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對中日文化差異的理解

□ 張 娜

中國與日本是近鄰，有一兩千年的交往史，更為重要的是，日本文化深受中國文化的熏陶和影響，與中國淵源極深，從這個角度來講，中日之間應該是相互了解的。但遺憾的是中日對彼此的國家和社會現狀、文化習俗等缺少了解，再加上歷史上中國對日本的無私贈與和日本侵略者對中國的野蠻侵略等，致使彼此間的淵源糾葛甚為深刻。總的說來，中日間文化差異有很多，但受條件所限，本文僅就生死觀、思鄉、“鬼子”的理解差異淺談個人的理解與看法。

一、生死觀與靖國神社問題

日本人的生死觀很特別，異于其他國家尤其是亞洲近鄰國家的生死觀。首先，日本人的生死觀與無常觀是緊密相連的。日本人相信死亡是一個過程，死后還有一個去處，所以把死看得很神圣。同時他們認為，只要通過“除穢”這一神圣的儀式就能滌蕩自己的罪惡和不凈（日本習俗中“洗禮”、“除穢”后，以清潔之身回歸大自然）。自古至今，日本人如果被自己犯下的罪惡所折磨，往往選擇自殺，以死來求得解脫。這一點，在很多影片包括中國拍攝的抗日影片中都有所體現，作戰失敗或者犯了過錯，日本人往往選擇自殺來贖罪，而不是將功補過。而且罪人一旦自殺，便會得到人們的寬恕。這主要是因為在日本人看來，“死”本身就是一種消除罪惡的神圣儀式。而且自殺之人也會被人尊重，甚至還認為“每一個日本人死后都會變成‘神’”。在中國，對于因過錯自殺，稱之為“畏罪自殺”，而且“畏罪自殺”被認為是另一種罪惡，抑或被看做是不敢與罪惡進行勇敢斗爭的懦夫行為。更別說得到人們的寬恕和尊重了。這種行為差異主要是源于對“死”的理解不同。

山折哲雄在《何謂日本文化》這本書中把世界各國文化劃分為兩種類型，即“原諒死者的文化”和“不原諒死者的文化”。書中，他還引用了一位中國學者的“日本人不再追究已亡故的人，而中國人就算是對死人也絕不原諒”的觀點。例如，歷史上伍子胥為給父兄報仇，即使在攻破楚都之時，楚平王已死去多年，他還是“掘墓鞭尸”。再如歷史上的秦檜夫婦直到現在仍被世人唾罵。

個人由此聯想到中國和日本對待靖國神社的不同態度和觀點（雖然這其中不排除日本拿參拜靖國神社問題打政治牌的因素）。日本文化中“死”如上所說，是“一種消除罪惡的儀式”。也就是人一旦死了，他們的罪惡也就消失了，靈魂也就得到洗禮了，所以“死了的人”就能得到“活著的人”的寬恕，即使“死了的人”生前罪惡滔天，即便是敵人。在日本，自古以來就有平等地祭奠敵我雙方死者的習慣。從鐮倉時代，兩次蒙古入侵日本戰爭后供奉日本和蒙古戰死者的牌位，到中日甲午戰爭后在威海衛給寧死不降的丁汝昌立“壯士之碑”，再到日俄戰爭后在戰場雞冠山上給一位戰死的俄國少將立紀念碑，都充分體現了日本這種不分敵我、一概平等地祭祀戰死者的風俗。在熱播電視劇《亮劍》中，日本騎兵隊厚葬被全殲的李云龍的騎兵部隊也無不體現了這一點。

靖國神社是位于日本東京的、歷史不過百余年的一座神社。其最初目的是通過祭祀來安撫冤魂，以免招來災難。該神社供奉著自明治維新以來為日本軍國侵略主義戰死的軍人及軍屬，其中絕大多數是在中日戰爭及太平洋戰爭中陣亡的日軍官兵及殖民地募集兵。但由于歷史原因，靖國神社的祭祀對象中包括了14名甲級戰犯，使得該神社被東亞各國視為日本軍國主義的象征而備具爭議性。參拜靖國神社是日本的文化傳統。但很多被日本侵略過的亞洲國家，尤其是中國是“不原諒死者的文化”，正因為“日本人不再追究已亡故的人，而中國人就算是對死人也絕不原諒”，所以基于這種文化差異，使得參拜靖國神社相比宗教色彩，被賦予了更多的政治色彩。日本人應該正確理解并對待這種文化差異，尤其是日本政府官員在參拜其“寬恕”的有罪祖先時，雖說日本人自己認為他們是“原諒”死者的，但也應考慮到亞洲其他國家的文化傳統和歷史遺留問題所帶來的抵觸心理，而不應屢屢借參拜靖國神社來搞政治陰謀，這是不明智的，往往以影響日本與其侵略過的亞洲近鄰間的正常政治經濟、文化交流為代價。關于靖國神社問題，日本著名中國問題專家天兒慧，在其著作《日本人眼里的中國》一書中曾提到“把甲級戰犯和一般陣亡者分開祭奠”，是不容易的。同時筆者個人的意見是保留靖國神社的共同祭奠（這里反復強調只限于“個人參拜”），另外在其他場所建立正式的“戰爭陣亡者慰靈·和平紀念碑”，并且大部分的正式官方活動在此舉行。個人認為應該把甲級戰犯和一般陣亡者分開，雖然實際實行起來會有一定難度，但不是完全不可行。

二、“思鄉”之“思”為“思人”或“思景”

從語言學角度來講，“故鄉”一詞在日本語和漢語中的意義基本一致。但“思鄉”的情感卻不同。中國人提到“思鄉”一般更多的是“親朋難離”，而日本人則更多的是“故土難忘”。一般說來，提到“故鄉”，中國人首先想到的是家人朋友熟悉的音容笑貌，以及與親朋歡鬧、嬉戲的場景，其次才是故鄉的山山水水。從我國詩人王維的《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以及薛道衡的《人日思歸》——“入春才七日，離家已兩年。人歸落雁后，思發在花前”的詩中都可以看出對“親人”更關注一些。其實，這一點，作為中國人也可以切身體會到，每當想念家鄉時，一般情況下，大多數人首先想到的都是爸爸媽媽、爺爺奶奶等親朋而不是家鄉的山川美景。同時，思鄉之情很少會因為故土面貌的變化而改變，只要我們的親人仍在。而日本人一提到“故鄉”更多想到的是故鄉的山山水水，秀麗風景。日本人尊崇以自己的心靈來感受自然，將與自然的融合視為神圣。王敏曾通過比較中日兩國歷史人物的遺言，得出日本人的生命價值更在于追求“自然”，非常看重自然。日本人認為自然風景是故鄉印象中不可缺少的重要部分。日本文壇一代宗師松尾芭蕉的《病中吟》中寫道：“旅中正臥病，夢繞荒野行。”芭蕉五十一歲死于大阪的旅途中，這是他臨死前留下的名句。句中的最后一句就是描寫的思鄉之情，當然思的是景。也就是說中國的“思鄉”以“人”為首要對象，而日本人則以“景”作為首要對象。所以說中國的思鄉可認為“思人”，而日本的思鄉可以認為是“思景”。

三、此“鬼子”非彼“鬼子”

首先看一下“鬼子”一詞在中國的來歷。在中國“鬼子”是罵人的話。百度百科中提到“鬼子”語出《世說新語·方正》，“盧志于眾坐問陸士衡：‘陸遜、陸抗，是君何物？’士衡正色曰：‘我父、祖名播海內，寧有不知？鬼子敢爾！’”在此處，“鬼子”是道士對魔鬼的蔑稱（依據《聊齋志異——畫皮》）。由于最早震動全國的侵略軍是白種人，而在一些鬼怪畫中的小鬼大多是面目扭曲的形象，所以中國人民就把五官“怪異”的白種人憎稱作“鬼子”，后來用以泛稱侵略者。例如，“德國鬼子”、“英國鬼子”、“日本鬼子”等。小時候常聽老人講“德國鬼子”入侵青島的故事，當然青島今天仍存的傍山而建的建筑特色仍是德國侵略的證據。在中國談到“日本鬼子”，那更是“家喻戶曉”。抗日戰爭期間，日本大舉侵華，橫行中國，“鬼子”就成了“日本鬼子”的簡稱。“鬼子”這個詞也就真正簡約而又頻繁地固定下來。

再看一下“鬼子”在日語中的涵義。“鬼子”，日語發音為ONIGO，意思有兩層：（1）長得不像父母的孩子；（2）生來就長牙齒的孩子。相信很多中國人都包括抗戰影片的編劇在內，都不知道“鬼子”在日語中的上述含義吧。

但在中國的百度百科中“鬼子”的日語翻譯是“中國を侵略する外國人に対する憎悪の言葉”意思是“針對侵略中國的外國人的罵人的話”。憑著這個日語意思，日本人接觸到大量中國影片中的“鬼子”時，應該很能清楚這個詞的分量。或許，在某種程度上，他們對這個詞噤若寒蟬，要超過我們的民族情結。這個詞充滿了對日本侵略者的仇恨，相當簡潔解恨。相信很多來中國的日本人也都知道我們中國人稱日本侵略者為“日本鬼子”。

四、結語

本文僅從小處著筆來理解中日文化之間的幾點差異。誠然中日之間的文化差異還有諸如飲食、服飾、色彩、語言表達、價值觀等。改革開放以來，尤其是隨著中國的快速發展，中日間的交流不管是政府間的還是民間的都變得更加密切。加深中日間文化差異的研究和對彼此文化的理解是必要的，這將有助于減少彼此間的誤解與摩擦，更好地推動政治經濟、文化方面的交流，實現諒解與共贏。

[1]（美）魯恩·本尼迪克特.菊與刀[M].張娓瑩等（譯）.國際文化出版公司，2011.

[2]王敏.生活中的日本——解讀中日文化之差異[M].王秀文（譯）.吉林大學出版社，2009.

[3]天兒慧.日本人眼里的中國[M].范力（譯）.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6.

[4]姚耀.日本VS中國——一盤沒有下完的棋[M].中國書籍出版社，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