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美國華裔小說中的華人形象

[摘 要]作為美國少數族裔，美國華裔一直面對著種族歧視 、傳統風俗習慣、飲食文化等多方面問題與矛盾，而華裔后代也被民族認同、文化認同等新問題所困擾。他們的話語權也一直被西方為中心的話語權所宰割。華裔文學的審美價值取向還沒有進入白人主流批評家的評論視野。文化表象之間不平等和不均衡的力量之間的對比之下華人形象也在遠離故土的文學中有所變異，以意識形態為主導的局限性顯現在文學作品的人物身上。隨著全球化時代的來臨以及中國經濟的崛起使華裔作家筆下的中國人逐漸脫下丑陋亦或神秘的外衣，展現更趨于真實而不是為迎合西方讀者所創造出來的形象。

[關鍵詞]華裔作家；變異；真實

[中圖分類號]I04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9 — 2234（2013）12 — 0091 — 02

正如美國華裔小說作品中的華人形象一樣，作為有色人種的華裔在長期以來的社會角色中不被重視，又存在身份認同與文化認同上的困惑。華裔文學的發展具有特殊的“訴求”，它的誕生和發展與特定的時代背景具有不可分割的聯系，特別是20世紀60年代美國發生“泛亞運動”，催生了華裔文學家對于華人身份的探討，塑造出許多具有時代性的鮮明形象。如任璧蓮（Gish Jen）、譚恩美（Amy Tan） 、雷祖威（David Wong Louis）等作家對處于夾縫中的無奈與掙扎的美國社會的華人在作品中都進行了深入的探討。

一、美國對華態度的轉變

兩個多世紀前，一大批華人以海外勞工的身份進入美國，開始了他們大洋彼岸的新生活。他們從事著最辛苦，最低賤的工作〔1〕。但是，對美國國家建設做出重大貢獻的華人并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甚至在后來的教科書中對華工修建美國大鐵路之事只字未提。1884年的修正案強化了對所有華人離開美國和回國的規定〔1〕。1943年羅斯福通過的《麥諾森法案》廢除了排華法案，直到1965年《入境移民與國籍服務法案》（Immigration and nationality Services Act）通過后，大批華人移民才又開始出現在美國社會。

盡管這些美國社會華人的祖先傳承給他們的后人中國血統。但是隨著后起之秀的華人的文化程度的提高，他們已經走出唐人街，他們在生活、思維、習慣上已經熟練地運用美國的思維，他們用自己的努力獲得尊重，獲得主流社會的接受與認可。但是并不意味著沒有排斥的存在。美國人更愿意從自身的角度出發，視本社會的發展需求來認識中國，按照自己的文化來設定對于中國的大的輿論方向。

華裔作家筆下創作形象的變化與這種大的輿論背景環境的變化相呼應 ，與美國對華政策有莫大的關系。在文化對立鮮明的中美兩國之間，有這樣一群華裔作家，在美式教育和文化的熏陶之下、以一種不同于中國本土作家的角度來審視中華民族的后裔，以及傳統文化的作品和人物。

二、華裔小說作家及創作作品中的人物

1925年美國作家厄爾·德爾·比格斯創作了小說《沒有鑰匙的房子》，是陳查理小說系列的第一部。偵探小說《陳查理》在市場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一共出版五部系列小說，其中一些描述帶有那個時代對中國人的籠統看法甚至偏見。陳查理并非真正的華人英雄，正如朗曼在書中說道：“當上帝讓他完美的白人兒子引領白人大眾通往正義的救贖之路時，感謝上帝，白人圣子又命他完美的華裔兒子領導黃種人修筑通往同化的接受之路。而陳查理就是這個華裔兒子的名字。”這影射了在白人霸權統治下的美國社會華人的臣服地位。作品中的男性缺乏力量，缺乏了男子氣概。白人運用“天定命運論”來壓制華人男性，從政治、經濟、文化方面都表現出權威。

許多后繼的華裔用想象創造出他們心中的中國文化。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末譚恩美創作的《喜福會》的出版就是探索中美之間文化關系的一個范本。全書16個章節分成四個部分。由中國母親與美國女兒的分別敘述串聯起來〔2〕。勾畫出了舊中國風雨滄桑和世態炎涼的景象。走出命運陰影的母親們來到了大洋彼岸，吳宿愿、蘇安梅、鐘林冬、顧映映這些身處異國他鄉的母親們試著走出原有的文化背景，但是傳統文化又通過她們影響著她們的女兒。使美國女兒深陷誤解與困惑〔3〕。

譚恩美的《喜福會》用家庭的經歷來展現了民族之間、文化之間的矛盾。沒有哪一種文化能概括人類社會生活的共性。文化也不存在好壞之分，但可以肯定的是每種文化都會有其精華和糟粕，東西方觀念的局限會在融合交匯之時發生猛烈的碰撞，這種碰撞就是其融合的過程。

到了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初，任璧蓮發表處女作《典型的美國佬》一鳴驚人。任碧蓮畢業于哈佛大學，其父母對子女的教育相當重視，其他四個兄弟姐妹也都畢業于“常青藤”名校。《典型的美國佬》的幽默文筆讓她的文章顯得相當的美國化。作品中沒有過度的中國化，民族意識在減少。為了凸顯出自己獨特的創作意識，開卷第一句便醒目地寫道：“這是一個美國人的故事。”〔4〕 中國移民在紐約痛苦的尋夢歷程想要在各領域實現自己的價值。作品表明移民經驗并非是千篇一律的，當下的社會地位與經濟狀況與早期移民時代已經不同，受過良好教育的華人正在利用他們的才能進入相關的職業領域，他們不再只能局限在餐館打工，做洗衣工人，他們已經可以勝任科研、醫療、教育、財會、工程等高技術的部門領域的工作。甚至為美國在各個領域做出突出貢獻。他們越來越被冠之以“模范少數民族”（model minority）和“超級少數民族”（super minority）的頭銜。而這無疑給新生代的華裔年輕人帶來了一種無形的心理壓力。

主人公們不斷追求著“求學夢”、“事業夢”、“發財夢”、“家庭夢”，這些“美國夢”也讓主人公們包含著既愛又恨的心情。〔5〕 主人公拉爾夫·張1947年來到美國學習機械工程。中國傳統觀點“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讓他立志通過學習來光耀門楣，整部小說充滿美國式奇跡。

故鄉對于他們來說是遙遠的，他們身處在另一個世界中，需要奮斗、競爭、生存。他們在異域構筑一種全新的生活，這種努力的融入是一種自我意識的超越。新

一代移民們的理想目標是“一個非白人，一個有色人，同時又完全可能是一個真正資格的美國人。”歷史向我們展示了中美文化價值觀在沖突中也有交融的過程。

三、華裔小說家塑造出不同華人形象的原因

每個民族都有過輝煌的時代，所以他們才能延續下來，多元化的美國需要與這些民族的人們共建一個多元融合下的美國。中華文化中也有不少缺陷與不足，但是不能就此抹殺把它當做一種糟粕，需要用同化的手段讓其進入文明。在這樣的社會背景下，一些華裔作家開始重復著一種程式化、定型化的負面中國形象，對中國人的丑化以及繪聲繪色的描寫，既創造了美國大眾心目中的中國形象，又表現了美國大眾期待中并感受到的中國形象。

從主觀上來講，對中國文化傳播因其身份、知識修養、接觸中國對象的不同、對中國的看法有所不同。例如西方主流媒體對中國刻意的歪曲報道，華人站在“他者”的立場來審視中國，例如湯婷婷發出了“我不知道像中國這樣的文化怎么會延續五千年之久”的感嘆。而美國社會對中國人的感情在同情和厭棄、在父母般的仁慈和父母般的的惱怒、在喜愛和敵意、在熱愛和近乎憎惡的敵視中游離。

露琪·盧卡·卡娃理索扎認為偏見和種族刻板印象故意夸大了某一種族的外貌、個性、行為特征。而這種主觀認識顯然是對其他種族不公平的。在美國白人統治階級實施文化霸權之際，華人的刻板形象也應運而生――異教徒中國佬。隨著美國大眾傳播業的迅速發展，一些刻意扭曲華人形象誤導了美國觀眾，使精明奸詐、邪惡變態的華人成為美國社會安全的威脅。“傅滿洲”、“阿新”這樣的異族被描繪成美國社會的潛在敵人。而陳查理這樣的良民形象也是美國社會借此拉攏、奴化華人，使其讓華裔奉為自己種族的楷模。而另一方面在美國文化中他們喜歡樂于去傳誦那些白手起家的英雄事跡，仿佛在告訴人們無論出身多么卑微都可以通過努力獲得成功。所以出生在美國本土的華裔作家用他們所接受到的教育的價值觀去創作出的作品跟中國本土作家有很大不同。

20世紀60年代的美國民權運動樹立了多元文化主義。催生了亞裔美國人作為亞裔的族性意識，引發了六十年代末至七十年代的“泛亞運動”（“Pan-Asian？Movement”）。作為“種族政治”的有力工具，亞裔美國文學在這一階段有了自己的命名，在美國文學中占據了一定的地位，并獲得了長足的發展。一批新的華人作家蓬勃成長起來，并且在全國取得了顯赫成就。〔6〕

上世紀80年代后期華裔文學開始繁榮起來，進入美國的公眾視野，《等待》獲1999年美國“國家圖書獎”、2000年美國筆會/福克納基金會所頒發的“美國筆會/福克納小說獎”。使哈金成為惟一一位以一本書獲此兩項獎的作家。《等待》已譯成二十多種文字出版。被評審團譽為：“在疏離的后現代時期，仍然堅持寫實派路線的偉大作家之一。”著名華裔女作家湯婷婷獲得了2008年度美國國家圖書獎的“杰出文學貢獻獎”，他們獲得的殊榮是華裔寫作群體繁榮的信號。

美國兩大主流文學選集《諾頓美國文學選集》和《西斯美國文學選集》從上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開始收錄美國華裔文學作品。一批美國學院派教授開始接納華裔文學，美國許多一流大學紛紛開設“亞美研究中心”，開設“美國亞/華裔文學”課程。雷霆超的《吃晚茶》、譚恩美的《喜福會》等作品被改編成電影上映，《喜福會》（The Joy Luck Club）雄踞美國《紐約時報》暢銷書榜長達九個月之久，并獲得“美國國家圖書獎”。還有被改編后在百老匯演出的舞臺劇，說明華裔文學在不斷成長壯大，也受到了他所成長的土地的認可。〔7〕

〔參 考 文 獻〕

〔1〕托馬斯·索威爾.美國種族簡史〔M〕.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 1992： 180.

〔2〕Amy Ling.評價三位華裔女作家〔J〕.當代外國文學，1995，（2）：148.

〔3〕 周瓊. 美國華裔女作家對中國文化的反思〔J〕.河北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1，（11）：05.

〔4〕 宋川幽芳.任碧蓮訪談錄〔M〕.王光林，譯.南京：譯林出版社，2000：310.

〔6〕 徐仲秋.不同的時代 同樣的美國夢——解讀《華女阿五》和《典型的美國佬》的書寫策略〔J〕.湖北第二師范學院學報，2008，（12）.

〔6〕 董鼎山（美國）.美國夢不一定五彩繽紛〔N〕.東方航空報，2000.

〔7〕 鄭曉風.唐人街：美國華裔作家的中國文化情結〔D〕.廣西師范大學，2006.

〔責任編輯：譚 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