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 河
語言共性的多維度研究初探
黎 河
語言共性論研究是多維度的,這其中體現了經驗論與唯理論的相輔相成、功能主義與形式主義的對立統一。本文主要探討了語言共性的發展歷程,具體闡述了Greenberg等人的類型—功能共性觀和Chomsky的天賦共性論。
語言共性;功能主義;形式主義
黎河/貴州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講師(貴州貴陽550001)。
世界語言有三千多種,它們各有差異,但經過人們大量的研究發現,各種語言之間存在著這樣或那樣的共同特征。經驗論者以語言本體角度為出發點,通過歸納法從語言的形態、語音、句法和語義等方面討論語言共性,而唯理論者則把語言當作一種普遍的理性現象加以分析,用思維層面的邏輯規律來解釋語言共性。本文擬探討語言共性論的發展歷程,著重分析Greenberg的類型——功能共性觀和Chomsky的天賦共性論。
語言普遍現象問題第一次提出可以追溯到中世紀最有影響的學者波依修斯,他認為語義具有普遍性,語義與真實性有著密切的聯系(劉潤清:2007,16)。12世紀中葉赫里亞斯主張用邏輯方法研究語言問題,稱為“語法邏輯化”,促進了普遍語法這一概念的產生。德國哲學家Alsted1630年第一次提出了“普遍語法”這個概念。從此,發掘各種語言中共性的東西,建構一套人類語言的普遍語法成為語言研究關注的焦點之一。隨著文藝復興的到來歐洲民族語言許多最早的語法相繼問世 (羅賓斯,1997:113),語言共性方面的研究深受哲學界經驗論與唯理論的影響。笛卡爾曾申明要創造一種能像數學符號一樣通行世界的語言;法國的梅桑納、英國的達爾格奴斯都提出建立理想語言和普遍語言的設想;英國的威爾金斯提出了世界通用語法的設想;萊布尼茨提出以符號邏輯原理構造普遍文字的設想;法國的羅瓦雅爾學派認為人的理性和思維的普遍性造就了語言的普遍性,并在此基礎上試圖闡述語法的普遍原則,其代表人物阿爾諾和朗斯洛寫成的《普遍唯理語法》將普遍語法研究推向高峰。18世紀的哈里斯發表《對語言和普遍語法的哲學探討》支持語言普遍性。19世紀語言學的標志是歷史比較語言學,經驗主義占主導,歐洲古典類型學誕生,主要貢獻是劃分語言譜系,出現了Schlegel兄弟的語言形態特征、Rask的語言統一性思想、Grimm的音變理論、Humboldt的形態類型三分、Schleicher的譜系圖等等。20世紀上半葉以Bloomfield為首的美國結構主義貶低語言普遍性,對語言共性持保守態度,唯有Sapir在《語言論》中承認了語言共性的存在,他認為最落后的南非Bushman人用豐富的符號系統的形式來說話,實質上完全可以和有教養的法國人的言語相比。在歐洲,語言共性研究繼續發展,出現了Hjelmslev的《普遍語法的原則》;布拉格學派代表性人物Trubetzkoy的音位類型學研究以及Jakobson對語音現象語言共性的貢獻等等。在中國,公孫龍的“白馬非馬”之辯和墨家的邏輯可堪稱是對語言共性的思考,第一部漢語語法《馬氏文通》更是根據普遍語法的原理編寫而成。20世紀50-60年代標志著語言共性研究新的高潮到來,出現了Chomsky的天賦共性論和Greenberg等的類型——功能共性觀。
喬氏以前的唯理論者把語言當作一種普遍的理性現象,認為語言共性只能在思維理性中才能發現。《普遍唯理語法》核心觀點很能說明問題。
唯理論者認為人的理性與思維規律一致,思維理性決定語言結構,語言結構表達思維理性。而邏輯研究思維,語法研究語言結構。因此,邏輯的普遍性就決定了語法的普遍性,可用思維層面的邏輯規律來解釋語言共性。普遍唯理語法成為了喬氏TG的先驅。這也不難解釋喬氏為什么采用數學公式和演算句法等形式主義的方法來解決人類思維問題。受到兒童短暫并且不費力的母語習得過程的啟發,喬氏構想出人類語言共同的潛在規律——普遍語法,它天生地在人腦中掌握并且固化,這是其創新之處。Comrie(2009,4)認為喬氏的語言共性就等于天生的語言規則,這些規則有助于小孩的語言習得。為了解釋語言多樣性,喬氏提出了“原則參數理論”,認為不僅有一套解釋語言共性的普遍的天賦性原則,而且還有一套解釋語言差異的天賦性參數。
雖然喬氏第一次從心智上闡述語言如何產生的問題,但其天賦說和形式主義明顯有弊端。Hawkins認為天賦的語言習得機制無論在遺傳學和神經學都還沒有直接的證據,唯一的證據是間接的可學性(引自沈家煊,1991)。喬氏崇尚組合原則和以形式邏輯為基礎的二分法,主客分離,在一個系統內部,為了追求客觀真理,人被趕出這個系統,這就導致了語言研究遠離了言語社團這個大環境,忽視了語義出現的認知環境,放棄了語言使用的情景語境,屬于去語境思潮下的語言共性研究。而且唯理論研究語言共性的方法,深入研究少數語言,對這些語言進行抽象分析也存在問題。由于語言共性都是一些抽象的規則,導致對不同語言的語料分析無法提供相關的信息 (Comrie,2009:4)。這證明了其論證范式完全是先驗性的,沒有具體語料作為支撐。但是喬氏認為UG存在于大腦中,并把它看成是一種由心理結構制約的、內在的心理機制,一種普遍的心理過程,這一偉大的構想不僅把對普遍語法的研究上升到了一個更深的層次,而且還揭示了人類語言的深奧性,為體認共性論提供了重大啟示。
Greenberg更多地從類型的、歸納的、可驗證的方面尋求語言的共性和個性(祖人植,2002),其研究方法是對多種語言進行比較研究,并通過跨語言對其有效性進行檢驗。強調建立合適的語種語料庫(Whaley,2009:26);注重句法語序,提出了四種詞序標度;另外,他的共性研究的獨創性還體現為歷時研究,用語言的演變來解釋語言的共性(Whaley,2009:25),并開創性地提出了蘊涵性共性。在這方面體現得最為明顯的Greenberg的學生Croft和類型學家Comire。Croft明確提出了從語言的功能出發來解釋語言共性并認為各語言的功能是一致的,即用于信息交流,而信息交流受到相同的兩條原則(經濟原則和象似原則)的支配。Comire也認為有些共性可以從功能和語用的角度較好地作出解釋(丁信善,1989)。
單純地通過跨語言比較尋找語言共性的規律僅僅將研究局限在語言表層分析上面,而且Greenberg所建立的大多數蘊涵共性很容易列舉出反例被證偽;功能共性觀將語言共性視為語言功能限制的結果,過分強調決定語言結構的外部因素尤其是語言的社會因素,這便導致了實際語料牽扯的因素很多,使研究者難以清晰分離出相關因素和無關因素 (劉丹青,2004:27)。同時,雖然Comire曾經嘗試從概念出發探索語言結構形式的共性,但是他沒有明確提及現實、認知和語言三者之間的密切關系,也沒有明確地提出從人與世界的互動體驗和認知加工的角度來探尋語言形成過程中的共性。
但是,用功能主義的方式來研究語言共性迎合了20世紀60-80年代興起的語言研究的“再語境化”潮流,注重語言的功能和使用,強調對語言共性的考察必須結合社會、心理、認知等因素。從這個角度說,體認共性論是在功能類型學的研究框架下發展起來的。
對語言共性的解釋多種多樣。語言的共性也受各方面的因素制約,可能是由功能的、心理的因素,也可能是由或內部的機制驅動的。一種解釋可能對某一語言共性現象有用,但不可能適用于所有共性現象。語言結構背后的動因是相互競爭的,不同語言的語法是一定程度上的任意性和有動因的普遍原則相調和的結果,每一種語言中不同競爭動因之間的協調方式在一定程度上是任意的(Croft,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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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1-6531(2013)18-0023-02
責任編輯:賀春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