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嬌嬌
(西華師范大學 文學院,四川 南充 637002)
“音韻學”又叫“聲韻學”,是文字學的一部分,主要研究漢字的字音(包括聲、韻、調(diào))和各個歷史時期的語音系統(tǒng)及其演變規(guī)律。掌握一定的音韻知識,可以幫助我們認識聲符,辨別通假,還可以掌握字典辭書和調(diào)查方言的具體方法。
漢字中形聲字占了很大比例,據(jù)統(tǒng)計《說文解字》中的形聲字就占了82%以上。形聲字是由義符和聲符(即形旁和聲旁)兩部分構成的合體字。由于古今語音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因而聲符變得復雜起來,只有學習和掌握音韻學方面的一些知識,才能正確認識某些聲符的表音作用,弄清楚它的變化情況。
例如“非”,今讀f聲,在“扉、菲、誹”等字中也讀f聲,但在“悲、輩、排”等字中分別讀古音〔P〕、〔p’〕,如果不懂得“古無輕唇(唇齒音)”,唇齒音在上古讀重唇(雙唇音)的音變情況,就無法說清上面這些字為什么讀音不同。還有“者”,今讀zh聲,在“豬、鍺、褚等字中也讀zh聲,而在“睹、堵、都”等字中讀如d聲,如果不懂得“古無舌上(舌面前)和舌頭(舌尖中音)之分”,就無法說清“者”字的不同讀音。所以,不學習一些音韻知識,就無法認識形聲字聲符的表音作用,就講不清楚同一聲符為什么讀音有所不同。
“通”是通用,“假”是借用?!巴佟本褪侵腹糯鷿h語的書面語中本來已有了這個字而要臨時借用另一個音同音近的字來代替這個字的文字通用現(xiàn)象。在通假現(xiàn)象中,按常規(guī)使用的那個字稱為“本字”,借用的字稱為“借字”,借字在句子中臨時取得意義稱為“假借義”。音同音近的“音”是指古音來說的,不學習音韻知識就難以辨別通假現(xiàn)象,閱讀古書就造成困難。所以,朱駿聲在《說文通訓定聲》中說:“不知假借者,不與讀古書;不明古音者,不足以識假借?!蔽淖值耐佻F(xiàn)象在古詩文中確實很多,據(jù)曹安先生的統(tǒng)計,1980年的中學語文教材中就有200例左右,其中約有1/3都與今音別。如“張良出,要項伯?!保ā而欓T宴》)中,“要”通“邀”,同為影母宵部,是同音通假。王念孫認為:“字之聲同聲近者,經(jīng)傳往往假借。學者以聲求義,破其假借之字而讀以本字,則渙然冰釋?!币龅竭@樣,必須懂得音韻知識。
語言學家發(fā)現(xiàn)只從形體上去解釋詞義,很多問題得不到圓滿解決,于是便從語音上探求詞義,這就是“音訓”。東漢劉熙的《釋名》幾乎全是用音訓的方法解釋詞義的,可以說是“音訓”的創(chuàng)始之作。到了清代,音訓作為解釋詞義的一種重要方法,更臻于系統(tǒng)化、理論化。許多學者都認為,很多詞語是“音近義通”的,故可“因聲求義”。當然,要從語音上解釋詞義,也必須懂音韻知識。例如:“直不百步耳是亦走也?!薄睹献印ち夯萃跎稀分?,“直”釋為“特”,是就“只、僅僅”的意思。這是因為“直”和‘特”都屬于定母職部。古無舌上舌頭之別,“直”“特”音同義通?!岸贬尀椤傲T了”,“而已”,等于今之語氣詞“呢”。這是因為“耳”是日母支部,“古音娘日二妞歸泥”,所以“耳”實為“呢”。當然,“聲近義通”的原則和“聲訓”的方法是不能濫用的。要掌握古今音變的規(guī)律,還要占有充分的語音材料,否則就會出錯。
古代的一些字書辭書,有的是以三十六字母為序排列的,如《經(jīng)傳釋詞》、《古書虛字集釋》等。三十六字母,根據(jù)發(fā)音部位的不同可分七類:唇音,舌音、齒音、牙音、喉音、半舌音、半齒音。雖然這種分法不怎么科學,但在音韻學中一直沿用。還有的詞書是以《平水韻》的一百零六韻排列的,例如,清代張玉書等編的《佩文韻府》就是按詞語末一字來歸韻的。若要查找“九牛一毛”這個成語,就看末尾的“毛”字。“毛”字屬“豪”韻,就查“豪部”的“毛”字條,這樣就可查到“九牛一毛”的含義及出處。
此外,需要說明的是,古代的字書、辭書注音不是用拼音的方法,是經(jīng)常用“反切”法。這種標音的方法在漢代已產(chǎn)生,魏晉以后被廣泛地運用。“反切”就是利用兩個漢字拼(切)出第三個漢字字音的一種標音法。它的原則是上字取聲,下字取韻(包括調(diào))。除了少數(shù)字按照反切所拼出來的字音與今天的讀音一致,音韻學家稱之為“音和切”或“反切正例”。如“倘,他郎切”,用“他”字的聲、“朗”字的韻和調(diào)拼出來正好是“tǎng”是“音和切”也稱之為“反切正例”符合今天的讀音,大多數(shù)字按照反切所拼出來的字音與今天的讀音不一致,音韻學家稱它為“類隔切”,也稱之為“反切變例”。如:“家,古牙切?!边@主要是由于古今語音演變所致。
學習音韻知識可以促進對漢語史及漢語親屬語言的研究。漢語屬于印支語族漢藏語系。其親屬語言有壯、侗、傣、苗,瑤、藏、緬等。這些語言都有聲調(diào)。這是不同于其他語系的一點。要從聲、韻、調(diào)方面調(diào)查研究這些親屬語育(方言)跟漢語的關系,就非學習音韻知識不可。例如:“街”原屬見母g,見母和細音韻拼讀就變?yōu)閖音。但是,“階”字在西南方言里仍讀g石,保留了古音。再比如“革”,普通話讀gé,而四川榮縣讀如gá,這是旁轉(e→a)的原因。
經(jīng)過多年現(xiàn)代漢語的學習,我們對《漢語拼音方案,(簡稱《方案》)已十分熟悉,因此借助《方案》整套音標和現(xiàn)代語音學的成果來學習標示古音的音素符號是很重要的。
我們可以讓學生將傳統(tǒng)“三十六字母”與普通話聲母進行對照,如果不能找到對應的,就表明《方案》中沒有該音,兩表中聲母相同的代表字可以合并記憶。如:
幫玻——b 法坡——p 明摸——m
端得——d 透特——t 泥吶——n
精資——z 清雌——c 心思——s
照基——j 穿欺——q 審?!獂
見哥——g 澳科——k 曉喝——h
這樣,就很容易明白:代表字只取聲母,不管韻母,聲母相同而韻母、聲調(diào)不同的漢字,可以用來表示同一聲母。
在此基礎上,我們還應該掌握標注古音系統(tǒng)的國際音標。具體方法,依然是借助《方案》兩相對比,進行推導、補缺。國際音標與普通話音標對應規(guī)律是:普通話無全濁音,全濁音國際音標一般用的是普通話同部位全清的符號;國際音標全清的符號用的是普通話同部位次清的符號,國際音標次清的符號是普通話同部位次清符號于右上角加倒逗號。
進而我們不難領會到“三下六字母”的重唇(雙唇)、舌頭(舌尖中)、齒頭(舌尖前)、正齒(舌面前卜牙音(舌根音)中有十六字與普通話聲母讀音相同。然后以普通話這十六個音標為基礎推導出同組全濁音的讀音。例如〔b〕是〔p〕b(玻)的濁音,發(fā)音時只要在相應的普通話聲母的基礎上讓聲帶顫動就行了。這樣對照訓練,就可以很快地掌握“三十六字母”全部國際音標的形體與讀音,有了這個基礎,再加以擴展,就可以掌握好其余古聲母音標的形體與讀音。另外,利用《方案》中的十個單元音國際音標舌位圖與之對照,根據(jù)舌位的前、中、后和高低加以推導也不失為一種很直觀的學習方法。
作為初學者,我們學習古音知識,往往拘泥于今音,對古音中的不少現(xiàn)象感到迷惑不解。這時,適當?shù)赜梅窖灾R,尤其是自己家鄉(xiāng)的方言或者是同學、朋友的方言印證,很快就能夠排難釋疑。比如,當我們接觸到古代聲母系統(tǒng),對其中有那么多的全濁聲母總感到不可理解,聽老師說衡陽方言中保存了大量的中古全濁聲母,于是聯(lián)系來自衡陽的同學,讓她用家鄉(xiāng)話跟我聊天,發(fā)現(xiàn)確實跟書上說的一樣:衡陽方言中有〔b〕:爬〔ba〕、婆〔bo〕、排〔bai〕;有〔d〕:達da〕、大〔da〕、駝〔do〕;有〔g〕:共〔g藜耷〕、告〔gau〕、葵〔guei〕等等。這樣,至少對全濁聲母有了一種感性上的認識。再比如,普通話韻母的結構體系中,鼻音韻母只有〔n〕〔η〕兩套鼻音尾韻母,沒有塞音尾韻母,因此,我們對古音中還有收雙唇鼻音〔m〕尾的韻母及收〔p〕〔t〕〔k〕三套塞音尾的韻母,覺得難于接受。這時,如果聯(lián)系漢語方言,就會找到佐證材料。如廣州話的砍〔ham〕、擔〔tam〕、點〔tim〕中就含有以〔m〕收尾的韻母;廈門話中的立〔Iip〕、息〔tit〕就含有以〔p〕〔t〕收尾的韻母。
總之,學習音韻知識的用處很多,可以認識聲符,辨別通假,還可以使用辭書、調(diào)查方言,有利于我們更好地了解漢語語音的演變歷程。在學習音韻知識的過程中,應該以運用為中心,根據(jù)具體的語言材料理解和掌握理論知識,從而達到學以致用的效果。
[1]翟時雨.漢語方言學[M].重慶:西南大學出版社,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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