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強,陳光耀
(1.北京民生物證司法鑒定所,北京 100054;2.中國政法大學 刑事司法學院,北京 100088)
聽證淵源于英國普通法中的“自然公正”(Natural Justice)原則。這一原則最初僅用于司法權的行使,司法機關于案件進行審判的時候,原則上必須經過原告與被告的辯論程序,才可以對案件作出裁判,其目的在于使雙方有權獲知任何與案件有關的資料,并有提出反對意見的機會,使其對于成為裁判基礎的理由不感到意外[1],上述程序稱為“司法聽證”(Judicial hearing),是司法審判活動中的必經程序。隨著司法聽證的廣泛應用和不斷發展,聽證漸被移植到立法方面,形成了“立法聽證”(Legislative hearing)制度。20世紀以后,隨著行政權的不斷擴張,行政機關擁有了行政立法權和行政司法權。按照自然正義原則,行政機關行使行政立法權應遵循立法聽證要求,行使行政司法權,也應遵循司法活動的要求舉行司法聽證[2]。
“聽證”一詞在有的國家如美國、葡萄牙,泛指聽取當事人意見,而在日本、韓國等國家,“聽證”則專指以聽證會形式聽取相對人意見,是聽取相對人意見的一種最為正式、復雜的形式。在我國,“聽證”一般指的是正式的聽證會這一形式,已廣泛地應用于國家立法和行政工作中,而且現行法律對其也分別作出了明確規定。鑒于聽證制度具有公正、公開的先天價值,近些年來,爭議經常出現的一些鑒定領域將其引入,解決鑒定實踐中重復鑒定、疑難鑒定等難題。司法鑒定聽證(以下簡稱為鑒定聽證)的研究涉及的問題有三個方面:一是鑒定聽證的法律依據,即合法性問題;二是實體構成方面;三是程序實施性的規則。實體構成方面主要討論鑒定聽證的制度價值和補充收集的鑒定材料真實性的責任承擔主體。在程序實施性的規則上則有鑒定聽證的啟動方式、時間、參與人范圍等一些問題。需要指出的是,鑒定聽證的程序實施性規則的設計尤其應該注意吸取我國行政聽證制度的現有成果。
不同領域的行政聽證,如行政處罰聽證、行政立法聽證、價格決策聽證、產業損害裁定聽證,因相關法律的明確規定取得了合法資格,而現行有關司法鑒定的法律法規對于鑒定聽證沒有明確、具體的規定,這是否就決定鑒定聽證在當下不具合法性?回答這個問題需要對相關規定進行深入分析。全國人大常委會《關于司法鑒定管理問題的決定》、《司法鑒定程序通則》沒有對司法鑒定聽證會作出明確統一的規定;對鑒定人的權利義務也沒有進行直接規定,但仍有間接性涉及:《司法鑒定程序通則》第十二條規定了鑒定機構在接受委托時有權要求委托人提供委托鑒定事項所需的鑒定材料,第二十四條規定了鑒定人在實施鑒定的過程中需要到現場提取檢材、進行尸檢的,在見證人在場的情況下可以進行,需要對未成年人身體檢查,在監護人在場的情況下可以進行;第十三條規定了委托人的義務:“委托人應當向司法鑒定機構提供真實、完整、充分的鑒定材料,并對鑒定材料的真實性、合法性負責”;第十六條規定了不得受理的情形,“鑒定材料不真實、不完整、不充分或者取得方式不合法的”就是其中一種,而且根據第二十七條的規定,即使鑒定受理后在鑒定的過程中發現了上述問題仍可以此為由終止鑒定。根據《司法鑒定程序通則》的以上規定可以總結出:鑒定人有權要求鑒定材料的真實性、完整性、合法性,在鑒定的過程中根據鑒定需要可以進行“提取檢材、進行尸檢、進行身體檢查”這三種補充鑒定材料的行為,可以此為根據作出鑒定意見。
司法鑒定聽證會從本質上來說就是一種針對疑難、復雜、有爭議的鑒定案件,鑒定人根據目前掌握的鑒定材料難以作出肯定性的鑒定意見,進一步了解案件情況、補充收集鑒定材料的行為。鑒定聽證引起關注、研究的原因在于其是一種較為特殊的組織形式,不是一般的就鑒定中需要了解的情況向特定的知情人詢問,而是將鑒定所涉及到的所有人員組織集中到一起,以類似庭審的組織流程進行。筆者認為鑒定機構組織鑒定聽證會并不失法律依據,鑒定機構通過聽證這種途徑了解案件事實、補充收集鑒定材料具有合法性。
聽證制度之所以被引入司法鑒定中,源于其本身的程序構成具有司法性質而具有的價值。在司法審判過程中有三方主體——法官、原告和被告,法官居中裁判,聽取原被告意見,原被告各自陳述事實,進行辯論、質證;而在鑒定聽證中也存在三方主體——聽證主持人和雙方當事人,主持人相當于法官,雙方當事人也就是訴訟中的原被告。行政聽證制度能夠有效讓民意通過正常渠道加以疏通,能夠讓行政機關的決策作出更加有效率,使決策內容更加適應民眾的需求,減少決策制定中的盲目和不切實際,減少決策執行過程中可能產生的阻力[1]。同樣,鑒定聽證這種類似于司法審判的程序結構也能夠滿足司法鑒定工作對鑒定材料的充分性、可靠性,定紛止爭,提高效率的需求。
鑒定是鑒定人運用科學技術和專門知識依據鑒定材料進行鑒別、判斷,給出訴訟涉及的專門性問題處理意見的活動。鑒定材料是非常關鍵的因素,是鑒定人作出的鑒定意見客觀、科學的前提和基礎。在實踐中,有些鑒定就是因鑒定材料質和量有限而達不到鑒定要求的條件,由此產生疑難、引發爭議;而且一些鑒定種類必須依托于大量充分的材料才能實施,如司法精神病鑒定,要進行橫向的疾病癥狀群和縱向的疾病發展過程的雙向研究,鑒定人不僅需要通過精神檢查、在押期間表現等診斷被鑒定人當前狀況,更重要的是還需要收集病史材料、旁證材料[3]等,以此為依據分析被鑒定人的疾病發展過程,并且必須通過回顧性證據材料等詳細了解被鑒定人犯罪前后的環境、心理背景,以確定被鑒定人犯罪時段的精神活動狀態[4]。通過鑒定聽證補充收集鑒定材料,保證了鑒定材料的充分性。
再者,當事人及其親屬因為利益、感情因素,往往夸大、隱瞞甚至虛構事實,辦案人員收集、提供材料也可能會先入為主、不全面。鑒定聽證擺脫了傳統鑒定只聽取一方當事人陳述的弊病,鑒定人能夠接觸雙方當事人,全面了解案件事實,避免了鑒定人信息來源渠道的片面性、單一性,保證鑒定材料的全面性、客觀真實性,實現鑒定人“兼聽則明”。鑒定聽證便于鑒定材料達到質和量雙項標準,保證了鑒定依據的可靠性。
經過鑒定聽證會,雙方當事人進行陳述、質證、辯論,使得鑒定人對鑒定爭議的焦點、分歧有了充分的了解,鑒定機構作出鑒定意見時的論證更有針對性、說服力;同時也使得鑒定所涉及的利益雙方充分認識到己方有利和不利因素,對鑒定的最終結果有了合理的預期,降低某些當事人的高期望值,清晰認識到鑒定的風險,打消他們希望通過重復鑒定、多次鑒定取得對己方有利的鑒定意見的利益動機,最終能夠使得鑒定意見被雙方接受,從根本上減少了惡性重復鑒定的發生,減少雙方當事人經濟上的損失和精神上的傷害,避免訴訟因重復鑒定而久拖不決,減輕訴訟負擔。
司法鑒定的權威性來源于兩個方面:一是實體方面,鑒定揭示的事實與客觀事實相符,也就是實現實體正義,鑒定意見只有正確,才能夠從根本上消除爭議;二是程序方面,司法鑒定的整個程序是公開的、公正的,通過程序的公正來保證結果的正確,也就是所謂的程序正義①“程序正義原則”是聽證制度的基礎理論之一,還有“正當法律程序”、德國等大陸法系國家的依法治國理論、“民眾參與說”、“人類尊嚴說”、中國的“人民民主原則”等。。特別是一些鑒定,如司法精神病鑒定,主觀性強、無實驗數據的支持、以文本材料為依據,鑒定結果不能以實驗科學那種具體檢驗數據結果呈現,很有必要通過科學的,當事人能夠參與、監督的程序保證鑒定意見的正確性、說服力[5]。
首先,鑒定聽證保證了鑒定的科學準確性。鑒定聽證會提供給雙方當事人足夠的機會進行陳述、質證、辯論,是一個收集鑒定材料的過程,保證鑒定材料的全面性;是一個核實鑒定材料的過程,保證鑒定材料的真實性;是一個直面爭議、聚焦分歧的過程,保證鑒定的實施更具有針對性。鑒定聽證能夠在最大限度上實現鑒定人在真實、全面、充分的鑒定材料基礎上實施鑒定,保障鑒定意見的客觀性、科學準確性,減少不必要的鑒定糾纏。
其次,鑒定聽證實現了程序正義。鑒定聽證形式公開,給予當事人更多陳述的權利,減弱鑒定“暗箱”操作的可能性,減少了人情鑒定、關系鑒定的發生,鑒定由傳統只聽取鑒定當事人一方陳述向雙方當事人參與的公開模式發展[6]。聽證使得鑒定更加公開、公正地進行,提高了鑒定的“透明度”和“亮度”,有效地避免當事人對鑒定程序的不信任、質疑。
在行政聽證制度中,聽證程序能否充分有效發揮作用主要看聽證筆錄的法律效力,如果不能夠作為作出行政行為的依據,則聽證程序只能是一個勞民傷財的形式而已。鑒定聽證的目的就是要補充收集鑒定材料、進一步了解案件事實,因此,收集的材料是否能夠作為實施鑒定的依據至關重要。如果鑒定聽證收集的材料能夠作為鑒定的依據使用,一個問題是,材料真實性的責任承擔主體不明,需要確認。按照現行法律規定,鑒定委托人在委托鑒定時要提供真實、完整、充分的鑒定材料,鑒定材料的真實性、合法性由委托人負責,也就是“誰提供誰負責”,鑒定人只是根據委托人提供的鑒定材料進行鑒定,如果因鑒定材料不合法或者不真實而導致鑒定意見的錯誤,鑒定人是不負法律責任的。而鑒定機構組織鑒定聽證會的目的就是要了解案件情況、獲得鑒定所需要的鑒定材料,通過聽證會這種形式收集的鑒定材料的真實性應該由哪個主體來負責,鑒定人還是委托人?這個問題不解決,根據鑒定聽證會取得的鑒定材料得出的鑒定意見如果出錯,則法律責任的承擔者就不確定,這種法律責任承擔的空白在法律制度設計中是不允許存在的。
鑒定人沒有義務收集鑒定材料。如果審查鑒定材料發現不充分,有權要求委托人補充鑒定材料,鑒定人在鑒定的實施過程中根據鑒定需要有權利進行檢驗、解剖,地方性法規還授予了鑒定人查閱、調取與鑒定事項有關的案件資料,詢問有關的當事人、證人等補充收集鑒定材料的權利,而補充收集鑒定材料只是“輔助”委托人的性質。因此,通過鑒定聽證取得的鑒定材料,鑒定人若要以此為根據進行鑒定,需要經過委托人的同意。委托人同意認可后,對該鑒定材料的真實性負責。有學者認為“鑒定聽證過程中,鑒定人經法官同意,可以向雙方當事人補充收集鑒定必需的材料”[7]。同樣主張委托人在鑒定材料的收集、使用上具有決定權,鑒定人只是建議權。筆者認為鑒定聽證的整個程序應該由鑒定機構來主導,而通過鑒定聽證取得的材料有最終的決定權應授予委托人,補充收集的材料能否作為鑒定材料使用、哪些可以作為鑒定的依據應該由委托人判斷。
鑒定聽證會啟動權的授予涉及三類主體:偵查機關、人民檢察院、人民法院,當事人,鑒定機構。學界較為統一的認識是:司法鑒定聽證程序的啟動應采取“復合”啟動模式,一般情況下辦案單位可以依職權啟動,當事人也可以申請啟動[8]。辦案單位可以根據案件的需要依職權決定進行鑒定聽證;當事人也可以提出鑒定聽證的申請,辦案單位審查申請后在一定期限內作出決定。辦案單位和當事人享有鑒定啟動權已是學界統一的認識,在鑒定聽證的啟動上,筆者重點討論關于鑒定機構的啟動建議權。
首先,鑒定的科學性決定鑒定機構鑒定聽證建議權的重要性、必要性。是否需要鑒定聽證,最有發言權的就是鑒定人。鑒定解決的就是案件中涉及的專門性問題,需要鑒定人員運用科學技術、專門知識進行鑒別、判斷。鑒定的科學性決定了鑒定所涉及到的專門性問題是一般人通過正常的邏輯、知識所不能解決的,針對特定鑒定案件是否需要鑒定聽證,鑒定人的意見是必須要考慮的。有學者甚至將鑒定人定義為某種程度上的專業事實裁判者,在一定程度上分割了法官或陪審團的裁判權[9]。鑒定人究竟是將案件涉及的專業性問題通過自己的專業知識加工后揭示、解釋給法官、陪審團,還是直接替法官對案件事實下了結論,直接造就了法官的判決,對于這個問題有待商討、暫且不論,但對鑒定人在鑒定上發言權的肯定是應該贊同的。因此,筆者認為,鑒定聽證的啟動建議權有必要授予鑒定機構,鑒定機構在受理鑒定委托、審查鑒定材料后可以根據鑒定需要向委托人提出鑒定聽證的建議。通過《司法鑒定程序通則》第二十五條“司法鑒定機構在進行鑒定的過程中,遇有特別復雜、疑難、特殊技術問題的,可以向本機構以外的相關專業領域的專家進行咨詢,但最終的鑒定意見應當由本機構的司法鑒定人出具。”也可以看出,對于鑒定上的技術難題的解決應該要賦予鑒定機構一定的主動權,便于鑒定機構能夠根據鑒定的切實需要組織鑒定活動。
其次,辦案單位和鑒定機構在啟動鑒定聽證上的權利是不同的。有學者認為,“《司法鑒定程序通則》明確規定了司法鑒定機構對鑒定案件的送檢材料、委托事項、鑒定回避等有審查和決定的權利,而根據三大訴訟法的有關規定,公檢法等辦案單位也理所當然地享有上述權利。這說明,鑒定機構或者辦案單位認為有必要,可以依職權啟動司法鑒定聽證程序”[8]。這種觀點混淆了鑒定機構的權利與義務。鑒定機構審查送檢的材料、委托事項、實行回避是鑒定機構應該履行的義務,而非權利。鑒定機構有權要求委托人補充鑒定材料,鑒定實施過程中有權查閱、調取與鑒定事項有關的案件資料,詢問有關的當事人、證人等,但鑒定聽證這種比較特殊、成本較大的補充收集鑒定材料行為應該由辦案單位決定,鑒定機構沒有處置權,而且,通過鑒定聽證補充收集的材料必須通過辦案單位的認可才能夠使用。設想一下,如果鑒定機構私自組織鑒定聽證,辦案單位不同意,對通過鑒定聽證收集的材料不認可,鑒定材料對鑒定活動是沒有意義的,鑒定聽證的價值將大受影響。因此,鑒定機構享有的只是鑒定聽證建議權,不是決定權。但鑒定機構的鑒定聽證啟動建議權并不是一紙空文,沒有任何力度;如果辦案單位將鑒定機構的鑒定聽證建議駁回,鑒定機構可以不受理或者拒絕鑒定。
適用鑒定聽證的案件,是疑難、復雜或者有爭議的案件,鑒定實施必然面臨難題。鑒定人在取得鑒定材料后必須要對其進行初步審查,確認鑒定材料對于委托鑒定事項是否完整、充分,判斷是否達到受理鑒定的標準。因此,有學者提出鑒定聽證宜在受理前實施,避免在受理后再退案的尷尬局面的出現[10]。筆者認為,鑒定聽證的時間是在受理前還是受理后的影響不是太大,只須根據鑒定需要進行決定即可,例如,在行政聽證中就存在事前聽證、事后聽證和結合聽證三種聽證時間,并結合正式聽證與非正式聽證在不同的緊急程度下靈活處理,而且法律對所有的情形進行統一規定也是不現實、不科學的。需要注意的一個問題是:在現有關于司法鑒定的法律規范下,鑒定機構在受理鑒定之前不具有鑒定聽證啟動建議權、鑒定聽證組織權。根據現有的一些地方性法規的規定,只有鑒定人才有查閱、調取與鑒定事項有關的案件資料,詢問有關的當事人、證人等權利,如果鑒定機構沒有受理鑒定案件,就沒有取得鑒定人資格,也就沒有上述權利,同樣沒有組織鑒定聽證這種特殊的補充收集鑒定材料的權利。但如果為了獲得此項權利,在案件受理后再提出啟動建議或者組織聽證,又有可能導致所謂的退案“尷尬局面”的出現。因此,在現有的法律規范環境下,鑒定機構的聽證啟動建議權、組織權在面臨鑒定聽證時間時只能夠處于一個尷尬的境地。如果真正將鑒定聽證會制度引入到訴訟中,必須要在立法上對鑒定機構關于鑒定聽證的啟動建議權、組織權進行規定。
在確定鑒定聽證參與人范圍時,應該從鑒定聽證要實現的目的出發,保證鑒定機構能夠補充收集到全面、充分的鑒定材料。因此,在保證聽證效率的前提下,與案件相關的人員都應該參加,包括雙方當事人、鑒定人、案件涉及的利害關系人、證人等知情人,鑒定機構也可以根據需要邀請相關領域的專家。
4.3.1 辦案人員應該參與鑒定聽證
進行鑒定聽證的都是疑難、復雜或者有較大爭議的案件,辦案人員在判斷案件中的某些問題時不得不借助于司法鑒定。辦案人員參與聽證會有以下幾點作用:一是辦案人員通過全程參與鑒定聽證能夠對案件事實取得更加清晰的認識,清楚地了解鑒定所依據的材料,易于理解鑒定所涉及的專業問題,對案件進一步的處理能夠作出更為理性、客觀的判斷;二是辦案人員參與鑒定聽證對鑒定人起到監督的作用,辦案單位作為中立的第三方,特別是在鑒定人詢問一方當事人時,能夠打消另一方當事人的懷疑;三是鑒定聽證過程中有可能會涉及到辦案單位,辦案人員參與鑒定聽證易于即時處理[11];四是便于辦案人員盡快認可鑒定聽證會補充收集的材料,提高效率。辦案人員參與鑒定聽證過程的目的就是利于鑒定機構全面、充分地補充收集鑒定材料,便于辦案人員即時認可補充收集的鑒定材料。需要強調的是:辦案人員在聽證的過程中處于“聽”的地位,并不是主導鑒定聽證。
4.3.2 有必要允許專家輔助人參與鑒定聽證
“程序的本質特點既不是形式性也不是實質性,而是過程性和交涉性”[12]。當事人雙方之間的交涉性是實現聽證程序核心價值——公正的最重要的保障,如果聽證程序中,只有雙方各自陳述自己的意見而沒有交鋒,只有提供證據而沒有真正的質證過程,最后聽證很有可能流于形式。具有交涉性的聽證程序應為聽證雙方創造平等參與并表達意見的機會,應使雙方有平等的陳述權、反駁權[13]。當前關于鑒定聽證程序較為統一認識是:需要有當事人陳述、質證、辯論的環節。雖然鑒定人會客觀地聽取當事人、證人的陳述,并作出判斷,但是在醫療事故糾紛等一些涉及專業技術問題、一方當事人處于弱勢地位的案件中,在質證、辯論環節上,弱勢一方當事人只能是陳述一些事實問題,很難提出具有深度、專業性的質證意見,也不能發表有力度的異議、提出有利于自己的事實。在鑒定聽證這個較為短暫的過程中,弱勢當事人可能因專業知識的欠缺將一些事實問題忽略而沒有提出,強勢一方當事人可能利用對方當事人的缺陷,隱藏不利己方的事實。因此,為便于鑒定聽證過程能夠實現雙方當事人的有效交涉、達到鑒定聽證制度構建的初衷,有必要在鑒定聽證中允許當事人申請相關領域的專家輔助其參與聽證,類似于庭審中的專家輔助人制度,專家與當事人充分溝通,深入了解案情,在聽證會上代表當事人進行質證、辯論[14],達成一個雙方當事人能夠“勢均力敵”對抗的局面,保護當事人的平等對抗權,當事人不會受專業知識影響而能夠通過合理的輔助渠道自由表達意見、陳述事實。另外,專家輔助人能夠向當事人解釋、說明一些專業問題,去除一些不必要的誤解、糾紛,同時也提高了鑒定聽證的效率。
鑒定實施后,鑒定人最終都要以鑒定意見書的形式將對案件涉及專門問題的鑒別、判斷結果展現出來,作為法官裁判的依據,因此,鑒定意見書的格式、內容相當重要,合理、科學的布局能夠提高鑒定意見的證明力,有利于雙方當事人接受鑒定意見、法官審理案件。通過鑒定聽證補充了鑒定材料,鑒定人充分了解鑒定相關案件事實,清楚雙方當事人爭議的焦點、分歧。在鑒定意見書的制作中,在分析推理部分有必要針對雙方當事人爭議的焦點、分歧,進行充分的分析、解釋、說明,使得當事人更容易接受鑒定意見,提高鑒定意見的公信力,更好地起到減少惡性重復鑒定、化解鑒定糾紛的作用,促進訴訟的順利進行,降低訴訟成本,節約司法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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