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灸在美國的立法進程及現狀研究

蘇 敏 楊金生

(中國中醫科學院針灸研究所，北京，100700)

1972年，美國總統尼克松訪華時，隨行記者詹姆斯·羅斯頓(Jame Reston)將自己應用針灸療法消除闌尾術后腹脹及所見的針刺麻醉療法在《紐約時報》頭版進行了報道。這位記者一石激起千層浪，引發了全球性的“針灸熱”。醫學模式及治療方式選擇的轉變和WTO后全球一體化的推進，使針灸成為中醫藥走向國際化的先導。目前，以針灸為先導的中醫藥已經傳播到世界上164個國家和地區，我國已與76個國家簽訂了含有中醫藥合作內容的政府間協議96個，并與美國、法國、俄羅斯、澳大利亞、墨西哥、坦桑尼亞、新加坡、馬來西亞等國簽訂了專門的中醫藥合作協議49個［1］。據不完全統計，除我國外，在世界上的中醫醫療(針灸)機構已達8萬多家，各類中醫藥從業人員大約30萬。接受過中醫藥、針灸、推拿或氣功治療的人數已達到世界總人口的1/3以上［2］。種種跡象表明，針灸學已成為世界醫學的一部分。進入21世紀以來，越來越多的國家和地區開始了對針灸學的立法行動或者開始考慮立法。研究和利用各個國家現行的法律法規及傳統醫藥管理制度，爭取進行針灸立法或努力影響立法，在其既定的立法模式與構架下，使針灸學合法進入到各個國家已漸成現實。美國的內華達州在1973年就已對針灸學進行立法規管，美國是最早對針灸進行立法規管的國家之一。近年來，針灸學陸續在澳大利亞、法國、新加坡、越南、泰國、加拿大、墨西哥等多國獲得了立法保障［3］。截至目前，美國50個州1個特區中已有44個州和1個特區對針灸學進行了立法規管。美國對針灸學的立法規管已日臻成熟與完善。

1 立法歷程

發源于中國的針灸學從被認為是邪門巫術到神奇莫測，從沒有任何科學依據到通過西醫考驗，針灸學在美國的發展歷經坎坷。同樣的，針灸學在美國各地的立法也經歷了艱難而漫長的過程，尤其是在立法初期。內華達州［4］是美國率先承認針灸學地位的州，其立法之艱可想而知。1973年1月，被邀請至美國講學的香港著名針灸醫師陸易公聽聞紐約州中醫針灸師曾因無照行醫遭受拘捕和處罰的消息，震驚之余，陸易公產生了推動內華達州針灸合法化的想法。于是，陸易公在當年以61歲高齡再赴內華達州，先是取得了退休律師亞瑟·史坦勃(ARTHUR STEINBERG)先生的大力支持，隨后又結識了善于公關服務的詹姆·喬埃斯(JIM JOYES)先生。陸易公、亞瑟·史坦勃(ARTHUR STEINBERG)和詹姆·喬埃斯(JIM JOYES)三人為針灸在該州的成功立法付出了艱苦的努力。三人通過拜訪居民、印制簽名、在首府立法院免費示范等方式獲得了民眾的支持和認可，最終使該州州長MIKE O'ALLAGHAN簽署了法案。針灸學在美國第一個州的立法告捷。針灸學在內華達州的成功立法，有力地推動了其他州的立法進程。加利福尼亞州［5～6］在1972年就已由杜菲(Duffy)眾議員提出了第一條針灸法案，規定:沒有西醫執照的人可作為醫師助手進行針灸治療，但必須在某些核準的醫學院校內，在西醫的直接監督下施術，并且必須以科研為目的。該法案順利通過并被當時的加州州長里根簽署成為法律。但是這條法律的限制太多，為了爭取更合理的立法條文，在此后的兩年時間里，7位當地的針灸中醫師成立了全美歷史上第一個針灸中醫師職業團體——加州中醫藥針灸學會，并聘請了舊金山當時著名的大律師葛羅士文(MR.GOSMEN)共同爭取針灸的合法化。他們團結一致，先是取得了患者的支持，隨后委托參議員馬斯可尼(MASCONI)提案提出:凡是有證據證明曾經從事針灸治療五年以上經驗者，或在醫學院校的針灸研究項目中從事針灸治療3年以上者，均有資格申請注冊成為針灸師。經過一年多的激烈辯論，這條法案于1975年獲得該州州長杰利·布朗(JERRY BROWN)的支持并簽署成為法律。針灸學在美國加利福尼亞州獲得了合法的地位。針灸學在加利福尼亞州的成功立法，是加州針灸順利發展的里程碑。隨著針灸學在內華達州、加利福尼亞州的正式立法，其他州紛紛效仿，紐約、新墨西哥、佛羅里達、華盛頓、夏威夷等州陸續承認針灸學的合法地位并正式立法。針灸學在美國的立法進程拉開序幕并不斷持續。

2 立法特點

美國對針灸學的立法規管具有鮮明特點:1)立法歷史悠久。針灸傳入美國僅有幾百年的時間，但是其對針灸的立法已有近40年的歷史。1973年，內華達州誕生了美國第一部針灸法，規定允許針灸師可在沒有醫生監督的情況下進行針灸治療，但必須至少具有10年以上的針灸臨床經驗。俄勒岡州緊隨其后，對針灸進行了立法管理，并在1974年舉行了第一次針灸醫師的正式考試。1975年，紐約制定了針灸醫師的許可標準。1976年加利福尼亞州法律允許無執照的人進行針灸治療，但必須在正規醫院中有一名醫師監督下才能施術。此后美國其他州陸續進行針灸立法。時至今日，美國對針灸進行立法規管已有近40年的歷史。2)各州分別立法。各州分別對針灸進行立法是美國針灸立法最大的特點。美國共有50個州1個特區，其中44個州1個特區已對針灸立法。各州對針灸的立法管理存在較大差異。如在佛羅里達州，針灸師可以進行針刺、穴位注射等操作，而在其他的州，穴位注射是被嚴格禁止的。在相關法律條文中，各州對針灸定義、執照取得、執照延期與更新、注冊申請、醫療保險的規定也各不相同。3)法案數量多。美國現有45部針灸法案，44個州1個特區都形成了相應的針灸法案，法案內容因州而異。針灸立法內容有針灸法規和執照要求，包括對“針灸”定義、針灸行醫范圍、教育標準、資格證書和職業準則、申請州針灸執照的條件和標準。4)管理相對成熟。大多數州都由獨立的針灸專業委員會主管針灸，某些州有所不同，如明尼蘇達州通過“執業醫師委員會”管理針灸，康涅狄格州通過“公共衛生部”管理針灸，而威斯康辛州則通過“醫療監管與許可部”管理針灸。大多數州的針灸委員會由當地針灸醫師組成，他們主要對申請進行審核，對針灸醫師的行醫情況進行調節。通過執業醫師委員會或是公共衛生部管理針灸的州則需要專門的顧問委員會協助審批申請以及對針灸醫師的行醫情況進行調節。

3 立法現狀

美國共有50個州和1個特區，其中44個州和1個特區已對針灸學進行立法規管。各州對針灸學的立法情況如下［7］，見表1。

表1 美國各州針灸學立法情況

因各地地理位置、人文環境、經濟發展等因素的影響，各地的針灸立法法案對“針灸”的定義、針灸行醫的范圍、教育的標準、資格證書和職業準則、申請州針灸執照的條件和標準，執照的延期、更新、注冊、申請以及醫療保險等內容的規定與要求存在較大差異。2010年4月，我國開通了全美針灸和東方醫學委員會(NCCAOM)美國執照針灸師的考試［8］。隨著美國國家針灸和東方醫學資格考試委員會(NCCAOM)舉辦的考試在越來越多的國家開展，各國打算進入美國從事針灸執業的人數不斷增多，在進入之前，需對美國各個州的針灸立法法案有所了解，根據自身情況選擇易于融合、經濟較為發達的區域進入。而在美國境內，各地發展不平衡，針灸從業人員的流動在所難免，流動過程中需詳細了解目的州與所在州對執業、注冊等事項的相關規定和要求的不同之處。

美國對針灸的立法規管已形成決策、執法、監督三權分立又相互制約的體系，針灸及東方醫學院校理事會(CCAOM)、針灸及東方醫學教育審核委員會(ACAOM)、針灸和東方醫學資格考試委員會(NCCAOM)是管理體系的3個組成機構。這3個機構均獲得美國政府認可。針灸及東方醫學院校理事會(CCAOM)負責制定出針灸中醫教育方面的決策，針灸及東方醫學教育審核委員會(ACAOM)負責根據法律和政策提出具體的教育標準和細則并審核，針灸和東方醫學資格考試委員會(NCCAOM)負責根據針灸及東方醫學教育審核委員會(ACAOM)的標準進行考核。針灸及東方醫學院校理事會(CCAOM)決策、針灸及東方醫學教育審核委員會(ACAOM)執法、針灸和東方醫學資格考試委員會(NCCAOM)考核，三者在工作內容上各自獨立，在管理運行上相互制約。

針灸及東方醫學院校理事會(CCAOM)成立于1982年，以推動美國的針灸和東方醫學教育為目的，該理事會下設20個委員會管理美國的針灸和東方醫學教育(AOM)，負責制定針灸中醫教育方針政策，并代表針灸中醫教育界參與美國政府的醫療決策。針灸及東方醫學院校理事會(CCAOM)為非政府機構。通過針灸及東方醫學院校理事會(CCAOM)評審的中醫學院，該學院學生在校期間可以享受助學金，畢業后可授予中醫碩士。針灸及東方醫學院校理事會(CCAOM)日常主要是檢查中醫學院的各種硬件和軟件設施是否符合該委員會制定的標準。如:學院的校舍、教室、圖書館、附屬門診部以及教師隊伍(人數、水平、學位)，課程設置及課時等。由要求評審的中醫學院提出申請并繳納一定費用，委員會委派專業人員前往檢查并提交檢查結果，隨后進行評審并投票表決。

針灸及東方醫學教育審核委員會(ACAOM)是經美國教育部認可的教育認證中心，對針灸及東方醫學院校理事會(CCAOM)評審并通過后的針灸中醫學院，后續性地鑒定和檢查學院的教學計劃實施情況和各項教學質量的機構，屬于非政府機構。長期監督每個學生的上課時數、課程成績、臨床實習時數、診治人數、跟診次數等，每位教師的教課時數、臨床帶教時數、診治人數等。針灸及東方醫學教育審核委員會(ACAOM)根據監督材料鑒定學院業績和水平，長期考察美國針灸中醫學院的質量。針灸及東方醫學教育審核委員會(ACAOM)報告顯示，僅針灸碩士學位課程在2010年就有1984人入學661人畢業，在2011年有1560人入學，564 人畢業［8］。

針灸和東方醫學資格考試委員會(NCCAOM)成立于1982年，是建立、評估和完善在針灸和東方醫學能力和安全方面的認證標準的非盈利組織［9］，每年進行2～3次針灸師資格認定考試。針灸和東方醫學資格考試委員會(NCCAOM)在1985年進行了第一次針灸綜合筆試考試，1989年考試內容增加了穴位定位考試(PEPLS)，1991年沽針考試(CNT)開始實施。考試內容由最初的綜合筆試過渡到綜合筆試+PEPLS，再到綜合筆試+PEPLS+CNT。1996年，在美國食品藥品管理局(FDA)的參與和替代醫學辦公室(OAM)的支持下，針灸針在美國的使用合法化［10］。目前，除了加州自行舉辦考試，其他43個州和華盛頓特區均要求或承認針灸和東方醫學資格考試委員會(NCCAOM)考試并將其作為申請執照的必備條件之一。

4 立法意義

對針灸學進行立法規管是針灸進入各國主流醫療體系的基礎，可以有效保障針灸的生存和健康有序發展，保護針灸從業者的合法權益。在有法律保障的地方，針灸求的是發展，在沒有法律保障的地方，針灸求的是生存。這是國內外中醫針灸人士對中醫針灸海外生存狀況達成的共識。在國外，針灸的良性發展與針灸是否獲得法律保障息息相關。學科的發展需要良好的社會氛圍奠基。通過立法，相關的診療、教育、科研、學術交流等活動能夠更有序和健康的開展，醫師的登記注冊、執照更新和資格申請等相關政策會進一步完善。針灸學在美國的正式立法規管預示著針灸學已具備進入美國主流醫療體系的基礎。美國是世界上政治、經濟、文化和醫療最為發達的地區之一，該國的醫療發展引領世界醫學發展的方向。美國對針灸學的立法規管對世界其他國家具有參考意義。針灸學在美國的發展現狀可作為針灸學國際發展的縮影，美國對針灸學的立法規管可作為世界其他國家針灸學立法的樣板。

［1］國家中醫藥管理局.2012年全國中醫藥標準化工作座談會交流資料匯編［C］.國家中醫藥管理局，2012:2.

［2］中醫藥走向世界正當其時－首屆中醫藥全球大會掃描［N］.中國醫藥報，2003－12－30.

［3］武曉冬.針灸標準化的現狀及其發展［J］.中國標準化，2007，14(10):50－52.

［4］林聲喜.中醫針灸在美國第一個州立法經過［J］.中國針灸，2001，21(8):458－459.

［5］羅志長.美國加州中醫針灸立法概況及新挑戰［J］.世界中醫骨科雜志，2006，7(2)8(1):208.

［6］潘志恒，林新曉，黃憲生，等.美國加州中醫發展現狀的觀察與思考［J］.中國中西醫結合雜志，2009，29(3):275.

［7］Suela Baruti，徐玉東，楊永清等.中美針灸研究重點和思路現狀［J］.上海針灸雜志，2008，27(1):38.

［8］ACAOM.ACAOM Reports Enrollment and Graduation Numbers［EB］.(2012－02－29)［2012－12－31］.http://www.acaom.org/hotnews/.

［9］周穎.美國中醫執照考試大綱簡介［J］.天津中醫藥大學學報，2011，30(2):122.

［10］Eskinazi D，Hoffman FA.Progress in complementary and alternative medicine:contribution of the National Institutes of Health and the Food and Drug Administration［J］.J Altern Complement Med，1998，4(4):4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