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綺清聲，琴心悠悠

腦海中一直有這樣一個畫面揮之不去：背景是一支偌大的交響樂團，一襲紅裙的趙曉霞老師抱著古琴走上舞臺，鏡頭就定格在那一瞬間，琴穗仿佛在隨現場的音符微微飄動，或許還有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但隨著圖像的定格，一切能調動情緒的元素都被生生掐斷，只留下一個靜態的畫面和供人遐想的空間……一個匆匆路過的身影，看不清表情，猜不透心情，像隨花入夢的片羽，輕盈、縹緲。驚鴻一瞥，在歲月的留聲中，卻已生生長進記憶的深處。

忽然聯想到，古琴得以穿過幾千年的歷史迷霧流傳至今，這一緩慢的過程實則是流動著的傳承，它在靜若止水的外表的掩映下，將旺盛的生命力化作暗暗的流波。而推動著古琴生命的波瀾不斷流淌進歷史文化深處的，正是一個個熱愛古琴的鮮活生命，他們以自己對古琴的摯愛之情，一代一代呵護著古琴文化與藝術的發展。

我以前說過一句話：老師是學生的一面鏡子。

音樂時空：從9歲開始學琴到現在以教授古琴為業，你和古琴之間有著怎樣難以割舍的情誼？

趙曉霞：我接觸音樂比較早，3歲開始學小提琴，4歲開始學電子琴，古琴是9歲開始學的。在學古琴的時候就是我自己的選擇，我當時就覺得古琴的聲音很奇特，演奏的狀態很舒服，所以我學古琴是出于自己真正的喜歡，不像有的小朋友是被逼著去學的。我想強調的是，無論學習什么，興趣和天分都是很重要的。現在，古琴既是我的職業也是我的愛好，將來也會是我一直相伴的一門藝術和生活方式，所以我也希望能通過自己的努力讓更多的人知道古琴，喜歡古琴，能把我們傳統文化的精髓在世界范圍內更好地傳播開來，我覺得這也是新世紀的琴人應有的責任感、使命感。

音樂時空：從1995年起，你師從著名古琴演奏家李祥霆教授，他在古琴方面對你有著怎樣的影響和啟發？

趙曉霞：李祥霆先生是我的恩師，我已經跟隨他學習將近二十年時間了。我以前說過一句話：老師是學生的一面鏡子。老師在生活當中、演奏當中一些細節性的東西都會影響到自己的學生，這其實就是無形的一種影響，所以做老師一定要把自己各個方面的德行傳遞給學生，這樣的話傳統文化才能得到很好的傳播。老師經常教導我說人做得好，琴才能彈得好。我覺得彈琴不僅要技藝非常好，綜合的素質，包括對傳統文化的認識都要非常得當，最重要的是琴人的心態、心境需要非常的端正，彈琴和做人一樣都需要非常“正”。像我的老師李祥霆先生真的就像古代的君子一樣，非常淡泊、低調、謙和，我覺得真正的琴人就是這樣的，我也希望我自己能以身作則，真正做到將德藝雙馨貫穿在自己的身上。所以我很感謝我的老師，我也很慶幸自己能遇到這樣一個好的老師，并且有二十年了，將來還會有更久的師生情意。我覺得自己也是非常幸運的一個人，能遇到這樣一位好的老師，又能將自己的興趣變成事業終生去堅守。

音樂時空：古琴的特性是清靜、柔和，在這樣快節奏的現代生活中，我們應該怎樣對待古琴這一門高雅藝術？

趙曉霞：我覺得要分兩個方面來講：第一，古琴藝術的表現形式和音樂內涵并不單是我們平時講的清微淡遠，這只是古琴藝術的一個方面，并不是它的全部。古琴的樂曲有百分之六七十左右是平和溫柔的，有哲理性的，比如《平沙落雁》、《鷗鷺忘機》對于大自然的景色描寫得非常細膩。但是古琴同樣有一些豐富人文內涵思想的、激烈的、熱情的曲譜，比如在古代被列為禁曲，頗有反抗精神的《廣陵散》，或者是小品古曲《酒狂》，表現了文人在酒后瀟灑的一面，包括《流水》，我們常說高山流水遇知音，這些都是非常澎湃的曲子。其實古琴本身的表現力是非常豐富的，涵蓋的方面也很廣，當然古琴音樂中激昂的感覺跟流行音樂、搖滾音樂肯定不一樣。

第二個是喜歡古琴的人一定是對中國傳統文化有一定的喜好，有一些甚至會跟宗教有一定關系，其實彈琴也等于是一種修行，是人在跟心靈的一種對話。因為古琴會有中國傳統的文化特質在里面，人們喜歡演奏和欣賞古琴，就是因為古琴是一種修身養性、自我調息的音樂藝術狀態。像我們的一些學生什么職業的都有，社會的壓力都會很大，他們回到家后彈彈琴，時間不用太長，也未必演奏得非常完美，但是古琴的聲音一出來就能讓身心得到放松。作為一個欣賞者的角度，哪怕是在堵車的時候，在家看書、做家務的時候，你放一盤古琴的CD，都會覺得身心舒暢。其實就是一種生活狀態，而現在人們缺少的就是這樣一種狀態，所以要鼓勵更多的人來了解我們中國傳統文化中最璀璨的藝術門類。

音樂時空：說到宗教，你好像是香港佛教文化產業的“佛樂大使”。

趙曉霞：古琴的很多曲子都有幾百年上千年的歷史，古琴自古跟儒釋道的文化就息息相關，像古琴曲里面有很多曲子本身就跟佛教、道教有類型上的關聯。而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宗教注重關照自我內心層面，和古琴有異曲同工之妙，合在一起也非常融洽。像現在有一些大師在誦經的時候，我們經常會跟他們有一些配合，其實就是在禪師們誦經的時候會簡單的鋪一些古琴、簫的樂曲，將人帶入到一定的意境當中，我覺得這也是在為自己修行吧。比如前段時間就出過一張專輯叫《密宗咒語》，這些不對外出售，但是是聯合國最佳心靈專輯。我們所有這些事情都是免費的，基本上屬于即興演奏，在那一瞬間與禪語的對話、交流及感悟，所以是這樣一個“佛樂大使”。

應該說，古琴的春天已經來了。

音樂時空：根據你多年的教學經驗，古琴目前的教學規模是怎樣的？

趙曉霞：古琴在中國的音樂中是比較獨特的一種樂器，在古代屬于宮廷音樂、文人音樂，屬于雅樂一類。在古代社會是士大夫以上的階層彈奏得比較多一點，在近代由于歷史的變遷，古琴也經歷了很多曲折，在我老師他們的那個年代，根據當時的統計，全國會彈琴的人不管什么程度的加起來不到100人，非常之少，我是在20世紀90年代初期學琴的，剛開始都以為是古箏，包括現在很多人還分不清古琴和古箏。我在上音樂學院附中的時候，古琴專業在全國只招了我一個學生，很多年音樂學院的好幾屆都只有幾個老師在從事古琴教學工作。但是古琴在這些年，尤其是在2003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把中國的古琴藝術列為人類口頭非物質文化遺產以后，再加上文化的回歸，人們對傳統文化的的喜歡，現在應該說古琴已經是進入到了一個春天，古琴的春天已經來了。現在全國有多少人彈琴沒有確切的統計，但是像我老師出了一本教材叫《古琴實用教程》，這本書已經再版七八次了，而且每次發行的數量都非常大，全國的學生肯定不止只看他這一本教材，所以估計全國能彈琴的人或者說愛好古琴的人幾十萬應該會有的。只能是一個保守的估計，比如說在北京、上海、蘇杭、成都等一些大城市，在文化比較集中的地方，歷代都出了很多古琴名家，在這些地方的琴館，教琴的老師或者愛好人士都是很多的。

音樂時空：古琴有著悠久的歷史和文化底蘊，在你看來，古琴的發展前景是怎樣的？

趙曉霞：在我看來古琴的前景是很樂觀的，喜歡古琴的人跟過去比已經是多很多了，但是跟其他的樂器比還是比不了，比如說鋼琴、小提琴、二胡等，這些樂器比較普及，古琴相對文雅一點，小眾一點。但是我覺得這些年，尤其是最近五年吧，古琴的發展是相當迅速的。我3月份剛剛在巴黎聯合國總部演奏了古琴，因為今年是古琴申遺成功十周年，從2003年到2013年，剛好十年時間，所以會有一系列的活動，不管是聯合國，還是國家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以及專業的琴人，還有民間的愛好者，包括很多學者、斫琴家，他們其實都是在盡自己的力量來宣傳古琴文化。包括海外，比如說美國有北美琴社，倫敦有幽蘭琴社，基本上一些大的城市都有教授古琴的地方，所以我覺得古琴的前景是比較樂觀的。

音樂時空：我們知道您獲得了古琴專業的碩士學位，就古琴專業而言，目前設立碩士學位的都有哪些院校？古琴專業設置的最高學位是什么？

趙曉霞：古琴專業最高的學位就是碩士，所有表演類專業，包括鋼琴、小提琴這些演奏類的、表演類的專業的最高學位都是碩士，理論專業，比如說作曲、指揮、音樂學，這一類專業會有博士學位。而據我所知，中央音樂學院、中國音樂學院、上海音樂學院、沈陽音樂學院、四川音樂學院、天津音樂學院等應該都設有古琴的碩士學位，一般來說，基本上音樂學院的老師是教授以上的級別，基本上就可以招收自己的研究生了。

音樂時空：各院校目前的招生狀況是怎樣的？

趙曉霞：在專業的音樂學院，像九大音樂學院里面大概有三分之二設有古琴專業，配備有專業的古琴老師，像中央音樂學院的附中大概有十多個古琴專業的學生，本科加上研究生也有二十多個學生，在專業的音樂學院里面也算是規模比較大的，應該說是高精尖，因為中央音樂學院是要求最嚴格、門檻最高的音樂院校。四川音樂學院的學生也是比較多的，另外，據我所知在北京、上海、四川等一些城市還有許多琴館，其中一些琴館也不是專業老師開設的，但他們的學生也有幾十人到幾百人的規模，所以古琴的愛好者還是很多的，作為我們古琴專業的老師或者說古琴的演奏者來說是非常欣慰的，很高興能夠看到古琴進入到蓬勃發展的階段。

音樂時空：那么對于專業院校古琴專業的學生來說，就業前景是怎樣的？

趙曉霞：現在來說，完全以古琴為職業的就業渠道相對來說還是比較少，像我們專業院校畢業的學生可能會去到各大專業的音樂院校、師范學院、藝術學院做老師，這是一個方面。第二個方面就是去一些樂團做演奏家、演奏者，但相對來說招聘人數有限，因為像我知道的，中央民族樂團這樣國家級的樂團通常都只有一個古琴演奏家的編制，而且應用得相對較少。另外，很多古琴專業畢業的學生自己開設琴館教授學生的情況也會比較多，也希望今后各大城市重點的藝術院校或綜合大學設置古琴教師的崗位，以便更好的傳播中國傳統文化。

音樂時空：古琴考試分為十個級別，考級的曲目也各不相同，這個級別的劃分根據是什么？

趙曉霞：考級主要針對的是古琴的業余愛好者，不光是古琴，所有器樂的考級都是業余考級，屬于業余愛好，所以基本上像我們學校的附中也好、附小也好，專業的學生都在十級以上的演奏水平，考級是針對業余的人士設立的，專業是沒有考級這一說的。從業余考級的角度來講，一級到十級的劃分是根據樂曲的難易程度，還有音樂表現力來定的，主要是從音樂技術上有這些劃分。其實專業的學生也是從業余的愛好開始的，我們也會經常鼓勵一些學生去考級，當這些孩子再去考音樂學院的時候，他們也具備了這方面的天分和演奏能力了。

音樂時空：在網絡日益走進人們的生活以后，人們可以從網上獲取一些古琴方面的視頻或者培訓信息，也有很多專業人士所著的書籍，對于學琴的人有實質性的幫助嗎？

趙曉霞：我覺得這樣的形式很好，很多古琴家都出了很多演奏的教學視頻，這樣對于更多的城市和更廣泛的愛好者會比較方便。雖然說現在古琴愛好者比過去多了很多，但還是集中在大城市，在其他二三線城市的師資就不均勻，這些地方的愛好者如果能夠通過網絡或者DVD的形式學習就會方便很多，如果他們對于古琴有一定的了解，他們會從中獲得一些基本的知識。當然也有一些愛好者通過自學，而且學得還不錯，但到一定的階段還是需要專業的老師來指導一下，以免學偏了。

在新時期，古琴不僅體現的是陽春白雪、曲高和寡的特質，它也應該有新的生命力。

音樂時空：在古代講究琴瑟和鳴，瑟能對應現在的古箏嗎？

趙曉霞：瑟跟古箏很像，形狀也差不多，但不是古箏，瑟的弦要比古箏多，比古箏寬大，音色要低沉一些。演奏起來也差不多，現在很多能夠演奏古箏的人也能演奏瑟，但應用得比較少。

音樂時空：你曾經發行過古琴方面的專輯，這樣的形式對于專業人士來說意味著什么？

趙曉霞：其實現古琴方面的專輯很多，我有一張《古琴》專輯獲得過中國國際音像博覽會制作金獎、銷售金獎，是一張發燒碟。最近又出了一張《綠綺琴歌》，這是一張我個人的彈唱專輯，有獨奏的，也有邊彈邊唱的，另外還有一些音樂會的現場DVD。這些對于我來說，是一些唱片公司、制作公司會找到我說出一張古琴專輯之類的，也有一些新鮮的形式加入其中，所以我覺得是一個階段對藝術家、演奏家的記錄，是一種很好的分享吧。當然也是一種很好的記載，比如說一些古琴前輩，像古琴界的管平湖先生，他們留下了很多珍貴的影像資料，現在我們看起來就特別珍貴了，而且音像技術就是那么幾十年的時間，再往前的就看不到了。所以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第一個是對自己藝術的一種記載，第二個是對于廣大古琴愛好者來說也是很好的資料。

音樂時空：剛剛有講到，在和唱片公司合作的過程中會有一些新的嘗試，主要體現在哪些方面？

趙曉霞：這個全新的嘗試不僅是在跟唱片公司合作的時候，更多的是體現在我們現場的一些音樂會或者演出上。古琴最常見的形式是獨奏，還有琴歌，就是邊彈邊唱，在合奏里面，最多的是琴簫合奏，也有琴瑟和鳴。那么現在，比如說我是在音樂學院，一方面要傳承傳統的文化，第二個方面我也希望古琴能更多的與國際接軌，如果西方音樂有好的形式或者配合，我們也會經常和中國傳統音樂有一些混搭，產生一些很奇妙的效果，比如我最近幾年做的比較多的就是和譚盾先生的合作，在他的協奏曲里，古琴不僅有獨奏，還有重奏，有大的交響樂隊來為你伴奏。這就是演奏形式的不同，在很多小型的室內音樂會上，古琴和其他西洋樂器搭配的也有。在不同的場合，不同的環境，根據不同的主題，古琴還會和其他藝術形式，比如古典舞、繪畫、書法、茶道、插花、香道等有交流，我覺得古琴在這個時代要賦予它新的生命力，我的觀點是讓更多的人知道古琴這一彈撥樂器，其實我覺得一個好的音樂門類都有自身的音樂魅力，是可以被大眾感知的，我不排斥它有多樣的形式，因為現在的社會就是多樣的，各個方面的技術、審美都有了很大的提高。

音樂時空：你曾在國內外都舉辦過個人的古琴獨奏會，也曾多次參加過國內外的演出，外國觀眾是一種怎樣的狀態？

趙曉霞：我覺得好的演奏在國內外的反響都是很熱烈的，在國外演出的時候雖然言語不通，但是音樂是沒有國界的，好的音樂本身是可以感動人的，所以我們的演出不管是獨奏、合奏、重奏、協奏在國外的演出反響都非常好，很多人完全沒有接觸過，但還是非常喜歡。不可否認的是，在國內有著相同的文化環境，在演奏的時候知音會更多一些。

音樂時空：很多古裝電視劇如《紅樓夢》、《三國演義》、《笑傲江湖》、《大明宮詞》等都錄制了古琴音樂，你為影視劇配過樂嗎？

趙曉霞：有一些，比如說電影《孔子》、《關云長》，還有《芳香之旅》，電視劇有新版的《水滸傳》、《倚天屠龍記》等都有一些古琴配樂，尤其是古裝影視劇里對于古琴的運用還是很多的。

音樂時空：將古琴的音樂鋪墊到影視劇中最大的意義是什么？

趙曉霞：影視劇中古琴配樂主要有兩種形式：第一種是演員不演奏古琴，但是劇情加上古琴音樂會顯得更儒雅，能夠將人帶入到一定的情境中；第二種是劇情之中本來就有演奏古琴的情節，有些演員自己不會演奏，這時候就需要專業人員去為古琴配音。像我就給《孔子》做過配樂指導，因為孔子提倡六藝，其中就有“樂”就是古琴，而且孔子本身古琴也彈得很好，孔子的扮演者周潤發本身也不會彈琴，后來跟我學過一段時間之后，錄的時候是他自己彈的，我再根據他的手勢去配音，但彈奏的姿勢基本要有。很多敬業的演員他們都會這樣去做，當然這個也跟制作方對藝術的要求是否嚴謹有很大的關系。

音樂時空：現在音樂類的選秀節目有很多，相比而言，在器樂方面會相對較少，為此你有哪些方面的想法和建議？

趙曉霞：器樂方面專業的比賽其實也有，只是很少走上媒體或者網絡，而是比較專業的一些比賽，也有綜合性的比賽，其中設有古琴組。中央電視臺舉辦的一些比賽，每年也會有一些國際方面的比賽。

音樂時空：我們知道古代琴譜的記譜方法分為文字譜、減字譜兩種，現在的琴譜是怎樣的？

趙曉霞：現在我們的琴譜還在用減字譜，文字譜是古琴最古老的譜子，減字譜是從唐代開始的，到現在也有近千年的歷史了，減字譜其實就是將原來的文字譜簡化了。我們現在的琴譜的第一行是簡譜，第二行是五線譜，第三行是減字譜。減字譜其實就是簡化了漢字的某些部分把它們組合在一起，實際上是告訴彈琴的人哪根手指在什么位置彈哪根弦，所以有的人在學古琴的時候即使不會上面的簡譜也沒關系，這個譜子一點都不復雜，只是看起來像天書一樣，有點嚇人，其實只要會認漢字就沒有問題。減字譜其實是世界上還在使用的最古老的譜子，很實用而且具有中國演奏美學的內涵，不僅標記有演奏方法，演奏的輕重緩急、虛實濃淡都能從曲譜中表現出來。

音樂時空：據說，可以演奏的琴譜只有幾十首，而古曲總共有三千多首，整理琴譜最大的困難是什么？

趙曉霞：我們現在常彈的就是幾十首上百首曲子，我們說古曲三千首，這其中其實有重復的部分，不重復的有六百多首。在古代，每一朝每一代都有很多本譜集，這些譜集記錄了很多曲子，比如說《流水》、《梅花三弄》、《廣陵散》、《平沙落雁》，同一首曲譜在這一本琴譜里有記載，在另一本琴譜里也記載了，有些古琴的曲子差異性小，有些差異性大，有的是同名異曲，有些是同曲異名，所以這樣算下來就有三千多首了。現在打譜出來的有一兩百首左右，其中還有很多是沒有打出來的，也是留給我們的功課。而打譜對于演奏者的綜合能力要求非常高，因為減字譜沒有節奏，那節奏就是根據琴家自己對音樂的理解，對樂曲的理解，還有非常高超的琴藝來決定的。首先他要對古琴的演奏很嫻熟，要有大量的演奏經驗，對古譜要有研究，還要對音樂有一定的審美能力。打譜并不是特別困難，要打出精品琴譜，這就是非常辛苦的一個過程。而且打譜也不是一次成型，需要反復修改，反復調試，比如說我們前輩管平湖先生打譜的《流水》、《廣陵散》等琴曲就有著非常廣泛的影響。所以打譜對于演奏者的綜合素質要求非常高。

音樂時空：有專門從事打譜工作的人員或者機構嗎？

趙曉霞：沒有，都是琴家自己有這方面的興趣，他們自己喜歡哪首曲子就去整理出來。不過也有一些古琴協會也會組織一些打譜的學術活動，比如說選幾首譜子，大家都來打譜，每一次打譜會之后都會整理出一些新的曲譜，也算是一些組織吧。

音樂時空：在業內，主要以哪些方式傳播著古琴文化？

趙曉霞：古琴的傳播第一個就是教學，老師從各個方面，各個層次給學生系統的傳授古琴方面的知識；第二個是雅集，就是一些彈琴的人或者愛好古琴的人在一起的聚會，大家互通有無，互相學習，會有一些不同風格的交流，在古代就有這樣的傳統，這樣的形式也一直保留了下來；還會有一些講座，專業的老師會以音樂會、演奏會的形式傳播古琴文化，一些琴家也會出一些CD、專輯，包括書籍、教材，這樣會形成相對廣泛的受眾，另外就是電視臺會有一些節目的錄播，基本上就是這樣一些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