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圣莉
(華東理工大學,上海 200237)
經過多年的房地產改革,中國城市社區已經從集體權屬的單位社區轉向了個人權屬的居住社區。由此帶來的社區組織形態和社區治理方式的變化引起了大量討論。與這些討論相關的一個問題是,建立在私人產權基礎上的社區是否導致了社區權力結構的變化?研究者認為隨著私有產權的確立,以三駕馬車為代表的社區權力架構取代了居委會的一元權力格局(李友梅:2002)。然而,組織層面上的架構并不等于權力的實際狀況。在三駕馬車的構架下,誰是社區中真正的有權者?社區權力的核心是個人還是組織?其權力來源為何?由于以往的研究多是組織層面上的定性研究,帶有強烈的理論上規范傾向,對社區權力的實然狀態缺乏實證的微觀測量。本文希望借助于社區權力的傳統測量方法和社會網分析工具考察到底誰才是握有實權的社區領導者,并進一步分析社區權力來源和組織關聯。通過在微觀層面上對社區權力的測量及其權力屬性的分析,我們可以廓清一些爭論,展示出國家在社區中地位及其對社區的控制程度。
自亨特和達爾經典社區權力研究后,社區權力研究主要圍繞著精英論和多元論展開。但亨特和達爾所針對的是城區范圍的社區權力運作,關注的是權威的資源分配。而中國城市社區則主要囿于街-居范圍,權力指向的是生活社區的自治機制。因而有不同的路徑。最早有影響的從權力角度研究街-居權力結構變遷的是朱健剛(1997)以上海五里橋街道為觀察對象的研究。他認為建國之后社區權力結構是一個由虛擬狀態向一級政府實體化的“社區行政建設”過程。伴隨著單位制向社區制過渡,社區“權力中心正在由以往的單純的政府行政控制向半行政半自治的社區管理委員會過渡”,形成了黨組織、行政管理以及非政府組織構成的行政支持網絡并置的“權力的三疊組織網絡”。之后的社區權力研究則主要以居住小區為對象,多元社區權力框架成為關注的重點。從早期居委會、物業與志愿者團體所組成的“權力的三位一體組織網絡”的構想(陳雅麗:2000)到“三駕馬車”(李友梅:2002;2003),“四位一體”結構(王冠:2005)都強調隨著社區管理對象由行政屬性的居民(戶籍居民)轉向以房產所有權確定的具有多重身份屬性的居民,以行政管理為主要手段的單一社區轉向了多樣化管理的復雜社區,從而使居委會的功能相對弱化而形成了“由國家、社會組織和體制外精英組成的三重權力結構”(李友梅:2002;李金紅:2004),而黨則通過行政組織系統成為領導性力量,從而在城市社區“構成了一個以執政黨為圓心的同心圓狀的中心——邊緣型組織體系”(李金紅:2004)。總之,這些靜態權力結構分析認為,社區內部權力結構經歷了從國家壟斷社會資源所形成的單一行政性社區權力結構到權力主體多元化的轉變,構成了以街道辦事處-居民委員會的行政權力網絡;以業主委員會、議事會等組織為代表的社會自治權力網絡以及對上述兩重網絡的滲透而構成的黨組織網絡(李金紅:2004)。另有一些研究從動態角度考察社區實際的權力運作過程。張虎祥(2005)通過對三個“關鍵性事件”的描述認為“權力是在社區組織的關系實踐過程中不斷再生產出來的”,行動者在遇到特定事件時會運用各種策略和手段來擴大自己的“自由余地”,由此掌握權力關系中的主導權。而金橋(2010)通過觀察居委會進入國際社區的艱難過程,考察了居委會在社區的實際運作過程中的多層權力邏輯,發現社區運作中缺乏自組織邏輯與民主邏輯。閔學勤則對居委會作為一個組織的聲望與權力進行了定量研究。認為居委會的權力主要來源于行政性,并有相當的局限性(閔學勤:2009)。
總體說來,這些研究認為隨著產權房和單位制的變革,中國城市社區正在呈現出多元化的社區權力格局和社會化的治理模式(夏建中:2003;劉春榮:2007;李友梅:2003;閔學勤:2011),居委會扮演的政府行政末稍角色使其日漸邊緣化,除了滿足社區弱勢群體部分需求外幾乎無法回應社區大部分居民的需求。不斷成長起來的業主委員會、物業公司、社區居民代表大會、社區議事會等營利或非營利社區組織顯著的協商、交換、合作等行動方式正逐漸地消弭著居委會在社區中的權力,促使了社區權力的分化和重組(閔學勤:2009;鄭杭生、黃家亮:2012)。因此,在舊式的低檔小區居委會仍然能在一定范圍內發揮影響力,而在商品房小區中,居委會越來越邊緣化,業委會處于相對主導地位。小區愈高檔,居委會所能為居民提供的服務越有限,也就越不具有影響力。
根據以上研究,可以得出以下假設:
假設1:商品房小區較其它類型的小區更具有多元化的權力結構。
假設2:商品房小區中居委會影響有限,業委會等其它自治組織是社區的主導組織。小區越高檔,居委會權力越小。業委會權力越大。
由于居委會的準行政化組織身份,有些研究者對它在各類低檔小區中的地位評價也不高。由于實際承擔大量行政事務,“上面千條線下面一針穿”使其不堪重負,嚴重阻礙了自治與社區的發展。研究者由此論斷居委會“行政化困境”阻礙了它成為真正的自治組織,也阻礙了它獲得大多數居民(除少數弱勢群體)的認同(鄭杭生,黃家亮:2012)①。故有:
假設3:即使在低檔小區中居委會也是形式化,不具有實質影響力。
然而,筆者認為居委會作為國家代理人仍然是社區主要權力組織。首先,政府事務中也包含著大量的社區事務,如政府對老人、弱勢群體提供的各種扶助政策,以及社區衛生、福利和社區文化等各項事務。很難清楚地劃分何為行政性的,何為社區內生的。其次,居委會作為一個準行政性組織,在當前社會結構下其合法性、組織和動員能力都遠優于業委會、物業等社區組織。也就是說,居委會的行政性在某種程度上反而是其獲得社區權力的優勢。因為當前社區權力的資源主要來自于國家,社會性權力生長緩慢。基于此,本文提出競爭性的假設:
假設4:在現有社區管理框架下,至少在低檔小區中居委會仍然處于主導地位,且具有實質影響力。
為了對以上觀點進行驗證,本文選擇了上海兩個小區,一個為高檔商品房小區,一個舊式拆遷的低檔小區作為對照案例。結合聲望法、提名法和社會網絡方法考察社區中擁有權力的組織和個人,以及權力與組織的關系,并進而對社區屬性進行分析。
韋伯對權力的定義強調在社會關系中,行動者利用地位,不顧反對行使自我意志的能力。有學者依此將社區權力定義為達成自己(個人與群體)目標的能力(盧秀員:2002)。它包含著四個基礎性來源:經濟、文化、軍事與宗教(威廉·多姆霍夫:2009)。徐震(1986:60)認為傳統的社區領導人士,多是知識人士和政界人士 ,由經濟地位而分,由社會階級所形成,通常不屬于一個職業團體,而系基于地方宗親關系。但在現今的大陸城市社區卻不能辨識出這樣的社區領導群體。每一居住小區具有相當高的同質性,缺乏階層分化。更關鍵的是社區具有很強的行政屬性(國家屬性),因此,組織資源就成為社區權力的主要提供者。故研究者主要從組織層面討論不同組織的權力屬性與功能。然而,社區事務的屬性與個人也有高度相關性。社區自治有賴于少數對社區事務特別熱心、對社區事務決策擁有影響力的社區領袖及其同仁與社區居民構成的網絡(盧秀員:2002)。社區權力結構即是指決策人士或領導人士權力的分配(徐震:1998:99)。這意味著對社區權力的分析不能脫離對社區權力領袖的研究,不能直接將組織等同于權力。而需要深入到個人層面,通過發現哪些人在社區中掌握權力以及這些權力是來源于組織授權,還是以個人魅力獲得了居民支持。因此,本文測量社區權力時,使用了類似多姆霍夫(2009)在用階級支配理論解釋美國的權力現象時的網絡分析方法。我們測量不在組織層面,而以個人為研究單位。通過具體的指標衡量誰是社區真正的掌權者,進而根據這些社區領袖的地位身份界定權力主體。
對社區領袖的測量方法主要有職位法、聲望法、決策法和綜合法(文崇一:1989:292)。職位法是通過正式職位或官職來定義領導人。其基本假定是認為那些在社區主要的社會、經濟和政治機構中占據關鍵職位的人就是社區領導者。②亨特的聲望法認為組織中聲望最高者就是最高領導者。這一方法的核心是列出有聲望的人,然后訪談并證實這一列表。亨特還認為這些精英人士大多相互認識來往,互相磋商社區事務,從而結成緊密的權勢群體(夏建中,2001)。決策法則追蹤事件,分析哪些人在具體決策。即以考察誰制定社區重大決策作為衡量領導權的標準 (Jackson,1978,Robert Dahl,1958)。當然更多的學者認為應該同時使用聲望法和決策法來研究社區權力(Conway,1973)。本文采用的綜合法除了包括以上的職位法、聲望法外,還應用了社會網分析方法。
社會網絡分析是通過人與人之間的社會關系來解釋社會資源掌握情況的社會研究方法。“社會網絡分析的核心在于,從‘關系’的角度出發研究社會現象和社會結構”(劉軍:2009)。它是通過對網絡中關系的分析探討網絡的結構及屬性特征,包括網絡中的個體屬性及網絡整體屬性。社會網作為一種研究方法在中國主要應用于城鄉居民社會網絡、社會支持網絡以及社會網對職業地位影響等方面的研究。近來有學者將社會網應用于社區研究,如用社會網研究社區內部社會支持網絡、社區內部家庭聯系、社區內外的網絡聯系等(齊心:2007)。而本文嘗試將社會網分析方法應用于測量社區微觀權力結構。“從社會網絡的角度來看,一個抽象的人是沒有權力的。一個人之所以擁有權力,是因為他與他者存在關系,可以影響他人。或者說,一個人的權力就是他者的依賴性”(劉軍:2009:97)。然而,考慮到人際網絡的多重特征,本文并不直接將處于網絡中心的人等同于權力核心,而是將其視為研究的基礎。由于擁有權力的人一定是網絡關鍵人物。因此,本文首先通過社會網方法發現處于網絡中心的是哪些人。之后再應用職位法、聲望法發現社區領導者是否與此網絡中心相符合來確定社區權力的真正擁有者。具體步驟如下:
第一步,抽取樣本,并以其為調查對象進行整體網分析以發現網絡中的關鍵人物。
第二步,采納了聲望法中的經典問題以及職位生成表和社會網自我中心分析問題(問題詳見附錄)向被調查對象提問,尋找社區領導者及其網絡。聲望法的問題如下;
問題1:請列出在社區事務工作中,您最認可他或她意見的5個人的職務或名字;
問題2:假如社區面臨一項重大工程,需要大部分居民都能接受的一群領導人來決策,您會選擇哪些人組成這個領導集團?
第三步,對照前兩步的分析,確定社區領袖,并根據其所處的職位、身份上升到社區組織層面進行分析,并對前面的假設加以驗證。
這一方法的關鍵問題在于被調查群體的有效性。樣本的大小和代表性對結果的有效性會產生關鍵性影響。我們沒有在社區進行概率抽樣,其原因在于普通居民間熟悉度不高,更少介入社區事務,很難形成有效的網絡。故我們將調查對象限定為對社區事務參與較多的特殊群體。為了測試這些群體的有效性,我們在案例中的低檔小區(D)中隨意選取了一樓棟,并隨機抽取8位居民調查普通居民間熟悉程度以及對樓組長和居委會的熟悉程度。結果如下:

我們從中可以發現社區書記、主任、樓組長被居民熟悉的情況不一,但相對居民之間被熟悉度更高。其中1號樓組長最高,有5位熟悉的居民。其次是居委書記4位。居委主任和樓組長2也都有3位。而居民之間即使有聯系也是單點的。在這一小范圍的試調查中,居委會的體系可看作是社區的網絡中心。限于網絡調查的復雜及社區實際,我們舍棄以普通居民為調查對象,選擇了與社區組織有更多聯系的群體。事實上,無論是何種類型的社區,社區組織主要是通過與其聯系較為緊密的一些特殊社區成員達致普通居民。因此,我們在D小區進行聲望調查時選擇了小區中30個樓組長。在A小區是42位社團成員。D小區的整體網是以20位樓組長構成。具體情況下文會進行介紹。在此需要說明兩個小區選擇了不同的調查網絡的原因。D小區是一個拆遷小區,經濟情況一般。有效的社團活動很少,而樓組長體系健全。A小區是一個高檔小區。社團活動十分活躍,號稱十幾個,保持經常活動的也有4-5個。參加活動和擔任樓組長都以退休老人為主體。為了驗證商品小區中居委會被邊緣化的假設,我們選擇了與居委會聯系較少的社團成員作為調查網絡而不是隸屬于居委會的樓組長。其推理是:如果在社團群體中居委會處于權力核心則在屬于居委會的樓組長體系中毫無疑問更是權力核心。這是對假設一、二的強驗證。
D社區位于上海某區,由五條里弄構成,共有38幢居民樓1970戶,人口5880人。社區是為拆遷建設的小區。1993年開工建設。開始時主要是拆遷人員,整體生活水準較低。但也包括了單位福利房和少量商品房。D社區居委會成立于1995年,由書記、主任、三名委員及兩名專職社工組成。從1995年至今D社區共進行過5次居委會改選。負責D社區的物業公司是由原來的房管所轉制而成。業主委員會于2004年成立。成員5人,其中4人同時擔任樓組長。D社區內共有樓組長65名,居民代表75名。作為老小區,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在D社區居住年限較長,多為退休賦閑在家的中老年人,熱心社區事務,居民們對他們的認可度也較高。因此我們將樓組長群體作為主要調查對象。
A小區是高檔商品房小區,2001年開盤,當時市價即在2萬以上。小區有56幢居民樓,總戶數為2350戶,4920人。社區居民基本由三口之家構成。社區居民的受教育水平與收入水平相對較高,從事的職業層級也比較高,即使退休人員經濟條件也很好,對居委會物質需求較少。A社區以社團活躍著名,在社區中活躍著若干由居委會發起、居委會和居民共同維護的社團,主要以聲樂班(在冊人數78人,經常活動人數30-50人不等)、攝影沙龍(在冊人數48-52人,活動人數30人左右)、大學教師聯誼會(在冊人數30-40人,活動人數20人左右)為主,其它還有編織班、拳操、英語班、知心交友沙龍、舞蹈班等都是活躍組織。很多社團遠近聞名,吸引一些來自區外的居民,這可能與社區居民素質較高有關。比如聲樂班的負責人和攝影班負責人退休前都是高級專業人士。而大學教師聯誼會負責人則原為某上海高校的副校長。
我們應用社會網方法分別在D社區和A社區進行了整體網和自我中心社會網調查,獲取了各個行動者之間的關系數據。整體網調查要求有邊界。D小區有樓組長數十人,但真正活躍的只是少數。根據我們的長期跟蹤,我們選擇了經常參與的20人作為整體樣本調查網絡間交往數據。此20名行動者詳細情況如下表所示:

表1 D社區整體交往網絡行動者構成
根據這20人間相互選擇的情況,如一方選擇對方標記為1,不選擇標記為0,用UCINET進行數據錄入后產生的二值矩陣,根據這一二值矩陣后繪制出的D社區交往整體關系圖如下,從圖中可以看出較為清晰的網絡結構形態:

圖1 D社區交往整體關系圖
這一網絡顯示成員之間的交往十分密切。我們對其進行了網絡密度測量③。

表2 整體社會網密度
分析顯示這20人中共有273個聯系,密度為0.7184。這一密度相當大。其原因是因為整體網規模較小且限定條件較為簡單,只要行動者彼此間有交往關系就成立。但這依然反映了這20名行動者作為社區主要行動者彼此之間交往頻度相當高。說明D小區存在著一個細密的社區管理網絡,它以居委會為核心,物業、業委被納入到其中。D小區日常管理中確實存在著三家聯席會議制度。當然在業委委員也是樓組長的情況下,亦可以說是居委會內部的會議。從整體社區交往網絡的關聯性和關聯度數④可以發現這一網絡活躍性。所謂的關聯性是指“如果一個集體的成員之間的社會關系把該集體團結在一起,我們就說該集體具有關聯性”(劉軍:2009:155)。根據UCINET的計算結果,此網絡每對點的平均距離為1.2829,而點對間最大的途徑的是2,也就是說每兩個行動者之間最多通過兩步就可以達到對方。說明這一網絡保持著頻繁的日常互動。
社會網分析的優勢在于可以通過定量化的“關系”數據對網絡的中心進行測量。通過D社區整體交往網絡的中心性指數(表略)發現,1、2、3、4(居委委員)四個點的中心度數均達到100。顯示這一網絡中居委會委員與所有網絡成員都存在聯系,且只有他們是關系全覆蓋的。其次是大組長。雖然存在著個體差異,但5名大組長中4名點度數都明顯高于普通樓組長,最高者是18號。說明在居委會的樓組長體系也存在內部層級。另外值得注意的是8、11、14、20作為業委會委員(前三同時還是樓組長)相對于組長普遍高,特別是8號。這既可能是由于業委會委員被賦予其更高的權能,也可能是由于原來比較積極故能被處于主導地位的居委會看中而選入業委會。第二,接近中心性指數(指一個點與其他點接近的程度,如果該點的接近中心性程度高,則其在傳遞信息方面就更容易,因而更可能處于網絡的中心和中間中心性。它測量對資源控制的程度。依然是1、2、3、4最高。其他指數相對較高者分別是7號、9號、13號、18號大組長,以及8號。可見除了12號,大組長顯然處于次級核心地位。再次證明了居委會在這一網絡中的核心地位。但居委會成員之間無差別,而樓組長中卻劃分出了大組長層級。即居委會在此網絡中是作為整體影響樓組長的,樓組長內部存在著一定梯級制。這亦可以從社會網的派系分析中得到補充證明。雖然此處網絡較小但為了驗證上面的發現,我們仍然進行了凝聚子群分析⑤。從以下樹形圖也可得知,1、2、3、4、8、11、18號組成一個派系,他們分別是4名居委委員、2名業委會委員(兼樓組長)與1名大組長。他們是此網絡中聯系最為緊密的小群體,對應了前面8、18號的高中心數值。居委會成員參與所有的派系中且均位于核心。而普通樓組長僅屬于一個派系。由此圖可以看到,居委會的影響基本是沿著居委委員、大組長、業委委員(兼組織)、普通樓組長擴散。

圖2 整體社區交往網絡派系樹形圖
總之,從以上D社區整體交往網絡分析看,D社區內部網絡密度很大,各行動者之間聯系緊密,每人最多通過兩人就可到達另一行動者。居委會委員總是處于網絡的中心位置,掌握著最多的信息與資源,與其聯系較為緊密的是大組長和兼業委會的樓組長。但是,居委會書記、主任與普通委員未區分開來,所有委員都處于中心位置。其次是大組長和具有業委會委員身份的樓組長。說明社區網絡存在著梯級結構,大組長和兼業委會的組長都獲得較普通樓組長更高的權力。這個梯級結構內部聯系相當細密,說明居委會對樓組長具有實質的影響力。因此,可以推想,只要普通樓組長與居民間能夠建立一定的聯系則此細密的網絡即可達致居民。這也對居委會普遍存在著的以積極分子為抓手的工作機制的證明。它強而有力地解釋了居委會何以能夠有效地展開工作,即使在直接選舉中亦能夠有效地“合乎程序地”操縱選舉結果⑥。
為了對A社區進行權力多元化分析,我們選擇了社團網絡而不是樓組長網絡作為調查對象。這些社團的建立多少與居委會有所關聯,特別是與居委會具體條線負責人K關系密切。這使調查結果難免產生一些向居委會的偏離,但此社區里并無純粹民間自發的社團,即使有也是小圈子個人人際交往。從這個角度來說,居委會扶持的社團可算是社區中樓組長之外的更具民間色彩的網絡。我們分兩次對A社區進行了調查。第一次是對聲樂班的50個人進行的對稱性調查。第二次是以居委會、社區負責人等行動者為對象對聲樂班34人進行的非對稱調查。二次調查對象的具體構成如下:

表3 A社團聲樂班整體交往網絡行動者構成情況(第一次調查)

表4 A社區聲樂班與居委會網絡行動者(第二次調查)
第一次調查完全針對社團內部網絡且成員數較多,故網絡密度不高(表6)。但將居委會成員納入后密度明顯增大但均小于D社區⑦,說明居委會作為行動者在網絡聯連中具有實質性影響。兩次調查的內部交往整體關系分別見圖3和圖4

表5 聲樂班整體社會網密度

表6 聲樂班與居委會整體社會網密度

圖3:A社區聲樂班內部交往關系

圖4 A社區聲樂班與居委會整體社會網絡關系
圖3、圖4的交往呈現出不同的樣態。后者明顯有兩個中心。顯示出聲樂班雖然是居委會主導成立的,但內部已形成自我網絡,有自己的中心。圖4中居委會成員和社團核心成員均是網絡中的節點,但同時在這些行動者之外普通成員之間也有著自己的網絡聯連和中心點。說明A社區已發展出居委會之外的民間網絡體系,但居委會仍具有影響力。
從中心度指數上看,除了C13和B3為聲樂班負責人點度數達到100之外,其余有一定職務的也較高,如A2曾先后任攝影沙龍負責人和業委會主任,A16曾任聲樂班負責人,A3、B1是樓組長,C9是攝影沙龍負責人。值得注意的是,一些普通樓組長在此網絡中與一般社團成員未能區分開來,反而一些普通成員中心度數較高,如A21、A23、C3等構成了中心。因為是非對稱調查,此處分別列出了普通成員和核心成員的中心性指數。 從一般成員看,分別有10、11、18、19、21、22、24、25、28、29、30、32等處于中心。說明普通社團成員網絡內部有自己的核心成員且中心較為分散,符合一般社團的特點。而居委會成員與其它社區負責人區別不明顯。但居委會負責社團工作的委員K位于最高。其次是居委會主任和另一核心成員A,再次是社團負責人F、G以及核心成員H。而書記和其它居委成員并不高。由于第二次調查是非對稱調查無法進行派系分析,第一次調查的派系則是社團內部的子群不是我們要分析的對象,故亦不再分析。
總體來看,我們的調查顯示,即使是以社團成員為調查對象,A社區居委會和樓組長仍占重要位置,但隨著社團活動的日常化,同時也發展出社團自己的網絡聯連。在社團網絡中,社團負責人和一些核心成員與居委會成員一樣占據著較為重要的地位。同時,普通社團成員也形成了自己的網絡核心。但需要說明的,由于社團與居委會關聯性,所有的社團負責人與居委會保持著密切的聯系,被視為當然的社區積極分子,有的充當樓組長和業委會成員。因此,在某種程度上也可視為居委會的擴張。A社區的業委會和物業未包括進來,是因為此屆業委會由于一些特殊情況除1人外全體辭職,新一屆尚未選舉產生。而物業與社團網絡幾乎沒有關聯。
以上調查中,D社區網絡是以居委會為核心構成的,大組長也較普通樓組長占據著更重要的位置。而A社區中居委會、社團負責人和一些社團普通成員均構成網絡的中心。但網絡中心雖然意味著更多的信息傳遞和資源機會卻未必等同于權力中心。為進一步探究這些中心點是否同時具有權力的維度,即是否對社區有實質性影響,我們配合了聲望法和決策法進行進一步的調查驗證。即對前述兩個問題和自我中心網調查。
在D小區進行聲望法調查是利用樓組長會議時進行的。我們選擇了30位樓組長。前述問題的結果如下:
(1)對于問題1,即在社區事務工作中,最認可的人,提名集中在居委會主任、黨支部書記、居委委員之間,只有一位樓組長與一位居民被提名。大多數的樓組長只填寫了兩到三人,顯示出了在他們的心目中認為對社區事務有影響力的人選有限且限于居委會,其中尤以黨支部書記與居委會主任為主,兩人分別被提名了28次與30次,其余的三位居委委員及社工也共被提名了18次。業主委員與物業沒有人員被提名。由此反映出了在D社區樓組長網絡中,社區中的聲望人物幾乎全部集中于居委會與前面的網絡中心點高度吻合。不過,這一提名區分出了居委會內部成員,提名集中于主任、書記,顯示了權力與職位高度相關。
(2)對于問題2,社區中如果面臨重大事務選擇哪些人組成領導集團這一問題,所有的樓組長都選擇了居委會成員。因為此題為多選題,共有12人同時選擇了社區積極分子,8人選擇了業委會成員,14人選擇了社區中較有社會威望者。樓組長們普遍認為社區中的公共事務應主要依靠居委會成員來領導。不過,回答開始有多樣化色彩,雖然居委會仍無可置疑地處于核心地位,但問卷顯示存在著由共同協商決策公共事務的傾向,即以居委會為核心的多元化權力結構傾向。
(3)同時進行的職位生成表和社會網自我中心調查主要是想區分出居委會、業委會與物業。在調查的30位樓組長中,28人認識黨支部書記、25人認識居委會主任⑧、8人認識物業經理,3人認識業主委員會委員。這一結果表明樓組長對于居委會的熟悉程度遠勝過物業管理公司與業主委員會。且認識的年數與該被調查者在社區居住的年數或者他擔任樓組長的年數相關。大多數的樓組長認識黨支部書記和居委會主任的年數要超過其擔任樓組長的年數。其次,15位樓組長選擇了每周都會與支部書記與主任有接觸,另15位選擇了每月一次。從他們這里獲得的信息最主要的是與社區事務相關的,也包括社會信息和聊家長里短。此處居委會領導層與普通成員也被區分出來。在樓組長中最熟悉交往最多的5人中,黨支部書記和居委會主任均被提名15次,其余三位居委委員共被提名17次,業委會委員2次,另有三人提名的5人均為其鄰居。所提名的人與被訪問者通常都有5-10個共同認識的人。此處,居委會主任、書記同樣處于最高提名,同時鄰居開始出現,說明自我中心網作為人際關系網絡確實反映了個人間的聯系,但在這樣的網絡中,主任書記和委員仍然位于最高,說明樓組長與居委會之間的聯系是實質性的,居委會成為一些積極分子在社區中的主要交往對象。
由這些問題的回答可以證實在D社區中,存在著一個以居委會為中心的樓組長網絡,前述的網絡中心也同時是權力中心,至少居委會的權力獲得了樓組長普遍認同,且認同度與職位高度相關,顯示了居委會權力來源的制度屬性。
下面我們再來看A社區的情況,在A社區我們選擇了42個社團成員進行上述問題的調查:
(1)調查網絡中最認可社區事務意見人的提名同樣集中于居委會主任、黨支部書記、居委委員之間,以黨支部書記與居委會主任為最。兩人分別被提名了37次與35次,負責文教工作的K委員次之,被提名27次,其余的三位居委委員提名數約在20次左右。另有些樓組長、業委被提名1-2次。物業沒有被提名。由此反映出,在社區社團網絡中,本社區中的聲望人物也主要集中于居委會中,并同樣顯示出權力來源于職位。而那些位于網絡中心的普通社團成員并沒有被提名,可見一般社團成員只是社團網絡的交往中心而非同時為社區權力中心。
(2)對于社區中如果面臨重大事務選擇哪些人組成領導集團這一問題,出現與D社區的明顯不同。不像D社區居委會獲得了全票,A社區只有22人次選擇居委會成員,卻有31人次選擇了社區積極分子或居民,29人次選擇了業委會成員。而且選擇居委會的大多同時還選擇了其它選項。可見,在A社區的決策程序中,居委會不再無可置疑地處于唯一的領導地位,而呈現出多元化的權力格局。
(3)職位生成表和自我中心網調查結果與D社區相類。42位被調查者中認識居委會黨支部書記和主任的分別是28和33人,認識物業經理的26人,認識業委會的14人。絕大多數老年人認識書記的時間相對集中在2-3年之間,認識主任的時間則集中在3-4年⑨,同樣遠低于在小區的居住時間。認識物業的時間則相對分散,從1年到9年不等;認識業委會的時間很多都是1年,只有個別在9年。可見業委會的變動性相當大。從接觸頻率上來看,與D社區一樣,書記、主任基本每周接觸⑩,物業則大多每月接觸,主要是物業費和維修等事務。從書記和主任處主要獲得社會信息,偶爾聊家長里短。在最熟悉交往最多的5人中,書記、主任以及K委員提名最多,三者分別出現了19次,26次和23次,社區積極分子共提名33人次。另外樓組長和鄰居分別出現了8人次和6人次。交往頻率上絕大多數都是1周1次;在共同認識的朋友上,凡是選擇居委會成員的,共同認識的朋友數量絕大多數都在10人以上,只有2人在5-10人。而選擇樓組長、鄰居或社區積極分子時,共同認識的人數則相對分散,有認識10人以上的,也有僅僅認識2-5人或5-10人的。可見在A社區,居委會是一個網絡和信息中心,通過與居委會的聯系,居民間也擴大了在社區的交往圈。
根據以上的調查可以發現,兩個社區中居委會都處于社區的核心。聲望法中提名對居委會領導人的高度集中反映了居委會作為一級組織具有實質的影響力。這一影響力與職位的高耦合性說明居委會的權力主要來自于國家而非個人魅力。事實上,被訪居民都清楚居委會實質上是街道的下級組織,擁有國家賦予的資源和上面的支持。更不用說書記是上級直接任命的。因此,對書記與主任提名的高度集中反映了調查群體對居委會上級授權的認同。這就是在居委會的選舉中積極分子能夠配合居委會將上級看中的人選入居委會的原因所在。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如果說D小區作為低檔小區且調查的對象是樓組長結果是順理成章的話,那么,A小區作為高檔社區且調查群體是社團網絡成員,在前述社會網調查中同樣顯示了居委會仍較業委會具有更強的影響力。而且在網絡調查中具有最高中心度數的居委委員K在聲望法和職位調查中遠不及主任、書記。說明在高檔社區中,體制內的正式職位仍然是權力的主要來源。而一般社團網絡的中心并非社區權力中心,以居委會成員為中心的網絡則較業委會和物業居于權力的核心。也就是說,在高檔商品房小區中,雖然從理論上居民具有更高的財產性相關利益,而對居委會幾乎沒有多少物質需求,但卻并不必然導致居委會的邊緣和業委會的主導。不過,相對于D小區來說,A小區確實表現出了不同的特征,這主要反映在第二題對業委會和其它居民的提名使A小區呈現出更多元的傾向,也意味著居委會的核心地位正在受到挑戰。這證實了假設1,但否證了假設2;證實了假設4,否證了假設3。
本文得出以下幾個結論:
第一,居委會作為實質上的街道下級組織仍然處于社區權力中心。相對于業委會、物業、社團等其它組織,居委會仍具有核心影響力。即使對于高檔商品社區來說,居委會也不一定會被邊緣化,不一定弱于業委會。對于一部分高檔社區來說,居委會同樣處于權力中心。其奧妙在于居委會所構建的以其為核心的樓組長、社團等積極分子網絡和這一網絡成員對居委會地位與權力的認同。
第二,居委會的權力來源于國家,來自于一部分居民對國家控制管理社區的認同和支持,而非居委會成員個人的能力和居民的授權。同時,居委會也滿足了此部分居民的物質或精神需求。
第三,相對來說,低檔小區的權力更為一元,且內部具有層級。高檔商品社區呈現出更為多元化的權力格局傾向。一方面,居委會仍然主導社區社團網絡的建立與日常運轉,并通過樓組長和社團網絡發揮影響力。另一方面,這些在居委會主導下建立起來的社團又發展出自己的網絡和交往,并在此基礎上發展出對多元權力格局傾向和認同。
這些結論在方法論上是有局限性的。
首先,權力的測量是通過特定對象的問卷實現的,難以科學地反映社區整體。不過,我們認為作為一級組織,無論是居委會還是業委會等其它組織都不可能依靠自身在多達數千人的社區建立與居民的直接聯系。何況,現代城市社區的多數居民對社區事務持相對冷漠態度是很普遍的現象,積極參與社區總是少數。我們證明了社區確實存在著以居委會為核心的以積極參與居民為主體的內部網絡,且這些網絡對居委會及其職位權力具有高度的認同。
其次,我們的結論是建立在兩個個案調查上,推論是受限的。但個案的調查至少可以否證高檔社區居委會必然邊緣化的想象,也否證了居委會的行政性必然阻礙它在社區的滲透和作用。如果我們在A社區也以樓組長為調查對象則結論對居委會傾向性會更強。而D社區的研究證明了在一些低收入社區居委會具有壟斷社區權力的權能。這既對現有社區研究文獻中居委會的積極分子現象、選舉的實際運行、選舉的效用性做了進一步驗證和解釋,同時可以引發我們對現有社區中國家與社會關系的思考。以往的研究主要是從組織功能角度研究居委會的地位與作用,從而認為高檔社區中居委會將漸讓位于業委會。然而,我們的研究顯示國家之所以仍然能夠透過居委會控制管理社區在很大程度上依賴于積極分子對居委會角色和權力的認同,也即對國家權力進入社區的認同。個案中的兩個社區都發生了居委會成員的變動。兩個社區中現任主任任職時間都超過書記,但書記仍然是最高領袖。如A社區中評價甚好的前書記離職后并不影響大家對新書記權力的認可。我們在私下訪談中發現D社區中主任在樓組長中的權威更高,但提名法和決策法顯示書記仍然具有最高權威。顯然,居委會成員的權力卻是來源于職位。對積極分子來說意味著國家的授權。相反,業委會由于民間身份,由于不具備國家權威的支持,反而容易遭到居民的挑戰。比如A社區原業委會成員也是高素質的退休人員,但運作起來困難重重。在遇到個別人員反復“刁難”后集體辭職。當然,居委會的權力不可能脫離功能。居委會的國家性為社團活動提供了政治安全和一定的資源與活動平臺。如A社區的所有社團都與居委會有關的原因之一在于只有經居委會社團才是合法的。訪談中,社團負責人堅決地說“我們不會自己組織社團”。同時,居委會憑藉組織優勢為社團提供了場所、協調、資源等多方面幫助。這有助于居委會壟斷社團的主導權。它一方面滿足了高檔社區中的退休居民的精神需求,另一方面也與社團核心成員建立了合作關系,使其成為居委會的依靠對象和支持核心。
然而,這些社團雖然是在居委會主導下,但是隨著活動的日常化,社團內部發展出了自己的網絡,建立了民間的聯系和新的權力觀。何況,居委會的國家性限制了它權力的行使方式和功能。像在業委會與物業的沖突維權中,居委會就很難代表居民。在這類事務中居委會的角色十分尷尬。隨著越來越多的社區進入維修階段,業主與物業的沖突以及與政府管理方的矛盾將呈高發之勢,也勢必對居委會的權力與地位形成挑戰。如居委會不能改變目前的角色與工作模式,就會為業委會等其它社區組織騰出空間。這不限于高檔社區,對低檔社區亦然。然而,就目前來說,在現行城市管理模式下,居委會仍然具有核心地位。這反映了國家權力對社區的控制與管理仍然具有合法性,也反映了國家對社區的控制雖然是有限的,但也是有效的。不過,隨著受到傳統教育的老人不再成為社區志愿者主力,居委會這種依靠積極分子構成社區管理網絡的工作方式是否還會有效是值得觀察的。而這一網絡如果瓦解則居委會的權力也就會失去依托,這必將改變社區的權力格局,并進一步影響國家與社會關系。
注釋:
①居委會行政性和其“上有千條線下面一針穿”的困境是阻礙其自治和居民參與以及社區發展的主要原因幾成社區研究的主論題,此處不一一注出文獻。
②這些標準往往與經濟相關,詳細見高鑒國.美國社區權力研究方法[J]].社會.2002.7。
③在一個有n個行動者的有向整體關系網中,其中包含的關系總數在理論上的最大可能值是n(n-1),如果該網絡中包含的實際關系數目是m,則該網絡的密度就是“實際關系數”除以“理論上的最大關系數”,因而該網絡的密度等于m/(n(n-1))。劉軍:《整體網分析講義——UCINET軟件實用指南》,格致出版社,2009年,第11頁。
④點關聯度表示的是行動者之間的獨立性和脆弱性,每個數字表明的是一個行動者要去掉其他多少個點才會與另一行動者沒有聯系,也即數字越大表明關聯性越強,在網絡中作用越強,數字越小就越邊緣化。從表中同樣看出由強至弱分別是居委委員、大組長、業委會委員、物業經理與普通樓組長。
⑤因為此次用于研究的是二值矩陣,且所有的點都是可達的,這個圖就只有一個成分(component)存在。派系是指至少包含三個點,其中任何兩點是直接相關,不能向其中加入新的點的小群體結構。對于有向數據先要進行對稱化處理。
⑥對于居委會選舉的研究都證明積極分子對于選舉“有效”進行的關鍵性作用(社區選舉文獻部分可見耿曙、陳奕伶、陳陸輝:《有限改革的政治意義:中國大陸動員式選舉參與對其城市居民參與意識的影響》,《人文及社會科學集刊》2008年第4期。此處的網絡證明了居委會對積極分子的影響力,說明居委會為何能夠通過積極分子“操縱”選舉的結果。
⑦網絡密度也受到人數的影響。三個網絡密度與人數成正比。
⑧書記雖然是后來調來的,但兩次調查其認識的人并不少于居委主任。但在樓組長內部的訪談中主任更具有權威。
⑨這可能與主任、書記的任職時間有關。主任是上屆(2009年)選舉上任的,書記是選舉后調來的。
⑩業委會委員也是每周接觸,但此人同時為社團負責人并不能反映業委會的性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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