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儒杰 劉 佳 王世鳳
(中共四川省委省直機關黨校,四川 成都 610017)
馬克思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對國民經濟學理論進行了最為猛烈和最徹底的抨擊,為后人提取出了“異化勞動”,這一寶貴的精神營養,進一步啟迪人類萌生實現人的本質,消滅市民社會的思想意識;在《關于費爾巴哈的提綱》中,馬克思將“實踐”的概念上升為最高的哲學原則,展開了對費爾巴哈的徹底批判,精辟論述了“實踐”的概念,實踐決定認識,以及真理性標準問題,初步形成了新實踐觀的理論架構,同舊唯物主義徹底劃清界限,實現對費爾巴哈的全面超越。在對以前哲學家,特別是黑格爾和費爾巴哈哲學的徹底批判和充分揚棄后,馬克思市民社會理論的初步輪廓才得以顯現。“舊唯物主義的立腳點是‘市民’社會,新唯物主義的立腳點是人類社會或社會化的人類?!保?]。馬克思站在“人類社會或社會化的人類”這一新的立足點上,繼續進行著馬克思式的科學批判,最終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完成了新唯物主義的科學原則,馬克思市民社會理論的基本原則也如雨后春筍般的脫穎而出。
馬克思在《關于費爾巴哈的提綱》中就將市民社會的國民經濟學批判成果上升到了哲學原則的高度,這是馬克思市民社會理論的最初發端。馬克思市民社會理論中關于國家與社會之間的關系,成為我們在加強和創新社會管理中繼續探討的話題,也是我們今天研究市民社會不可回避的一個理論范式。在《萊茵報》、《關于林木盜竊法的辯論》、《論猶太人問題》、《黑格爾法哲學批判》這一時期,馬克思最先關注市民社會,并且認定市民社會是一個關于政治范疇的概念,是一個政治哲學的關鍵詞。后來馬克思在《關于林木盜竊法的辯論》一文中,遇到事關于物質利益的困境,使他轉向了市民社會政治經濟學領域,以《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為代表,展開了對市民社會政治經濟學的批判和再批判,在這一時期深刻的揭露了市民社會異化的本質,以及異化勞動的本質,從而在《關于費爾巴哈的提綱》中實現了關于費爾巴哈的全面超越,最后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完成了馬克思市民社會理論的科學批判,為馬克思唯物史觀的創立提供了理論基礎。因此,馬克思市民社會理論,首先是一個經濟理論范疇,其次是一個政治理論范疇。馬克思市民社會理論關于市民社會與國家的科學批判,即市民社會決定國家,這一科學原則的創立,首先討論了國家的問題(國家的起源、本質和職能的問題),然后再討論了市民社會同國家兩者的關系問題,最后確立市民社會決定國家的科學原則。
馬克思語境中的“國家”是一個值得細細梳理和考察的關鍵問題。首先“國家并不是從來就有的。曾經有過不需要國家、而且根本不知國家和國家權利為何物的社會。在經濟發展到一定階段而必然使社會分裂為階級時,國家就由于這種分裂而成為必要了。”[2]。所以,國家并不是從來就有的,是在社會分工的產物,同時也是生產力發展的結果,生產力的發展,促進了三次社會分工:第一次分工使得“主人和奴隸、剝削者和被剝削者?!保?]出現;第二次分工使奴隸制出現,第三次分工使“奴隸的強制性勞動構成了整個社會的上層建筑所賴以建立的基礎”[4],產生了兩大對立階級——剝削階級同被剝削階級的階級對立,國家產生了。因此,國家是生產力發展和社會分工的必然結果,同時也是相互對立的階級矛盾激化的結果。其次是對“國家的本質”進行梳理。馬克思主義認為,國家是階級統治的工具,也是統治階級借之實現自身利益的一種有效形式,國家的職能就是代表統治階級的利益,鎮壓被統治階級。因此,“國家是階級統治的各個人借以實現共同利益的形式,是該時代的整個市民社會獲得集中表現的形式”[5]。但是,國家又不是長期存在于人類社會的歷史長河中,“當國家終于真正成為整個社會的代表時,它就使自己成為多余的了。當不再需要加以鎮壓的社會階級的時候,當階級統治和根源于至今的生產無政府狀態的生存斗爭也被消除,而由此二者產生的沖突和極端行動也隨著被消除了的時候,就不再有什么需要鎮壓了,也就不再需要國家這種特殊的鎮壓力量了。國家真正作為整個社會的代表的第一個行動,即以社會的名義占有生產資料,同時也是它作為國家所采取的最后一個獨立行動。”[6]。隨著階級、階級對立的消亡,國家也變成了多余。換言之,當階級、階級對立雙雙消亡的時候,國家也就不復存在了。綜上而論,國家產生于階級對立,是階級對立、階級利益矛盾相互交織的結果;另外,國家也不是長期存在永不滅絕的,國家總是隨著階級和階級對立的產生而存在,伴隨著階級和階級對立的消亡而無有,同樣,我們可以推斷出,有什么樣的階級和階級對立,就有什么樣的國家存在;國家是相對立的兩大階級矛盾不可調和的產物。
早期在傳統的市民社會理論視野中,國家同市民社會兩者是可以互換的,也就是沒有實現兩者的分離;“在中世紀,財產、商業、社會團體和每一個人都有政治性質;在這里,國家的物質內容是由國家的形式規定的。在這里,一切私人領域都有政治性質,或者都是政治領域”[7]。所以,這一時期的市民社會和國家一樣,都是一個關于政治生活范疇的論題。其次是在市民社會真正實現同國家相分離,其根源于私有財產的出現,“由于私有制擺脫了共同體,國家獲得了和市民社會并列的并且在市民社會之外的獨立存在?!保?]。因此,此時的市民社會已經不再只是如前面所論及的關注于政治生活的論題,還是一個關注于經濟范疇的論題。由此而論,市民社會不是一個單一的概念,相反,他則是一個多元的復合概念。由此而論,市民社會不僅是一個政治的理論范式,更是一個經濟的理論范式。最后是關于國家和市民社會兩者的關系問題。為了更加清晰的界定兩者的關系問題,我們就兩者所從屬的理論與實踐的范疇來做一個簡要的討論是非常有必要的。最先就國家和市民社會做出區分的是黑格爾,在他的《法哲學原理》中,談到關于人的意志自由實現問題,具體由法、道德和倫理三部分構成。意志由低級向高級階段發展,構成了這一理念發展的總體發展邏輯,而在這一理念中的“倫理”部分,同時經歷著先由家庭,途經市民社會,再到國家的階段性發展軌跡。市民社會是夾雜在家庭和國家的中介地帶,是一個特殊領域的范疇,由于黑格爾客觀唯心主義的局限,他未能從人類社會的視角來把握市民社會同國家的關系,在他哪里存在著的一對矛盾,即人的雙重身份,即使市民社會成員的身份,同時又是國家的公民的身份,由此而形成了私人利益(市民社會各個成員只能通過他人來實現滿足自身“需要”的個人利益)同他人的利益以及與公共利益之間的矛盾,黑格爾通過建立“同一行會”來實現意志發展的必然(即通過市民社會上升到倫理階段),但是這一愿望在其實踐發展的進程中卻變成了一個美麗的神話。因此,市民社會作為一個特殊領域范疇,其內部成果的個人利益不能內部成員來克服,這時就需要借助國家,“正是由于私人利益和公共利益之間的這種矛盾,公共利益才以國家的姿態而采取一種和實際利益(不論是單個的還是共同的)脫離的獨立形式”[9]。然而,在階級社會中,國家這種代表普遍意志的功能卻被異化了,變成了階級統治的工具,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國家只是“虛幻的共同體”,因此,馬克思認為國家要想在真正意義上代表普遍意志,必須消滅階級社會這種異化,也就是消滅階級,到了“自由人聯合體”時代。從兩者活動所屬的領域范疇而論,國家活動是屬于一個政治意義的范疇,國家的本質是階級統治的工具,因此,國家的一切職能都是統治階級實現自身利益的華麗轉身?;谇懊嬲摷?,市民社會是在近代開始從政治國家領域分離出來的,分離的直接原因是由于私有財富的出現,從黑格爾語境下的市民社會,還是從馬克思市民社會理論的形成以及馬克思市民社會理論的前三個科學原則來看,市民社會都是事關經濟領域的概念,因此市民社會活動是一個屬于經濟意義的范疇。
市民社會決定國家,最先發端于馬克思《黑格爾法哲學的批判》,通過徹底剖析黑格爾關于國家和法的關系、國家和市民社會的關系,指出了黑格爾語境中的國家決定市民社會,這種頭足倒立的理論缺陷。馬克思提出,“市民社會決定國家”。馬克思市民社會的指向也發生了變化,由原先國民經濟學批判中的資本主義社會開始轉向“交往關系”、“交往形式”、“生產關系”、“經濟基礎”等概念,并從物質生產活動這一現實的前提出發創立了新唯物史觀,同唯心史觀徹底的劃清界限,同時也說明了經濟基礎對上層建筑的決定作用這一科學原則。因此,“市民社會包括各個個人在生產力發展的一定階段上的一切物質交往。它包括該階段上的整個商業生活和工業生活,因此它超出了國家和民族的范圍,盡管另一方面它對外仍然需要以民族的姿態出現,對內仍然需要組成國家的形式?!保?0]。生產力的長足發展,社會分工的繼續演進,私有財產的出現,最后使市民社會與國家相分離成為了現實。國家是階級統治的工具,國家是一個政治領域的范疇,當階級消亡之后,國家則是社會普遍意志的代表,因此,國家此時可以同“上層建筑”互換,市民社會即“經濟基礎”對上層建筑有著第一位性。所以,“那些絕不依個人‘意志’為轉移的個人的物質生活,即他們的相互制約的生產方式和交往方式,是國家的現實基礎,而且在一切還必需有分工和私有制的階段上,都是完全不依個人的意志為轉移的?!保?1]。由此,市民社會的發展狀況,決定著政治國家的發展;政治國家從屬與市民社會。此外,國家在充當著統治階級實施階級統治的職能,由于私有財富的存在,和物質生產活動的決定作用,使得統治階級為了保全自己的私有財富不被侵犯,進而順利實施對被剝削階級的經濟、財富等方面的剝削,這是就借助于國家。由此可見,“絕不是國家制約和決定市民社會,而是市民社會制約和決定國家”[12]。
綜上,馬克思市民社會理論建立在對資產階級市民社會的兩大批判基礎上的,其一是對資產階級革命局限性的批判.馬克思指出資產階級革命的歷史功績是實現了政治與宗教的分離,政治(即國家)與經濟(即社會)的分離但這兩大分離僅僅實現了人類的政治解放,只是為人類解放創設了經濟與政治的前提.其二是對資產階級市民社會本身的內在矛盾的批判。資產階級市民社會本身無法克服的矛盾導致了兩大后果:一是貧困化的后果,一是異化的后果。而所謂異化,就是資本對人的統治的結果,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發展不協調而導致人的片面化,人的個性自由和人的全面發展更多的停留在美好的理論憧憬之上,正是在這兩大后果基礎上,馬克思提出了超越資產階級市民社會的歷史課題。
中國的社會主義正處于初級階段,在沒有充分獲得市民社會帶來的政治解放成果的同時又過早地遭遇了發達資本主義社會帶來的痛苦,資本主義歷時性的社會矛盾在中國以共時性的社會矛盾方式表現出來。因此立足當代社會管理的生動實踐,實現中國特色市民社會理論創新成為一個現時代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我們提出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目標,提出以人為本的科學發展觀,提出轉變經濟發展方式,加強社會保障制度改革正是為成長中的中國特色市民社會提供理論引導的自覺努力。以人為本的科學發展觀為指導的中國特色市民社會的構建始終堅持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為其價值宗旨,其中自然包括對個人的基本權利的捍衛與維護;社會主義的價值目標始終是以消滅階級,防止兩極分化,實現共同富裕為歸屬,這就必然把解決民生問題放在突出位置,而不是培育中產階級,而是把防止既得利益集團和新的階級分化作為重中之重。這一切都歸于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總體目標。在此基礎上,社會管理制度的創新就成為培育和保證中國特色市民社會的健康發展的關鍵。
[1][5]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61,132.
[2][3][4]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170,161,168.
[9]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69.
[6]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320.
[7][11]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284,377-378.
[8][10]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70,41.
[12]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5.2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