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傳》中的民本思想

摘要：萌芽于三代而形成于春秋戰國之際的民本思想，是我國傳統政治哲學思想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在我國歷史上產生過深遠的影響。《左傳》闡述了重民輕神、民為神本、民為君本、立君為民等民本思想。雖然其本質還是為了維護統治階級的統治秩序，但它所反映出來的民本思想是社會進步的標志之一，對當時和后世都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關鍵詞：春秋時期 《左傳》 民本思想

“民本”一詞是對中國古代固有的“民為邦本，本固邦寧”這個命題的縮寫。春秋戰國是中國社會由奴隸制向封建制轉變的大變革時期，“民”的力量漸漸崛起，“民”的價值也逐漸為社會所認可，民本思想因而得到了進一步的發展。在這一時期，宣揚民本思想的主要代表人物有孔子和孟子等。孔子一方面承繼先人“民為邦本”的觀念，另一方面又發展了春秋以來形成的“仁”的思想，提出了以“仁”為核心的民本思想；孟子明確提出“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的民本思想口號，他的民本思想還體現在要求統治者要“施政于民，省刑罰，薄稅斂”。孟子的民本思想在中國的整個民本思想史上占據著極其重要的地位，民本思想發展至孟子時，便開始形成了一套系統的理論體系，孟子實為民本思想的建立者。本文試就《左傳》中的民本思想來談一些自己的體會。

一、《左傳》中民本思想的內容

《左傳》中民本思想的內容可以概括為以下幾個方面：

首先，重民輕神，先民后神。春秋之際，隨著社會的劇變以及“民”的社會地位的改善和提高，傳統的“尊神”、“敬天”的觀念也發生了相應的變化，天、神的地位開始下降。《左傳》中記載，桓公十一年，鄖人與隋、絞、州、蓼四國伐楚。楚國莫敖（即司馬）擔心會戰敗，想要占卜問神，斗廉回答說：“卜以決疑，不疑，何卜？”斗廉的言論無疑是對神的公然藐視。最終，楚國在蒲騷戰勝了鄖等國的軍隊，證明了斗廉的認識。凡此種種，我們可以看出傳統的天道觀念已經動搖了。

隨著天、神地位的下降，人們對待神與民的態度也發生了變化。在《左傳》中，天、神的地位已經處在“民”之下了，“民為神主”了。《左傳》中最早提出“民為神主”的是隨國的大夫季梁，他說：“夫民，神之主也。是以圣王先成民而后致力于神。于是乎民和而神降之福，故動則有成。今民各有心，而鬼神乏主，君雖獨豐，其何福之有？”可見，季梁明顯把“民”置于“神”之上了，并且提出了這是“圣王”所為，這就為自己的觀點找到了有力的證據，披上了“正統”的外衣。而后，又有宋國司馬子魚抨擊他的國君“人祭”的話語，司馬子魚曰：“古者六畜不相為用，小事不用大牲，而況敢用人乎？祭祀以為人也。民，神之主也。”司馬子魚所用的武器也是“民為神主”的思想，這表明這種主張已經被社會所接受了。

其次，立君為民，民為君本。春秋之前，君的地位是神圣的，君是天的兒子，他是代天行事的，傳達上天的旨意給民眾。春秋以后，隨著天、神地位的下降，君主的權威自然而然受到了沖擊，君主的地位下降了；與此同時，民的地位卻迅速上升。《左傳·文公十三年》載：邾文公卜遷于繹。史曰：“利于民而不利于君。”邾子曰：“茍利于民，孤之利也。天生民而樹之君，以利之也。民既利矣，孤必與焉。”左右曰：“命可長也，君何弗為？”邾子曰：“命在養民。死之短長，時也。民茍利矣，遷也，吉莫如之！”遂遷于繹。五月，邾文公卒。從邾文公的話以及其所作出的決定中我們可以看出，在邾文公的思想中已經具有了“立君為民”的觀念，而且在指導他的行動時表現得相當強烈，強烈到可以用自己的性命來換取民眾的利益。所以，邾文公的言行是難能可貴的，他能夠不顧自己的性命，也要遷都以利民。同時，他又提出了“利民即利君”，即君民利益一致，君應為民謀利的觀念。

第三，察政以民，令順民心。在《左傳》時代，普通的民眾是不能直接參與政事的，但是可以議論政治，“鄭人游于鄉校，以論執政”就是最有力的證明。作為一位執政者，不能僅僅以統治階級內部人員的建議和意見為施政的主要依據，而更應該“察政于民”，只有這樣才能知道政令之得失。如《左傳·襄公十四年》記載，師曠在回答晉悼公的問話時提出的“補察其政”中就指出，“庶人謗、工誦諫”等都是君主可以利用的考察政治得失的有效辦法。另外一位主張察政于民的代表人物是鄭國的執政大夫子產。夫然明要毀掉鄉校，以杜絕民眾的議論，然而子產卻說：“何為？夫人朝夕退而游焉，以議執政之善否。其所善者，吾則行之。其所惡者，吾則改之。是吾師也，若之何毀之？我聞忠善以損怨，不聞作威以防怨。豈不遽止，然猶防川，大決所犯，傷人必多，吾不克救也。不如小決使道。不如吾聞而藥之也。”子產以游鄉校的人對政“善否”的議論為師，所以決定不毀鄉校。子產的言論充分體現了他是一位察政于民的人。所以，當孔子聽到子產的話時，便評論說：“以是觀之，人謂子產不仁，吾不信也。”

二、《左傳》中民本思想的作用與影響

《左傳》所反映出來的民本思想是中國古代民本思想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它對當時以及后世都產生了較大的作用和影響，這主要體現在對社會發展和中國古代民本思想的形成方面。

首先，《左傳》中所體現出來的“重民輕神”、“重民輕君”觀念嚴重動搖了傳統的天道、神道以及君道觀念的統治地位，在社會意識形態上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對民本思想的發展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如后世的孟子和荀子顯然受到了《左傳》“重民輕神”思想的影響，孟子喊出了“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的口號。自此之后，民本思想影響了中國幾千年的政治制度和意識形態。

其次，民本思想在緩解當時的社會矛盾、限制暴政、穩定社會秩序、減輕統治者對民眾剝削和壓迫、改善民眾的生活、促進社會發展等方面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第三，春秋時代是一個社會大變革時期，中國的社會性質在這個時期開始由奴隸制向封建制轉變，民本思想的提出也促進了這一轉變。

《左傳》中的民本思想是以“重民輕神”、“民為君本”為核心內容，以關心民眾的生活、解決民眾的疾苦為基本點，是我國民本思想體系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左傳》之所以會出現民本思想的價值取向，是與春秋時代的社會大變革分不開的，它忠實地記載了社會變遷的客觀歷程，是春秋動蕩局勢的思想縮影。它為我國民本思想的形成與思想體系的建立注入了重要的元素，對我國社會制度由奴隸制發展到封建制起到了推進作用。《左傳》中的民本思想無疑也存在著其固有的局限性，畢竟當時人們的思想還處在一種較為落后的狀態，但是，《左傳》中能如此詳細地反映出民本思想，其作者能夠忠實地信奉民本思想，應該說這是十分難能可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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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江西省星子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