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析歐盟構建資歷和學分跨國互認終身學習體系的運作

□ 張偉遠 傅璇卿

一、介紹

歐洲經濟一體化為歐洲各國經濟和文化交流提供了良好環境，促進了各類人才和在職學習者的跨國流動。為適應歐洲各國勞動力市場需要，歐盟致力于推動統一標準的學習者資歷跨國互認和學分互認機制。

1999年，歐洲29個國家在意大利博洛尼亞大學簽訂“博洛尼亞宣言”，之后制定了歐洲學士、碩士和博士高等教育三大級別的資歷框架，建立了統一的各類資歷的能力標準，使歐洲各國高等教育資歷能進行量化比較與兼容性評估，確保各國高等教育領域資歷的公開和透明，促進各類高等教育資歷互認。該體系對所有愿意參加的歐洲國家開放，被稱為“博洛尼亞進程”。歐洲高等教育一體化的發展進程見表1。

博洛尼亞進程只是建立高等教育領域的資歷框架和學分積累及互認。要推動職業教育和培訓的發展，需要建立終身學習的資歷框架。2002年11月，歐洲委員會發布“哥本哈根宣言”，提出建立歐洲終身學習資歷框架、歐洲質量保證參照框架、歐洲職業教育及培訓學分系統，以及認可非正規和非正式學習成效的歐洲通用能力標準[5]。表2從歐洲終身學習資歷框架和歐洲職業教育與培訓學分系統的發展，描述了哥本哈根的發展進程。

表1 歐洲高等教育一體化的發展進程[1][2][3][4]

近十幾年，博洛尼亞進程主要是推動歐洲高等教育資歷框架的建設和實施，并已建立歐洲高等教育領域資歷框架。哥本哈根進程則是推動各級各類教育互通的歐洲資歷框架，尤其是職業教育及培訓。歐洲資歷框架中并不直接列明具體資歷，而是作為跨國攜帶和認可資歷時的統一參照標準，這也是學分轉換與積累的基本標準。歐盟在推進博洛尼亞進程和哥本哈根進程的過程中始終扮演領導者角色，通過組織各類會議，發布一系列公告和宣言，從政治層面上落實會談的成果，并積極推動資歷框架各個階段的建設。在歐盟各國教育部部長和教育機構的積極參與和響應下，保證了終身學習的政策和策略的推行和實施。

表2 哥本哈根發展進程和實施大事記[1][6][7][8]

二、歐洲高等教育領域資歷框架的構建

博洛尼亞宣言的簽署和發布，標志著歐洲高等教育體系改革的開始。為了全面系統地改革高等教育制度，在歐洲委員會發起下，推行歐洲高等教育資歷框架，實行歐洲高等教育學分轉換與積累，推動高等教育的跨國學歷認可，并由歐洲高等教育質量保證協會負責資歷認證過程中的質量保證。

（一）歐洲高等教育領域資歷框架的搭建

歐洲高等教育領域資歷框架于2005年5月正式采用，適用于歐洲高等教育領域的46個成員國[9]，不只局限于歐盟的28個成員國。

表3-1歐洲高等教育領域資歷框架特征[1]

表3-2建立歐洲高等教育領域資歷框架的好處[1]

歐洲高等教育資歷框架包括學士、碩士和博士三個資歷級別[10]，學習者只有成功完成第一級別后，才能進入第二級別的學習；在成功完成第二級別后，才能進入第三級別的學習。第一級別資歷的獲得需要3-4年的學習，第二級別需要1-2年的學習[10]。此外，還設有一個“短期教育級別”，是為計劃進大學或者準備就業的學生提供的預備課程。

在歐洲高等教育領域資歷框架中，對各級資歷確定了學習成效指標，用于評定不同國家高等教育資歷的參考標準[1]。在2002年制定的“都柏林指標”中，明確了高等教育資歷認證的五大指標，包括知識的掌握和理解、知識的應用和理解、判斷能力、溝通能力和學習能力。歐洲高等教育領域資歷框架的特征和好處詳見表3-1和表3-2。

歐洲高等教育領域資歷框架與各成員國的國家資歷框架可以對接。以愛爾蘭為例，表4概括了歐洲高等教育領域資歷框架與其國家資歷框架的級別對接。

歐洲高等教育領域資歷框架的建立，在歐洲范圍內為不同國家不同類型的高等教育資歷提供了統一參照系，為歐洲國家間的學分轉換與積累奠定了基礎。

（二）歐洲高等教育領域的學分轉換與積累

歐洲學分轉換與積累基于統一的學習成效標準在歐洲各國高等教育領域內實施。學分是學生為達到預期學習成效目標所投入的學習量，學習量是學生完成所有學習活動所需的總時間，學習活動包括聽課、工作坊、小組項目、實踐環節、自主學習和考試等[12]。

表4歐洲高等教育領域資歷框架與愛爾蘭國家資歷框架的銜接[11]

按照歐洲高等教育領域資歷框架的規定，學分轉換與積累系統的每個級別都有相應學分要求：第一級別的資歷是180-240學分；第二級別資歷是90-120個學分；第三級別暫時沒有具體學分規定；短期教育級別資歷是120個學分左右[12]。其中一個學年的全日制學習是60個學分，學習時間總數要求在1,500-1,800小時，即一個學分需要學習25至30小時，學生達到預期學習成效目標才能獲得學分[12]。歐洲學分轉換與積累系統的特征和好處見表5-1和表5-2。

表5-1歐洲學分轉換與積累系統的特征[1]

表5-2建立歐洲學分轉換與積累系統的好處[1]

在歐洲學分轉換與積累系統中，學分只有通過學位頒布機構的學習成果認證后才能轉換[13]；學習成果認證是對學習者已掌握的知識和技能的評價。學分論證包括三類文檔：一是資料袋，包括所讀高等教育機構的信息、課程信息以及學生信息；二是學生的成績檔案；三是學習協議。學習協議由學生、原讀院校及申請院校共同簽署，一旦三方協議生效，學生在留學期間得到的學分也將自動得到本國機構的認可[12]。

值得注意的是，任何形式的高等教育機構提供的課程和認可的學分都可使用歐洲學分轉換與積累系統，也即，學分轉換與積累系統不僅應用于普通高校，也應用于面向在職成人的高等教育機構，學分值參考普通高校學習的學分。因此，該學分系統可以最大范圍地提供歐洲學生跨國高等教育的靈活性。

（三）歐洲高等教育領域的質量保證系統

早在2000年，為推動歐洲高等教育質量保證的合作，歐盟設立了歐洲高等教育質量保證網，并于2004年11月改名為“歐洲高等教育質量保證協會”[13]，旨在保證歐洲高等教育的質量水平。協會由歐洲各成員國負責高等教育質量保證的機構組成，包括22個歐洲國家的38個機構和其他層面的3個會員機構[13]，共41個會員機構。

2008年，歐洲高等教育質量保證協會協同歐洲學生會、歐洲大學協會和歐洲高等教育機構協會共同建立了“歐洲高等教育質量保證名冊”[14]，用來發布和管理所有合格的高等教育質量保證機構，向公眾提供相關信息，增加高等教育機構之間的信任度，高等院校也可以自行選擇高等教育質量保證機構[14]。

歐洲高等教育領域資歷框架、歐洲學分轉換與積累系統以及歐洲高等教育質量保證協會的建立，提高了歐洲范圍內各類高等教育資歷的公信力，保持高等教育的質量水平，有利于促進人們在高等教育領域內的靈活學習和跨國人才的流動。

三、歐洲終身學習資歷框架和質量保證

以上描述和分析了歐洲高等教育領域的資歷框架、學分互認和積累、質量保證機制。然而，要實現普通教育、高等教育、職業教育和培訓之間互通的終身學習體系，需要建立終身學習資歷框架體系。2006年9月，歐盟委員會提議搭建歐洲終身學習的通用資歷框架，包括各級各類教育的銜接和溝通，以促進歐洲各國不同資歷和資歷級別的比較與兼容，鼓勵各類人才在不同國家和地區的勞動力市場上流動。

2008年，歐洲終身學習資歷框架正式實施。2013年3月，一些國家已把本國資歷框架和歐洲終身學習資歷框架進行了對接，如丹麥、愛沙尼亞、法國、愛爾蘭、拉脫維亞、立陶宛、馬耳他、荷蘭、英國（包括英格蘭、北愛爾蘭、蘇格蘭及威爾士）[15]。

（一）歐洲終身學習資歷框架的級別和能力指標

歐洲終身學習資歷框架包括從低到高的第一到第八級別，八個資歷級別并不是具體、特定的資歷，而是各類級別的知識、技能、能力的具體參照指標。采用知識、技能和能力三大指標來描述各級別的預期學習成效，與勞動力市場對教育和培訓的人才要求一致[16]，且與一國的資歷框架中的指標有較高的一致性[17]。歐洲資歷框架中各類級別的三大指標見表6。

（二）歐洲終身學習資歷框架與一國資歷框架的對接

歐洲終身學習資歷框架規定了八個級別的資歷參照標準，目的在于以統一的框架對接不同國家的資歷級別。例如，愛爾蘭已實現了國家資歷框架與歐洲終身學習資歷框架各級別的資歷對接，詳見表7。

然而，英國的英格蘭和北愛爾蘭的情況則不同，英格蘭和北愛爾蘭有兩套資歷框架，一是英格蘭、威爾士和北愛爾蘭高等教育資歷框架，另一是英格蘭和北愛爾蘭資歷和學分框架。前者與歐洲高等教育領域資歷框架對接，后者與歐洲終身學習資歷框架對接，表8顯示了英格蘭和北愛爾蘭資歷和學分框架與歐洲終身學習資歷框架的對接。人們通過接受在職的高等職業教育，同樣可達到相當于高層次的教育資歷。

表7愛爾蘭資歷框架與歐洲資歷框架的銜接[11]

（三）歐洲終身學習資歷框架的特征和好處

歐洲終身學習資歷框架為歐洲國家的資歷互認提供了參照標準[18]。然而，一個國家或者地區的資歷要與歐洲終身學習資歷框架的級別對接，前提條件是該資歷已經在本國資歷框架中得到認可[21]。

歐洲終身學習資歷框架涵蓋普通教育、高等教育以及職業教育和培訓，其協調機構是歐洲執行委員會。歐洲各級各類教育資歷對接有助于促進雇傭者和學習者的流動和終身學習，詳見表9-1和表9-2。

表6歐洲資歷框架的級別和通用指標[18]

表8英格蘭和北愛爾蘭的資歷和學分框架與歐洲終身學習資歷框架[19][20]

表9-1歐洲終身學習資歷框架的特征[1]

表9-2建立歐洲終身學習資歷框架的好處[1]

作為促進和鼓勵終身學習的策略和工具，歐洲終身學習資歷框架的實施，使得各國資歷具有可比性、兼容性和透明性的特點，通過資歷的可攜帶性特征提高人才的跨國流動性。

（四）歐洲終身學習資歷框架中職業教育及培訓學分系統

2009年，歐洲議會和歐洲理事會提出發展歐洲職業教育與培訓學分系統，支持歐盟成員國之間認可學習者在流動學習中獲得的學習成果。2012年，歐洲職業教育與培訓學分系統在不同國家或地區進行先行性運行，歐盟執行委員會負責監管與協調實施過程，所有的利益相關者包括授予學位的機構、課程營運機構、社會團體、企業、行會等都被邀請參與。歐盟執行委員會計劃于2014年對歐洲職業教育與培訓學分系統第一階段的執行情況進行評審和評估。

在歐洲職業教育及培訓學分系統中，資歷是由一整套單元學習成果所組成的[22]，單元是學分轉換的基礎，資歷單元修讀時間短，適合學生的流動學習。學習者在不同時間、不同地點完成所有單元學習并達到相應的學習成效目標后，可獲得相應的資歷。

單元學習成果是定性描述學習者所達到的知識、技能和能力的水平，學分則是單元學習成果轉換和累積的定量形式。學習者的學習成果是以各國采用的學分體現的，學分是以資歷和單元學習所需投入的學習時間為計算單位，也就是說，學分是對資歷和學習單元的量化描述[23]。學生接受正規的全日制職業教育的學習，每一學年獲得60個學分[23]，這60個學分包括一定數量的單元學習成果。如果學習者達到預期的單元學習成果，就獲得相應數量的學分。

在歐洲職業教育與培訓學分體系的學分轉換中，國家之間需要簽訂諒解備忘錄，在參與機構相互信任與合作的基礎上保證信息的透明度，促進學分跨國積累的可行性和公正性。歐洲職業教育與培訓學分系統的特征與好處見表10-1和表10-2。

（五）歐洲質量保證參照框架

歐盟成員國和歐洲執行委員會共同建立了歐洲質量保證參照框架，于2009年6月開始實施[24]，用于促進和監管各國職業教育與培訓系統的質量和持續改進。此框架采用“計劃、實施、評估和復審”四階段的循環過程[24]，為歐盟各成員國發展職業教育與培訓系統提供指引。

歐洲質量保證參照框架與歐洲終身學習資歷框架、歐洲職業教育與培訓學分轉換系統等推動歐洲職業教育與培訓的整體發展，促進歐洲勞動力市場整體和靈活發展，對建立終身學習社會起著關鍵作用。

表10-1歐洲職業教育與培訓學分系統的特征[1]

表10-2歐洲職業教育與培訓學分系統的好處[1]

四、討論

歐盟通過建立歐洲高等教育領域資歷框架、歐洲高等教育質量保證協會、歐洲終身學習資歷框架、歐洲職業教育與培訓學分系統、歐洲質量保證參照框架等，促進了歐洲普通教育、高等教育、職業教育及培訓的一體化發展，增進了國家和地區的人才流動性，為人們提供靈活多樣的終身學習機會。

基于前文的分析，在我國搭建終身學習立交橋的建設中，以下五點可供我們思考。

第一，建立國家層面的指導和統籌部門。我們需要教育和培訓的決策部門，包括教育行政、勞動行政和其他有關部門的通力合作。教育機構、行業、企業、社會相關團體等教育和培訓政策的實施者的積極參與和合作是終身學習立交橋最終實現的核心。

第二，建立國家層面的統一資歷框架和通用能力標準。如果缺乏統一的資歷框架，各級各類教育的銜接就沒有共同的參照系。缺乏統一的各級資歷的通用能力標準，各級各類教育的溝通就沒有科學的依據。各資歷級別的通用能力標準一般包括知識、技能、能力三個維度的評價指標。

第三，建立國家層面的統一的課程評價體系。統一資歷框架和通用能力標準是實現各級各類教育銜接和溝通的基礎，要進行院校間的學分轉換和積累，需要在專業和課程建設中采用成效為本的原理，制定詳細的單元學習成效目標，這些目標不僅是與資歷等級和通用能力標準一致，而且是可測評的，由此以同等的單元學習能力標準要求進行院校間的學分轉換。

第四，建立國家層面的統一學分要求和學時標準。我國目前是各校自由制定學歷和非學歷教育的學分要求和學時計算標準，造成混亂的局面。沒有統一的學分和學時標準，就不可能公平、公正地進行院校之間的學分積累和轉換。

第五，建立質量保證體系和評審機制。質量保證和評審機制是整個資歷框架構建和實施中的關鍵，要保證教育和培訓的公信力，需要建立質量保證的標準、評價機制和評估工具，并通過第三方學術和職業資歷評審機構的認證，才能使得正規學習、非正規和非正式學習的學習成果都可得到專業課程評審認可。

從歐盟的實踐來看，實現各級各類教育銜接和溝通的重大挑戰是普通高等教育和職業教育及培訓之間的資歷互認和學分轉換。雖然歐洲終身學習資歷框架涵蓋高等教育資歷，但職業教育機構要與普通校院進行資歷和學分互認還是困難重重，例如，在英格蘭和北愛爾蘭，高等職業教育和培訓與歐洲終身學習資歷框架進行了對接，但普通高等教育的資歷只是與歐洲高等教育領域資歷框架對接，這樣就形成了高等教育和職業教育兩個獨立的不互通的系統，并沒有真正實現各類教育之間溝通的最終目標。

五、結論

本文描述和分析了歐盟推進終身學習資歷框架和學分互認的進程和實踐。歐洲高等教育領域資歷框架適用于各類高等教育，由學士、碩士、博士三個資歷級別以及為入大學和就業準備的短期教育級別，通過建立統一的學分和學時要求，確定每一資歷級別的學習成果評定指標，實行高等院校的學分轉換和積累，歐洲高等教育質量保證協會負責監督高等教育的質量。歐洲終身學習資歷框架基于知識、技能、能力三大評級指標，涵蓋了普通教育、高等教育、職業教育及培訓的八級資歷級別，為歐洲各國的資歷對接提供了統一的參照標準。同時，通過歐洲終身學習資歷框架中的職業教育和培訓的學分系統，基于統一的學習成效目標和學分及學時的計算方法，保證學分互換的公正和透明。另外，基于歐洲質量保證參照框架，能夠保證資歷和學分的質量，從而促進歐洲教育的一體化和人才的流動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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