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順德,位于珠三角腹地,北鄰廣州,南近港澳,民間素有“廣東美食出順德”、 “中國廚師之鄉”的美譽。在當地打工者眼中,即便是順德的一個鎮街,其繁華程度都堪比內陸省份一座大城市。
這種說法并不夸張。就在這樣一個面積僅為806平方公里的小小區域內,聚集了美的、格蘭仕、聯塑、碧桂園等眾多民營企業,培育了廣東省3.2%的超百億企業。2006年,廣東省佛山市順德區就成了成為中國首個GDP超過1000億元的縣級行政單位,比同年的青海、甘肅、寧夏、海南還高。2012年,全區產值超1000億元企業1家、超100億元企業有5家、超10億元企業有61家。
“順德地區的民營經濟之所以能夠達到現在的高水平,雖然涉及多方面因素,但是卻和企業改制這一重要機遇密不可分。”樊榮強是《順德制造》一書的作者,關注順德經濟發展多年的他告訴《方圓》記者,順德的成功要從30年前說起。
30年前,順德大力發展鄉鎮企業。如今響當當的美的集團那時還是北滘公社下面一個街道辦事處23名鄉親集資5000元自謀出路開辦的一個小企業。但精明的老板何享健讓美的掛到了公社名下,得到了政府的大力支持,從而迅速成長。事實上,順德的鄉鎮企業是在政企一家的模式下發展起來的,在這種模式下,政府唱主角,既是投資主體,又為企業貸款提供擔保,同時通過物資調配、稅收減免等方式扶持企業成長。
第二波興起是在1992年,順德的鄉鎮企業開始大規模改制。首先開始進行股份制改革的就是美的公司,它也成為全國第一家完成股份制改造的鄉鎮企業,接著是科龍、格蘭仕等企業。最終,順德率先擺脫了體制的羈絆,讓民營經濟駛入了市場發展的高速公路。而這些龍頭企業的擴張又帶動起當地家電制造、電子信息、機械裝備與模具、金屬材料加工等支柱產業的發展,讓順德的中小企業遍地開花,而這些企業大多數規模較小,以“夫妻店”為主,主要靠親情紐帶支撐。
“如果說青島經濟是‘大企業立市’的經濟,溫州經濟是‘中小企業立市’的經濟,則順德經濟是兩者兼而有之,既有‘星星’滿天,也有‘皓月’帶著‘星星’亮。”北京視野咨詢中心主任鐘朋榮將順德如今的經濟模式比作是“皓月當空,星星滿天”,他表示,在產業結構上,順德也是經濟區域專業化和產業集群的典型。
與經濟的蒸蒸日上相對應,當地企業家犯罪問題也開始凸顯出來。記者在順德區檢察院的一份專題調研報告中發現:2008年至2013年6月,順德區檢察院共辦理企業家犯罪或涉嫌犯罪案件155宗181人,涉案企業153家,其中,民營企業企業家犯罪或涉嫌犯罪160人,占總人數的88.40%。
融資類犯罪現象突出
在民企“扎堆兒”的順德,融資難的問題持續上升,不少中小企業深陷困局,卷款私逃的報道屢見報端。順德區工商聯曾在2012年發布了一份《區民營企業經營狀況調查報告》顯示,中小民營企業難以向銀行取得融資,導致企業資金吃緊,流動資金嚴重不足,生產投入受到限制,70%的中小企業,尤其是制造業表示有資金缺口。
“民營企業規模大多較小,我國金融市場又不是很完善,以上市、發債券以及從商業銀行貸款等方式取得融資的渠道很有限。”企業家犯罪資深研究學者王榮利表示目前民營企業要從商業銀行貸款顯然不能和大國企相比,大國企更容易得到優惠貸款,而留給民營企業的似乎只有一條路——民間借貸。
與此相對應,在順德檢察院近年辦理的企業家犯罪案件中,融資類罪名所占比重也恰恰是最大的。在被統計的155個案件中,僅僅是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的就有11人,事實上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并不代表企業家融資類犯罪的全部,另有大量的融資類犯罪是以合同詐騙罪定罪處刑的,此外票據詐騙罪和挪用資金罪等也與企業融資問題直接相關,這三項罪名的涉案人數分別是17人、14人和13人,而總人數更是達到了55人,占全部犯罪人數的30.4%。
“在涉案的企業中,制造業的企業占絕大多數,因為制造業大多是勞動密集型產業,這種產業對資金鏈和勞動力的依賴性很高,需要穩定的資金投入。”順德區檢察院公訴科檢察官劉建淳告訴《方圓》記者,順德這種產業的特殊性讓當地的民營企業通過民間借貸融資的經營方式的確十分盛行。不過民間借貸有個普遍的問題,當資金鏈斷裂時,極易引發區域性的金融風險,一些企業家因此入罪,而這種案件在順德也是屢見不鮮。
林耀松和方惠玲夫婦便是其中的典型。夫妻二人2000年在順德區杏壇鎮開設了杏壇鎮昌教永耀塑料廠,主要經營塑料貿易。2002年到2008年期間,由于需要大量資金,夫妻倆就以經營需要資金周轉為由向他人進行借款,利息為每月15厘到30厘。在這段時間里,林耀松向7名事主借款共611萬元、方惠玲向9名事主借款442萬元,借來的錢大部分用在其經營的塑料廠進貨和還借款利息上。期間林氏夫婦也不斷地向事主歸還本息,之后由于生意虧損和大量本金、利息沒有能力歸還,夫妻二人逃匿。2009年4月10日,順德區法院以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一審判決林耀松有期徒刑六年,方惠玲有期徒刑四年。
“即使借到資金,這筆錢如何使用、怎么監管,以什么方式回籠資金,這一整套資金的運行和安全流程缺乏制度去監管。”劉建淳說民間借貸雖然能解企業一時之急,但是漏洞太多,一旦出現資金斷裂,結果往往只有一個——企業倒閉破產。“另外,在法律層面上,民間借貸就存在爭議,民間借款的方式是否合法,執法和司法部門對于該行為的認定也存在不一致的現象,也沒有明確的法律依據,在立法上是空白。”
在融資類犯罪的定罪處理中,一個廣受爭議的焦點是如何劃定集資詐騙、非法融資與民間借貸的界限,其中最著名的莫過于浙江的吳英和湖南的曾成杰,吳英差點被處以極刑,而曾成杰已經被執行死刑。
中國人民大學刑事法律科學研究中心專職顧問高銘暄認為對于這些問題,一定要嚴守定罪的法定標準,在認定上就不能出現偏差。“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詐騙罪與合同詐騙罪這三個罪名實踐中大多是因為經濟或民事糾紛被受害人報案從而形成刑事案件的,一般都存在著是犯罪還是合法的融資行為或正當經營行為的爭論,都存在著政策界限的把握問題。”
欠薪易引發群體性事件
“企業家融資類犯罪的危險還不僅于此,一旦資金鏈斷裂,企業的員工往往是最受影響的人群。”在劉建淳看來,民間借貸是民營企業家拒不支付勞動報酬的催化劑,自拒不支付勞動報酬罪法規實施以來,順德區檢察院辦理的企業家犯罪案件中就有10人涉及拒不支付勞動報酬。
2012年春節期間順德發生了一件大事,起因就是企業家拒不支付勞動報酬。當時順德昌騰制衣廠的47名工人聚集在區政府門前,追討企業老板巫清林拖欠的工資二十多萬元,聲勢浩大。
巫清林在2011年9月份租用了順德區均安鎮一家廠房,在沒有進行工商注冊登記的情況下開辦了昌騰制衣廠,開工生產沒多久,巫清林收取一筆客戶貨款后,拖欠這47名工人的工資棄廠潛逃。后經佛山市順德區均安鎮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局調查核實,責令昌騰制衣廠發放上述工資,但是該廠依然沒有履行。同日勞動部門依法通過變賣場內設備以輔料,追回款項人民幣74000元,用于支付工人工資,到最后巫清林仍拖欠工人工資159658.5元。巫清林歸案后,闡述其是因為在外面有其他的債務,資金鏈斷裂造成資不抵債,從而無法發放工人的工資。
“巫清林案在涉案金額與涉案人數上并不龐大,但也因此爆發了小規模的群體性事件,如果規模更大,這件事的處理就沒那么簡單容易了。”劉建淳認為這是一個不容忽視的問題,從順德經濟發展模式和經濟結構上來看,一旦爆發大規模欠薪事件的話,極易會震動整個區域的穩定。
財務管理領域是犯罪高發區
順德地區很多企業都是公司制,像這種公司制的企業雖然建立起比較完善的股東會、董事會、經理制度,但是現實中,這些制度的監控功能十分弱,尤其是對“一把手”的監督失控現象嚴重。處于企業中核心地位的“一把手”,往往對企業有絕對的控制權,對于企業重大決策、人事安排、財務調配有不容置疑的決定和處置力。而這種絕對化也讓“一把手”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在涉案的181名企業家中,98人是董事長、總經理或企業的實際控制人等“一把手”,占總人數的56.22%。
“有些人認為自己是公司的老板,把公司的錢當成自己的錢,隨意調動,結果落了個挪用資金罪。”順德區公訴科科長樊賀告訴《方圓》記者,類似的在財務管理領域“栽了跟頭”的企業家不在少數。
順德中小民企的一些特色更讓財務領域成為企業家犯罪的高發區,那就是家族式管理。“家族式管理是許多順德商人最早嘗試的管理模式,對于民營企業來說,這種模式可以減少人力成本,又不需要太多管理技巧。”劉建淳認為這種管理在企業經營之初能發揮一定的效應,一旦企業走上正軌,家族式管理的弊端也逐漸暴露出來。他所說的這種弊端主要指的是會造成財務上的管理混亂,“舉個簡單的例子,在一家企業里,管理者是父親,財務是女兒,倉管是妻子,一旦公司的財政出現危機,一家人互相幫襯,失去了監管的一方,如果出現拒不支付勞動報酬和逃匿的現象,工人薪資追討問題自然會難上加難。”
“有的時候,無意的財務疏漏是因為管理者對內控制度的不重視,還有另一種就是規避心理。這些家族式的管理,一言堂的管理,請外人來管還不放心,成立制度又束手束腳,才會導致漏洞的產生。”順德區檢察院反貪局副局長吳緒珍則表示財務上的疏漏主要就表現在小企業人員少,會計和出納是一個人或有親友來擔任財務,權責不分,是一種典型的監督缺失。
除了這些,順德的民營企業很多通過朋友合伙的形式組建公司,有的公司甚至不登記有限責任公司而是登記為合伙企業,而隨著2011年底順德商事制度改革和25號國務院關于注冊資本改革,現在連企業最基本的注冊資本都存在很大的問題。
“假設我想開一家公司,但注冊資本不能很快到位,我就可以委托會計事務所墊資虛假注冊,那么我的這家公司就算成立了。”順德檢察院民事行政科檢察官葉建對這個現象尤為擔心,他說這種墊資行為的危害會非常大,一家企業有沒有實力,可以從他的注冊資本中反映出來,一旦合作失敗,法院強制執行時可以從注冊資本中獲取,但如果這家公司的注冊資本是空的,就算我打贏了官司能夠獲得賠償,也不一定能拿到這筆款項,只是贏了一張判決書。
背信犯罪比例高
在順德區檢察院2008年以來辦理的企業家犯罪或涉嫌犯罪案件中,違背企業家應有的信義義務的人數較多,如貪污罪14人,受賄罪7人,職務侵占罪12人,挪用資金罪13人,制假售假類犯罪20人,信息欺詐類犯罪7人,環境污染罪5人,合計78人,占全部人數的43.1%。
“背信犯罪是指處理他人事務或管理、處分他人財產或財產性利益的行為人,故意濫用權限或違背信托義務,損害該人財產利益的行為。”順德區檢察院公訴科檢察官梁毅華告訴《方圓》記者,對企業家來說,背信犯罪就是指企業管理者違背其對企業以及投資者的信義義務,利用其職務地位謀取私利,從而危害企業以及投資人利益的犯罪行為。在更廣泛的意義上,企業家罔顧其承擔的社會責任實施的犯罪行為也可以歸于此類。
在順德檢察院關于企業法律風險防范的調查問卷中,近四成(35.3%)的企業家對“依法納稅后,您覺得企業還會盈利嗎”問題的回答選擇了“企業要虧損”。“這表明了企業家對企業經營環境的信心不足,從而促進了企業家通過短期行為(包括犯罪行為)攫取財富的傾向。”順德區檢察院副檢察長黎明告訴記者,背信犯罪的頻發,折射出當前企業家精神的缺失,這既有復雜的社會歷史原因,也有現實制度上的缺乏。
一方面,我國歷史傳統造成人們一向存有“無商不奸”的道德判斷,社會上普遍存在對企業家的道德質疑,社會大眾對于先富起來的企業家,存有一種普遍的對其致富手段的合法性、依法納稅、誠信經營等方面的懷疑和否定的心態,部分企業在經營中存在的無序競爭等方面的問題,也加重了公眾對企業家的道德質疑,從而影響了企業家對自我價值和社會責任的認可度。
另一方面,由于市場經濟發展不完善,許多行業中存在大量的“潛規則”,“在同一個地區,行業形成圈子的可能性很大。如果某一公司單打獨斗,不配合圈子的游戲規則,那么以后將遭到普遍的打壓,很難生存。”知情人士對記者表示,面對這種行業潛規則,不少企業都會對此妥協。因此,企業家也缺乏通過誠信經營獲取利潤的信心,從而影響企業家精神的形成。
大企業“攤子大了不好管”
由于種種原因,中小企業的企業家犯罪問題偏多,但是大型民企也不是一片“凈土”。根據統計,在153家涉案企業當中,大型企業只有8家,涉案人11人,所占比例為5%。
雖然大企業中企業家的犯罪現象雖少,不過這些企業家的犯罪卻有著鮮明的大企業特點,大多都是利用公司關聯部門太多,事務繁瑣的情況,抓住監管漏洞侵占公司的錢款。“這些企業都是規模巨大的制造業,產業鏈條比較長,行業類型也特別多,監控較難,犯罪問題就由此產生。”針對大企業里企業家的犯罪現象,黎明坦言這些犯罪與大型制造業企業本身的特點有關系。
這種情況在順德地區規模最大的制造業企業美的集團里表現得比較明顯。“美的集團規模大,各省都有代理公司和關聯企業,都是一些新型的分支機構,雖然集團總部派出很多高管去各個省進行管理,但是很多地方制度沒有完善落實,執行人也不能做到完全有效監管。所以有些職務侵占的案子,該收的貨款收不回來了,都被代理方或地區經理吞掉,事發很久之后才發現。”美的公司打擊職務犯罪工作負責人廖小明在2012年7月就向順德區檢察院反映過這類情況,他表示企業產業鏈太長,不能在每一個環節都能做到完全有效的監管便是其中非常關鍵的問題。
與美的公司“同病相憐”的還有一家大公司——海爾集團。
海爾智能有限公司和海爾電器有限公司雖然是相對獨立的兩家公司,但同屬海爾集團,就都在一個大院里辦公,一名海爾智能公司的物流主管看到這種情況就動了歪腦筋。他開始謊稱自己是海爾電子的員工,對外說自己可以拿到所有物流的業務給外面承運,不過在這個過程中要收取公關費用,然后偽造假合同欺騙受害人。
“我們后來去調查,發現海爾電子公司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情,歸根結底就是因為關聯企業太多,缺少監管。”樊賀告訴《方圓》記者,公訴科承辦的這種因為企業大和事務多而無法進行有效監管的案件不少,雖然類型不同,卻有很多共同之處。
一位集團公司的高管就讓樊賀記憶深刻,這位高管本身就是一位法律專業的研究生,涉嫌職務侵占,當時他受公司的委派,全權負責和臺灣的一家公司進行貿易洽談,簽訂合同,公司后來在查這份合同資金時發現少了一筆錢,但是這份合同沒有瑕疵,可錢款就是不知去向。
“當時這個高管拒不交代,案子從證據上已經要存疑不起訴了,我們就和集團公司當面溝通,希望他們能提供更加完善的證據。”樊賀說第二次退回補充偵查后案件才出現轉機,臺灣公司方面由律師公證了他們手中的合同后,通過寄信的方式寄回了那份合同,與這位高管簽訂的合同放在一起對比,發現兩份合同在數字上少一個零,而這位高管就是想利用這么小的一個錯漏,侵占公司的合同錢款。
雖然企業規模大,事務繁瑣容易讓人鉆空子,但相比與美的、海爾這樣實力雄厚的大企業,在職務犯罪方面,中小企業的企業家問題顯得更加嚴重。梁毅華告訴《方圓》記者,這與中小企業自身的特點和不足也有關系,如果企業加強管理,很多案件都沒有發生的可能。在他看來,最典型的莫過于侵吞貨物的案件了。涉案人員基本就是企業的倉管,手法十分的簡單,一家公司的倉管就是和每天來往的貨車司機串通,把倉庫的貨物多裝一些上車,但報單的時候報少一些,平日這家公司的出貨量非常大,少了幾件貨品公司都不會太在意。
讓梁毅華更擔心還是企業對此并不在乎,也不積極配合案件調查,這讓檢察官們顯得頗為頭疼。“一旦出現這類案子,移交給我們后,發現在認定數額上很困難。從監控錄像上看大概運了多少,很模糊,一定要通過倉庫的清點少了多少比例來認定,但是一旦對不上數據,又不能全部認定是這一個倉管所為。”
淡薄的法律意識
“對于企業家犯罪,諸多的外部因素肯定有,但是企業家本身的問題也絕對不能忽視,有些真的是法律意識淡薄,甚至沒有認識到自己已經構成犯罪。”對于這種“迷迷糊糊”的企業家,樊賀還真見識過不少。
順德區工商銀行原行長區葉寬的兒子歐陽勝便是其中之一,2010年6月,順德區檢察院對兩人立案偵查,當偵查人員對歐陽勝錄音錄像固定證據后,歐陽勝面對自己和母親貪污幾千萬的犯罪事實,竟然還問偵查人員“事實已經交代清楚,晚上能不能回家為母親慶祝生日”。和歐陽勝一樣,涉嫌串通投標行為的一家企業高管陳小兵始終都認為自己的行為屬正常的商業行為,按照所屬公司的章程照章辦事,并沒有觸犯法律。
在行賄上面,很多企業家根本就沒把其當回事,甚至覺得這是一種正常現象。“牽涉到職務犯罪,可能更多的企業家是送錢一方的角色,他們很多人覺得行賄不算是犯罪,特別是珠三角地區,覺得是一種人情往來,某位上級領導下來指導工作,使某位企業家的項目參與評獎或者取得資格更加順利,企業家會覺得要有一份勞務報酬給官員,逢年過節送錢作為長期感情投資和關系籠絡,為了達到最終的目的,那種一次性送錢后就沒有往來的企業家是很少的。”吳緒珍說現在行賄的手段轉賬是比較少的,一般是套現金,按照正常的支付流程是比較嚴格的,而他們可以通過備用金、結算私人包工頭的工程款等不走程序的手段套出現金去實施送禮的計劃。
不僅是中小企業的企業家,就連一些上市公司的老總都存在這方面的問題。一位在一家著名上市公司擔任專職法律顧問的律師就說,他們公司老總作為著名企業家雖然名聲遠播,獲得了各種榮譽,但是在處理企業法律訴訟問題上,卻完全是“土豪”,不問法理,不論是非,只問誰能夠“擺平此事”。所以在公司發生訴訟糾紛時,在這位老總的眼里,打官司就是“打關系”。
法務部門只偏重民事問題
在長久的經營過程中,企業家并非不了解自己所面對的法律風險問題,所以很多企業都有專職的法務人員,但現實的情況大多是這些法務人員更多的只是專注于解決企業經營中的民商事法律問題,對企業尤其是企業家所面臨的刑事法律風險,往往疏于應有的認識和有針對性的防范。
2012年7月份,順德區檢察院公訴科前往美的集團,與法務部就有關“三打案件”當面座談。
美的作為大公司,每年都會出現大大小小的事情,有的涉及高管,有的可能是企業員工。“我們出訪的目的是希望能夠服務企業,比如一家公司的高管發生問題后,企業發現后向公安機關報案,公安機關立案偵查以后,企業法務部對應該掌握哪些證據不是十分明確,所以在調取證據時,企業也不知道哪些可作為證據,造成有些案子到了檢察院的審查起訴階段,有些證據才能補到。”樊賀表示公訴科會和企業談證據的一些標準,還有財務監管方面的問題,提供一些法律上服務。
經過交流,樊賀就發現了美的公司的一個致命傷,雖然美的公司法務部人員結構龐大,大多是律師出身,但做刑事犯罪的律師就很少。
“他們雖然是律師,但對證據如何去收集,提前去固定這方面意識不夠強,平時只是做一些經濟糾紛知識產權出庭應訴的工作,還有一些民事索償、勞動爭議,刑事案件上掌握的知識不多。”樊賀表示新刑訴法出臺后對程序的要求越來越嚴格,希望企業有證據盡管提供給檢察院,如果不符合法定刑事的話也不能作為證據使用,證據也講究時效性,過了再補就很難補回來。
“對于中小企業來說,考慮的是自己短期內如何生存,很少從長遠的角度去考慮。曾有一個涉民事案件的企業家找我了解,因不動產的抵押不完善,自己對風險的認識不足,后來牽涉到不動產產權糾紛的,沒有發現問題的時候沒有意識到會不會承擔法律風險。小型企業最多請法律顧問,但是還要考慮成本,只有對外簽合同的時候才會用到法律顧問,有重大事項的時候征詢一下律師意見。有許多法律顧問掛鉤的小企業,一年給2千到3千元左右的服務費給顧問,是很常見的。”葉建則表示企業創業者的法律意識高低,還是和企業的大小、管理者的能力有直接關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