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宏偉,高 飛
(1.東北財經大學 財政稅務學院,遼寧 大連 116025;2.東北財經大學 經濟與社會發展研究院,遼寧 大連 116025)
不可再生資源開發不僅是環境問題,更是發展問題。在我國經濟發展進程中,自然資源約束尤其是不可再生自然資源的開發利用問題一直制約著我國經濟可持續增長。能源、環境和國際競爭等制約我國經濟可持續發展的現實因素也都與自然資源的開發利用密切相關。現階段,我國正處在工業化、城鎮化加速發展的進程中,同時面臨著發展經濟與節約資源的雙重任務。如何在保護不可再生資源的同時實現經濟發展的目標,杜絕因片面追求經濟增長而造成不可再生資源的過度開發,已成為我國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的基本問題。在這樣的要求下,我國一方面要實現自然資源的合理開發和利用,特別是具有硬性儲量約束和高耗能、高污染的不可再生資源的有效利用;另一方面則要堅持向以節能減排為基礎的經濟發展方式轉型。在發展過程中,統籌兼顧自然資源尤其是不可再生資源的開發和利用與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實現不可再生資源的最優配置,從而保持我國經濟的可持續和健康發展。
隨著改革開放進程的推進,我國不可再生資源市場體系不斷完善,其開發和利用逐步同國際接軌。隨著開采和利用技術不斷提高,不可再生資源價格形成機制亦不斷完善。同時,政府調節機制日益健全,先后出臺了一系列的相關法律法規,如《礦產資源法》、《礦產資源節約與綜合利用專項工作管理辦法》和《保護性開采的特定礦種勘查開采管理暫行辦法》等來規范各經濟主體在不可再生資源開發過程中的行為。這對于我國自然資源的有序開發和合理利用起到了重要的促進作用。
在我國主要自然資源的開發過程中政府長期占主導地位,且具有較強的控制力,因而要想實現自然資源的跨期最優配置,實現不可再生資源在既定儲量等約束條件下的合理開發,政府行為是關鍵,尤其是擁有所有權的地方政府。然而,近年來在經濟利益和政治激勵的雙重驅動下,地方政府不斷加快對自然資源的開發以實現本地區的經濟發展目標,而這種發展方式在客觀上加劇了資源約束與經濟發展之間的矛盾,形成了對自然資源“寅吃卯糧、竭澤而漁”式的開發局面。尤其是在缺乏對現任政府行為進行有效約束的情況下,由于不可再生資源的過度開發而在代際之間形成了較強的負外部性,導致其跨期配置不合理。盡管我國不可再生資源儲量相對豐富,①雖然我國不可再生資源儲量相對豐富,但人均儲量遠低于世界平均水平。據相關資料顯示,我國已探明的煤炭儲量占世界儲量的11%、原油占2.4%、天然氣僅占1.2%,但我國人均煤炭、原油和天然氣資源占有量僅為全球人均的70%、10%和5%,剩余可采總量約占世界剩余可采總量的10%,遠遠低于世界平均水平。但如果不能實現資源跨期最優配置,仍以當前的過度開發模式開發資源,那么我國將很快面臨不可再生資源枯竭的局面。
從目前不可再生資源的開發模式及開發過程中的政府行為來看,短期內地方政府推動的不可再生資源開發對地方經濟增長起到了一定的促進作用,但從長期來看,其消極作用會日益凸顯。不可再生資源的長期過度開發會造成地區經濟增速放緩、經濟結構日益失衡和地區收入差距不斷擴大等問題。規范不可再生資源開發過程中的政府行為,對促進不可再生資源的合理開發與利用意義重大。政府行為的約束限制以及在不可再生資源跨期配置上的失靈實際上反映的是代際公平問題,而不可再生資源由于其不可再生性和有限的數量使不可再生資源的跨期配置問題顯得更為重要。如何在不可再生資源有限的情況下實現經濟的可持續發展,如何規范政府行為、實現不可再生資源開發過程中的代際公平等問題,要求我們必須重新審視現階段不可再生資源的開發模式。而研究政府行為與現階段不可再生資源開發模式的關系也顯得尤為重要。
在涉及不可再生資源跨期最優配置的經濟增長模型中,尤其是對代際公平問題的研究,由Diamond 提出的世代交疊模型(Overlapping Generations Model,OLG)無疑是一個強有力的分析工具。基于OLG 模型,國外學者進行了一系列研究。Kemp和Long[1]首次在世代交疊模型中引入自然資源,并進行了競爭均衡的分析。Olson和Knapp[2]利用世代交疊模型研究了不可再生資源作為財產在代際間的分配問題。20世紀90年代初,Howarth[3-4]把OLG 模型擴充到一個具有不確定性的生產和投資的經濟系統中,他指出為了極大化社會福利一般要求風險規避的資源轉移者。Pezzey[5]、Howarth和Norgaard[6]研究認為,資源代際外部性內部化不一定能實現代際平等,并指出即使當代人關心下一代,利己主義導致的資源轉移也不能實現福利最大化。然而,國內研究大多與上述研究結論相反,洪樹林和邵宜航[7]在OLG 模型中考慮了資本生產帶來的環境外部性,指出政府征收的環境稅以及消費稅和一次性轉移可以達到社會最優。宋冬林和趙新宇[8]等將資源稅引入到改進的OLG 模型中,得出了對家庭進行補貼可以達到約束資源消費目的的結論。
國內外研究成果為OLG 模型研究資源配置提供了有效借鑒,但研究者更多關注資源配置中的個體均衡,而對資源配置中的政府行為研究較少。在政府行為研究中,Blanchard和Fischer[9]提出,政府可采用社會貼現率來實現不同代際間的資源公平配置。Ono[10]認為,政府作為資源配置的主體應公平對待每一代,實現不同代際間的公平。在國內關于這一問題的討論中,宋敏和田貴良[11]將OLG模型應用于沿海港口岸線資源代際配置管理中,分析政府的決策行為和決策類型,并指出政府在資源代際配置管理的三個主要方面的決策選擇。徐曉亮[12]通過對OLG 模型中資源稅影響因素分析,認為政府進行適當的資源稅改革會確保經濟穩定增長,最終影響政府決策行為。
綜上所述,利用世代交疊模型分析代際之間的資源跨期配置問題已經比較成熟,并且部分學者也已開始對政府行為進行分析。然而,以往的研究往往將政府當作其中的一個影響因素,較少利用世代交疊模型分析不可再生資源跨期配置中的政府行為,這是研究的不足。基于此,根據我國實際情況,本文以代際公平理論為基礎,運用世代交疊模型分析不可再生資源開發過程中的政府行為,對影響地方政府行為選擇的關鍵因素進行討論,對中央政府現行不可再生資源開發政策的合理性進行深入分析。
代際公平是實現可持續發展的一個重要原則,指在經濟社會發展中,要實現當代人與后代人在不可再生資源利用、利益實現與生存發展等方面的權利均等。這要求當代人在發展過程中,須給后代人留下生存和發展所必要的環境與自然資源。Weiss[13]認為,代際公平應包括三個基本原則,即選擇原則、質量原則以及接觸和使用原則。代際公平在不可再生資源的跨期配置中發揮著重要作用,可持續發展要求我們既要考慮當前發展的需要,又要考慮未來發展的需要,且不能以犧牲后代人利益為代價滿足當代人的利益。要想達到代際公平,必須對不可再生資源進行合理的跨期配置。同時,不可再生資源合理配置的實現離不開有限范圍內生態資本與物質資本在代際之間的公平性。
1.基本假設
(1)離散時間的假定同一般世代交疊模型。
(2)不可再生資源代際配置的主體為地方政府。在當前政府考核體系及其它因素的影響下,地方政府將滿足本地區經濟快速增長和財政收入快速增長作為不可再生資源開發的第一目標,而對不可再生資源的保護性開發就成為第二目標。
(3)效用函數的定義。我們把在t 時期任上的一屆政府進行不可再生資源開發的時間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用L1t表示,第二階段用L2t+1表示。U (t)表示t 時期政府開發不可資源的效用函數,它依存于L1t和L2t+1,作為t 時期的瞬時效用,它的函數形式如下:

該函數形式被稱為相對風險厭惡系數不變的效用函數,使用該函數形式是為了刻畫政府開發不可再生資源收斂的平衡路徑。我們假定瞬時效用函數U (t)具有不變的相對風險規避傾向形式,則:

其中,ρ>-1,θ>0。ρ 表示效用的貼現率并且為常數。若ρ>0,表示政府第一階段的每單位資源開發效用比第二階段每單位資源開發效用要高,因而政府傾向于在第一階段進行資源開發。相反,若ρ<0,則表示政府第一階段的每單位資源開發效用不及第二階段的每單位資源開發效用,因而政府傾向于延緩至第二階段予以開發。如果把政府第一階段資源開發的效用權重視為標準1,則系數1/ (1+ρ)就表示政府第二階段資源開發的效用權重。根據條件ρ>-1,系數1/ (1+ρ)必然大于零。θ 為大于零的常數,它表示政府在任期內兩個階段開發不可再生資源的轉移意愿,即θ 越小,單位不可再生資源的邊際效用下降越慢,只要θ 不接近于零,邊際效用關于不可再生資源開發量L 幾乎是線性的,因而地方政府更愿意延緩不可再生資源開發,以便充分利用技術進步的優勢進行開發,以此在滿足經濟發展需要的同時有效保護不可再生資源。
2.地方政府行為選擇
在t 時期上任的一屆政府第二階段的資源開發量為:

其中,r 表示資源開發技術進步使得單位資源開發效率提高的比率。A 表示經濟發展對不可再生資源的依存度。ω 表示滿足經濟發展需要的資源量折合為當期的資源量。整理式(3)得到式(4):

式(4)表示地方政府進行資源開發的預算約束。這個條件表明,一屆政府兩個階段內資源開發量折合成整個t 時期的開發量后等于任期開始時的資源需求量。在式(4)的限制下,政府將第一階段的資源開發量L1t減少較小的數量ΔL,在技術進步的影響下,第二階段資源開發量只要在L2t+1的基礎上增加ΔL/ (1+rt+1)即可滿足經濟發展需要,這種開發模式并不影響開發不可再生資源的現值。因此,如果考慮最優化政府決策,效用成本與變動的收益必定相等。如果成本小于收益,政府將會通過采取措施以增加任期內效用,相反,如果成本大于收益,政府將通過做出相反改變而增加效用。
L1t與L2t+1對任期效用的邊際貢獻分別為L1-θ1t與L-θ2t+1/ (1+ρ)。因此,設ΔL 趨于零,變動的邊際成本趨于L-θ1tΔL,并且效用收益接近[1/ (1+ρ)]L-θ2t+1[ΔL/ (1+rt+1)]。當政府進行最優化決策時,則公式必須滿足:

可利用歐拉方程和預算約束寫出資源開發量與技術進步率的表達式L1t,兩邊同時乘以L1t,并代入預算方程,從而得出:

式(8)表明,技術進步決定政府任期第一階段不可再生資源開發量。則留待政府任期第二階段開發的不可再生資源開發量為:

我們定義地方政府在第一階段的不可再生資源邊際開發傾向為Lt,第二階段不可再生資源開發強度為St,則在任何時期內,地方政府在第一階段的不可再生資源邊際開發傾向及留待第二階段的資源強度分別為:

由于效用貼現率ρ 是外生因素,而技術進步水平rt+1是系統內生因素,因此,式(10)和式(11)表明資源開發強度與留待開發傾向都為技術進步(r)的函數,即:

從式(12)和式(13)可以看出,(1+rt+1)(1-θ)/θ關于(1+rt+1)的導數是[(θ-1)/θ](1+rt+1)-1/θ。因此,如果0<θ<1,s 關于r 是遞增的;如果θ>1,s 關于r 是遞減的。
考慮技術進步條件下,政府兩個階段資源開發選擇有如下三種情況:
情況一:當θ<1 時,即政府進行不可再生資源的相對風險規避傾向較小時,政府樂于在任期內進行開發替代以充分利用技術進步帶來的好處,此時,政府將傾向于儲備資源留待以后開發。
情況二:當θ>1 時,即當政府進行不可再生資源開發的相對風險規避傾向較大時,即政府對任期內兩個階段的資源開發具有強有力偏好時,政府傾向于任期第一階段過度開發資源,致使大量資源在較低的利用率下低效開發,造成資源嚴重浪費。
情況三:當θ=1 或無限接近于1 時,即當政府進行資源開發的相對風險規避傾向適中時,技術進步因素對政府進行資源開發的決策影響不顯著,政府的開發階段偏好與r 無關,其開發偏好將受其它隨機因素影響。
3.模型結果分析
由實際情況可知,r 將不斷增加,即資源開發技術將不斷提高。因為在資源開發過程中,礦山設備、鉆探設備及人力技術等將不斷改進和創新,管道鋪設、年產能力和轉化能力等將不斷改善和優化。而這些因素將共同推動我國資源開發技術水平的不斷提高。由上文可知,如果0<θ<1,s 關于r是遞增的;如果θ>1,s 關于r 是遞減的。因此,對改善途徑可分兩種情況進行討論。
情況一:當θ>1,?s/?r<0。隨著資源開發技術r 不斷提高,s 必然下降,即出現資源的過度開發。相反,如果我們假設s 上升,則必然降低r 的水平,這將導致資源開發的低效率,造成不可再生資源的嚴重浪費。這表明,當地方政府對資源開發具有較強的偏好時,其過度開發行為必然降低資源開發技術的改善程度。
情況二:當0<θ<1,?s/?r>0。這說明,資源開發技術水平r 與s 同方向變動。即資源開發技術水平與合理開發具有內在一致性,合理的開發強度有利于資源開發技術水平的提高。
通過比較情況一和情況二可以得出:如何有效降低θ,即約束和引導地方政府行為是解決我國不可再生資源過度開發的關鍵。在我國經濟從粗放式增長向集約式增長轉型階段,θ 較高,即θ>1。按照上文分析,當θ>1 時,政府對資源開發具有強有力的偏好,傾向于任期第一階段進行過度開發。究其原因,這與當前我國經濟發展方式、資源性產品定價機制及官員政績考核制度有關。
第一,我國經濟增長方式長期依賴要素驅動是資源過度開發的首要原因。長期以來,我國的經濟增長主要依靠物質要素投入推動,此種增長方式不可避免且正遇到資源和環境不可持續性的制約。當前我國產業結構不合理,第二產業快速增長,國際制造業大規模向我國轉移,高耗能、高資源利用產業發展迅速,企業的創新能力、新技術利用率較低。第三產業發展相對滯后,經濟呈現出明顯的“高投入、高消耗、高污染、低效益”的粗放式特征。國內外經濟增長形勢和條件固化了我國的傳統增長模式,使資源性產品消費出現了前所未有的高增長態勢,對不可再生資源過度開發現象持續存在。
第二,資源性產品定價機制不合理也是造成資源過度開發的重要原因。從要素供給來講,不可再生資源是產品生產的基礎性原料,在產品生產體系中處于產業鏈的上游環節,是生產和制造的基礎性資源。由于我國資源性產品定價機制不完善,資源性產品價格長期偏低,市場需求導向不足,供求與價格之間缺乏足夠的互動傳導機制,資源性產品價格水平不能真實反映資源稀缺程度和市場供求狀況,難以起到激勵或約束相關經濟主體節約使用資源的作用。資源性產品價格偏低導致在經濟增長過程中對資源性產品的消耗偏高,資源利用和開發效率低,帶來資源過度開發和低效率使用。
第三,不恰當的政績考核體制是導致資源過度開發的重要原因之一。長期以來,在我國以GDP增長為主的政績考核體制下,地方政府官員往往為了政績而一味追求GDP 的增長,導致一些地方政府官員施政急功近利,只要能夠帶來GDP 的快速增長和財政收入的增加,就會想盡辦法對資源進行盡快開發、提前開發。的確,開發資源對地區經濟增長和財政收入的帶動作用十分明顯,所以,地方政府不僅熱衷于資源開發,有時甚至是不惜成本、不顧環保、不計民生。這種資源開發模式往往只顧眼前利益,缺乏對資源開發的可持續性長遠規劃,這樣不僅影響了下一屆政府公平利用資源的機會,而且破壞了經濟秩序,進而危害經濟的健康持續增長。
綜上所述,地方政府對不可再生資源的過度開發不僅受我國傳統的經濟發展方式影響,而且同資源價格市場化改革相對緩慢有關,更與我國的行政管理體制、財稅體制的改革滯后直接相關。
針對地方政府對不可再生資源盲目過度開發造成的代際外部性,我們需要考慮借助中央政府的力量對地方政府在不可再生資源開發過程中的行為進行矯正、規范和引導,從而實現不可再生資源代際配置的公平。當前,中央政府對地方政府在不可再生資源開發過程中所采取的針對代際外部性的政策措施主要包括三種:稅收調節、限額制度調節資源總量調節。這些政策都在某種程度上改善并優化了地方政府的資源開發行為。從短期來講,應支持并且提倡以上相關政策的合理制定。作為中央政府,應從全局與長遠角度出發,激勵地方政府對不可再生資源進行保護性開發,保障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的實現。對中央政府為實現這一目標所采取的政策措施進行分析有助于改進不可再生資源開發模式,不斷完善規范不可再生資源開發的政策體系。
第一,稅收調節。以調節資源開發、促進不可再生資源合理利用為目的的稅種主要有資源稅和燃油稅。目前,中央政府針對自然資源流量征收資源稅,力圖通過提高自然資源的價格讓人們認識到自然資源尤其是不可再生資源的枯竭性,以求達到保護不可再生資源目的。然而,現行資源稅實行從量計征,征收的范圍較窄,征稅額偏低,與不可再生資源的稀缺狀況不匹配,對提高不可再生資源利用效率的影響有限。而燃油稅的征收還處于討論階段。
第二,限額制度調節。中央政府對地方不可再生資源開發實施限額制度,主要是為了避免地方的不可再生資源過度開發。自然資源的有限性促使國家出臺了多項限額制度,如土地農轉非制度、稀有金屬開發制度等。限額制度要求在一定時期內,一定地區對某一種資源的資源開發量不能超過一個限制額度。這一限額通常可以使資源維持在一個相對穩定的可利用水平或一個較低的減少速度,從而實現某一不可再生資源行業的可持續性發展與長期利用。
第三,資源總量調節。總量控制是中央政府進行資源調節的一個重要手段。從現有政策來看,中央政府通過對自然資源的合理調節與控制,特別是對總量的控制,可以有效約束過度開發現象,穩定資源供給,彌補資源市場失靈,促進各地區自然資源的均衡開發與經濟的穩定良好運行。
不管是中央政府對不可再生資源開發制定的哪種政策,都會使不可再生資源開發的預算約束暫時發生變化,并且我們假設三種政策措施對預算約束影響的大小相同,均為Gt,因此,地方政府不可再生資源開發約束不再是Atωt,而是(Atωt-Gt)。此時,地方政府任期第一階段尚未開發的資源總量就變為(Atωt-Gt)-L1t,并將其留在第二階段去開發。為了研究的需要,我們暫時假設技術水平不變,則地方政府任期第二階段進行資源開發的總量為:

因此,不可再生資源開發總量新的預算約束為:

地方政府要在新的預算約束下實現不可再生資源開發收益最大化,則地方政府整個任期收益最大化的不可再生資源開發安排(L1t,L2t+1)為:

與上文處理過程相同,可得出:

式(18)和式(19)表明,中央政府采取的不可再生資源開發政策短期內減少了當前階段地方政府不可再生資源開發的總量,暫時約束了地方政府的開發行為。但從長期來看,政策措施并沒有起到實質作用。所以,要想從根本上約束和改善地方政府的開發行為,必須進一步完善政策體系。
第一,資源稅征收的成本壓力。資源產業由于其投資時間周期較長、行業規模較大、市場準入要求較高,目前屬于壟斷性較高行業。這種壟斷易造成企業的稅負轉移,提高成本價格,中央政府的資源稅征收的當期收效因而很容易受到影響。但資源產業,尤其是開采或耗能企業屬于產業鏈的上游,它的成本提高隨著時間推移也會增加其產業鏈下游廠商壓力,從而引發成本推進型通貨膨脹的不良后果。因此,資源稅的征收方式需要進一步完善。
第二,限額制度的不合理性。盡管限額制度是為了杜絕和防止不可再生資源過度開采而出臺的規范措施,但從其本質上來看,這些制度并沒有完全杜絕超限額問題的發生。主要原因在于限額制度制定的準確性受到現實情況的挑戰,且限額制度的執行力度不夠大。短期內,中央政府的限額制度可能是準確的,也能做到良好的執行,但長期內,不可再生資源存在諸多影響因素,因此,無法做到限制資源的過度開采這一目標。
第三,不可再生資源總量調節的長期適應性差。通過總量調節可能會使得各區域不可再生資源的過度開采得到一定緩解,利用水平有所提高,促進區域不可再生資源合理配置格局的形成和優化。但總量調節尚未考慮市場經濟運行過程中的實際波動以及市場體制本身規律。從長期發展來看,總量調節政策應做適當的調整。
通過上述分析可以看出,政府行為對不可再生資源開發有很大影響。中央政府主要通過征收資源稅、出臺限額制度和資源總量調節這三種主要政策行為對不可再生資源開發進行約束,但從其實際效果來看,短期內的限制效果明顯,而對長期的開采過程而言,其約束基本失效。政府行為對不可再生資源的約束限制主要依靠地方政府。因此,要想在不可再生資源開發與經濟發展中找到最佳平衡點,就必須不斷約束并優化地方政府不可再生資源開發行為,通過轉變經濟發展方式加快產業結構調整,推進資源性產品定價機制改革,推動低碳經濟和循環經濟發展,完善政績考核體系等一系列改革措施,不斷突破不可再生資源瓶頸的制約。
第一,轉變經濟發展方式,加快產業結構調整。轉變經濟發展方式,使經濟增長由物質要素投入轉向創新驅動。這將降低對自然資源的開發規模,減少物質資源類的投入。通過調整要素投入結構,使整個國民經濟增長減少對物質要素投入的依賴,進而減少對自然資源的開發,從而促進經濟增長由主要依靠物質消費向主要依靠科技進步、勞動者素質提高和管理創新轉變。加快推進傳統產業技術改造,加快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加快發展服務業,大力發展現代制造業以及第三產業。加快低碳工業發展,堅持不可再生資源開發與節約并舉,堅決淘汰落后生產技術,完善并嚴格執行不可再生資源開發的相關法律法規,在注重開發資源的同時應采用低碳技術、節能技術和減排技術,逐步減少傳統工業對化石能源的過度依賴,努力提高現有能源體系的整體效率,發展低碳產業和產品。
第二,完善資源性產品價格,理順價格關系。完善不可再生資源定價,建立能靈活反映市場供求關系、稀缺程度及環境損害成本的價格形成機制,并有效發揮市場和價格作用。由于不可再生資源的特殊性,對資源消耗過多的生產、生活活動要進行限制和懲罰。對資源品的定價可適用“價格歧視理論”,即根據不可再生資源獲取的難易程度制定不同價格,獲取難度越大,價格相應越高。
第三,改革財政體制,完善地方官員的考核機制。財權與事權不對等是地方政府熱衷不可再生資源開發的關鍵原因,因此,約束地方政府行為的重要途徑之一就是合理劃分中央和地方的財權與事權,建立起財權與事權相順應的財政體制。事權劃分應遵循財政分權基本原理,以事權明晰化、下級政府優先和效率為原則,不斷提高財政體制安排的科學性和公平性。通過對各級政府財政行為的共同約束,形成各級政府穩定的收入和支出預期。完善地方官員的考核機制,要把地方官員的政績考核標準從以GDP 為主轉向以民生和環境保護為主,從過度關注經濟增長和財政收入增加轉移到公共服務提供上來。從考核內容上來考慮,要既突出推動經濟發展的實際成效,兼顧發展速度和質量,又突出考核推動全面協調可持續發展情況。
[1]Kemp,M.C.,Long,N.V.The Under-Exploitation of Natural Resources:A Model with Overlapping Generations[J].Economic Record,1979,55(3):214-221.
[2]Olson,L.J.,Knapp,K.C.Exhaustible Resource Allocation in an Overlapping Generations Economy[J].Journal of Environmental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1997,32(3):277-292.
[3]Howarth,R.B.Intertemporal Equilibria and Exhaustible Resources:An Overlapping Generations Approach[J].Ecological Economics,1991,4(3):237-252.
[4]Howarth,R.B.Climate Change and Overlapping Generations[J].Contemporary Economic Policy,1996,14(4):100-111.
[5]Pezzey,J.C.V.Economic Analysis of Sustainable Growth and Sustainable Development[R].Environment Department Working Paper,Washington,DC:World Bank,1989.
[6]Howarth,R.B.,Norgaard,R.B.Environmental Valuation under Sustainable Development[J].American Economic Review,1992,82(2):473-477.
[7]洪樹林,邵宜航.世代交疊模型中的環境政策分析[J].南方經濟,2006,(4):24-31.
[8]宋冬林,趙新宇.引入資源稅的世代交疊模型及其改進[J].吉林大學社會科學學報,2007,(3):86-93.
[9]Blanchard,O.J.,Fischer,S.Lectures on Macroeconmics[M].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89.126-135.
[10]Ono,T.Optimal Tax Schemes and the Environmental Externality[J].Economics Letters,1996,53(4):283-289.
[11]宋敏,田貴良.沿海港口岸線資源代際配置中政府行為研究[J].中國人口·資源與環境,2009,(3):146-149.
[12]徐曉亮.資源稅改革中的經濟行為和政府決策分析[J].中國人口·資源與環境,2011,(5):10-15.
[13]Weiss,E.B.The Planetary Trust:Conservation and Intergenerational Equity[J].Ecology Law Quarterly,1984,11(4):495-5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