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靖,劉衛春
(蘇州科技學院 傳媒與視覺藝術學院,江蘇 蘇州 215009)
失地農民是一個國家在城市化過程中必然出現的社會現象,是在國家經濟建設和社會發展的過程中,由于城市化和工業化的用地而失去土地的農民。在我國,該群體在為城市化進程做出巨大貢獻的同時也面臨著如何從農民轉向市民的巨大挑戰。農民失去土地后,客觀上需要從農業轉向其他行業。20世紀90年代以后,各地普遍采取征地時一次性支付補償金,讓被征地農民自謀職業。但由于失地農民文化素質和勞動技能偏低,在就業方面明顯處于劣勢地位,自謀職業困難。因而失地農民問題已成為了當前經濟社會發展中的一個不容回避的社會問題。某種意義上說,失地農民群體的安置工作及其身份轉型關系著城市化的進程與質量。這項工作作為一項長期性的系統工程,其重點和難點是如何解決他們的可持續生計問題。
“可持續生計”概念最早見于20世紀80年代末世界環境和發展委員會的報告。1992年,聯合國環境和發展大會將此概念引入行動議程,主張把穩定的生計作為消除貧困的主要目標。1995年,哥本哈根社會發展世界峰會和北京第四屆世界婦女大會進一步強調了可持續生計對于減貧政策和發展計劃的重要意義[1]。所謂可持續生計,是指個人或家庭為改善長遠的生活狀況所擁有和獲得的謀生能力、資產和有收入的活動[2]。在此框架內,資產的定義是廣泛的,它不僅包括金融財產(如存款、土地經營權、生意或住房等),還包括個人的知識、技能、社交圈、社會關系和影響其生活相關的決策能力。可持續生計遵循以人為中心、響應和參與、增強能力(財富)和脆弱性處理能力、整體性、多層次、多方合作、可持續、動態性8個原則,其中心目標是任何發展和改進的長遠持續性[3]。從可持續生計的內涵出發,我們進一步分析,可以得出影響失地農民可持續生計的因素,這些因素可以分為兩個方面,其一是外部因素,具體表現為政策制度的障礙,其二則是內部因素,也就是失地農民自身主體性素質障礙。
目前,中國對失地農民問題的研究主要有以下幾方面:一方面主要分析農民失地的原因和途徑,描述失地農民的生存現狀,通過建立指標評價失地農民生計的可持續性,探討失地農民的補償安置措施,估計失地農民的規模等;另一方面主要研究城市發展與失地農民的利益沖突、農村土地制度、土地征收征用制度、失地農民社會保障等[4]。在具體的實踐中,為了切實保護失地農民的利益,保持社會經濟的協調發展,政府對于被征地農民的補償安置工作高度重視,在這方面做了積極、有益的嘗試和努力,建立了較為完善的失地農民社會保障機制。按照現行的征地補償安置政策和失地農民社會保障政策,失地農民近期的基本生存問題能夠解決,但是失地農民主體性素質的欠缺卻成為了制約其可持續生計的決定性因素,具體表現在相當一部分人缺乏非農產業的從業技能,面對巨大的環境變化與身份轉型產生了較大的心理沖突與心理困惑,由此而帶來的一系列社會問題不時見諸于報端。因此,要實現失地農民長遠生計就必須把失地農民的短期生存質量與社會長期發展目標結合起來,使其不僅得到充分的短期補償和基本的制度保障,還具有長期持續發展的能力。
誠然,失地農民的可持續生計問題是城市化進程中不可避免的一個典型社會問題,其成因及解決方案都是復雜的且需要多視角介入的。在當今的媒介信息時代,大眾媒介對每一個公民生活的影響(包括正面和負面影響)已經超過了以往任何時期的大背景下,媒介可以說是無孔不入地影響著我們每一個人的生活與工作。考察失地農民與媒介的關系,探索如何讓失地農民能夠“建設性”的享用無處不在的大眾傳媒,促進其自身的發展和身份轉型,建立可持續生計,提升其生活質量就成為了我們解決問題的新視角。
媒介素養(media literacy)是一個全新的素質概念。世界各國對媒介素養的定義也各有不同,但是萬變不離其宗,其核心內涵是基本一致的,只是各個定義的出發點和側重點有所不同而已。比較有代表性的是美國媒介素養研究中心在1992年給媒介素養做出的定義:媒介素養指人們面對各種媒介信息時的選擇能力、理解能力、質疑能力、評估能力、創造和生產能力以及思辨的反應能力[5]。我國學者張志安等則將媒介素養做了更具概括性的定義,即媒介素養是指人們對各種媒介信息的解讀和批判能力以及使用媒介信息為個人生活、社會發展所用的能力[6]。從媒介素養的概念與內涵來看,生活在媒介高度發達的今天的廣大社會公眾,其媒介素養水平的高低已經成為影響其生活工作的重要基礎性因素。如果我們從這個意義出發,就會發現,失地農民媒介素養水平與其可持續生計存在密切的關系。
1.較高的媒介素養有助于提升失地農民的自身素質,有效克服建立可持續生計的自身主體性素質障礙
在可持續生計的框架下,資產不僅包括金融財產(如存款、土地經營權、生意或住房等),還包括個人的知識、技能、社交圈、社會關系和影響其生活相關的決策能力[7]。而非金融性資產恰恰是構成失地農民自身主體性素質的核心。顯而易見,當前城市化進程中失地農民的金融性資產的積累還是比較顯著的,甚至不乏“一夜暴富”的非典型個例。但非金融性資產的積累與增值才是建立可持續生計的重點與核心所在。從傳統意義上來講,知識技能的獲得更多依賴于學校教育系統,抑或是某種培訓系統,這種思維方式的具體表現即政府及其他社會機構對于失地農民有組織的職業技能培訓的重視。但是,提升失地農民自身主體性素質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在這種情況下,媒介往往能發揮更大的作用。當前媒介對于各個社會群體的滲透可以說是無孔不入的,失地農民群體也自然不會例外。媒介的滲透改變著失地農民的生存環境、豐富了他們的文化生活,于無形中形成并轉換他們的思維角度、價值觀念與行為方式[8]。從更積極的面向來看,基于媒介的學習形式,使失地農民群體以更大的自主性去選擇自己感興趣的內容成為可能。
2.積極正面的媒介引導有助于消除失地農民在城市化進程中的心理適應問題
心理調適在心理學中又稱應對,是個體根據自身發展及環境的需要對自己進行的心理控制和調節,從而最大限度的發揮個人潛力,維護心理平衡,消除心理問題[9]。按照心理學的研究,心理調適有三個過程:一是外部信息的刺激;二是已有心理認知的參與;三是個體心理的自我整合[10]。個體的心理體驗與原有的心理認知不一致,就會導致心理沖突。這種沖突,既是促進個體心理發展、成熟的動力,也可能導致其心理應激(如彷徨、自責、壓抑、痛苦、憤懣等)以及相應的肌體反應(如內分泌失調、失眠等),引發心理問題甚至身心疾病[10]。
就失地農民群體而言,在沒有充分思想準備的情況下被迫快速插入到城市化進程中,其生活環境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往往產生不同程度的心理困惑。受傳統觀念以及生活方式的影響,在進入社區后,在人際關系和社會交往方面仍然注重血緣、親緣和地緣關系,使一部分失地農民的眼光變得狹窄,最多只考慮家庭親屬之間的事,在社會生活中表現出明顯的孤立性特征,難以適應城市社區生活[11]。“土地被剝奪感”、“不公正待遇感”、“身份認同危機”等等都是外顯的表現形式[8]。究其原因,其實質在于失地農民群體由于中國幾千年農業文明的慣性使然,面對劇烈的社會轉型和身份轉型,其決斷力、認識力和意志力方面的弱點的集中外顯為各種心理困惑乃至心理問題甚至疾病。面對這一現實,一方面要從常規的角度關注失地農民群體的精神生活和心理健康,為其提供心理疏導援助,增強歸屬感,提高責任感。另一方面也是更為重要的則是利用媒介。在筆者之前所做的一項調查研究中表明,失地農民除了原有的生活交往圈子之外,接觸社會的一個重要渠道便是媒體,而其媒介接觸動機中居前三位的是“獲取信息”、“娛樂休閑”和“溝通交流”[8]。因此,各種類型的媒介如果能為失地農民在內的弱勢群體通過提供積極向上的娛樂節目,生動豐富的實用信息,真實貼心的互動交流,都會在一定程度上幫助失地農民認識并面對現實環境,形成樂觀面對變遷的心態,主動順應社會與時代發展的潮流。據此分析,我們可以看到,積極正面的媒介引導在消除失地農民在城市化進程中的心理適應問題方面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3.合理主動的媒介參與會在某種程度克服或修正影響失地農民可持續生計的政策制度障礙
前文已述,在影響失地農民可持續生計的因素中,政策制度障礙是其中一個重要的因素,也是目前學者關于失地農民問題研究中關注的焦點所在。就目前來看,政府在具體的實踐中通過積極、有益的嘗試和努力,逐步總結成功經驗,建立了較為完善的失地農民社會保障機制,這在經濟發達地區表現得更為突出。但是,必須指出的是,基于我國社會轉型期的社會現實,制度保障不可能是十分完善的,各地所建立的制度保障也不乏不合理、缺乏遠見的例子。出現這種情況,單純依靠政策制定者自行糾偏往往是不現實的。在當前中國的政治和社會體制框架下,失地農民在體制內表達自身利益訴求的渠道相當匱乏,媒體被理所當然的視為重要的表達渠道[12]。失地農民借助媒介發出聲音,促使政府去克服或糾正政策制度障礙,以促進可持續生計的建立就成為了現實的選擇。
媒介素養作為人們對各種媒介信息的解讀和判斷能力以及使用媒介信息作為個人生活、社會發展所應用的能力,已成為現今媒介信息社會中公民必備的基本素質之一。作為城市化進程的失地農民群體,其媒介素養則與他們的可持續生計的建立密切相關。在筆者所在的研究小組所做的一項調查中發現,失地農民媒介素養水平與影響其可持續生計建立質量的關鍵因素呈現出一種正相關的態勢。換言之,具有較高媒介素養水平的失地農民個體能夠在可持續生計的建立中發揮更積極的作用,反之則不利于其可持續生計的建立。然而令我們感到憂心的是,在同樣的調查中我們發現,當前失地農民群體的媒介素養水平處于一個較低的水平層次。具體表現為缺乏對媒介信息的正確判斷力,對媒介的認識更多基于感性認識,諸如媒介消費動機單一,媒介信息的判斷力缺乏之類的問題都比較常見。至于對媒介信息采集、制作、發布的運作程序基本上處于空白狀態,也就導致了媒介的參與程度非常之低,仍然習慣性的被動接受信息[12]。顯然,失地農民群體的媒介素養現狀已經嚴重阻礙了他們建設性的“享用”媒介來為自己的生活服務,阻礙了他們利用媒介與社會共進步的步伐。因此,提升其媒介素養,進而促進其可持續生計的建立就成了一項刻不容緩的工作。但是,媒介素養教育在我國是一個比較新的課題,特別是面向城市化進程中出現的失地農民這一特殊群體,其媒介素養的建構與培養更無成熟的可資借鑒之經驗,但并不能因此而忽視這項工作。我們認為,就建立失地農民群體可持續生計的視角出發,借鑒國外公民媒介素養教育實踐的成功經驗,結合我國建設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要求與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相應特點,失地農民群體的媒介素養教育可采取如下對策:
1.政府發揮積極的正面引導與指導作用,搭建以社區為單位的媒介素養教育平臺
從目前關于媒介素養教育的研究來看,媒介素養教育已經超越了保護主義的老路,更多地和國民素質教育融合的一起。媒介素養教育被視為是一種提高國民素質、公民素質的重要途徑。因此,政府部門對公民媒介素養教育要有規范和保障作用。對于失地農民群體而言,政府更有責任和義務發揮正面引導與指導作用,推動媒介素養教育的開展。政府在宏觀上加強引導,在微觀上應搭建以社區為單位的媒介素養教育平臺。社區是社會的單位,在社區內開展媒介素養教育是在社會現實框架下的教育實踐,對象就是社會成員,符合媒介素養教育的原則[13]。而且更為重要的是,當前社區教育已經在各地得到了較好的開展,政府需要做的便是如何將媒介素養教育的內容融入業已開展的社區教育活動當中。
2.媒體與社會機構參與失地農民群體的媒介素養教育
公眾離不開媒體,即使在需要接受媒介素養教育和培養的過程中也離不開媒體的傳播和引導,所以媒體要通過宣傳和批判來引導公眾形成正確的媒介素養。媒介必須重視公眾的消費習慣和個性化需求,這是媒介更好地開展素養教育的一個重要方面。國家廣播電影電視總局副總編輯黃勇表示,“媒介素養教育包括對傳播者和受眾兩方面的教育。傳播人才和媒介從業人員的素養最終會影響受眾的價值取向和社會取向。因此,加強傳播者的媒介素養教育尤為重要”[14]。但從目前來看,媒介機構的“自律”和社會責任還與我們所期望的相去甚遠。特別是在當今重視經濟建設的大背景下,作為受眾信任度最高的電視媒介呈現出泛娛樂化的趨勢,缺乏對社會問題和弱勢群體的有效關照。作為傳者,要自覺接受傳媒素養教育,強化自身的傳媒職業精神。
除了媒介組織,其它的相關社會機構也應為失地農民群體媒介素養教育承擔起必要的社會責任。以筆者所在的地區為例,作為征地拆遷后建立起來的高教園區,與失地農民集中安置住宅區所在的社區空間上距離較近,也有著良好的合作關系,這就為社區利用高教園區中相關師資力量為失地農民提供媒介素養教育創造了便利條件。作為高校而言,失地農民為高校發展空間的擴大做出了巨大的犧牲,高校及其成員在失地農民群體的媒介素養教育方面理應結合自己的優勢所在發揮更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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