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0年以來南非國家政治發展道路特點及啟示

[摘 要]南非長期遭受種族主義統治，曾經是世界上唯一將種族隔離作為基本國策，用立法和行政手段加以維護和推行的國家。新南非誕生后實行種族平等和多黨民主政治，強調以法治國，保障人民的基本權利和自由。其政治發展道路上具有許多值得深思的特點，對于世界上其他國家都有著較強的啟示和借鑒作用。

[關鍵詞]南非；種族隔離；黑人解放運動； 民種族平等

[中圖分類號]D73/77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9 — 2234（2013）12 — 0073 — 03

南非共和國位于非洲大陸的南端，國土面積相當于英國的5倍，東南西三面為印度洋和大西洋所環繞。在這片土地上蘊藏著多種重要礦藏，特別是鉆石和黃金業的興起，促進了南非經濟的崛起。但另一方面，礦業帶來的財富也吸引著大量歐洲人移民定居南非，并由此帶來了殘酷的殖民戰爭和罪惡的種族主義。而直到1994年，伴隨著種族隔離制度的瓦解，長達三個半世紀的白人種族主義的統治終于終結了。新南非保持了經濟和社會的穩定發展，被世界各國所贊賞。因此，南非的歷史發展道路具有普遍的意義，對人類社會發展有著不可泯滅的歷史價值和啟示。

一、 南非1910年以來政治歷史進程

南非1910年以來政治歷史進程主要包括三個部分，分別是：南非聯邦時期（1910年～1960年）、白人南非共和國時期（1960年～1993年）、南非共和國時期（1993年至今）。

第一階段是南非聯邦時期。1910年5月31日南非聯邦正式成立，它成為英聯邦的一個自治領土，標志著南非種族隔離制度開始建立。1909年《南非法》以種族主義為基礎，公開規定了種族歧視的原則，確立了白人對政治權利的壟斷地位。這個憲法改革完全排斥并剝奪占人口絕大多數的非洲人的政治權利，因而遭到南非國內外的普遍反對和譴責。此外，在南非全國實行更加嚴格而統一的《通行證法》，并規定對非洲人實行宵禁，這是南非第一個有關居住區域實行種族隔離的立法。①第二次世界大戰后，特別是1948年國民黨政府上臺以來，頒布了多項種族主義法律和政策，這使得種族關系更加惡化。在一系列壓迫下，50年代初在南非歷史上出現了第一次全國性反對種族隔離制度的高潮，并將6月16日這一天定為“南非自由日”。

第二階段是白人南非共和國時期。1960年反對種族主義政策的斗爭再度掀起高潮，但最終被南非當局取締。1969年在比科領導下建立了南非學生組織，成為該運動的核心。② 1987年國民黨再次在南非白人舉行大選中獲勝。南非群眾民主運動在1989年掀起大規模的蔑視種族隔離運動，號召黑人、白人聯合起來共同沖擊種族隔離制度。1990年是南非政治發展史中極關鍵的一年，2月2日南非總統德克勒克在會議上發表重要講話表明只有全體人民的代表性領袖之間通過談判達成諒解，才能保持持久的和平。1991年2月到6月，南非會議先后將80多項種族主義法令廢除。1991年12月20日～21日，民主南非大會第一次會議簽署《意向聲明》宣布，與會政黨要為建立一個沒有種族隔離或其他形式的種族歧視和壓迫的新國家，在民主的價值基礎上建立一個自由和開放的社會。1992年11月24日，南非全國和平大會舉行會議，國民黨、非國大、因卡塔自由黨等19方與會，就推進和平民主進程達成共識。

第三階段是南非共和國時期，即1993年至今。1993年9月23日南非議會正式通過的《過渡行政委員會法案》使南非的政治過渡有了法律約束。11月22日《過渡憲法草案》經南非會議批準后，南非即在法律上結束白人的政治統治。1994年4月26日～29日，南非大選后建立了一個由多種族參加的民主政權，非國大、國民黨和因卡塔自由黨組成民主團結政府。新南非宣告誕生，國家權力機構承襲了西方三權分立的結構形式，分為行政、立法、司法三大部分，但是將內閣、國家議會、最高法院分別設立于三地，即行政首都比勒陀利亞、立法首都開普敦、司法首都布隆方丹。行政系統由總統和內閣構成。國家元首是國家總統，任期5年，由議會中占有多數議席的政黨選舉產生。立法系統由議會兩院組成，即擁有400個席位的國家立法會議和90個席位的參議院。司法系統獨立行使司法權，只根據憲法和法律行事。

新南非分階段實施各方面政策，經濟狀況繼續好轉，國際關系迅猛發展，社會各方面的改革都在進行，人們生活有所改善，取得的成績是顯著的。

一、 南非1910年以來政治歷史發展特點

新南非誕生后實行種族平等和多黨民主政治，強調以法治國，保障人民的基本權利和自由。在這個艱難的政治發展歷程中，有以下幾個特點比較突出并給人以深思。

（一）濃厚的種族隔離色彩

20世紀初，南非種族主義思想家建立起所謂的“達爾文科學種族主義”思想體系，其核心內容是將不同種族列成不同的進化階段，白人處于高水平的進化階段且保持其種族純潔性，因此種族間的相互隔離是不可避免的。①強大的思想基礎為政治上的種族隔離提供了強有力保護屏障，白人實施一系列有利于自身利益的措施，使得種族隔離滲透到生產生活的各個領域并扎根深厚。使得白人的文化也得以在其文化圈內延續下來。②位于殖民地社會結構上層的是白人移民把握了政治統治權、軍事控制權和整個殖民地的經濟命脈。而黑人社會地位和經濟地位的低下，甚至連最基本的政治權利和自由都難以保證。實行居住區域的種族隔離，是國民黨種族主義政策的重要支柱，也為南非當局在教育和社會生活方面實行種族隔離提供了方便。特別是到后來，對于黑人婦女進入市鎮的控制也進一步加強。③1939年，一整套從政治上、經濟上、空間上對非洲人實行種族隔離和種族歧視的制度基本上制定完成，并在全國范圍內得到強制性實施。1951年頒布《種族集團住區法》，政府將城市重新劃分為不同種族的居住區，各種族只能住在本種住區內。非洲人是強制搬遷政策的主要對象和受害者。馬蘭稱這個法案是“種族隔離政策的基本要素”。④種族主義制度下的教育制度也受到了極大的影響，也是國民黨政府保持白人至上、黑人低下的種族主義統治的重要手段。

（二）高程度的中央集權制

國家權力機構承襲了西方三權分立的結構形式，分為行政、立法、司法三大部分，但是將內閣、國家議會、最高法院分別設立于以上三地即行政首都比勒陀利亞、立法首都開普敦、司法首都布隆方丹。行政系統由總統和內閣構成。國家元首是國家總統，由議會中占有多數議席的政黨選舉產生。1996年憲法改為由總統任命所有內閣部長，取消安議席比例分配部長職位的規定，副總統只保留一人，加強了總統的權力。司法系統獨立行使司法權，只根據憲法和法律行事。憲法法院負責處理中央、省和地方政府之間有關憲法的爭議，并確定國家議會的修憲法案和鎖定法律以及各省立法機構制定的法律是否違憲，同時裁定總統行為和決定是否違憲。總理領導一個不超過10名成員的行政委員會，負責地方事務規劃、文體等事務，權力相當有限。從總體上看，南非的政治制度已經達到高度民主的程度，各級立法機構及地方基層政府成員都是通過普選直接產生，國家、省級行政首腦則由同級立法機關選舉產生。其組織形式明顯地承襲于英國。與西方國家相比，南非的總統和中央政府權力較大，地方政府的權力有限，帶有相當高程度的中央集權制特征，歷史上曾存在的聯邦制被廢棄。行政系統的多黨制構成是由臨時憲法規定的，但只作為一種過渡，1996年憲法不再有類似的規定。

（三）從非暴力反抗到武裝抵抗

南非黑人運動長期采取非暴力斗爭的原則，主要有兩個原因：一是力量對比懸殊，二是堅持非暴力原則有其思想根源。為了剝奪非洲人進行武裝反抗乃至自衛的手段，南非法律明文禁止非洲人持有槍支，因此，黑人運動領導人一直避免與當局發生暴力對抗。另外，教會學校教育的忍耐、服從、人道主義、和平主義等思想對非洲民族運動早期領導人影響很深。甘地倡導的非暴力、不合作的消極抵抗方式，對非洲人也有很深的影響。但實踐證明，單憑非暴力的、公開的斗爭不足以動搖白人種族主義統治。20世紀50年代末，黑人群眾中要求以暴力對抗暴力的情緒日益強烈，很多地區出現了自發的暴力反抗小組。在生死攸關的形勢下，非國大執委會決定由曼德拉負責建立非國大的軍事力量民族之矛，并精簡領導機構，同時派人到國外建立代表機構，開展外交活動，爭取國際支持。1961年12月16日，南非歷史上祖魯人浴血奮戰、抗擊布爾人侵略的紀念日丁干日。與此同時，白人當局采取大規模的逮捕、不經審判的關押等手段，很快把初期的黑人武裝斗爭鎮壓下去。民族之矛的武裝斗爭方針由破壞戰略轉變為準備長期的游擊戰爭，流亡國外的領導機構主要致力于訓練游擊戰士，爭取國際社會的支持。這些均為以后黑人覺醒運動和群眾運動的高潮奠定了非常重要的基礎。

（四）超越種族的政治結合

黑人、亞洲人和有色人都遭受過種族主義的歧視和壓迫，相同的命運使得他們相互同情，相互支援。非國大和南非共產黨是最早倡導和實行不分種族的組織路線的政黨，它們合法化后更進一步在各個種族中發展成員。①20世紀40年代，非國大明確地把同亞洲人、有色人等各被壓迫種族聯合起來結成斗爭聯盟，作為自己的斗爭綱領。②有色人和亞洲人曾多次反抗白人的種族主義統治，他們也給予黑人以幫助，他們贊成同黑人聯合起來，并且同廣大黑人開展聯合斗爭。50年代初，非國大、印度人大會和有色人大會進一步建立了聯合戰線，他們逐步掀起過聲勢浩大的反抗運動。1955年非國大、印度人大會、有色人大會、南非工會大會等組織又組成聯盟，召開了全國性的南非人們代表大會，通過了反對種族歧視與隔離、爭取自由平等的《自由憲章》。在長期斗爭的基礎上，南非各族人民于1983年成立“聯合民主陣線”，呼吁全國人民團結起來，為建立統一、民主的南非而斗爭。可見，在南非歷史上，黑人同亞洲人、有色人各族的聯合與團結是主流，但是他們之間在社會經濟地位上存在差距，加之白人當局的分化和挑撥，也存在著隔閡和矛盾。但其超越種族的政治結合是南非政治改革中不可或缺的極為重要的一部分，它在某種程度上促進了南非種族隔離制度的瓦解。

二、 南非1910年以來政治歷史發展的啟示

從南非政治的艱難發展歷程中，我們看到了世界上最徹底最不人道的種族隔離制度下的黑暗，也看到了民主改革、多數統治之后出現的新局面及存在的問題。與此同時，我們也可以得到許多值得深思的啟示，對現在發展的各個國家均有不同程度的借鑒作用。

（一）多民族國家中，民族平等是基礎

在一個多民族共處的國家中，各種族關系應當建立在平等的基礎之上，任何一個種族都不應將剝削和奴役其他種族、以犧牲其他種族的利益為代價來保護自己的利益。南非確立的種族隔離制度是對民族平等的最大的破壞，白人充分享有民主群里和自由，同時是經濟發展的最大受益者，目的是確保所謂白人血統的“純正”，這是種族主義的一種表現。③而黑人則被隔離于現代化進程之外，種族政治分離限制了黑人參與政治的權利，經濟政策上使黑人貧之又貧。這決定了黑人與白人之間必然會發生激烈的沖突，兩者之間共存十分艱難。因此，只有各個民族平等地享有政治權利、經濟自由、平等教育等，才能再論發展模式和道路。因為各個民族如果不平等享有各種權利，甚至產生歧視和隔離的狀態，就一定會導致許多不可避免的社會問題的出現，導致社會秩序的混亂，人民生命財產得不到保障，經濟的不穩定發展，甚至出現暴力和沖突等人為突發性惡性事件。一個國家的穩定健康發展的基礎就是社會的穩定狀況和廣大人民的凝聚力，因此多民族國家應當及時協調好各個民族復雜的民族關系，使它們平等相待、和平共處、相互取長補短、各盡其長，增強各民族間的凝聚力，為國家的發展進程添磚加瓦，使其朝著更加光明的方向前進，使各族人民都能享受到國家發展的最大利益。

（二）國際社會是改革的重要力量

一個國家的內政和外交相互關聯、相互影響。南非在擺脫政治上的種族隔離制度時借用了一股強大不可或缺的力量，那便是亞洲人和有色人種。他們不顧及種族等因素，努力得到亞洲人和有色人種的支持和參與，團結與自身利益有共同處的個人和組織，壯大自身隊伍和力量，形成強有力的聯合民主陣線，聯合民主陣線和全國論壇所屬組織，反壓迫力量的不斷強化為最后的完全勝利奠定了基礎。國際社會是影響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發展的不可忽視的重要因素，它是一個國家發展的不可扭轉的大背景。國家內部政黨一旦與國際社會的某一種力量達成共識，得到其強烈的支持和鼓舞，政黨內部必定會增強自信心和凝聚力，從而增大隊伍的影響力，進而為改革的成功奠定基礎。因而，國家一定要重視其外交，實行有效的外交手段，在世界上樹立好國際形象，加強與有共同利益國家間的政治經濟文化交流，緩和與敵對國家的緊張關系，爭取盡最大可能得到世界上大多數國家或組織的支持。同時，為本國內部的社會發展創造有利的平穩的發展環境。這樣，在內外環境均有利的狀況下，一個國家或民族才能不斷向前發展。

（三）領袖人物影響歷史進程

作為領袖人物的個人作用相當突擊，表明了領袖人物對歷史進程的巨大影響力。德克勒克在1989年啟動富有膽略和遠見的民主改革，承認黑人組織合法，廢除種族隔離制度，并主動與曼德拉等黑人領袖談判，表示愿意與黑人分享權力，促成南非歷史發生積極和重大轉折。曼德拉是南非十分杰出的政治家，他從國家的前途、民眾的福祉著想，果斷地停止反對白人政權的暴力斗爭，他堅定不移地采取現實主義路線。在政治上，提出民族和解的口號和政策，努力緩和種族關系，不尋求強硬手段打擊政敵；在經濟上，承認私有財產的合法性和現狀，避免國家經濟生活的動蕩。④曼德拉政府堅持穩健的、溫和的社會政策，絕不通過剝奪措施實現社會平等。在外交上，曼德拉努力與世界各國建立和發展和平友好關系，當政治權利新老交接之時，曼德拉主動讓位，得到國內和國際的普遍贊譽。卸任后的曼德拉繼續為南非人民的利益，為世界的和平與公正，發揮著獨特的作用。因此，曼德拉和德克勒克同獲諾貝爾和平獎，實為眾望所歸。一個領袖是一個組織或群體前進方向的引路人，領袖人物的個人魅力和群眾信服程度是一個領袖的基本資質，其次是他的執政理念和方法是否有成效。一個成功的領袖可以創造人類的奇跡，也可以使一個種族滅亡。由此可見，發揮領袖在一個組織中的積極作用是尤為重要的。

〔責任編輯：杜 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