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苔絲是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英國現實主義作家托馬斯·哈代的代表作《德伯家的苔絲》中的女主人公。作家哈代在對苔絲的不幸深表同情的時候,對主人公不幸的根源作了暗示,揭示了當時的社會才是造成苔絲的悲劇的真正的原因。
關鍵詞: 苔絲悲劇命運《德伯家的苔絲》
作品的主人公——苔絲出生于十九世紀的一個沒落小貴族世家的農民家庭,她漂亮迷人,善良勤勞,命運卻一次次地捉弄他,當她帶著弟弟去趕集時,家里賴以生存的那匹老馬“王子”被郵車撞死了;當父親逼著她去假冒的德伯世家去攀親后,她被人面獸心的亞雷誘奸了:當她遠走高飛,終于脫離亞雷的糾纏決意過平靜的生活時,又遇上了牧師的兒子——安吉爾·克萊,這個聲稱有著自由思想和現代觀念的人在得知苔絲的故事后,在新婚的前一個晚上,狠心地離開了她;最后由于生活所迫,她不得不委身于亞雷做了情婦,可安吉爾從巴西回來,良心發現,欲與苔絲重歸于好,此時苔絲已非自由之身了,望著安吉爾再次離去的背影,她悔恨交加,痛心疾首,在亞雷的諷刺和挖苦下,極端憤怒的她舉起餐刀刺死了這個她一生悲劇的始作俑者,也宣泄了自她少女時代起所累積下來的所有憤怒,她悲劇的一生終告結束。
苔絲是被哈代理想化了的現代女性。在哈代的理想世界中,苔絲是美的象征和愛的化身,代表著威塞克斯人的一切優秀的方面:美麗、純潔、善良、質樸、仁愛和容忍。她敢于自我犧牲,勇于自我反抗和對生活抱有美好的愿望。她所特有的感情就是對人的愛和信任,女性的溫柔和勇敢在她身上融為一體。她有美麗的女人氣質,堅強的意志和熱烈的感情,同時也有威塞克斯人的正直忠實和自然純樸。她沒有借助婚姻實現追求虛榮的愿望,而是立足于自尊追求自由。在她到冒牌本家亞雷·德伯那兒尋求幫助的時候,她的目的是想通過自己的工作解決家庭的困難。她一發現自己上當受騙,就堅決離開了亞雷·德伯。苔絲的靈魂是純潔的,道德是高尚的,但是在資產階級的道德面前,她卻被看成傷風敗俗的典型,奉為警戒淫蕩的榜樣,是侵犯了清白領域的“罪惡化身”。哈代的觀點和社會偏見尖銳對立,他通過苔絲這個形象對當時虛偽的道德標準嚴加抨擊。哈代堅持道德的純潔在于心靈的純潔,不在于一時的過錯,因此苔絲是“一個純潔的女人”。社會則堅持傳統的習俗,認為一時的過錯就是不可挽救的墮落,苔絲是一個犯了奸淫罪的罪人。哈代認為世界上沒有完人。人的完美體現在對人生的理解、對生活的熱愛、感情的豐富和忠實的愛情之中,只有從這樣的完美中才能產生出純潔。哈代嚴厲批評了以克萊為代表的資產階級的倫理道德,指出它已經成為人們精神上的枷鎖。然而正是這種民族風俗習慣結晶的倫理道德,它具有神圣的性質,是不成文的法律,被認作永遠正當的東西。苔絲就是這種世俗謬見的犧牲品。哈代通過苔絲的悲慘遭遇無情結揭示出這種倫理道德的偽善及其劣根性,把它的殘酷內容暴露出來。
毫無疑問,苔絲的悲劇首先是社會悲劇。哈代的“威塞克斯”小說是以其故鄉威塞克斯為背景的。19世紀中期英國資本主義工業文明侵入農村,哈代的故鄉遭到強大的沖擊,其宗法社會迅速解體,個體農民在經濟上陷入失業、貧困的悲慘境地。面對工業文明帶來的后果,哈代作為一個人道主義者,心靈受到強烈沖擊,在感情上深深地依戀古老的宗法文明,痛恨工業文明對人們和諧生存狀態的摧毀。哈代鄉土小說的社會悲劇意識立足于當時的社會背景,以工業文明與宗法文明的沖突為切入點,采用由全景到局部、由面到點的客觀描述筆法,深入地表現人們的生存困境。《苔絲》中,哈代對當時工業文明對鄉村的沖擊進行了全景式描繪,然后以苔絲家作為個體農民的縮影,深入展現了人們在物質困境中的痛苦掙扎。社會悲劇是人同社會環境的沖突造成的。苔絲生活在英國資本主義侵襲到農村并毒化社會氣氛的維多利亞時代。這位弱女子盡管聰明美麗,勤勞善良,但家貧如洗、經濟拮據、負擔沉重,她的社會地位低下,作為一個勞動者、一個無權無錢的農業工人,自然會受到資本主義社會的種種壓迫和凌辱,這些壓迫和凌辱有經濟的、權勢的、肉體的,更有精神的、宗教的、道德的、傳統觀念的。她的悲劇是時代造成的,同時,亞雷和克萊代表了把苔絲推向深淵的兩種不同的客觀社會勢力,他們直接地共同造成了苔絲的社會悲劇。
苔絲悲劇的第二個原因,也是其悲劇的直接原因,即她是暴力、惡勢力及維護它們的法律、國家機器的受害者。這種暴力、惡勢力的集中代表就是亞雷·德伯。亞雷其實就是金錢與資本的化身,代表著近代資本主義社會的真正本質。作為近代英國資本主義鼎盛社會的本質的代表,他相信“資本之魔”力量無窮。亞雷初見苔絲時就有一句話:“美是要付出代價的。”它含有雙重意義:一是對亞雷這樣的資本化身來說,金錢可以買得一切——除了房屋、土地、牲畜、機器之外,還可以買得高貴的裝潢門面的姓氏,乃至婚姻和美色。他垂涎苔絲的美色,自然愿意也深信可以憑金錢買得。與赤裸裸迫害苔絲的亞雷不同,克萊所代表的是另一股社會勢力,即資產階級的傳統倫理道德。如果說亞雷是用暴力手段摧殘了苔絲的女性貞操,他對苔絲的迫害是肉體上的、有形的話,那么克萊對苔絲的摧殘則是精神上的、無形的。克萊對苔絲的愛具有理智和感情的雙重性。感情上他深深地愛著苔絲,理智上他又覺得苔絲的過失是不能接受的。克萊身上殘存的傳統倫理道德觀念對苔絲的摧殘卻是一種無形的、更可怕的精神戕害,這也是造成苔絲悲劇的主要社會原因之一。克萊是一個較為復雜的藝術形象。在他身上,既有一定的開明思想,又保留著傳統的道德偏見。
苔絲的悲劇,在社會悲劇的總前提下,同時又是性格悲劇,其悲劇的成因不僅有客觀的,而且有主觀的,即不僅有外在的,而且有內在的。我們在論及苔絲悲劇的諸種社會因素之后,還應該指出的是造成她痛苦、不幸的還有其自我的原因。苔絲是勇敢的,她敢于大膽地反抗傳統道德、追求幸福,卻不能徹底擺脫傳統道德對自身的羈絆,這又表現了她性格軟弱的一面。她受到世俗輿論、傳統道德戕害,可悲的是她同樣用這一道德標準靜觀自己,這就使她的悲劇顯得更濃重、更深沉。苔絲是暴力的受害者,是無辜的,她明白這一點,但是在受到鄉里人非議的同時,她認為自己是“有罪”的。她“根據陳腐無聊的習俗,布置了不同情自己的形體和聲音”,用“一堆使自己無故害怕的道德精靈”來恐嚇自己。即使在大自然中間,“老是把自己看做一個罪惡的化身,侵犯了清白的領地”。這種靜觀的結果,必然造成她內在的自我折磨和譴責,因此,她所受的磨難,所遭受的不幸和痛苦,就更加沉重和強烈。苔絲按照傳統的貞操觀衡量自己清白與否,她比別人更不能忘記自己的“恥辱”。幾年過去了,隨著歲月的流逝,村子里的人幾乎不記得她的遭遇了,“但是她看得很明白,她在那兒就老得難受。”她遠離親人、故鄉來到無人知道的塔布籬,為的就是忘掉自己的過去。克萊的愛使她感到幸福,可是在體驗到幸福的同時,感受到更多的是內心的痛苦與折磨,是恐懼、不安、悔恨和羞恥。這一切都表明苔絲無法忘記過去,更無法卸掉背在自己身上沉重的精神十字架。她似乎天生靈魂有罪,注定永遠受折磨,永遠痛苦,心靈永遠不平靜。這種“靈魂有罪”,使她負疚、自責,即使被克萊無情拋棄,她也認為是自己的罪過,默默忍受命運的擺布。因此,她在遭到世俗輿論、傳統道德迫害的同時,又受制于它的道德準則,毫不留情地責難自己;她在大膽地反抗傳統道德的同時,又囿于它的觀念成為傳統維護者。這就從更深層次上表現了傳統道德對苔絲人性的迫害、心靈的扭曲。唯有如此,作品的批判力量才更強烈、苔絲的悲劇才更震撼人心。
總之,苔絲的悲劇既有社會的因素,又與她的性格有關,這些因素都與當時的資本主義社會有著直接的聯系,是資本主義社會的種種反映。她的毀滅是必然的,是在資本主義社會中無法避免的。這樣的悲劇不是偶然的,不只發生在苔絲身上,從這個悲劇本身而言,那個時代值得我們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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