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麗楓
小時候,總想住進童話里的城堡,紅色的屋瓦、橘色圍墻、藍色煙囪、還有五彩繽紛的鮮花窗臺。擁有365件紗裙子,28000雙襪子和鞋,也給城堡里的動物們,甚至花兒草兒們穿上,這樣便會有說不完的故事在發生。長大后知道了,我們睡的床永遠是不會走路的四只腳,沉甸甸的書包總來不及和天邊的彩霞一起溜達,刺眼的白熾燈沒有肢體的語言和味道——沒有一樣是屬于心靈的東西。生活的顏色應該像孩子的畫板,和四季變換的溫度一起哭,一起笑,一起拉手,又翻臉。有一天,走進幾米的漫畫,那張畫只有一整片的深藍,我卻看到了流浪貓咪的眼睛——尋找家的渴望而溫暖的眼睛。就有了帶它回家的欲望,就是為了尋找這樣的一只貓咪,和它有著一樣的靈魂,一樣傷感的味道,一樣的紋路而鐘情于這一片的藍,或一片的綠,或其他……
每個人的內心都有一匹馬,安靜的時候它在為奔騰作等待,奔騰的時候它看著前面的安靜。生命做為孤獨的一種個體,充分享受著孤獨的整個過程。沒有一支韁繩能套牢活著的一匹馬,韁繩終將回歸到自己反復揚起和放下的生命現場,那便是它的位置和使命。馬與它原本屬于兩個靈魂。曾經做過一個夢:在蒼茫的大海上,一艘空蕩蕩的大船,我從船的一頭走到另一頭,如此反復,總也抵達不了彼岸和那一堆喧嘩的人群。也許擁有跳板需要勇氣,更需要力量,還必須具備生活的技巧。也許“孤獨”便是我靈魂的需求,就像這匹馬內心的信仰,當一種孤獨遇上另一種孤獨,你便能看到那里長出的翅膀,而不再孤獨。我不知道該如何養好內心的這匹馬,讓它吃草,飲水,偶爾聽音樂,甚至說話,識性子。懂得安靜的它,奔放的它,醒了的它,睡著的它還不夠,還要懂馬背上的風,馬蹄下的沙粒,和季節外草原的色彩……
詩歌是內心的一種獨白,生活里,這樣的獨白無處不在,而同時這獨白又是獨特而內斂的。它沒有必要具備其他任何外在的形式和功能,也無需承擔任何多余的責任。首先從自己出發,自然地呈現放松的自我,這種呈現是理性與感性的相結合,是普遍而又特殊的真實體現,然后延伸,與周圍的一物一情一景相融合。它不用去駕駛和改變那些不合情理的事物或狀態,而是這種自然的呈現感化了這一物一情一景。好比你的指尖撫過古箏的21根弦時,那每一個流淌的聲音,無一不在詮釋自己獨特的韻味。從低沉到清脆,從嗚咽到歡快,從蕉窗夜雨到高山流水,手指的溫度感知了它們迥然而迷人的韻律,然后到耳朵,到身體,到空氣,到想象。這就是我對詩歌境界的一種理解,大自然中所有迷人的東西,它們自己本在唱這一首詩,你明白了,便能聽,不明白,也就不存在。也好比京劇的唱腔,一個臉譜,一種神態,一挑眉,一抬手,便決定了一段絕非偶然的出場和命運。我總是喜歡這樣的一分決然,有怎樣的需求,便會有怎樣的追求,正因為詩歌有著如此獨特的魅力和個性,而讓我想去擁有并具備這樣的一種獨特功能,孜孜不倦、樂此不疲地陷進與它的一種關系里,自我陶醉且不停抒情,它讓我在捕捉現實的同時,不斷建造靈魂的高墻,把迷人的想象,過往的經驗,真實的感受,甚至虛無的假設融為一體,呈現了栩栩如生的需求現場,豐滿現實生活的場景,我在哪兒,詩歌便在哪兒,生活也在哪兒。
至于未來,我覺得沒有必要提前做準備,如同死亡無法準備一樣,再精致的框棺也無法存放你想象模式里的一種死亡方式,人體美只是短暫的一個過程,而靈魂的美卻不會腐朽。在可以呼吸的有限空間里,膽大妄為地、大刀闊斧地用詩歌的語言去觸摸,去探索,去驗證生活里各種迷人的聲音,啟動每一個器官去聆聽大自然,用真實的、簡潔的、準確而又細膩的訴說方式去塑造自己生命中的風格。與它且行且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