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姝 草 珺
(甘肅政法學院 甘肅 蘭州 730070)
社區矯正亦稱社區矯治,起源于十九世紀,是一種不使罪犯與社會隔離并利用社區資源改造罪犯的方式,是所有在社區環境中管理教育罪犯方式的總稱。從20世紀50年代中期起,我國相繼建立了各類少年矯正機構,其中政府性質的有少年犯管教所、工讀學校等,社會性質的有社會的幫教制度,可視為現代社區矯正制度的雛形。2003年全國社區矯正改革試點工作啟動;2009年10月21日,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司法部在京聯合召開全國社區矯正工作會議,部署在全國試行社區矯正工作。2011年2月25日,《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修正案(八)》,標志著我國社區矯正法律制度的確立。2012年3月“兩院兩部”聯合制定了《社區矯正實施辦法》,目前正著手《刑事訴訟法》的修改,并研究起草《社區矯正法》,從立法方面逐步完善社區矯正。西北地區社區矯正隨著國家的社區矯正工作也不斷推進。青海省于2009年3月宣布《青海省社區矯正工作方案》;寧夏自治區2009年7月正式啟動社區矯正試點工作;甘肅省2010年3月啟動試行社區矯正工作;新疆自治區2010年3月社區矯正試點工作。
基層司法所人員編制不足與繁重的社區矯正工作不相適應,接收的對象多,精力不足,人手不夠。如蘭州市安寧堡司法所正式工作人員3人,街道辦兼職的3人,而矯正對象就有12人,司法所除了開展社區矯正外,還要協助基層政府開展依法治理工作和行政執法檢查、監督工作;指導管理人民調解工作,參與重大疑難民間糾紛調解工作;指導管理基層法律服務工作;組織開展普法宣傳和法制教育工作;組織開展對刑滿釋放和解除勞動教養人員的過渡性安置和幫助工作等,這些工作匯聚在一起,構成很大的工作壓力,社區矯正工作的質量受到影響。
社區矯正對象是一個特殊的社會群體,這種特殊性決定了矯正對象具有不服管教,不好管理的特點,如長期不報到,不服自己的判決刑期、態度蠻橫、僥幸心理、文化程度低法律意識淡薄等,在進行管理和教育過程中,司法所往往表現出權威性、強制力不足,缺乏威懾力,在處理矯正案例時容易被工作對象質疑,在關鍵時刻缺乏強制力,如“禁止令”①在具體實施處罰時往往遇到困難,操作難度很大。在對矯正對象平時的管理中,個別矯正對象挑戰工作人員時往往有無能為力之感,出現有的矯正對象不按時到所里定期匯報情況,有的私自離開社區會友、游玩,有的擅自外出打工等等現象。
社區矯正涉及司法、公安、檢察院與社區多個部門,目前各部門的協作不暢,配合不夠,相互缺乏一個有效的監管機制,所容易造成的問題就是責任的推脫。社區矯正工作是一項系統工程,從矯正對象的接受、居住和工作安置、辦理低保、日常管理、公益勞動、請假銷假、獎懲執行等,很難由司法局所一個部門完成,需要許多部門的通力合作,由于缺少一個法定的工作流程,詳細確定流程中各部門應當承擔義務和責任,導致單位之間相互推諉,工作效率低。一些基層司法所工作人員為解決社區服刑人員享受社會保障、住房等問題,各部門“磕頭”求助,將本來的合理合法的正常工作,變成了面子人情工作。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是基層領導干部普遍抱有的想法,認為嚴格按照管理程序走,管理好矯正對象不出亂子就行,司法所的工作側重管理而對教育工作就顧及不到,因此,在對矯正對象實質性的接觸和工作方面就做的非常不夠,受經費、工作人員素質能力等影響,在提供思想教育、心理輔導、行為糾正、信息咨詢、就業培訓、生活照顧以及社會環境改善等方面的工作上得過且過,心有余而力不足,更是忽視了對矯正對象的社會救濟、救助和社會福利方面的支持和幫助,對矯正對象放任自流,有的司法所甚至曾出現矯正對象一月僅來司法所一次匯報思想的現象。
司法所人員由原街道干部,轉業軍人和近年來通過司法考試和公務員考試的人員組成,缺乏矯正工作經驗和技能,在面對社區矯正服刑人員的管理和心理矯治輔導方面存在業務不精,難有較高的工作效果。矯正工作不同于其他工作,它的特點體現為工作性質和對象的特殊性,因而需要采用特殊的工作方法,西部社區矯正為司法管理模式,社區矯正工作人員大都來自司法部門,具有法律知識背景,工作者大都沒有社會心理學、社會工作等相關專業背景和理念,更沒有接受過專業的矯正方法、技巧的訓練、體現不出矯正的專業性。同時社區調查中發現社區居民大多對社區矯正持不贊同態度,認為矯正對象對社區安全有潛在的威脅,甚至還有人說他(她)們是“害群之馬”,而能夠參與社區矯正工作的志愿者也寥寥無幾。
由于監所與司法所不能實現社區矯正人員交接的無縫對接,致使社區矯正管理對象出現只見檔不見人或見人不見檔的情況;法院判決后也只對地方司法局發個判決書,剩下執行就是司法所的事情了,有些罪犯在判決后直接外出行蹤難以掌握,司法所更無財力和人力追查,人檔分離使得針對社區矯正對象的刑罰執行措施難以落實,有些應該實施社區矯正的未成年犯出來之后很快就外出打工,不給負責監管的司法所打招呼,脫管、漏管時而發生,使社區矯正無從做起。
在社會認同層面,一些根深蒂固的關于刑罰的傳統觀念抵制社區矯正工作的進行,如罪犯應該就在監獄服刑,犯了罪就要坐牢;犯罪是本性使然、先天形成的、不可改變等等;到社區矯正的罪犯是權錢交易的結果,特別是職務犯罪后被判緩刑的案件。這些認識的存在影響社區矯正的效果,致使居民從心里和行動上對社區矯正都有抵觸,對犯罪者長期形成刻板印象,一經形成很難發生變化,大多數人不愿和已經違法犯罪的人來往,群眾在認識上基本不知道社區矯正是怎么一回事,有何意義?認為社區矯正是在放縱犯罪,這是社區矯正難以取得社區居民全面合作的深層心理因素。社區居民的認識尚且如此,能參與社區矯正的志愿者就更寥寥無幾,一項制度的真正推行不僅要建立自身的完善體系,更要關注外界的可接受性,社區矯正工作社會參與性不強反映了社區矯正的社會認知度和認可度不足,社區矯正在構建和諧社會中所起的積極作用未能體現出來。
2012年西部四省區社區矯正經費全部納入財政預算,初步建立了省、市、縣、鄉四級“分級管理、分級負擔”的社區矯正經費預算保障體制。如寧夏社區矯正工作經費按照全區當年社區服刑人員每人每年500元標準列入自治區財政預算;市級社區矯正工作經費按照社區服刑人員每人每年500元的標準列入市級財政預算;縣級社區矯正工作經費按照不同標準進行保障,銀川市和石嘴山市各縣(區)、吳忠市等按照當年社區服刑人員每人每年1500元標準列入財政預算。
盡管如此,由于西部經濟相對落后,地方政府財力有限,司法所工作人員的報酬待遇、辦公費用、活動經費等方面常常捉襟見肘,政策的制定與實際的落實還有差距,個別經濟欠發達地區的地方配套經費遠未到位,工作人員的待遇沒有給予應有的重視和保障,有的聘用干部月工資標準僅為800元。這種低待遇使得工作人員的熱情銳減,一些高學歷、高能力的開始活動跳槽,造成矯正隊伍的不穩定和人才流失。
社區矯正工作不同于其他工作,它的特點體現為工作性質和對象的特殊性,因而需要采用特殊的工作方法,工作人員除具備法律知識外,還需具備多學科知識背景,具有實務操作經驗和能力。近年來通過招考,一大批年輕人進入基層司法行政部門,為基層司法所隊伍建設增添了新鮮的血液,然而卻存在著經驗不足,沒有實務能力的缺陷,且大都沒有社會心理學、社會工作等知識背景;工作人員中的另一部分是從其他部門照顧性安置或“轉崗”而來的中老年同志,盡管這些人員有的也有一定的法律知識和工作經歷,但由于他們大多年齡偏大、學歷偏低,普遍缺乏基本的刑事執法以及矯正工作專業知識和經驗,思想觀念也難以適應社區矯正的價值理念。
矯正社會工作是指社會工作實施于矯正體系中,運用專業理論和技術,為罪犯或具有犯罪危險性的違法人員,在審判、服刑、緩刑、刑釋或其他社區處遇期間,提供思想教育、心理輔導、行為糾正、生活照顧等,使之消除犯罪心理結構,修正行為模式,適應社會生活的一種福利服務。社會工作特有的價值理念提供了與刑法執行不同的切入視角和工作方式,以人為本、助人自助,相信人是可以改變的并具有潛在的能力,接納、尊重、真誠是社會工作的基本價值觀,社會工作者會從矯正對象自身的認知、情緒行為、人際關系等方面存在的不足或缺陷入手,調動社會資源,綜合運用小組、個案、社區等專業方法幫助矯正對象增能,盡快恢復社會功能,融入社會生活。
社會工作實踐中引入“社會排斥”、“社會資本”、“賦權”、“增權”等概念,在幫助矯正對象克服社會排斥過程中,社會工作者運用心理社會治療法、任務中心治療法和行為治療法等專業方法,通過“增權”為矯正對象爭取盡量多的“社會資本”,恢復其自信心,重建正式和非正式的社會支持網絡,幫助他們逐漸克服被排斥的情境。社區矯正引入社會工作,為現行的矯正工作注入新鮮的血液,增加新的活力,能夠使社區矯正走得更遠。
加強對社區矯正人才隊伍的培訓是社區矯正工作走向職業化和專業化的關鍵,對社區矯正的工作者專業知識和技巧培訓應貫穿整個矯正工作的始終。首先,鼓勵和倡導專職工作者參加心理咨詢師、社會工作師等資格證的培訓和考試,“以考促學”,并與工資和職稱掛鉤;其次,與高校、社會工作相關機構建立聯系,委托培訓,對心理疏導、社會工作的方法和技巧開展實訓,提高對罪犯的心理、行為矯正的能力;最后,通過成人教育的途徑,參加專業培訓,既可以提高專職工作者的學歷層次,也可以促進工作者者學更新知識,實現矯正工作的預期目標。
與此同時,在職業化、專業化矯正人才帶動下,廣泛動員和吸收社區內熱心矯正工作的人士,這些人須具有良好聲譽,正直善良且有正當職業和固定收入;熱心公益,具有奉獻意識,對罪犯矯正工作有興趣且對服務對象不持偏見;有比較充裕的時間以保證與服務對象經常接觸和提供服務;有比較健壯的體魄和充沛的精力等條件,他們可以是社會團體人員、社區服務人員、專家學者、離退休干部、教師、社區干部等,以志愿者身份充實社區矯正工作力量,參與社區矯正工作。
我國各地摸索出各具特色的社區矯正模式,歸納起來具代表性的有兩種,即北京司法管理模式和上海的司法社工模式,前者主要特點是在管理體系上,以司法系統為主導垂直管理,把社區矯治納入司法管理體系中,后者則是通過“政府購買服務”的方式,由社會工作民間組織(NGO)提供專業的社區矯治服務,這兩種模式各有優缺點,西部地區社區矯正目前采取的是北京司法管理模式。本文認為西部地區社區矯正的模式應將兩種模式取長補短,將矯治社會工作與司法管理有機結合。以北京社區矯正司法管理模式為主,在管理體制中“嵌入”②社會工作。社會工作的方法在社區矯正工作中具有其他學科沒有的優越性,社會工作助人自助、以人為本的價值理念能夠和社區矯正完美結合,同時社會工作也是一門科學的專業學科,有其系統的工作方法,社會工作也是一門藝術,是和人進行交流的藝術,社會工作追求的是人類普遍幸福的美好圖景。
公安機關是體現社區矯正執法威懾力的重要力量,與司法行政機關應加強合作,抽調專人協助司法行政機關,協調司法所和派出所聯合開展工作,建立公安派出所和司法所聯系溝通機制,定期通報社區矯正工作情況,支持配合司法行政機關加強對社區服刑人員的監督管;建議設立社區矯正警察,社區矯正是一項法律性、專業性和社會性很強的工作,應配備專門的刑事執法人員,一是有利于增強非監禁刑執行活動的嚴肅性和權威性;二是有利于加強社區矯正工作的統一性和規范性;三是有利于強化社區矯正工作的效果和成效,增強社會各界及人民群眾對社區矯正工作的理解、支持和參與;四是有利于增強從事社區矯正工作人員的使命感和責任感。
社區矯正具有雙重屬性,它既是一個刑罰執行過程,也是一個專業社會服務過程,社區矯正除了具有執行刑罰的功能外,它還是一個通過解決矯正對象的心理、社會適應困難等問題,恢復矯正對象的社會功能,促進矯正對象順利回歸社會的社會服務過程,作為一種社會福利服務,其在就業、心理咨詢和輔導、創造良好的家庭環境和社區發展環境方面,對預防犯罪,實施社區矯正有著十分重要的作用,因此整合社會資源充分利用社會資源,為矯正對象提供必要的社會救濟,提供政策方面的支持,深入社區為矯正人員尋找解決問題的最佳辦法,對矯正人員重新做人、回歸社會會產生事半功倍的效果。
注釋:
①“禁止令”是《刑法修正案(八)》中的一項新規定。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司法部2011年4月28日發布的《關于對判處管制、宣告緩刑的犯罪分子適用“禁止令”有關問題的規定(試行)》指出:“禁止令”由司法行政機關指導管理的社區矯正機構負責執行;人民檢察院對社區矯正機構執行“禁止令”的活動實行監督,被宣告緩刑的犯罪分子違反“禁止令”尚不屬情節嚴重的,由所在地公安機關依照《治安管理處罰法》進行處罰。
②波蘭尼提出“嵌入”概念,認為經濟本來是“嵌入”在一系列社會關系之中的,市場交換的行為受到各種社會習俗和價值規范的約束。資本主義的發展通過“商品化(commodify)土地、勞動力和金錢,使得經濟活動脫離了原有的社會關系,造成了災難性的后果。所以國家要介入市場經濟,修正這些問題,使得市場能夠重新被嵌入到社會生活中;王思斌在此基礎上提出在中國專業社會工作要開展,至少存在三種嵌入,即制度體系層次的嵌入、項目層次的嵌入和服務行動層次的嵌入。
[1]姜愛東.中國社區矯正的穩步推進與發展[J].中國法律.2011(02):20-22
[2]史柏年.刑罰執行與社會福利:社區矯正性質定位思辨[J].華東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滬)2009(01):25-27
[3]張昱.矯正社會工作[M].高等教育出版社,2008:130-1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