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澈
(西北大學 新聞傳播學院,陜西 西安 710000)
責任編輯 葉利榮 E-mail:yelirong@126.com
由于長期關注和研究人類的貧困和饑荒問題,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阿馬蒂亞·森被譽為“經濟學的良心”,他在《以自由看待發展》中為認識自由提供了一種獨特的視角。表達自由作為人類實質性自由的一部分,具有建構性作用。表達自由可以看作是作為目的存在著的,是人類尊嚴所系;失去表達自由,本身就是一種對個人權利的重要的剝奪。也許有人會提出疑問:表達自由是否有助于人類社會的發展?很明顯,這種提問忽略了表達自由對于人類社會發展的建構性作用。比如,如果一個人被剝奪了表達自由的權利,被禁止自由地發表言論,或者被禁止參與公共辯論和決策,那么,這個人無論貧富,都是被剝奪了他有理由珍視的東西。阿馬蒂亞·森指出,發展過程,按照擴展人類自由來評價,必須包括解除對這個人的剝奪。即使他對行使言論或參與的自由缺乏直接的興趣,若不讓他有行使這種自由的機會,仍然是一種剝奪。從擴展人類自由的角度來看待發展,不可回避地必須正視這種剝奪。[1](P30)
表達自由可以對社會、經濟、文化和人類自身的發展起到工具性的推動和促進作用。具體來說,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增進知識與獲致真理,健全民主與民主監督,健全人性與自我實現,社會疏導與和平親善,推動經濟與文化繁榮。[2](P66)這幾種表 達自由的工具性作用相互促進、相互關聯,并在很大程度上是相通的,一種作用可以促進另一種作用,共同為社會、經濟、文化和人類的發展做出貢獻。因此,表達自由的建構性作用和工具性作用也是作為一個事物的兩個方面而共同存在的,表達自由既是目的,也是手段。
有人提出這樣的觀點:在第三世界國家或者欠發達地區,有許多人溫飽都成問題,何來多余的精力來關注所謂的表達自由呢?這種觀點暗自認為,人的發展(如教育、醫療保健等)僅僅是只有富國才能消費得起的某種奢侈品。阿馬蒂亞·森非常反對這種觀點。他指出,巴西、南非這些國家的人均GNP遠遠高于中國和印度克拉拉邦,相對來說應該算富國,然而,其人均預期壽命卻遠遠低于后兩者。因此,不要以為窮國因為窮就負擔不起教育、醫療等費用,要注意到窮國投入到教育、醫療的成本也低。所以,提高人民的教育、醫療保健水平,不必等國家富起來再說,要把人的發展放在首位。
表達自由具有工具性作用,它與經濟發展并不矛盾,反而能夠對經濟發展起到一定的推動作用。如果忽視了表達自由等實質性自由,而僅僅追求高收入、高盈利,其實恰恰是本末倒置了。正如亞里士多德在《倫理學》開頭寫道的:“財富顯然不是我們追求的東西,因為它只是有用,而且是因為其他事物而有用。”在美國南北戰爭之前,南方一些種植園的黑奴的工錢甚至比北方資本家的工廠中的雇傭工人的工資還要高,可結果怎樣呢?黑奴仍然千方百計地想要逃跑。原因在于黑奴即使有著不低的收入,可他們享受實質性自由的機會卻被剝奪了。而這種實質性自由,才是人類發展的最終目的。
阿馬蒂亞·森在《以自由看待發展》中對這一問題作出了肯定回答,并舉出了詳細的例證。英迪拉·甘地帶領下的印度政府試圖為她在20世紀70年代中期錯誤宣布“緊急狀態”辯護,于是舉行了一場大選,選民分成兩派。在這場重要的選舉中,辯論的中心問題在于“緊急狀態”的可接受性,壓制公民基本政治權利的做法被堅決地否定了。印度的選民表明他們對否定基本自由和權利做法的抗議,絕不弱于對經濟貧困的不滿。就各國實踐而言,對于窮人一般不關心公民政治權利這一命題,答案從來都是完全否定的。觀察一下韓國、泰國、孟加拉國、巴基斯坦、緬甸以及其他亞洲國家中爭取民主自由的斗爭,可以得出同樣的結論。類似地,在非洲,雖然政治自由受到廣泛壓制,但只要條件允許,就一直有著反對這種情況的運動和抗議,盡管軍事獨裁者們幾乎不讓人們有這樣的機會。[1](P153)
表達自由是每一個公民的基本權利之一,因此,每個人的表達自由都應該受到尊重,正所謂“我不同意你的觀點,但我誓死保衛你說話的權利”。但在許多時候,我們總有著“多數派決定一切”的思想,在重要的決策問題上,“隨大流”成了我們的慣常做法,反而常常有意打壓、排擠或無意中忽略了那些敢于提出不同觀點、敢于發出質疑聲音的所謂“少數派”。這不僅是對他人表達自由權利的不尊重,而且很多時候使我們喪失了以多角度、全方位看問題的機會,甚至造成難以彌補的損失。因此,要強調防止所謂的“多數人的暴政”和保護政治上少數者的原則。少數人的聲音——發自其內心真實的聲音,對于我們來說是一筆財富。[3]
隨著世界經濟發展的不平衡與全球化,現存的國際傳播秩序維持并強化了國與國之間業已存在的不平等,全球范圍的信息結構愈發不平衡,越來越猛烈的媒體融合兼并浪潮和強大的新媒體技術,則不可避免地加深了南北雙方的信息鴻溝。發達國家的信息處于出超狀態,發展中國家和第三世界國家的信息則大部分處于入超狀態。第三世界國家的人民通常難以讓世人聽到和重視自己的聲音。
即使在一個國家之內,窮人對于富人來說,也很少有話語權,他們常常難以接近新聞源,難以享有傳播工具,難以使用大眾媒介來傳達自己的聲音,難以主動性地傳播自己的意見,而富人在這方面則有著更大的優勢。對于這種不平等,我們需要充分重視。筆者認為,可以采用一些法律和制度手段保障人民平等的表達自由權,例如,限制媒體兼并與融合的規模,鼓勵更多的人重視表達自由權的使用等。此外,還可以發展更多的表達手段和方式,例如,如今的博客、微博等自媒體越來越大眾化、平民化,使越來越多的“草根”平民也能自由自在地表達自己的意見和主張。
[1](印)阿馬蒂亞·森.以自由看待發展[M].任賾,于真,譯.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2.
[2]王鋒.表達自由及其界限[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6.
[3]吳飛,郜書鍇.從“南都”事件談表達自由[J].新聞記者,200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