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爾德小說《道連·葛雷的畫像》中的新生性死亡解讀

摘要：王爾德的小說《道連·葛雷的畫像》是一個充滿死亡的道德故事，死亡是肉體生命的結束，同時也意味著靈魂的重生。本文對王爾德小說中出現的死亡類型——新生性死亡進行分析，從宗教的角度闡釋死亡的內涵，以此探索作者獨特的死亡敘事方式，并對作者特有的死亡觀及死亡的功能進行解讀。

關鍵詞：王爾德 死亡敘事 宗教 道德

一、新生性死亡敘事概述

詹姆斯·費倫提倡局限相對較少的敘事觀點，認為“敘事是指在整個文本中某人向另一個人講述發生的事，是故事與話語的結合”。由此可知，新生性死亡敘事是新生性的死亡故事與死亡話語的結合。19世紀英國作家奧斯卡·王爾德的小說《道連·格雷的畫像》簡直就是一個死亡故事。本文從新生性死亡的角度對王爾德的《道連·葛雷的畫像》中道連的死亡進行分析。新生性死亡，即對生命救贖式的死亡。主人公犯過某種不可寬恕的罪，在他意識到自己的罪過后，內心充滿愧疚與懺悔，隨后死去。從某種意義上說，他的死是對靈魂的凈化，是為罪惡贖罪。

死亡是主人公的必然結局。《道連·葛雷的畫像》中的道連是一個外表英俊而內心邪惡的青年，倘若讓這種邪惡感伴隨故事至結尾，那么就嚴重背離了王爾德唯美的藝術理念，道連必然要因某種外因而發生內在的巨大變化，他的自私、傲慢、殘酷必然遭到外界的鄙視與唾棄，而讓道連徹底改變的是上帝的意志對他的行為作出的懲罰——他靈魂畫像的腐爛。道連之死正是體現了這種新生性的救贖式死亡。雖然道連對自己罪惡的懺悔來得遲些，但至少有兩件事足以證明他對自己邪惡行徑的意識。首先，他告訴亨利“我放過了一個叫海蒂的少女”。（第一人稱）“重新做人……他再也不引誘無辜，他要做一個好人。”（第三人稱）“多少年來我做的第一件好事，……我要洗心革面，我正打算洗心革面。”（第一人稱）其次是只要一想起閣樓上的畫像，道連內心就備受煎熬和痛苦，“不，亨利，我一生作的孽太多了。以后我再也不干了。我昨天已開始做了些好事。”（第一人稱）他罪惡的靈魂無時不在困擾著他，在道連這種焦慮與矛盾的心情上，作者王爾德總是以一個睿智的審判者的身份進行評價，他的敘述視角的轉換，無論是第一人稱“我”以道連的口吻，還是第三人稱“他”以一個旁觀者的視角，都充分說明主人公的懺悔之心。“想不到那一剎那竟成千古恨！如果他造的孽樁樁件件都毫厘不爽地馬上得到報應，倒也痛快。懲罰就是凈罪。人向無上公正的上帝祈禱時不應當說：‘寬恕我們的罪孽吧。’而應當說：‘懲罰我們的不義吧！’”此外，王爾德在道連死前以法官的口吻敘述了道連的焦慮和矛盾的心情及他的悔恨之意。“自首？這是否意味著他必須去自首？……然而他應當自首，應當為人所不齒，應當受到社會的制裁，這是他罪有應得。上帝還是有的，上帝要人們對天對地同樣不隱諱自己的罪惡。”這充分說明了王爾德通過道連這個藝術形象對事物、行為的對與錯和丑與惡所發出的聲音。

二、新生性死亡的敘事淵源

王爾德小說中的新生性死亡與作者本人的信仰是密不可分的，他的天主教徒的身份直接或間接地對他的作品形成宗教的影響。死亡的救贖、靈魂的永生，死亡可以滌蕩罪惡，死亡是罪惡的工價，“罪的工價乃是死；唯有上帝的恩賜，在我們的主基督耶穌里，乃是永生。”王爾德曾說“死在天主教里最合適”、“天主教是圣人和罪人的宗教”、“在其一生中，我父親對宗教神秘有著熱切的興趣，并受到了天主教的強烈吸引。他1900年臨終前皈依該教。他的遺骸如今埋葬在法國拉雪茲神甫國家公墓。”另外，整個西方文學所處的西方宗教的大環境也不可忽略。王爾德作品中具有救贖意義的新生性死亡就是宗教環境下的產物。救贖與靈魂永生是宗教范疇中不可或缺的兩部分，而以救贖追求靈魂永生則是基督教義的顯著特點。《道連·格雷畫像》中的道連就屬于自我救贖的新生性死亡。

三、道德的追問

道德是一種社會意識形態， 它通過各種形式的教育和社會輿論的力量，使人們具有善和惡、榮譽和恥辱、正義和非正義，并逐漸形成一定的意識和傳統，以指導或控制自己的行為。道德具有自律性，道連的畫像是一個道德的標桿，隨時記錄和衡量著主人公道連的道德走向，畫像的滴血腐爛是主人公道德淪喪的體現，這股無聲的教化力量時刻提醒著道連的行為，主人公隱藏畫像的行為說明他意識到了自己丑惡心靈的事實；其次，道連周圍社會輿論帶給他的壓力也不時地約束著道連的行為，盡管道連最后想以毀掉畫像來減輕自己的罪過，但最終以上帝的意志刺向了自己，結束了生命，罪惡的靈魂得到凈化，畫像洋溢著奇妙的青春和罕見的美，道連軀體的死亡換來了靈魂的新生。“在現實生活里的道德與美的沖突中，最終占上風的還是前者。感官享受的表面絢麗之美掩蓋不了內在精神的腐敗。”雷納·韋勒克認為《道連·葛雷的畫像》“展現了一幅道德敗壞遂遭懲罰的寓意而非一篇為審美生活而作的辯護”。

四、結語

新生性死亡的道德功能是通過主人公自我救贖的方式去拯救和凈化靈魂，使人們意識到自己的過錯，從而懺悔思過，最終達到洗滌罪過、凈化靈魂的效果。死亡使人們能分辨是非、判斷好壞、分清美好與丑惡。王爾德主張藝術的道德在于完美地運用并不完美的手段，正是他完美地運用了死亡這個不完美的手段，他的藝術道德才得以彰顯，作品才變得不朽，他獨特的死亡敘事恰到好處地表達了他的藝術觀點和對道德的關懷。

參考文獻：

[1]詹姆斯·費倫著，陳永國譯.作為修辭的敘事[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

[2]王爾德著，榮如德、巴金譯.王爾德全集（第一卷）[M].北京：中國文學出版社，2000.

[3]卡爾·巴特著，魏育青譯.羅馬書釋義[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5.

[4]王爾德著，榮如德、巴金等譯.王爾德全集·小說童話卷[M].北京：中國文學出版社，2000.

（作者單位：浙江橫店影視職業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