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立醫院：缺乏核心技術難成PE投資熱土

“終于等到為期三個月去臺灣參觀學習全科醫學模式的邀請函！”7月15日，從北京協和醫院離職一個月的急診科“女超人”于鶯，在其粉絲數超過227萬的新浪微博上發帖表示，“我沒有接受任何一家診所醫院的offer，而是選擇為了理想繼續學習的道路！”

于鶯表示，學習歸來后，她打算利用自己在急診科鍛煉出來的全科水平和巨大的社會與品牌影響力，在北京的高級寫字樓里開設私人診所。有不少投資人都對她的想法很感興趣，她卻言明：“你不要指望我的診所在五年內盈利，能維持就不錯了。”

PE/VC盯準私立醫院

實際上，盯準私立醫院這塊蛋糕的，不只是于鶯和她的未來投資人們。自2010年以來，隨著《衛生事業發展的“十二五”規劃》、《關于進一步鼓勵和引導社會資本舉辦醫療機構意見》等政策文件的出臺，中國醫療服務市場的大門已經向境內外投資者敞開。

7月25日，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深化醫藥衛生體制改革2013年主要工作安排》中更是明確指出，未來將積極穩妥推進社會辦醫，減少對社會資本舉辦醫療機構的相關行政許可事項，繼續鼓勵具有資質的人員依法開辦私人診所，支持非公立醫療機構向高水平、規模化的大型醫療集團發展。

國家政策的大力扶持，讓私立醫院的發展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好時候。根據波士頓咨詢公司近日發布的《投資中國醫療服務行業》報告顯示，近幾年來，我國私立醫院的機構數每年平均增長16%。

盡管私立醫院機構數量猛增，但目前由私立醫院提供的醫療服務量僅占總量的9%。波士頓咨詢公司在報告中預測，私立醫院從現在至2015年的年均患者增長率將高達32%，也就是說到2015年，私立醫院的年接待就診人數要比現在整整多出4億人次。

龐大的市場容量，廣闊的發展前景讓各路資本蠢蠢欲動。一位專門從事醫療保健行業股權投資的投資經理告訴《中國經濟周刊》：“從2010年至今，我們已經投了18個私立醫院的項目。”

波士頓咨詢公司合伙人兼董事總經理吳淳告訴《中國經濟周刊》，目前進入醫療服務行業的社會資本大概有五類，包括PE/VC（私募或創投基金）、上市藥企、產業資本、外資醫療集團和本土醫療集團。

“其中PE/VC的投資量和交易數量都是最多的。”據吳淳介紹，在2008-2012年間，這一投資類型的交易量超過29例，約占全部投資類型的54%。

盲目投資、管理不善易致賠本

“對于PE來說，他們尋求的是投資增值，希望投資標的能夠在3-5年之內有一個很高的增長。”吳淳說。

前文所述那位投資經理向《中國經濟周刊》透露，他們對一個項目的投資周期通常在3年左右，平均投資金額約為2億～3億，這些項目通常會在兩年內才能實現升值。

“我們在選擇項目時肯定會考慮它是否有上市可能，畢竟上市才能讓投資人的利益最大化。當然，如果中間遇到合適機會我們也會轉手。我們這18個項目中，目前有17個都已經獲得了升值，折算下來，平均每個項目的年收益率在30%左右。”

盡管投資私立醫院看起來幾乎穩賺不賠，但并不是每次投資都能成功。

吳淳對《中國經濟周刊》介紹說：“失敗的案例也有很多，比如臺灣明基集團于2008年在江蘇投資建設的南京明基醫院，由于缺乏醫保覆蓋、床位利用率低、吸引不到優秀醫生，導致從開業至今仍未盈利。”

去年9月，云南博愛醫院也被媒體曝出因為醫院投資失敗瀕臨破產，要靠變賣資產安置醫護人員。

在波士頓咨詢公司項目經理田瑀看來，很多投資人在兩三年內就希望能夠看到投資回報，但是對于一些大型投資項目來說，回報期至少需要7～10年。“其實很多項目并不是說投了2～3年還沒有看到回報就是不成功，而且后期資金能不能持續保證，投資者也需要考慮清楚。”

前文所述那位投資經理就對《中國經濟周刊》坦言，那唯一一個至今仍未盈利的項目是他們從事醫療行業投資后的第一個項目。“當時手里拿著錢，腦子里想的都是怎么能趕緊花出去，調研也沒做扎實，錢扔進去到現在差不多四年了，一直套著呢。”

田瑀表示，如果投資者本身對醫院內部的管理并不熟悉，貿然直接介入甚至干預醫院事務，容易導致醫院運營出現問題。“如果擅自改變醫院運營的狀態，會使得醫院的醫生和工作人員產生抵觸情緒。另外在醫院資金管理上，如果處理不當也會給醫院運營帶來困難。”

私立醫院多缺乏核心技術

“現在國家鼓勵社會資本辦醫，大伙兒看到機遇都跑來建醫院。醫院雖然多了，可水平卻參差不齊。”一位從事醫療項目投資的業內人士對記者表示，“現在缺的不是錢，而是好的項目和理性的投資人。”

在吳淳看來，醫療資源匱乏也是制約私立醫院發展的重要因素。她表示，目前私立醫院雖然都有高端專家加盟，但相比公立醫院來說，私立醫院的醫生更多的還是“非老即小”，中年骨干力量明顯不足。

北京新世紀兒童醫院與公立醫院的合作模式堪稱創新。位于北京市兒童醫院院區內的北京新世紀兒童醫院（下稱“新世紀”）是北京目前最大的私立兒科醫院。兩家醫院在2006年展開合作，北京兒童醫院每年會向新世紀派來約20名輪崗醫生和護士。

“我們就像是北京市兒童醫院的國際部，他們那邊遇到一些病癥也會向我們這邊推薦。”新世紀運營總監辛紅對《中國經濟周刊》表示：“對于私立醫院來說，醫療資源稀缺是一個大問題。我們跟兒童醫院的合作，確保了我們可以擁有一個穩定的醫療資源。”據她介紹，北京市兒童醫院派來的醫生大約占新世紀醫生總數的三分之一。

在投資人眼中，投資新世紀的風險系數會比其他項目低得多，但是好項目大家都搶著上，投資自然門檻也就水漲船高。“我們一般對私立醫院進行投資時，通常會要求持股20%左右。”一位投資經理告訴記者，“新世紀這類項目固然是好，可是投資門檻實在太高，同樣投資3億，我們最后的持股比例太少，得不到話語權，也只能放棄。”

除了項目少，在吳淳看來，中國的私立醫院還存在著集中度過高的問題。“目前大量的投資人都扎堆在技術壁壘比較低的體檢、齒科、產科等專科連鎖私立醫院上，針對大眾市場的私立綜合醫院和技術壁壘較高的腫瘤、神經、骨科甚至腦科，還是乏人問津。”

在投資人看來，國家之所以鼓勵社會資本辦醫，是因為現有的公立醫院已經承接不下這么大的市場規模，所以國家會開放一些非主流項目給私立醫院。

業內人士對《中國經濟周刊》表示：“在我們看來，除了技術壁壘相對較高外，像全科綜合醫院或者胸科、腦科、腫瘤這類公立醫院的主營業務，盡管國家出臺了相關的鼓勵社會資本舉辦醫療機構的意見，但缺乏相關明確的細則鼓勵我們投資這些領域，所以我們也不會輕易投資這類私立醫院。”

一位多年從事醫療行業投資的投資人對記者表示，他和他的團隊并不看好那些技術壁壘相對較高的醫療領域，一方面是出于政策考慮，另一方面，他們也曾經考察過一兩家該領域的專科醫院，但是這些醫院往往仰仗一兩個資深醫生，在運營上會存在醫生一人獨大等不穩定因素。

（本刊記者李鳳桃對此文亦有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