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蘇南經濟發展模式的探討與再思考

摘 要：蘇南模式作為一條具有地方特色的經濟發展之路，對蘇南經濟的發展起到了極大的推動作用，但在發展過程中也遇到了資源消耗大、環境污染重等突出問題。本文分析了蘇南模式形成的原因，闡明了其發展歷程及特點，總結了蘇南模式的成功經驗，并指出了一些不足和教訓。

關鍵詞：蘇南模式 鄉鎮企業 經濟發展特點 耕地可持續利用 環境污染

改革開放以來，江蘇南部地區探索出了一條具有地方特色的發展之路，人們將其簡稱為“蘇南模式”。30多年來，這一特殊模式使蘇南地區的經濟蓬勃發展，其經濟增長呈跳躍式。蘇南地區無疑是中國區域經濟發展過程中一顆耀眼的明星，蘇南模式的不斷創新和發展使蘇南地區發生了巨大深刻的社會進步和變革。但蘇南模式在20世紀末也暴露出了一些不足之處，如大規模的城鎮化和工業化使蘇南地區的農業耕地面積減少；工業“三廢”的過度排放，使蘇南地區江、湖、河中水體遭受了嚴重的工業污染，有許多地方甚至已經污染到了地下水，過去的“魚米之鄉”在蘇南許多地方早就蕩然無存；遍布各地的鄉鎮企業在工業生產時大量抽取地下水，使蘇南地區產生了大面積的地面不均勻沉降，引起了包括房屋墻體開裂等地質災害。本文分析了蘇南模式的發展歷程及特點，探討了當前經濟發展過程中產生的問題，總結了蘇南模式的成功經驗，同時也指出了一些不足和教訓。

一、蘇南模式的概念

所謂“蘇南模式”，最早是由費孝通先生在1983年所寫的《小城鎮·再探索》中提出來的。蘇南模式一般是指以蘇州、無錫、常州為代表的經濟發展途徑選擇及經濟發展途徑組合，它是一個持續的、發展的概念，而非單指某個階段的經濟發展選擇和組合。從具體地域上看，蘇南地區主要是指蘇州、無錫、常州三個地級市及其所管轄的9個縣級市的市區和農村地區。這一地區通過地方政府的支持，大力發展鄉鎮企業，由過去的以農業生產為主逐步向工業化、市場化轉型。由于得天獨厚的區域地理優勢以及發展實業經濟的歷史傳統，在具體的經濟發展路徑選擇上具有明顯傾向，即以集體經濟為主，以鄉鎮企業為運行主體的“蘇南模式”。

二、蘇南模式形成的原因分析

（一）地理原因

蘇南地區位于太湖之濱、長江三角洲中部，緊鄰中國最大的經濟中心上海，蘇南農民與上海的產業工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他們接受經濟、技術和信息的能力較強，這對蘇南農村非農產業的產生起到了初期的促進作用。例如“文革期間”，上海等城市部分企業向廣大的蘇南地區相對穩定的農村轉移，為社隊企業的發展提供了契機，大批掌握知識、技術和信息的知識青年、技術人員和熟練工人的下放，為社隊工業帶來了管理經驗、科學技術和信息等。

（二）歷史原因

蘇南地區是近代中國民族資本主義工商業的發祥地之一，晚清以來，蘇南地區就擁有了較為發達的經濟作物種植業和家庭手工業，到了20世紀20-30年代，蘇州、無錫、常州等地均已成為我國民族工商業的重要基地。在發展工商業的歷史時期，除了培養出一大批善于經營工商業的商品經濟人才外，更為重要的是，廣大的蘇南人被濃厚的商品經濟和務工經商的觀念所熏陶。這種區別于因循守舊的小農經濟的思想意識，為蘇南農村地區的工業化和商品化準備了思想條件。

（三）人文環境的影響

蘇南地區是整個江南文化圈層的核心所在。歷史上，蘇南地區人杰地靈、文化璀璨，千百年來形成的平和的人文氣質與獨特的文化傳統對于該地區經濟的轉變有不可忽略的影響。尤其在近代歷史上，蘇南地區杰出人物輩出，帶動了一批地方人才的產生，從而形成了廣泛的階層基礎和社會網絡，也為地域經濟的迅速發展積累了智力財富。

（四）地方政府組織的正確領導和黨的政策的英明指導

蘇南農村鄉鎮政府在蘇南模式的形成和發展中起了重要的組織、引導和協調作用。鄉鎮政府通過強有力的地方行政力量，整合了包括資金、勞力、設備等各種興辦企業的因素，集中興辦了一些批典型的、各具特色的鄉鎮工業，樹起了蘇南模式的“頂梁柱”。黨的方針政策在蘇南模式的形成和發展過程中起到了指導、支持、保護和促進作用。改革開放后，黨中央國務院發布了一系列關于發展鄉鎮企業的文件，號召各地要開創鄉鎮企業新局面，明確規定了保護、支持、促進鄉鎮企業發展的各項具體方針和政策。

三、蘇南模式的發展歷程與特點

蘇南模式的發展歷程是一個動態的、持續的、發展過程，而有別于某個特定階段的經濟發展選擇和組合。但根據蘇南模式在各時期的核心發展力量的不同，大致可以劃分為以下四個階段：

（一）蘇南模式初級階段

這個階段為1980-1992年，該階段的特點是在政府主導下發展鄉鎮企業。每個市、縣、鄉鎮、村政府都主導建立了很多鄉鎮企業，一些農民成為鄉鎮企業的首批產業工人，使農村聯產承包時出現的剩余勞動力得到一定程度的消化，勞動力資源得到了較為充分的利用。盡管這一時期蘇南地區城市化水平的幅度并不是很大，但隨著城市化水平的進一步提高，蘇南地區的整體經濟實力明顯得到了壯大。

（二）蘇南模式成熟階段

這個階段為1993-1999年，該階段的特點是出現了以蘇州市為代表的接納上海和國外產業的轉移。1992年鄧小平南巡講話后，憑借全面、深度的開放環境及地緣優勢，蘇州獲得了新的發展契機，新加坡工業園的落成，成為這個階段最具代表性的轉折點事件。隨著蘇州新加坡工業園、蘇州新區、無錫高新技術開發區、常州高新技術開發區等國家級開發區和一系列省級開發區的落成，蘇錫常地區吸引外資的能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升，尤其是蘇州外向型經濟得到了迅猛的發展。

（三）新蘇南模式階段

這個階段為2000-2007年，該階段的特點是以私營、外資共同發力、蘇錫常全面合作為特點。受1997年東南亞金融危機等影響，依靠外資為核心發展經濟的蘇南模式受到了威脅。自2000年起，“蘇南模式”成功地實現了政企分開的二次轉型，打破地方政府的地方產權制度，確立生產者和消費者在市場中的自主地位，以及私人作為獨立產權主體的地位。

（四）蘇南創新發展模式階段

這個階段為2007年以后，該階段的特點是政府提升社會管理和公共服務，幫助企業進一步提升和轉型。在上個階段發展外向型經濟時，往往為了單純追求經濟發展速度，地方政府和企業只能依靠“低工資”、“低土地成本”和“高污染”等的策略來支撐經濟高增長，但這已經顯現出一系列的負面影響。為此，蘇南經濟于2007年開始探索、實踐蘇南創新發展模式，目前這一發展階段還處于探索、發展過程中。

四、蘇南模式對中國經濟的貢獻

江蘇省社科院院長宋林飛教授認為蘇南經濟發展模式成功之路為“中國經濟發展模式”的形成做出了突出貢獻。以“蘇南模式”為先導的江蘇經濟發展特色道路，帶來了輝煌的“江蘇速度”，從人均GDP1000美元到4000美元，美國用了100年，日本用了75年，韓國用了25年，而江蘇只用了12年。

2012年統計資料顯示，蘇州市國內生產總值GDP達12011.65億，位居全國第6，無錫市GDP達7568.15億，居全國第11，常州市GDP達3969.75億，位居全國第36。蘇州、無錫是進入全國經濟十強城市的僅有的兩個非直轄市、非省會城市和非國家計劃單列市，堪稱出色。如果把蘇錫常三市GDP總值合并計算，那么其經濟規模（GDP達23549.55億）將超越上海（GDP為20101.33億），成為中國大陸上經濟規模最大、經濟結構最完善的都市群。

因此，可以說，“蘇南模式”是中國人民創造的一種嶄新的工業化模式，其成功的偉大實踐可以稱之為“中國經濟奇跡”和“中國經驗”。

五、蘇南模式的不足與教訓

在20世紀80—90年代曾經享盡無限榮光、風靡一時的“蘇南模式”，到了90年代中后期，特別是到了21世紀初，暴露出了自己的一些不足和后遺癥，為此付出了沉重代價。蘇南經濟的持續高速增長是以資源高消耗、環境破壞的粗放式增長為代價的。經過近30多年的發展，雖然步入了快速發展階段，經濟總量快速增長，但隨著城鎮化與工業化迅速發展，許多小城鎮出現了土地和水資源的短缺，大氣、水體和生活環境受到嚴重污染，這些造成了原有自然生態的退化，增加了可持續發展的生態風險和環境危機。概括起來，蘇南模式在經濟發展過程中主要出現了以下兩個方面的生態和環境問題：

（一）耕地可持續利用的問題

隨著經濟的發展，蘇南地區建設了大量的經濟開發區，開發區的建設侵占了大片耕地，土地供應趨緊。據統計，蘇南地區蘇、錫、常共有各類大小開發區幾千個，其中國家級開發區10多個，省級開發區30多個。開發區的建設占據了廣大農村地區的耕地，蘇南地區本來就人多地少，這造成了土地形勢更加嚴峻。據統計，目前蘇南地區人均耕地僅0.79畝左右，這一數字低于江蘇省人均0.94畝和全國人均1.24畝的水平，也低于聯合國糧農組織（FAO）提出的人均占有耕地0.8畝的最低警戒線。聯合國糧農組織（FAO）認為一個國家或一個地區如果人均占有耕地低于0.8畝的最低警戒水平，即使在現代化生產條件下也難以保證糧食自給自足。因此，確保現有耕地不再減少，保持耕地的可持續利用，是蘇南地區經濟發展可持續發展的基礎保證。

（二）環境污染及地質災害問題

1.生活廢棄物集中排放引起的環境污染

蘇錫常城市群的產生導致了大量人口過度的集聚，而人口的集聚必然會產大量生活廢棄物的集中排放，形成對環境的污染。城市生活廢棄物主要包括生活污水和生活垃圾兩項，生活污水的排放已經嚴重污染了城市及其附近地區的江、湖等地表水，甚至已經污染了部分地下水；而城市附近堆積如山的垃圾由于產生的有毒滲出液也對環境產生了嚴重的污染威脅。

2.工業污染物集中排放造成嚴重的環境污染

從20世紀80年代后，蘇南地區的經濟飛速發展，大部分蘇南城鎮的形成是鄉鎮企業集中的產物。伴隨著鄉鎮企業集中快速增長，工業排放污染物呈現出三個特點：一是污染物數量越來越多，二是排放區域越來越集中，三是工業污染物滯留環境中的時間越來越長。以蘇州市為例，相城區的化工企業較為集中，昆山市的電子企業星羅棋布，而常熟市、吳江市的紡織印染業非常發達，它們均占當地工業總產值的80%以上。該類鄉鎮企業的污染物集中、濃度高，且持續時間長，對人們居住環境和人體健康已造成很大影響和傷害。

3.過量開采地下水引起的地面沉降

根據周啟星等對江南小城鎮的研究，小城鎮由于鄉鎮工業發達，地表水資源必須滿足工業發展的需求。自20世紀80年代中期起，地表水污染日趨嚴重，例如，蘇南地區京杭運河水系的地表水多數為Ⅴ類或劣Ⅴ類水，這樣的水質已經達不到一般工業用水的要求了。因此，為滿足工業用水和生活用水的需求，蘇南地區廣泛開采地下水，導致蘇錫常地區出現地面沉降現象。據研究，20世紀60年代以前，蘇錫常地區未發現地面沉降，20世紀70-80年代初期，僅出現少許地面沉降，到90年代地面沉降速度加快，沉降面積不斷擴大，常常形成城市周邊區域性的地面沉降。過量開采地下水引起的地面沉降已引起一些地質災害的發生，如形成了局部的地裂縫和地面塌陷，破壞了地面建筑物地基的穩定性，危害到人民的生命和財產安全。

六、結語

蘇南模式作為一條具有地方特色的經濟發展之路，為蘇南經濟的發展起到了極大的推動作用，這一特殊模式使蘇南地區的經濟飛速發展，經濟規模逐漸壯大。蘇南經濟模式為“中國模式”的形成做出了突出貢獻，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發展的成功實踐，更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的典型經驗。但我們也應該看到，在經濟發展過程中暴露了不足，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蘇南經濟的持續高速增長是以資源高消耗、環境破壞的粗放式增長為代價的。隨著城鎮化與工業化迅速發展，許多小城鎮出現了土地和水資源的短缺；大氣、水體和生活環境受到嚴重污染；過量開采地下水引起了地面沉降。這些不利的因素均增加了該地區社會和經濟可持續發展的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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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康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