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人物到風景,從具象到抽象,從印象派到政治波普,無論哪一個時期的作品,它們的表現形式有多么的不同,有一點卻是相同的——它們不討好、不迎合也不追逐市場,它們是余友涵內心的真實表達。
藝術家余友涵
余友涵1943年出生于上海,1973年畢業于中央工藝美術學院,現任教于上海工藝美術學校。近幾年來活躍于國際藝壇上。余友涵是在上世紀中國85美術新潮和90年代政治波普等藝術演進中影響到中國當代藝術史的先鋒人物之一。他一系列的抽象“圓”,和以毛澤東為主題的色彩明艷、花團錦簇的繪畫表現了對中國大半世紀以來文化史的個人看法。近年來他利用在沂蒙山區拍攝的照片開始了“沂蒙山”風景人物繪畫系列創作。
采寫|《小康·財智》記者晁珊珊
大尺幅的抽象油畫和帶有幽默色彩的政治波普似乎已經成為余友涵的標志性作品。2011年10月11日香港蘇富比秋拍,余友涵1995年創作的作品——《揮手的毛》,以550萬港元成交,比90萬港元的最高股估高出了5倍多。這個消息是幾天后余友涵的朋友丁乙打電話告訴他的,余友涵這才知道了自己無意制造了當時在藝術圈的“爆炸新聞”。
作為政治波普的先驅人物,余友涵一直顯得很沉寂,不及王廣義等人掀起的其他風潮來得顯眼。一直以來,余友涵保持著深居簡出的生活狀態,他不太喜歡藝術圈的鬧鬧哄哄,幾乎不社交,就連此起彼伏的展覽也看得不多。吳亮在《八個藝術家的形象素描》里說,“余友涵是個孤獨的探索者,或許因為余友涵同時兼具‘入世’與‘出世’的觀念模糊性,以及其本人一向持低調態度……”
對于進入到“政治波普”藝術運動的核心,余友涵算是“誤入藕花深處”。他說自己“政治波普”系列純粹屬于“個人自覺的藝術創作”,余友涵說,“我也不承認我這個畫就是波普,我覺得屬于歷史畫,我的方法就是畫歷史畫的方法,這個歷史畫和從前再現的歷史真實情景的大油畫是兩回事,不是現實主義或者寫實主義的那種歷史畫。”
今年已經70歲的余友涵說,其實很難在當代的藝術家中找到自己真正喜歡的藝術家,但是他卻對夏加爾、塞尚和凡高情有獨鐘。在他的作品中,也很容易看到這三位藝術大師作品的影子。
2013年6月22日,余友涵在北京的首個個展在北京的元·空間開幕。此次展覽除了他最富生命的政治波普系列,也有最近和早期的抽象作品系列、風景系列,真實和他非常早期的印象派風格系列。
看似毫無意義的線條和斑點是余友涵極具個人色彩的藝術表現手法和語言,在他的抽象系列作品中表現得尤為突出。“這些斑點和線條,其實蘊含著無窮無盡的變化,包含了深刻的精神內容。”
無論哪一個時期的作品,余友涵都不急于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而是帶領觀眾進入一種看似存在的渺茫、迷離無法揣測的狀態。他希望通過作品引起一種情感共鳴,讓觀眾能夠自由地去解讀作品想要傳遞的信息,感受其內部所蘊含的感情力量和情感因素。
《小康·財智》:這次展覽為什么叫做“一斑”?
余友涵:“一斑”是我這次展覽中的一幅抽象畫,那幅畫是一個斑點一個斑點組成的。用我們中國的話說,一個斑點是可以代表一個全貌的,所以從一個局部能夠反映一個整體,整體的精神可以通過局部顯現,這是一個方面。另外一個,“一斑”和另一個詞語“一般化”的“一般”發音相同。這也有一點自嘲的感覺。其實這個也不是我想出來的,是畫廊做文案的工作人員拿了五六個題目讓我選了一個。
《小康·財智》:您的畫風有很多種,那么從具象到抽象,這種轉變是源于您怎樣的想法呢?
余友涵:我覺得是學習,學習繪畫的階段。我經歷了文革,又學的是陶瓷系,其實是不會畫畫的,至少我自己感覺我畫畫的功力是不夠的。所以我在最初幾年,既是老師,課余之后也是學生。自己畫過一些石膏像、靜物等等,或者馬路風景,我覺得對于我來說,是我文革時候沒有機會好好學習的一種補習。后來抽象的是我心目中的創作,需要作出一種新的繪畫風格,這種風格既是中國的,又具有國際化。要符合這兩個條件,于是就畫出了《圓》那組抽象畫。我自己覺得,他們能符合我對于既是中國的、又是世界的這兩點要求。
《小康·財智》:從最早您畫抽象,接著畫波普,包括這次展出的很多印象主義、表現主義的作品,現在又開始畫抽象作品,那么從最早的抽象到現在的抽象,您有哪些推進或者不同?
余友涵:很難推進,但是如果挑選那個時候的十幅畫,和現在畫得比較好的十幅畫放在一起,我可以說現在也不亞于那個時候,這樣的話,好畫就有二十幅了,這就是我現在要達到的目的。我的作品內容在擴大,而且質量也沒有明顯下降,這樣不是就更加豐富了?
《小康·財智》:在您的整體創作過程當中,也不是拘泥于同一種風格,有風景、人物、抽象,還有表現寫實的,您是如何在不停的變化和這種創作激情的?
余友涵:這個有點像廚師,今天你燒紅燒肉,你要根據紅燒肉的方法做出來,明天你炒菠菜了,你會有另外一種方法。我畫每一個作品的時候,大體不會想得那么仔細,我在整體的構圖方法、表現方法出來以后,每一幅畫在畫的時候,是針對前幾幅畫的評判之后,我想今天我的畫應該有什么不同,會有什么提升,整體會考慮這種問題。大方向定下來之后,從八十年代到今天,總體上是接近的,我希望它能夠更豐富,就好像一幅畫當中,這塊色彩和那塊色彩加在一起更加豐富,在整體上更加和諧,這樣我才一幅幅畫下去。擴大這個大家庭的質和量。
《小康·財智》:您現在的創作主要是以什么為主?
余友涵:不一定,有抽象也有具象。比如我出去走一圈,看到外面的風景很好,我也會畫一些風景。只要是讓我感覺很激動的,無法忘懷的,我會畫一些。如果感覺自己畫得很糟糕,我就會轉變一些,畫一些大一點,或者小一點的。
《小康·財智》:藝術對于您來說,最重要的是什么?
余友涵:你畫不了跟對象一樣,更重要的是你要創作,從某種程度上跟對象拉開距離,才能把你需要表達的情感表達出來。你可以列舉五十年前、一百年前一些偉大的藝術家,看他們是怎樣通過這一關的。怎樣把他們的對象掌握之后離開對象,達到更真實。從前的馬提斯說過,他說藝術最要緊的是真實,對我們中國人來講,真實是你把比如一個手按照比例一模一樣地畫下來,這叫真實,但是他們講的是情感和內心的真實。如果你的手一直在動,那么你的真實就是動的感覺。
《小康·財智》:在當下藝術對于人的最大價值是什么?
余友涵:我覺得在當下,其實不管在什么時候,藝術的功能都差不多。一個是向下的,讓人有愉悅的感覺,對人的心靈是一種撫慰和休憩,你的精神上如果不太舒服,它可能會讓你舒服一些。另外一個是向上的,你心中如果有想表達的情緒,但是如果你講不出來,有時候藝術家可能會代表一般的觀眾,可能會把你沒有辦法表達的東西,幫你抒發出來。這個不只繪畫這種藝術形式,包括音樂、文學都有這種功能。另外,我覺得藝術也可以提升人的素質,接觸藝術少的人,喜歡的藝術是比較表面的,當然這個不絕對,能逐漸提高審美的,我覺得這可以說成是藝術的任務。我覺得藝術不能教條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