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藏只停留了不到兩個禮拜,我就辦了尼泊爾簽證,跟著一群驢友坐車經樟木口岸到達尼泊爾。一路上,我們瘋狂地開著摩托車飆車,進入奇特旺的叢林領略螞蝗的威力,為了不花錢回西藏,還在搭車中遇到了“色狼”……
在博卡拉飆車
早在加德滿都時,我就瞄上了路邊租摩托車的,到了博卡拉終于可以一試身手。一早我去拍穎姿和孟璐的門,叫囂著一起租摩托馳騁博卡拉,跟尼泊爾人民飆車去!
“小娘”說尼泊爾是左行,咱們不習慣,而且路上那么多坑,也沒什么信號燈,還是踏板的比較安全。“小娘”姓“梁”, 說話l、n顛倒,跟我說可以叫他“小梁”時,我給聽成了“小娘”,偏偏他人又長得娘氣逼人,我索性就一直叫他“小娘”。
最終,我的瘋狂敗給了理智,挑了踏板。穎姿不會開,孟璐帶著她,我帶著“小娘”。
租車手續特別簡單,居然不需要交押金,也不需要扣護照,只登記一下住哪家旅館。老板問我們有沒有摩托車駕照,我們都說有,但是忘帶了,然后就可以拿倆頭盔推車走人了。尼泊爾人也太實誠了,我們要是騎半道兒把車賣了,店家也沒轍啊。
市區的路還算好開,“小娘”有過騎行川藏南線的經驗,坐后面研究地圖,給我們導航。我們4個在尼泊爾領事館認識的驢友,結成臨時的摩托飆車團橫掃博卡拉街頭。
第一站,蝙蝠洞。出發,一路向北!博卡拉的路不是一般的爛,路上大坑小坑到處都是,還時常伴有積水。靠左行駛是有點別扭,尤其是右拐的時候,總想靠到右邊去。稍微習慣了些,我就開始得瑟,在路上晃著S彎,嘴里嗷嗷地叫聲。一切都在我視線里快速后退,風馳電掣。路邊景色都模糊掉,感覺卻清晰——讓人窒息的興奮。我的“人來瘋”本性暴露無遺。
旁邊駛過一輛掛擋摩托,上面坐了仨尼泊爾小子,我沖人家吹了聲口哨,然后特挑釁地說了句:“How slowly you drive!” (你開得太慢了!)立刻一把油門擰到底。人家尼泊爾小伙兒不但沒把我當神經病,還特配合地也叫喚了幾聲,然后很輕松地把我們甩在了屁股后面,還附送了一陣濃濃的黑色尾氣作為見面禮。我安慰自己,畢竟人家騎的是掛擋摩托,即使坐了3個人,還是比我們的踏板快多了。
越往蝙蝠洞開路越爛,到處是泥坑、積水。顛了一路,終于到了蝙蝠洞,進洞前每人還要租盞應急燈提在手里。有個尼泊爾人問我們需不需要請向導,我們婉言謝絕了。進到洞里,發現尼泊爾的洞窟和國內景點完全不同,里面一盞燈都沒安,也沒有任何人工修鑿的痕跡,完全純天然狀態。
蝙蝠洞讓我很失望,因為洞里既看不到蝙蝠,也沒有穿著燕尾服的吸血伯爵,只見遍地黑乎乎的蝙蝠屎。應急燈的照射范圍太小,我們走錯了兩次路都沒找到出口在哪。幸虧有對胖胖的印度夫妻帶著3個孩子進洞,還雇了剛才那個向導。我倆就跟在他們后面走,直到見著了巖縫中透出的天光,我們才自顧自走在了前面。
螞蝗果真名不虛傳
在博卡拉懶散了一段時間后,我和“小娘”決定去奇特旺,我們剛進入索拉哈村,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下起了瓢潑大雨,雨點砸在木頭屋頂上,讓我聽著都替屋頂疼。就在我們吃午餐時,大雨又突然毫無征兆地停了,興許這就是傳說中的亞熱帶雨林氣候吧。下過雨的博卡拉依舊悶熱,吃頓飯搞得我四脖子汗流。在尼泊爾,不僅把我一年的咖喱都吃完了,連帶我一年的汗都流盡了。比奇特旺的天氣更熱情的,是奇特旺的小伙兒。
下午,向導準備帶我們去叢林里轉一圈。出發前,他叮囑我們必須換上長袖上衣、長褲和運動鞋,在這么憋悶的氣候下,簡直是捂汗。
向導帶我們一邊往叢林走,一邊自我介紹。他叫Happy,人如其名,是個很活潑的小伙兒,留著清爽的小板寸。他要求我們穿長袖上衣,自己卻穿著件短袖T恤,腳下踩著雙人字拖。我們這隊一共6個人,除了我和“小娘”,還有另外兩男兩女,都是中國人。
在去叢林的路上,路過一間破舊的小屋,墻壁歪歪扭扭的,還有不少裂縫。外墻和門上滿是白色的手掌印,幸虧不是紅色的,不然我會以為李莫愁也來過尼泊爾呢。Happy一邊用手撫著墻,一邊說這是他以前的家。
沿途許多旅館、度假村的圍墻和大門上都畫著色彩繽紛的動物圖案,其中大象交配的圖案最多。路過象舍,看到幾頭大象悠閑地吃著草,眼睛瞇著,一副很享受的樣子。有只大象卻很調皮,不老老實實吃草,反而用鼻子把草都揚到腦門和后背上,還發出類似輪船汽笛聲的吼叫。Happy說大概今天的草不太合它胃口,所以在發脾氣。
沒想到叢林和旅館離得如此近,過了象舍就是叢林。走入茂密的叢林,滿眼都是深淺不一的各種綠色,地上泥濘,還伴有大象的巨型糞便。Happy帶我們追尋著犀牛昨夜留下的腳印,卻撞見了野豬媽媽帶著小豬崽們出來吃下午茶。
沿著河岸走時,Happy突然加快了腳步,走到一棵孤立的小樹旁停下。這時只有我跟了上來,其他人離得還遠。他突然問我會不會游泳,我如實回答會。
他又壓低了聲音,問我今晚來這里游泳怎么樣?我差點沒跳起來,晚上的叢林更危險吧!他居然一再打包票說一點都不危險,而且晚上的叢林更漂亮。
我正想著該怎么用英語委婉地表達拒絕的時候,“小娘”沖了過來,嘴里喊著“螞蝗螞蝗”。
“小娘”發現自己身中兩只螞蝗,每只都有五六厘米長,一只趴在胳膊上,還沒來得及下嘴,另一只鉆進了褲腿里,已經吸在腿上了。“小娘”十分慌張,不知道怎么辦好。Happy讓他放松,說這兩只都是小螞蝗,不用怕。然后不慌不忙地把它倆都揪了下來,還放在自己手掌里玩,居然夸它倆很Cute。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螞蝗,為了表示友好,我走過去用手指杵了杵它們,它們也扭著身子向我打招呼。Happy作勢要將手里的兩只“小可愛”丟到我身上,我大叫著跳開。“小娘”的腳踝由于螞蝗釋放出來的抗凝劑而流血不止,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才停。
第一次搭車遇“色狼”
到達樟木后,我和同車的幾個驢友商量怎么回拉薩,中午和張弛在一家藏餐館里吃飯,付完面錢,我兜里現金只剩5塊。決定不去取錢,就用這5塊錢,從樟木回拉薩。
我背著滿滿一登山包的“尼泊爾貨”,準備回到拉薩去擺地攤。我的背包估計有20公斤重,整個樟木沒一段路是平的。持續的上坡路讓我不得不靠嘴喘氣,停下來休息的間隔也越來越短。張弛的包很小,只有35升,走得比我輕松得多。我問她那么小的包夠用嗎,她說東西隨用隨買,沒用了的就立刻丟掉,絕不背著累贅。
經過這段時間的旅行,我才發現,其實我真正需要的只不過是一件外套、兩件T恤、兩條褲子、兩雙襪子和兩條內褲而已。過沉的背包,會讓我變得懶惰,阻礙我走得更遠。還是裝在腦子里的東西好,讀過的書、看過的風景、感動過的故事……可以走到哪帶到哪,而且沒有50升的限制。
走了好像有幾個小時那么久,發現路邊停了兩輛大貨車,還有幾個司機模樣的人站在路邊抽煙聊天。我趕緊走過去問其中最年輕的一位師傅車去哪里,得到的就是期待的答案——拉薩。年輕的師傅姓馬,帶我到了一個姓郝的司機跟前。郝師傅50歲上下,方臉,個兒不高,好像不大愿意搭我,馬師傅跟他說您就帶上她吧。最后郝師傅沖我伸出兩根手指,說能不能給二百塊錢車費。我一愣,馬師傅推我上車,說他就那么一說,不會真管我要的。我心想先上了車再說唄,沒準聊著聊著就把車錢這事給忘了。
下午5點20,我終于搭上一輛開往拉薩的大貨車。
我跟郝師傅一路神侃,從車上運什么貨到他有幾個孩子問了個底兒朝天。我還搜腸刮肚地想各種關于回族的話題,說北京有條牛街,也有清真寺和開齋節。回族的小吃特好吃,我最愛吃牛肉灌湯包。還說自己特愛看金庸的武俠小說,其中有一本叫《書劍恩仇錄》,里面講了回族部隊如何驍勇善戰。
說得郝師傅眉開眼笑,說信奉真主安拉的,都是勇敢的好人。我點頭如搗蒜,說是啊是啊,一聽您這姓就知道,您肯定是好人。其實我的潛臺詞是,既然是好人,那就甭收我車錢了。
夜里十點,終于到達新定日,郝師傅、馬師傅和他老婆帶我進了一家回族餐館。馬師傅的老婆像所有傳統回族婦女一樣,頭上裹著頭巾,不大會說漢語,只知道一個勁兒地讓我多吃點。我是第一次吃到回族風味兒的正餐,一大碗白面條里什么作料都不放,把它當米飯似的就著炒菜吃。
吃飽后,我和郝師傅又一路聽著回族歌曲,頂風冒雨往拉薩開。夜里兩點,郝師傅實在太困,就把車停在路邊瞇了會兒覺,又喝了一罐紅牛,才接著上路。郝師傅說了好幾次:“你別睡了,我看你瞌睡,我也犯困。”我也知道為了行車安全,我應該強打精神跟郝師傅聊天,可睡魔實在強大,我道行不夠。
早上七點多,天已轉亮,離拉薩也越來越近。郝師傅突然跟我說:“我跟你商量個事。”我在半睡半醒狀態下完全條件反射地回答:“什么事?”“我跟你打個炮怎么樣?”我一下就醒了,但表面上依舊保持迷迷瞪瞪的狀態,假裝聽不懂。
郝師傅又重復了一遍,我再裝就太假了。轉過頭去,瞪著郝師傅,一字一頓地說:“不、怎、么、樣!”郝師傅態度輕松地問我:“為什么?”我從牙縫里擠出一句:“因為您女兒跟我一邊兒大!”
郝師傅又問:“那我要是很年輕呢?”我說:“那也不行。”郝師傅樂了:“你還困嗎?別生氣,我就是想嚇嚇你,讓你別再打瞌睡了。” 這個辦法也太彪悍了吧!
郝師傅問我怎么一點也不害怕,我說我怕什么,一路上經過那么多檢查站,每一個都登記了咱倆的身份證和您的駕駛證、行駛證,我出了什么事兒,您也跑不了。而且您要是想下手還用等到天都亮了?況且您說過,信安拉的沒有壞人嘛。
一直到我下了車,郝師傅沒再提過車錢的事,還叮囑我一個人在外注意安全。回到拉薩,我兜里那張5塊錢還在。
(待續)
摘自《我怕沒有機會,選擇真正喜歡的生活》
劉笑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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