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松寒,軒琳琳
(1.解放軍國際關系學院,江蘇 南京 210039;2.商丘市保險行業協會,河南 商丘 476000)
21世紀以來,美國逐漸成為當今世界具有“無與倫比的軍事實力和巨大經濟影響和政治影響力”的國家。[1]PIV新的國際形勢,新的國際地位,促使美國重新思考定位自身國家安全戰略。同時,冷戰的結束也使得亞太地區沖突對峙減少,經濟發展加快,逐漸成為全球新的經濟上的快速增長點,政治上的中心舞臺之一。隨著亞太地區戰略地位的提升,亞太地區在美國全球戰略中的地位亦大為提高,其全球戰略部署的重心逐漸呈現出向亞太轉移的態勢。[2]P1
美國的亞太戰略,從根本上看服從并服務于其全球戰略,同時又受到地區形勢變化的影響。
冷戰結束后美國對其全球戰略做了重大調整,調整的重要依據就是國際格局和力量對比的變化。[3]P2161994年的美國國家安全戰略報告,反映出美國在所謂“贏得兩場戰爭”之后的抱負,確立了美國未來維護美國安全、重振經濟活力、促進民主發展的三大主要目標。[4]P12“9·11”事件促使美國的戰略重心朝著打擊恐怖主義的方向調整,2002年出臺的國家安全戰略報告,最突出的特點就是把維護美國的國家安全放在首要位置,該報告指出:“美國的優先考慮就是瓦解和摧毀全球范圍的恐怖組織”。[1]P52006年的國家安全報告則延續了恐怖主義是美國面臨的最大威脅的判斷,并指出反恐戰爭既是一場“武力較量”又是一場“思想斗爭”,[5]P9奧巴馬總統上臺后,美國認識到在反恐戰爭進入尾聲、國際金融危機的背景下,“無論國家多么強大,都不能單獨應對全球挑戰”,美國需要走上一條依靠聯盟和多邊主義、綜合力量來實現“復興其全球領導地位”的道路。[6]P1,P11
美國的亞太戰略根植于其全球戰略基礎上的地區性戰略,因此,美國的亞太戰略深受其全球戰略和亞太秩序觀的雙重制約和影響。所謂亞太秩序觀,簡單來說即美國對亞太地區秩序的看法,最根本的還是一個什么樣的亞太秩序最符合美國的利益實現,最有利于美國維護其全球領導地位。
冷戰結束后,美國對該地區的認識發生了重大轉變,從根本上講是由于冷戰的結束而導致國際形勢巨變造成的,當然還有另外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亞太地區各國政治經濟的新變化以及由此而導致的地區地位的提升,即亞太地區逐漸成為美國全球戰略的重要地區。在2006年國家安全戰略報告當中,美國把亞太地區的核心區域東亞描述為“一個充滿重要機遇的地區”,2010年奧巴馬總統的國家安全戰略報告則把亞太地區的迅速增長與美國的未來繁榮“緊密相聯”。因此,積極參與亞太地區秩序的建構,已被美國視為其全球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事關美國領導地位能否維持的關鍵。
戰略本身具有相對穩定性。美國亞太戰略的調整亦不可能一蹴而就,總是根據國際形勢的發展和地區格局的演變而不斷變化。冷戰期間,美國的戰略重心毫無疑問是在歐洲,對美國來說最重要的是跨大西洋兩岸關系。隨著冷戰結束,兩極對峙終結,在歐洲已經沒有一個國家或國家集團能夠真正直接威脅跨大西洋聯盟。相反,在亞太地區,雖然也沒有與美勢均力敵的對手出現,但該地區發生的經濟政治形勢巨變已使美國意識到該地區的重要戰略地位,美國的地區政策中亞洲尤其是東亞的色彩增強已是不爭的事實。[7]P17
美國的軍事力量部署情況最能直接反應其對外戰略的傾向。在新一輪的美軍軍力部署調整過程中,基本實現了亞太軍力靈活、機動、安全、高效的目標,使之能夠更好地應對突發事件。作為美國海空軍主力的航空母艦、戰略核潛艇和戰略轟炸機的多數現已經或即將部署到亞太區域,其中包括它所擁有的11艘航空母艦中的6艘、18艘裝有反導系統的最先進的宙斯頓戰艦中的16艘,以及60%的戰略核潛艇。[2]P1美國的最終目的在于確保其對“潛在對手”具有摧毀性的戰略打擊力量,使對手沒有戰略還手之力,從而確保美國在該地區軍事上的絕對優勢。[8]P47
同時,為適應美國亞太戰略的調整需要,美國加緊對其原來的同盟關系進行適應形勢發展需要的改造。2008年的國防戰略報告中指出,“美國如果單獨行動,就難以再保持優勢地位”,“必須加強聯盟與伙伴關系”。[9]P1,P15美國認為,日美同盟是日本繁榮的基石,對于美國的太平洋安全政策也至關重要,[10]因此不斷賦予美日同盟新的內涵。并且通過美澳、美菲、美泰、美韓等一系列雙邊同盟,逐漸形成以美為核心的“軸輻結構”的同盟體系。另外,積極啟動美日澳三邊戰略對話,加強與東盟組織的聯系,鼓吹所謂太平洋“價值共同體”,努力塑造一個有利于保持美國地區優勢的多邊體系。特別是“9·11”事件之后,美國以反恐為名,實現軍事上重返東南亞,并且持續舉行雙邊和多邊大規模軍事演習,不斷加強美國與區內相關國家的軍事聯系,強調美國對維護該地區的“責任和義務”,試圖形成該地區的安全與穩定只能依靠美國的“鏡像”。
維持美國的全球領導地位是美國安全戰略的既定目標,同樣在亞太地區層面,美國最關心的也是其領導地位是否受到了威脅和挑戰。1998年美國防部《東亞-太平洋地區安全戰略報告》指出,美國在該地區的目標即防止地區霸權的出現,阻遏可能對美盟友發動的侵略;塑造防范各種挑戰的安全環境,強化美影響亞太事務的能力;對各種危機作出快速、靈活的反應。[11]P8-10亞太地區的軍事部署以及同盟體系的構建骨子里還是有防范未來挑戰美國領導地位的國家的出現。一個最為明顯的事實依據就是美國對東亞地區一體化進程的態度,實質上美國反對任何不包括美國在內地區合作機制,即便這種機制只是涉及經濟層面而非政治和安全層面。美國一直對東亞地區合作機制采取消極抵制態度,而且還提出建立“跨太平洋戰略伙伴關系”的倡議來反制東亞一體化進程。奧巴馬總統上臺后,改變了這一看法,開始積極參與東亞經濟合作機制,其實質上還是不希望出現別的國家主導地區合作進程的情況。
另外,美國積極在該地區倡導非傳統安全領域的合作,如氣候變化、防止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擴散、加強金融安全體系、促進民主化進程等,其最終目的還是使美國在該地區各個層面都保持優勢地位,極力防止可能出現的挑戰者給美國的領導地位帶來威脅。
雖說美國在這一輪的亞太戰略調整過程中,加強了在該地區的軍力存在,也強化了與亞太國家和地區組織的政治聯系,但不容否定的是保持地區的和平與穩定,促進亞太地區經濟的繁榮最符合美國自身的利益,也是美國亞太戰略調整的重要內容。在經歷了阿富汗戰爭和伊拉克戰爭,特別是在全球經濟發展陷入低潮的背景之下,奧巴馬總統2010年《美國國家安全戰略報告》明顯強化了多邊協調和地區經濟合作的調門,美國認識到亞太地區經濟的迅速增長已經使該地區與美國的未來繁榮緊密相聯,報告指出:“美國與地區各國均保持著密切和持久的聯系紐帶,例如,能推動太平洋兩岸經濟增長與繁榮的貿易與投資等。增強這些紐帶,對于我們實現均衡而持續增長、促進美國出口非常關鍵。”[6]P1,P43因此,在全球經濟遇冷的形勢下,美國的亞太戰略調整更多地強調了與地區國家間的經濟合作,凸顯了美國亞太戰略變化的一個新動向,那就是美國在確保領導地位的同時,經濟因素的考量也變得更為明顯。
任何一種戰略在實施的過程中都會產生多重影響,美國亞太戰略的調整亦不能例外。從根本上講,美國亞太戰略的調整是美國根據國際形勢的變化,特別是亞太地區格局的發展而制定的服務于美國自身全球戰略的地區性戰略,其首要目的還是維護和增強美國在該地區的利益。但是,在“相互依賴”逐漸加深的今天,作為當前最為強大的國家,美國亞太戰略的調整必然對地區形勢發展產生深刻的影響。
國家間“相互依賴”的一個具體表現就是國家間(主要指大國)關系的“聯動效應”明顯增強,一組雙邊(多邊)關系的調整變化對其它雙邊(多邊)關系有著直接影響,即這種國家間的“相互依賴”表現出明顯的“脆弱性和敏感性”。[12]P12美國亞太戰略調整過程中明顯強化了美國在該地區的軍事存在,更加注重對傳統雙邊同盟進行適合形勢發展要求的改造,并且有把雙邊同盟體系拓展成多邊體系的趨勢,客觀上看這種同盟體系增加了體系外國家的疑慮和擔憂,迫使體系外國家不得不重新認識地區形勢,并調整與其它主要大國之間的關系,而在這一調整的過程中,國家間發生戰略猜疑和沖突的可能性都大大增加,無形中使地區內大國關系的未來充滿不確定性。
亞太地區是經濟繁榮發展的地區,也是一個充滿了“久拖不決的緊張局勢”的地區。如朝鮮半島危機反復出現,臺灣問題未能最終解決,南海爭端大有復雜化趨勢,每一個熱點問題都可能爆發一場地區性的武裝沖突。在美國新的亞太戰略中,這些熱點問題的解決不能沒有美國的參與和認可,但美國的介入又使得原本已經難以解決的問題更加復雜化,特別是各方對美國的介入采取了不同的態度,客觀上加大了該地區熱點問題的解決難度。
事實上美國亞太戰略的調整也并非一無是處,在維護地區和平穩定的安全秩序,以及促進地區經濟繁榮發展的問題上,應該說符合地區內各國的利益,也是該地區安全機制和經濟合作建設的動機之一。美國不會選擇離開,反而必然會長久存在。東亞合作無法繞開美國因素,完全脫離美國來談東亞合作,既不現實也不明智。[7]P18美國作為該地區最為強大的國家,目前在亞太地區具有其他國家不具有的優勢地位,也有提供地區“公共產品”的實力,其參與地區安全機制和經濟合作建設無疑使其更具有推動力和實效性,畢竟如果美國極力排斥不包括其自身的機制建設,那么該機制建設的進程未來也將是舉步維艱,其實際意義也難免大打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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