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 琳
(大連民族學院 外國語言文化學院,遼寧 大連116605)
異化是指以來源語文化為依據,要求譯者向作者靠攏,采取作者所使用的原語表達方式來表達原文內容;歸化是指以目的語文化為依據,要求譯者向譯文讀者靠攏,采取讀者習慣的表達方式來傳達原文內容。筆者認為,在翻譯過程中,應根據不同歷史時期、不同翻譯文本、不同翻譯目的以及不同來源語和目的語而采用不同的翻譯方法和策略,或采用異化或采用歸化,或者二者兼有。
1995 年美國學者勞倫斯·韋努蒂(Lawrence Venuti)提出了翻譯的異化(foreignizing translation)與歸化(domesticating translation)。他認為翻譯的目的是要在翻譯中表達語言和文化的差異,而不是要在翻譯中消除語言與文化的差異。他認為翻譯中的異化是“譯者故意為了對目的語文化的規范進行沖擊而保留原作中的一些‘陌生性’的翻譯策略。”[1]8在《譯者的隱身》中,韋努蒂引用了諾曼·夏皮羅的話:“翻譯就是力求透明、看起來不像是翻譯的譯文。好的翻譯應該像一塊玻璃,微小的瑕疵如擦痕和氣泡等才會讓你注意到它的存在。”[1]10這種流暢而透明的翻譯會給讀者帶來忠實的感覺,是譯者追求的最高境界。但流暢的翻譯最終會掩蓋譯者的主觀闡釋,將原文與譯文之間、作者與譯者之間的互動過程隱于無形,使譯者的辛勞完全為作者的權威所掩蓋,也會使許多文化與語言上的差異隨之被掩蓋。因此,韋努蒂提出了抵抗式翻譯的策略。一方面,要抵抗的是占據譯界的流暢翻譯和透明審美的價值觀。另一方面,要抵抗的是原文,他贊同對原文大膽地增刪,以便使原文的主要特征更為鮮明。
作為“異化”的對立面,韋努蒂提出了“歸化”這一概念。總的來說,他并不贊同歸化的觀點。歸化的代表人物是尤金·奈達(EugeneNida)。1964 年,奈達提出了翻譯的兩種對等形式:形式對等(formal equivalence)和動態對等(dynamic equivalence)。形式對等是指譯文從形式到內容都要緊跟原文;動態對等是指即要尋求一種意義最靠近原文,又符合目標語習慣的表達方式(the closest natural equivalent to the source -language message)[2]。
異化的目的是要保存來源語中的異國情調,即所謂的“洋氣”;歸化的目的則是用目的語文化中慣用的表達方式來轉換原文。筆者認為,在薩滿學術文籍翻譯中,因為原文多為作者針對某國或某地區的薩滿現象所進行的調查、研究和取證等,故大多數情況下都應采用異化策略處理,但有時為了保證文章的可讀性,也要適當的歸化。如何在薩滿學術文籍翻譯中正確運用異化和歸化,既能較好體現作者的思想和觀點,又能保證譯文的流暢和可讀性,就成為我們努力探求的目標。
因為異化既揭示了文本的深層含義,又再現了文本的表層形式。因此,為了遵從薩滿學術文籍的學術性和權威性,在薩滿學術文籍翻譯中,應主要依從異化的原則,盡量真實的再現作者的觀點。以Daniela Berti 所著的《薩滿舞蹈評述》(The Comment of Shamanism Dance)一文為例,該文的主要目的是詮釋作者在博杰普爾區(東尼泊爾)的一個村莊小住時所觀察到的五種形式的薩滿降神儀式,故對整篇文章的翻譯都應采用尊重原文的異化策略,盡量保證再現尼泊爾地區的薩滿文化形式。只是在處理一些出現在該文中的特殊文化現象時,才可適當采用歸化策略。如Jh?kri 為尼泊爾語中的薩滿,直接用原文加注釋的方法,就比直接翻譯成薩滿更加令人信服。而對Trance 一詞,既可譯為“出神”,又可譯為“恍惚”或者“昏迷”,實際上這三個詞都可表達薩滿處于降神階段的精神狀態,但在薩滿文籍中,我們認為“出神”一詞即符合原文化意境,也符合漢文化意境,可以更好的體現作者要表達的意思,因此可統一譯為“出神”。
另外,由于該文是作者的調查報告,因此有許多詞語是尼泊爾地區特有語言轉述到英語中,如“bān”一詞,它在此意指“心靈飛鏢”,但直譯為“心靈飛鏢”,無法更好地表達出原文作者的作品韻味,因此筆者在對譯文處理時,直譯為“與邪惡靈魂交戰,吃掉女巫(boksi)所投的bān(心靈飛鏢)”,雖然這樣處理譯文并不完全符合中文讀者的閱讀習慣,但筆者認為這樣行文對讀者理解作者的表述會更有幫助。
針對不同文章,因其寫作背景和寫作意圖及描述的文化不同,應采取不同的翻譯策略。有的文章就可以適當運用歸化原則,從而使漢文讀者更有歸屬感。由勞雷爾·肯德爾(Laurel Kendall)所著的《神靈與人:韓國薩滿儀式中的表演、附體和挑逗》(Of Gods and Men :Performance,Possession,and Flirtation inKorean Shaman Ritual)一文,其中包含的專業數據大多是1977 -1978 年作者在韓國第一次實地考察期間和1985 年秋作者對韓國進行短期訪問期間所收集,且文中出現了許多類似中文或類似中國文化現象的描述。考慮到韓國與中國的特殊歷史和文化關系,故在對該譯文進行處理時,可以較多地采用歸化策略,漢文讀者也會很好地“望文生義”,不會存在理解上的差異。
如原文中的“Mansin”譯為“萬神”,“Taegam”譯為“大監”,“Tano”譯為“瑞午”,“mugam”譯為“巫感”,“kisaeng”譯為“妓生”,“sadang”譯為“寺當”,“ye”譯為“禮”,“musok”譯為“巫俗”等等。漢文讀者甚至不需要參照上下文,只要看到了這些漢字,就可以對原文有所了解和感悟。譯文中的漢字表述甚至比原文中的字母符號更能引起漢文讀者的共鳴。但一些特殊詞語,如“還甲(hwan 'gap)”,雖然也可找到漢語中的對應詞,但還需進一步詮釋,才能更好地被漢文讀者領會。因此,最好加上注釋:還甲(hwan 'gap),一個慶祝六十甲子之年的日子。
另外在該文中,除了特殊詞語之外,還有一些語言上的歸化現象。如:
The logic of the kisaeng entertainment that made a cup of wine a show of filial piety,since it was "mother's wine," recalled the logic of a shaman encouraging a countryyangban to dance the mugam in honor of the founding ancestor of his local lineage,behavior usually considered antithetical to the yangban ethos and likely to make the ancestor roll over in his grave.
妓生娛樂的邏輯是一杯酒是孝道的體現,由于它是“媽媽的酒”;這不僅使人想到薩滿的邏輯,鼓勵一位鄉村大叔(yangban)跳木卡姆(mugam),紀念他的先祖,其行為通常和大叔(yangban)的精神面貌背道而馳,很可能使故去的祖先感到不安。
如果直譯的話,就會使語句面目全非,不知所云。而適當的歸化則使語意通暢,表述清晰。
那么該如何在薩滿學術文籍翻譯中具體運用異化和歸化策略呢?在進行了若干篇的薩滿文籍漢譯之后,我們總結實踐經驗,一致認為薩滿學術文籍翻譯應堅持如下原則:
(1)盡量異化。首先薩滿學術文籍翻譯必須保證其譯文的學術性和準確性,在翻譯過程中應異化或盡量異化。異化能夠較好地保留和傳遞原文的文化內涵,使譯文保留異國情調,有利于中國學者更真實地了解他國文化。但對不熟悉來源語及其文化的讀者來說,會存在一定的理解困難。這就需要譯者在提高自身翻譯水平的同時,適當遵循第二個原則——適度歸化。
(2)適度歸化。翻譯的目的是為了更好地了解來源語作者的寫作意圖和寫作內容,故異化的結果不能使目的語讀者如墜云霧。為了使譯文更加適合目標語讀者的需求,有時必須適度歸化,以便為目的語讀者提供自然流暢的譯文。但在翻譯中要恪守原文中句法和具體詞語的意義,要堅持保持作品的原汁原味。在歸化時最好不要使目的語讀者覺察到譯文中的譯者加工,應盡量不留痕跡地進行歸化。
盡管翻譯中的歸化以其譯文更加迎合目的語讀者的口味和閱讀習慣,更加符合目的語政治、歷史、文化、國情等方面的需求而受到翻譯界的歡迎和讀者的推崇,但對嚴肅的學術文籍翻譯,特別是基于特殊目的和用途的薩滿學術文籍翻譯來說,需要更加依從異化策略,以彰顯不同文化間的差異,展示原文作者的目的和意圖,保留原汁原味。
正如Mona Baker 認為的那樣:對于如何認定翻譯是異化還是歸化,完全取決于其譯文的文化形態重構,因為翻譯在這一形態中得到了生產和銷售;是異化還是歸化只有在考慮到改變譯入語文化的價值關系時才能得到界定[3]。
[1]VENUTI,LAWRENCE. The Translator’s Invisibility[M]. London and New York:Routledge,1995.
[2]NIDA,E A. Toward a Science of Translating[M]. Leiden:E. J.Brill,1964:166.
[3]BAKER,MONA. Routledge Encyclopedia of Translation Studies[M]. London and NewYork:Routledge,1998:2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