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獻獻

20世紀五六十年代以來,隨著全球性環境問題的出現,生態危機越來越受到世界各國的關注。世界各國尤其是西方發達國家掀起了一場轟轟烈烈的綠色政治運動。七十年代以后,綠色政治運動不斷發展壯大。八九十年代在綠色政治運動的推動下,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紛紛建立了眾多的生態組織和“綠黨”,生態學與政治學由此聯姻,形成了多種新興交叉邊緣學科,傳統政治發展觀也由此向綠色政治發展觀轉變。
一、綠色政治——人與自然的妥協
人類社會的發展歷史表明,它在歷史時空中的任何一個位置和任何一個階段,都離不開與自然界的交往。20世紀50年代后期,全球環境遭到空前嚴重的破壞和污染,人類社會生存和發展的自然條件日益惡化,幾千年來的歷史積淀在這種破壞下逐漸失去光澤。生態理論認為,人類和其他生物一樣,都必須以一定的生態環境,特定的生態系統作為其生存繁衍的基礎。人類社會的復雜大系統必然要將其賴以生存和發展的自然系統納入體制規范內,以謀求包括人類社會在內的整個生態大系統的和諧共存。
政治從來都不是孤立的,它在謀求國家利益和人民福祉的同時,又必須考慮其自身行為所可能帶來的各種影響,就如它的作為必然會延伸到社會之外的自然環境一樣。政治是一個系統的范疇,目前的生態危機已關系到全人類的生死存亡,且對全球人類都構成了巨大威脅,此時的生態危機就成為一個政治問題。在這種情況下,它勢必謀求一種全新的政治發展模式,即綠色政治。
正是由于社會與自然環境之間具有辯證的雙重互動效應,故而使得環境問題成為一個重要而敏感的政治問題,令綠色政治理論應運而生。綠色政治理論提出:人類不僅是社會的人,同時也是受自然環境限制、約束的人,如果政治行為僅僅是去把握人與人、人與社會間的社會屬性關系,而忽略自然生態規律對人的影響,甚至違背自然生態運行規律,那么整個人類最終將自掘墳墓,走向自我毀滅的絕境。由此可見,綠色政治是人類社會與自然妥協的最高層次,它將自然生態的關懷維度納入政治領域,探求一條綠色化的持續發展道路。綠色政治謀求“通過互讓來尋求一致點,從而消解對立,導致相互性利益和滿足的實現”。
由此可見,綠色政治是歷史和人類社會發展的大趨勢,而這種趨勢又在無形中提高了政治的權威性和合理性。政治系統作為各國體制內的必要組成部分,在將關注點更多地放在與體制外的自然生態系統和諧持續發展的同時,也應注重其自身系統內部的綠色化建構。
二、政治系統內部的綠色化步調
綠色政治的發展讓人們以一種全新的視野審視人類社會的和諧運作模式,綠色化政治過程的引入使人類社會的持續發展成為可能。然而,不可忽略的是,政治運作也是一個有機整體,整個社會與環境的持續協調發展并不能保證各國政治體系的良性運作與循環,政治系統內部的綠色化傾向也是當今社會所必不可少的。
對于一個發展中的國家而言,政治系統的良性、高效運作關系到整個國家乃至民族的持久和健康發展,影響著國家的歷史傳承。與綠色政治關注環境功能的長遠、有效發揮和社會與自然系統的持久協作機制不同的是,政治體制內的綠色化步調則應更多地關注政治環境的友好性和政權過渡的穩定性等方面。
政治系統是一個復雜的有機整體,它的良性運作離不開規律的發展模式,其內部友好性的環境支撐也是不可或缺的。當今世界國家中,政權往往在各政黨之間流竄,政治系統綠色化的發展模式必然需要一套協商與寬容機制來建構系統內部的政治生態平衡。
與綠色政治強調人類的持續發展要擁有一個與其平衡的自然生態環境一樣,政治系統的發展也需要一個安定、祥和的政治生態環境。因此,作為“超越多元沖突與權力專斷”和有效“平衡民主過程與政策結果”的協商機制就顯得格外重要。政治系統內部各黨派和利益團體之間通過這種平衡的策略選擇,可以防止由不合理的、站不住腳的觀點來決定結果,同時保證能夠更多地聽取相對弱者的意見,在某種程度上達到利益的均衡點,實現各方意愿下的妥協。當然,在協商的過程中,各方、各部門之間的寬容也是維持政治生態系統平衡不可或缺的一方面。“現代政治生活充滿沖突和不一致的現實也使得寬容成為我們應對多元生存處境和沖突不可少的手段和較低規則。”在輕松、自由的環境下,以寬容的心態容納各種政見與批評將會營造一種更加和諧、歡暢的政治環境,使國家的整個政治生態系統保持一種綠色化傾向。
就如同人有生老病死一樣,一個良善運行的政治系統也有其內在的運行周期。組成政治系統的精英并不是一成不變的固態群體,社會的更替變遷與生物體自身的發展規律決定了政治精英必然處于不斷變化之中。因此,“即使存在著轉移優勢和繼承優勢,他們也會在不同的時代因為不同的社會活動發生更替”。政治精英的特殊性決定了其進出渠道和選擇程序的特殊性。因而,實現精英群體的合理過渡也就成為了政治系統綠色化過程中的又一理性選擇。
從奴隸社會到資本主義社會和社會主義社會,自然生態系統在一波又一波的科學技術和人類文明的折磨、摧殘下已面目全非,但其服務于人類社會進步的功能性作用卻始終堅貞如一。值得慶幸的是,人類最終認清了自己魯莽行為所犯下的錯誤,轉而追求一種綠色政治的發展模式。同樣的,自從人類社會建立國家,擁有“政權”這一概念以來,一代又一代的統治者在理直氣壯地埋葬著政權的同時,又鍥而不舍地創新著國家的運行模式,直至技術發展到任何國家再也承受不起打擊的時候,于是才轉而尋求一條和平的綠色化過渡道路。當今各國所普遍采用的以選舉方式實現政權的更替就可視作是一條泛綠的運營模式,在這種模式下,具有相對優勢的政治精英平穩地過渡為國家政權的承載者。
政治系統的良性運作離不開諸多精英的有序組合。國家的公共事務涉及到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不是任何一個個體所能單獨掌控的。政治體系引領著時代潮流和文明的傳承,勢必要追求一種知識體系和專業技能的合理均衡搭配,這樣才能使整個政治生態系統實現高效、協調運作。因此,政權的綠色化過程也是一種多元精英合理組合的過程。
綠色政治的發展壯大與政權的綠色化選擇是統一的,當我們將視野更多的放在人類賴以生存的自然環境與人類社會協同發展步調的同時,我們也應對主導國家運作的政治系統予以理性思考和人文關懷。
三、政治系統的開放綠色空間——民主微元探析
綠色政治一直以關心自然生態系統與人類社會系統的和諧共進為己任,同時也不乏對其解決方式的探討,其中一個方面就是回歸直接民主。公民作為生態效益的享受者和生態危機代價的主要承擔者,理應成為生態政治系統的主要參與者與建設者。這就鼓勵公民的綠色政治參與,并通過參與提高公民的生態政治意識,從而促使政府決策的科學化、民主化和生態化。
綠色政治認為,在一個生態社會中,民主是基層的,人們被授權直接參與政治體制,他們直接通過對自然環境負責的地方社團參與環境政策,地方的基層控制將確保體制的真正民主狀態。但回歸到政治系統領域,基層民主則“要求政府將權力和管理功能最大限度的分配給地方即基層,給予地方基層組織充分的獨立和自治能力,使基層的意見得以充分的表達,并且在決策體制中得到優先考慮”。但這在現實的政治運作中無疑是缺乏效率和高成本的。因此,在政治系統內部的基層民主應主要體現為一種代議制形式,在保證系統內部決策高質、高效的同時盡可能地容納更多人的意志,平衡各方利益沖突。
生態危機是一個波及全球、殃及全人類的范疇,全體公民的參與是實現綠色政治、維系全球千年文明的必然路徑,而且這種參與應貫穿到每個公民的頭腦意識中,形成某種潛移默化的自發行為。全民共治作為綠色政治的一種全新理念,對于政治系統也是極富借鑒意義的。隨著民主化浪潮的推進和公民意識覺悟的提高,政治系統正日益成為一個開放的多元空間,公民的呼聲和意愿應被給予更多的關注,這樣,全方位的平衡才能盡快實現。
20世紀80年代以后,基于市場調節和政府控制的雙重失效,西方國家共同趨向于尋找國家協調機制的第三條道路,即更多地強調公民社會參與國家管理。當然,政府部門、經濟社會、公民社會是三大相對獨立的社會部門,它們共同支撐著國家大廈。而善治作為三者之間的一種協調機制,是三方利益的均衡點,應成為當代多元利益、多元視角博弈下的理性選擇。善治,是一個富有魅力的治理方式,它不僅表現為人類在開發利用自然的過程中,要以善意為出發點,以善行貫徹始終,竭盡全力處理好保護與利用的關系,而且更應將其納入政治系統的運作空間,實現政治精英與普通民眾的有效互動。與此同時,它也將使政治生態系統的決策與治理更加連貫、協調,最終形成全體國民的一致認同,成為政權合法性的根基。
綠色政治的興起引導我們不斷思考人類社會發展過程中的人文關懷和理性選擇。人類社會是一個復雜整體,大到人類社會與自然的協調發展,小到一國內部政治系統的穩健運行,都難逃綠色化的發展模式。人類與自然的妥協催生了綠色政治的萌芽,人類社會內部政權與政權,政權與民權的協商、寬容又在一定程度上激發了綠色政權理念。綠色政權不僅對政治體系內的機械運作有良好的潤滑作用,同時對維護國家政權穩定和民族文明傳承有著無可比擬的特殊功能。當今世界正由工業文明向綠色文明轉變,政治綠色化將成為傳統政治發展的歷史轉折點,從而構成與綠色文明時代相適應的新型綠色政治觀,它將地推動世界經濟、文化、政治、生態環境的協調發展,使人類戰勝重重危機,步入綠色文明時代。
(作者單位:南京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