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很早(外四首)

□眼 兒

很早很早我就坐在這里

等待一條河長大

等待它的風來擴張

一片藍

很早很早

我乖巧的馬尾辮

就在一片霞光里粉墨登場

把一只好奇的魚

背在背上

很早很早

我的那條河就坐在黃昏里

等待我的長大

等待那只好奇的魚回家

很早很早

天空，就跌進這片海

一棵樹

這個下午只有一棵樹

在它葉子窸窣的聲響沒有到來之前

我也是一棵樹

這個下午許多美妙的聲音

因樹抵達

我從這出發

在聲音的外面

我已經不是樹

我愛上這個下午的以后

僅僅因為它藏了一棵樹的側面

你聽

沉默的樹

樹，媽媽

媽媽

你走后就留下一棵丑陋的樹

沒有湖水的眼睛

沒有溫暖的手

只有沒家的鳥和我

不停跟它說話

鳥不懂我，我不懂鳥

不懂，這棵沒有墻的樹

如何裝下比家更多的東西

媽媽

你看見了嗎

我和鳥兒的舌頭都長在樹上

丑陋的枯枝長出眼睛

等這個瘦弱的冬天過去

不論你在多么遠的地方，媽媽

我都能在春天里把你找回

有沒有魔法

是天空有魔法

還是孩子的眼睛？

誰相信

一朵潔白的云

可以讓蒼鷹

帶不走迷路的雞群

一朵潔白的云

是害羞的羊兒，是智慧的青草

大地的法術很高明

——沒有孩子的眼睛

小肚皮變不出大西瓜

垃圾場變不出一個家

魔法師，你在哪里？

我臟臟的小手

能不能變

那只小雞咯咯地笑

隔 壁

我陽臺上的茶花

金橘和那只麻雀

都住在春風里

我住春風的隔壁

麻雀每天嘰嘰喳喳

翻攪茶花盆里的泥土

花苞兒靜靜

金橘和托著它的葉片

閃著滴水的綠光澤

驕陽似火

我和麻雀一樣勤奮

我以為

把泥土重新放回花盆

咬一口酸酸的金橘

我和它們之間就有了直接的關系

花兒綻放

金橘的故事被飄落的葉片帶走

我和麻雀一樣專注

它住在春風里

只有它住在了我的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