系數,εij表示隨機擾動項。另外,為消除異方差,所有變量數據取對數進入面板回歸模型(銀行信貸轉移除外,原因在于銀行信貸轉移的計算結果多為負數,故無法取對數)。
本文選取30個省份(不包含西藏)的跨年度(1997-2010年)數據作為樣本,主要采用Eviews6.0軟件進行面板回歸,F檢驗結果表明應選用不變系數模型,同時考慮到樣本數據的時期個數小于截面個數,本文在使用不變系數模型進行回歸時將采用截面加權估計(cross-section weights),以消除可能存在的截面異方差的影響。基于我國地區間發展的不平衡性,為得出更符合實際的研究結論,本文將研究視野拓展到地區層面,具體采用國家統計局的統計口徑。東部地區包括北京、天津、上海、河北、遼寧、江蘇、浙江、福建、山東、廣東、海南11個沿海省市;西部地區包括內蒙古、重慶、四川、貴州、云南、廣西、陜西、甘肅、青海、寧夏、新疆11個省市區;中部地區包括山西、吉林、黑龍江、安徽、江西、河南、湖北、湖南8個省。
駐地部隊軍人家屬的就業、就醫、就學、體檢、慰問、聯歡、救濟、軍訓以及軍民共建等,王業發也總是謀劃在先、服務至上、力爭上優,各項雙擁工作都取得了顯著的成績。他還動員社會力量開展為烈屬送溫暖、獻愛心活動,讓烈屬能切切實實地感受到黨和政府的溫暖,贏得了駐地官兵的認可和贊譽。
從表1可以看出,銀行集中度變量、資本流動變量和經濟增長變量以及其他控制變量表現出較為明顯的區域性特征,銀行集中度由大到小依次為西部地區、中部地區、東部地區;銀行信貸轉移西部地區流入最多,其次是中部地區,只有東部地區少于全國平均水平;中央財政轉移支付中部地區最多,其次是西部地區,東部地區最少;外商直接投資實際利用外資金額和人均GDP兩個指標均以東部為最高,中部次之,西部最低。控制變量方面,東部地區的HUMAN、EXIN和INVES指標在各區域的均值最高,說明東部地區人力資本存量、開放程度和市場化程度等制度因素優于中西部地區,Sanchez(2006)研究認為人力資本存量在吸引外國資本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東部地區FDI的均值明顯高于中西部地區,這一結果也印證了Sanchez的觀點。而東部地區的HM指標明顯低于中部和西部地區,Cai and Treisman(2005)證明了在資本可流動情況下,當地區之間的初始條件差距足夠大的時候,發達地區和落后地區的基礎設施投資差距將越來越大,也就是落后地區投資基礎設施建設的動力遠小于發達地區。這一點與統計的結果看似矛盾,實際上,結合TRANS數據可以發現,國家對中西部地區的財政轉移支付明顯高于東部地區,說明國家對中西部地區的基礎設施平均投入力度較大。另外,西部地區的COR指標遠高于東部和中部地區,說明西部地區的腐敗程度較為嚴重,制度環境相對惡劣,劉英(2009)認為較差的制度環境容易引起投機性的資本流動并會造成經濟的振蕩和低增長,這也與西部地區人均GDP最低的狀況相符合。
表2是關于銀行集中度與經濟增長的面板回歸結果。無論是從全國還是從分區域的結果看,銀行集中度與經濟增長均呈現顯著的負相關關系,且通過了1%的顯著性水平(西部地區通過了10%的顯著性水平)。結合表1的統計數據,可以看出銀行集中度越高,系數的絕對值越大,這一點不僅為SCP范式的主要觀點提供了經驗證據,也與部分學者(Freixas et al,1997;Berger et al, 1989;Hannan,1991;林毅夫等,2009;賈春新等,2008;談儒勇等,2006)的研究結論一致,說明改善銀行業結構,提高銀行業競爭程度,對于經濟增長具有正面效應。但這一結果沒有考慮到資本流動(主要包括銀行信貸轉移、外商直接投資和中央財政轉移支付)的因素,因而可能存在一定的誤差,下文還將在控制資本流動變量的情況下進一步考察銀行集中度和經濟增長的關系,并對兩種情況進行比較。
表3列示了資本流動與經濟增長的面板回歸結果。從全國來看,中央財政轉移支付和外商直接投資對經濟增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系數均通過了1%的顯著性水平);從區域來看,中央財政轉移支付對西部地區經濟增長的促進最明顯,其次是中部地區,東部地區相對最小。外商直接投資對東部地區經濟發展的作用最大,西部次之,中部則最小。由于銀行信貸轉移數據無法取對數,其系數均為負,但對研究結果并不產生實質影響,因為貸款余額減去存款余額的大致估算,一方面是為了更好地衡量銀行集中度與經濟增長的關系,另一方面可以間接的從銀行信貸轉移對區域經濟影響差異的角度考察商業銀行貸款資金區域流動的經濟增長效應。銀行信貸轉移對西部地區的影響系數只通過了10%的顯著性水平,原因可能與西部地區信貸資金的投資效果不佳以及中央財政轉移支付對西部經濟的影響較大等因素有關。王小魯和樊綱(2004)在研究我國20世紀90年代地區間資本流動問題時發現,市場主導的資本流動(本文指FDI)和政府主導的資本流動(本文指中央財政轉移支付和銀行信貸轉移)呈現不同的方向,前者在利潤引導下主要流向東部,利于改善資本配置效率,但也擴大了地區差距,后者則主要著眼于縮小地區差距,較多照顧西部地區,這一點與本文的回歸結果較為一致。從結果可知銀行信貸資金向西部地區轉移的力度最大,東部其次,中部最弱,這一方面反映了西部地區銀行集中度相對較高,銀行信貸資金更多地服從政府的政策目標而不是單純追求資本回報率,進而對消除地區差距發揮的作用有限。但從另一個方面看,隨著資金使用效率的不斷提高以及不良信貸的減少,銀行信貸資金在地區間的轉移會對縮小地區差距產生較為顯著的影響。

表4 銀行集中度、資本流動和經濟增長的綜合回歸結果
表4是銀行集中度、資本流動和經濟增長的綜合回歸結果。在控制了資本流動變量以后,全國和各區域的銀行集中度與經濟增長仍然呈現出負相關關系,但有兩點變化值得注意:第一,從相關系數的絕對值來看,在沒有控制資本流動變量時,區域銀行集中度越高,相關系數的絕對值越大,而表4中,東部地區相關系數的絕對值大于中部地區,這說明在考慮了資本流動的因素以后,中部地區銀行集中度與經濟增長的負相關關系有所減弱。第二,從通過顯著性檢驗的情況看,在沒有控制資本流動變量時,全國和區域的相關系數通過了1%的顯著性水平(西部地區通過了10%的顯著性水平),而表4顯示中部地區銀行集中度的系數沒有通過顯著性檢驗,即在控制了資本流動變量以后,中部地區銀行集中度與經濟增長的關系變得難以判定。究其原因,可能有以下兩點:一是銀行信貸資金向中部地區轉移的力度是最弱的,更多地表現為信貸資金的凈流出,二是FDI對東部地區的影響顯著大于中部地區,外商直接投資更多的是基于投資環境和投資效率的考量。西部地區銀行集中度與經濟增長的負相關程度在控制了資本流動變量以后得到明顯提高,幅度顯著大于東部地區,這可能是受到政府西部大開發和縮小地區差異等政策目標的影響,具體表現為中央財政轉移支付和銀行信貸轉移對西部的傾斜。
本文選取我國30個省份1997-2010年的面板數據為研究對象,運用現代計量經濟學的面板模型技術,從全國和東中西部兩個角度系統考察了銀行集中度、資本流動和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初步歸納出以下結論:
第一,銀行集中度與經濟增長之間存在顯著的負相關關系,并且在控制了中央財政轉移支付、外商直接投資以及銀行信貸轉移等資本流動變量以后,這種負相關關系依然存在。
第二,資本流動變量對經濟增長具有顯著的影響,中央財政轉移支付和外商直接投資對經濟增長均有顯著的促進作用,但這種作用具有較強的區域性特征。
第三,在綜合考察銀行集中度、資本流動與經濟增長的關系時,本文發現在控制資本流動變量以后,東部和西部地區銀行集中度與經濟增長的負相關性加強,中部地區銀行集中度與經濟增長的關系則變得難以判定,說明資本流動對各地區的銀行集中度和經濟增長帶來了較大影響,而這種影響產生的根源和作用機制也具有明顯的區域差異。
基于以上研究結論,本文提出如下政策建議:
第一,推進銀行體制改革,通過銀行商業化和引進外資銀行等方式改善銀行業結構,不斷優化競爭環境,提高銀行業的整體經營績效。
第二,在考察我國資本流動的構成及各自的影響差異和變動趨勢的同時,一方面應基于各區域的不同特征,有針對性的引導資本流向;另一方面要不斷完善中西部地區的投資環境和提高投資效率,從而優化金融資源配置,促進區域經濟的協調發展。
第三,在促進銀行業市場競爭、完善制度環境的過程中,不能從靜態的關系出發,必須充分考量區域資本流動的動態特征和影響趨勢,使銀行業制度變遷符合經濟發展的客觀規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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