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中俄文學交流深入,然而中俄交流的關系卻并不對等。中國受俄國文學影響很深,但在接受的過程中,各個時期都有其鮮明的特點。本文擬用接受理論來闡釋這種文學接受現象與接受者當時的社會背景與文化心態的關系以及產生這種現象的原因。
關鍵詞:接受理論;中俄文學交流;文化心態
郭沫若曾經說過,中俄文學交流是“洪流與溪澗的關系”。中國從19世紀末開始翻譯俄國文學,魯迅形容當時的心態:“那時就知道了俄國文學是我們的導師和朋友。從文學里明白了一件大事,是世界上有兩種人:壓迫者和被壓迫者。從現在看來,這是誰都明白、不足道的,但是那時,卻是一個大發現,正不亞于古人發見了火可以照暗夜,煮東西。”
這段話形象地說明了中俄交流現象產生不對等的原因,那就是俄國是中國的導師,所以在文學交流中占據了絕對優勢。雖然俄國不乏有文學大師曾經深受中國文學的影響,例如托爾斯泰就尤其推崇老子的思想,深入研究了《道德經》,其“勿以暴力抗惡”的思想也深受中國傳統思想的影響。然而這并不能改變中俄文學交流的大勢所趨。十月革命一聲炮響為中國送來了馬克思主義,為中國的革命指明了方向。俄國有中國急需的理論和經驗,文學作品作為思想理論的載體,源源不斷的涌向了中國。之后,俄國推翻了沙皇專制,建立了蘇聯,并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成為對抗德國法西斯的中堅力量。那時候,中國也正在進行艱苦卓絕的反抗日本法西斯的戰爭,并在戰斗中得到了蘇聯的大力支持。中國各方面力量都遜于蘇聯,又需得到蘇聯的指導和幫助,文藝也處處效仿和學習蘇聯,兩者之間的交流自然不可能對等。二戰后,世界分成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兩大陣營,蘇聯成為能與美國分庭抗禮的超級大國。而中國作為社會主義陣營中的一員,跟隨蘇聯對抗西方,這段時期堪稱中俄的“蜜月期”。中國不僅在科技、政治方面深受蘇聯的影響,文學方面也亦步亦趨,引進蘇聯的作品,接受蘇聯的思想,以蘇聯文藝為本國文學的風向標。而后,蘇聯政府因為種種原因和中國政府斡旋不成而交惡。中俄交流進入冰封時期,俄國對中國的文學輸出也暫時中斷。直到八十年代,中俄關系重新修復,文學交流也進入昌盛時期。中國復興,國力強盛起來,俄國經過解體已經元氣大傷,影響力大不如前,而且經過交流的冰封期,俄國文學對中國的影響大不如前,俄國又恢復了資本主義制度,中國成為社會主義的中堅力量。可以說,直至此時,中俄文學交流才終于擺脫了俄國占據絕對優勢,中國被動接受的局面。
中國最早的漢譯俄國文學作品是克雷洛夫的3則寓言。至于俄國文學翻譯總的情況和數量,據統計,“從我國晚清民初直到1919年五四運動之前介紹俄國文學的情況來看,當時我國已翻譯過普希金、萊蒙托夫等十幾位俄國名作家的作品約80種以上。”在此可以看出雖然俄國文學的譯介雖然較為突出,但是情況既分散又不具有代表性和明顯的傾向性,從寓言到詩歌,文體多樣,思想內容也各異。此時俄國文學的譯介和其他國家文學作品在中國的流傳其實并無本質上的區別和差異。
然而十月革命后,中國人對蘇俄產生極大的興趣,把譯介俄蘇文學當作“盜天火給人類“的神圣事業。俄羅斯文學翻譯的數量激增,在外國文學翻譯中的比重急劇上升,并占居首位。據《中國新文學大系·史料索引》中的統計,五四運動以后八年內翻譯的外國文學作品共有187部,其中俄國為65部,占三分之一。這個階段的翻譯家,主要有魯迅、瞿秋白、郭沫若等。從20年代末到30年代中期,形成了“紅色的十年”的世界性高潮,從中國來看,則從此時起蘇聯文學作品和文藝理論著作沖破重重的封鎖和禁令,源源不斷地被介紹進來。蘇聯的文藝政策和革命文學運動對中國的文學運動起過很大的影響。文學的接受說到底是為了改造和發展本民族的文學,不論怎樣引進和譯介外國的文學,都是為了本民族的需要。研究一個國家的文學接受史,往往就可以窺見一個民族的心靈史和社會的變遷史。蘇聯的文學之所以在中國如此受歡迎,并非是其藝術成就方面格外突出,而是它切合了中國當時社會的現實,迎合了知識分子的需求。當時中國內憂外患,對外面臨著被列強瓜分殆盡的危險,對內軍閥混戰、戰火連綿,中國首要的任務不是莎士比亞式的關心人的生存意義,也不是荷馬史詩式的瑰麗想象,而是迫在眉睫的救亡圖存。十月革命在中國造成的震動可想而知。這也充分說明為何蘇聯有那么多杰出的作家,無產階級的作家卻能在中國獨領風騷。雖然中國先進的知識分子紛紛批判傳統文化,但他們骨子里仍打上了傳統思想的烙印。中國儒家思想中要求“文以載道”,士大夫應以天下為己任的思想早已深入他們的靈魂。在當時,普通大眾受教育程度不高,文學的譯介工作主要是由精英知識分子進行的。文學接受的風向標也由他們掌握,魯迅、瞿秋白、郭沫若、沈雁冰、鄭振鐸都是精英知識分子的代表。俄國文學的思想正是滿足了他們的現實需求,才涌入中國。
抗日戰爭期間,中國繼續堅持翻譯蘇聯文學,尤其是抗戰文學。在延安有柯涅楚克的劇本《前線》。在大后方重慶等地,有“蘇聯文學叢書”。在淪陷區上海,有以蘇商名義出版的譯作。這一階段的譯介雖然仍然以無產階級作品為主,但又有了新的特點,那就是以戰爭文學為主導。這個時期,蘇聯正在進行艱苦卓絕的衛國戰爭,涌現了大批優秀的戰爭文學作品。而中國大量引入這些作品,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中國也在進行反法西斯的戰爭。因而不只是文學主題思想,甚至是文學形式也和蘇聯極其相似,如報告文學和戰地文學。
中國在50年代這次翻譯俄蘇文學的高潮,特點是譯介的文學作品數量大、范圍廣。在50年代,人民懷著崇敬的心情看待蘇聯的文學作品,翻譯和發表的熱情極高,影響極大。中國青年以保爾·為榜樣,堅定了為人民服務的思想。許多蘇聯文學作品都對中國青年發揮了巨大的教育作用。《鐵流》、《青年近衛軍》等更成了鼓舞中國人民志愿軍戰士赴朝作戰的有力武器。俄國文學從古代的《伊戈爾遠征記》到19世紀所有名家的代表作,都有了譯本。蘇聯文學能夠在中國如此繁榮,絕不僅僅是因為其文學成就高。最重要的的原因是政府的作用——也就是政治生活對文學譯介的干預。當時中國屬于社會主義陣營,對西方資本主義有天然的抵御情緒。加上西方社會對中國的封鎖,也從客觀上阻斷了對中國的文學輸出。在全民學習俄語的大背景之下,俄國文學的譯介洪峰自然到來。
蘇聯文學中還有一類作品雖然未被列入文學史上的名著,但對青少年思想道德教育具有重要意義的作品,也及時翻譯出版。這部分文學作品文學價值并不高,但是由于政府的大力倡導,也譯介入中國,并深深影響了中國的一代人。文學作品的譯介和推廣都依賴于政府的審核和傾向,所以這種現象更充分說明了在文學的接受中,政府扮演了極其重要的角色。
80年代起,隨著我國對外交往的擴大,外國文學作品的翻譯園地也增加了。發表譯作的期刊已由主要的《譯文》一家增加到有《蘇聯文學》等多家。還有一些地方的文藝刊物也登俄蘇文學的譯作。許多出版社曾大量翻譯出版俄國和蘇聯的文學作品。以人民文學出版社為例,已經出版了許多作家的文集、選集和合集或單行本的中譯本。大型的文集、選集有:《普希金選集》(7卷)、《高爾基文集》(20卷)。選集和合集如:俄國的《果戈理戲劇小說集》等。加上下列一些作家的單行本,幾乎把俄蘇名家包攬無遺。80年代也是俄蘇文學研究取得重大進展的階段,其標志是同時創辦了4家專業雜志。另一個表現是改變了文學論著多出自翻譯的局面,由中國學者撰寫的文學史、專著、論著開始成批出現。這時期中國對俄國文學的譯介面不再局限于無產階級作品,而是包含了各個方面,極為廣闊,又有系統性。大型文集、選集的編撰和研究,不僅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也需要安定繁榮的社會大環境。例如《永樂大典》的編撰,就是在明朝國力全盛之時進行的。當然,這更需要海納百川的大胸懷和大視野。正是有強大的國力做后盾,中國才有能力做到這一點。而且中國對俄國文學的接受也不再局限于譯介和模仿,而是批判性地接受,并進行獨立的研究。這也充分說明中國和俄國文學的交流終于打破了一邊倒的現象,中國不再亦步亦趨地跟隨俄國文學,而是隨著中國的崛起,逐漸向對等的位置轉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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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黃超(1988-),女,籍貫:安徽六安,所在單位:安徽師范大學 職位:在讀研究生,專業: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