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裘文彬
(浙江大學·傳媒與國際文化學院,杭州 310012)
《鏘鏘三人行》融信息傳播、制造樂趣與辨析事理三大元素于一身,由主持人竇文濤邀請兩岸三地的人文學者、社會活動家、傳媒工作者或娛樂圈知名人士組成不太固定的三人小組,采用民間敘事、大眾話語的私人聊天方式來關注社會熱點,全面展開無單一主題、無固定話題、無顧忌、無結論、無準備的輕松談話,這種“散打式”的新聞評論由于其真誠、坦白、大膽、娛樂、趣味等特色獲得了廣泛認同,成為鳳凰衛視一個知名度和美譽度都極高的品牌欄目。
用竇文濤自己的話來說,節目“不求高度,只求廣度;不求深度,只求溫度;不求結論,只求趣味。”他不期望觀眾通過節目就能獲得什么深刻思想或重大結論,只求在這個過程中享受到閑談的輕松與樂趣竇文濤的這種“把生活中的聊天盡量本色地搬上電視”,并將娛樂精神進行到底的解讀新聞的模式,成為《鏘鏘三人行》有別于其他談話類節目的最大特征。在2004年中國電視節目榜之最佳談話節目主持人獎項對該節目給予了這樣的評語:“‘竇氏脫口秀’開啟了中國電視的‘三人談’模式,到今天仍然是中國知道分子客廳中的功夫茶。他獨創的這種江湖話語,讓F40心領神會,讓F4們耳目一新”。
在《鏘鏘三人行》中,竇文濤既善于調動嘉賓們的侃興,又善于營造平等而又熱烈的氛圍,不搶話也不冷場,始終位于話語的中心,讓均衡言說權在三人之間流轉。每次節目引出話題的方式也豐富多樣,或準備一條新聞片,或讀一條段子,或從最近網絡上討論的熱點問題談起,順勢地打開談話者的“話匣子”,然后在現場隨機發揮,延伸或遷移到其他話題。過程中,他會對話題進行靈活的控制,在必要時會通過轉化話題、插播廣告、發表議論等方式及時實現對話題的控制,做到收放自如。
觀眾對于竇文濤最大的感覺在于“真實”。他習慣以一種草根姿態出現,把他明白的事情用普羅大眾都能聽懂的大白話解釋一遍,碰到不懂的問題則虛心求教于嘉賓,并自嘲才疏學淺,完全不避諱自己的“短處”,這種“不裝”的風格很能夠博得觀眾的好感。敢于自揭其“丑”、不諱疾忌醫,使得觀眾和主持人之間形成一種對等的視角,這也是“竇氏脫口秀”能夠獲得認同的感情基礎。
《鏘鏘三人行》之所以能夠獲得如此高的收視率,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被邀請來“談天”的嘉賓都是“精英”。觀眾之所以熱衷于看精英們的節目,尤其是喜歡聽取或參考精英們的觀點,從受眾心理的角度看是一種趨同的心理定勢在起作用。
首先,參與節目的嘉賓都是來自兩岸三地,且大都有著高學歷、留學或講學歐美發達國家的背景,因此他們普遍擁有閱歷廣、學識豐、積累厚的特點。同時,身為知識分子的他們,也有著比一般的嘉賓更加強烈的關注社會、改造社會的使命感,比普通人擁有更為寬闊的視野,更深的思考深度和見解,在談論當前的新聞熱點時往往能夠切中要害。
其次,參與節目的嘉賓大多具有口才好、喜歡聊天并善于溝通的特點。因此在就某個話題進行討論的時候,場面不會出現“一邊倒”的情況,彼此的話語場都比較均衡,且各有獨特的角度,幾個方面的觀點和思路都能說得通,這樣就給予了觀眾極大的思考空間,對這個話題充滿了新鮮感,使觀眾能夠在短短25分鐘之內聽到對熱點新聞話題最精辟且獨到的解讀角度。
一是節目借閑侃來緩和生活壓力,排解都市化焦慮。《鏘鏘三人行》所刻意模仿出來的“居家客廳”模式,不同于傳統意義上的嚴肅訪談,需要正襟危坐,就是很簡單的三個朋友閑聊家常,沒有很強的目的性,淡化了“訪”的色彩,話題的跳躍性強,私房性質明顯,讓觀眾始終處于一種自在放松的狀態下,不自覺地代入到這個“客廳”中,全場嬉笑怒罵、肆意點評,把生活中的某些隱憂、困擾和不公作為討論和批判的對象,盡量消解了主題的嚴肅和沉重,使每一個觀眾心理上“解渴”、“情緒”上“解氣”。
二是匯精英之識,借他人之口,抒己之情緒。《鏘鏘三人行》好比一個虛擬的“議事廣場”,或探討哲學道理,或神侃藝術見解,或分享生活奇趣,或集體議論點評,只不過它通過節目這樣的一種形式,給普通的觀眾提供了一個“可代入”的空間。看著主持人和精英嘉賓如此生活化地閑侃各種熱點話題,觀眾會覺得自己想“說”但卻沒有機會或渠道“說”出口的一些話,卻借嘉賓之口輕松地聊了出來,于是便會覺得自己仿佛也坐在他們中間,聽著他們說出與自己相若的感受,表達出與自己一致的觀點。
三是在“只求廣度和溫度”的理念下,滿足信息多元時代受眾“知”的需求。《鏘鏘三人行》能夠極大地滿足受眾對于“知”的欲望。從開辦節目之處,竇文濤就明確提出了“不求深度、只求廣度”的原則,它融匯了量大面廣的信息,一方面可以滿足不同收視心理與需求的受眾需要;另一方面,這種看似漫無目的的“聊天”卻始終沒有與社會生活脫節。顯然,節目提供給受眾的這種“知”的滿足與受眾從新聞中“知”的滿足是不一樣的。事實上,很多資訊從新聞角度來說未必有足夠的報道價值,但對于受眾的日常生活而言,卻有很多可供提煉的角度和利用價值。竇文濤很好地把握了這個需求,不走主流的訪談渠道,而是極力挖掘熱點的邊緣效應。就好像我們從親朋好友、同事同學之間了解到自己想知道、但正常渠道不容易獲取的“花邊”信息,也為我們提供了解讀新聞熱點的另一種思路。正因為采取了這樣一種極具后現代意味的話語方式,通過不斷跑題、說段子、相互調笑,將嚴肅的事件娛樂化,《鏘鏘三人行》成功地制造出一場語言的狂歡,為觀眾提供了一碟開胃小菜,使觀眾在開懷大小中忘卻煩惱、食欲大振。
用《新周刊》主筆胡糾糾的話說,“鏘鏘”的收視率源于竇文濤的“掰扯”,“鏘鏘”愛好者在內地的誕生得益于鳳凰中文臺的落地。“鏘鏘三人行”的智慧是世俗的智慧,是通透的結果。越是俗人,越是有自我批判精神的人,越是把自己姿態放低,越能在這檔節目中找到共鳴。正是這樣一個個人風格明顯,制作思路新奇的清談節目,“本色”、“文化”、“平等”是它的核心價值,再加上主持人、嘉賓、話題的選擇和操作的科學組合,的確為廣大談話類節目提供了一個絕好的標本,其成功的經驗值得所有的傳媒人進行深入的探究。
[1]段弘. “鏘鏘”不是“鏗鏘”[J].青年記者,2005(11).
[2]師永剛. 解密鳳凰[M]. 北京:作家出版社,2004.
[3]田秋生. 語言的狂歡——解讀《鏘鏘三人行》[J]. 廣州大學學報,2001(12).
[4]胡糾糾,柯勇. 誰在看《鏘鏘三人行》[J]. 三聯生活周刊,2008(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