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的回音

緣何而起

上世紀90年代的子彈隊一直被壞運氣影響著，大部分時間他們都在扮演著失敗者的角色。1996年5月，球隊度過了又一個糟糕的賽季之后，更名一事初見報端。理查德·賈斯蒂斯曾多次在《華盛頓郵報》撰文介紹這一問題，下面一段話節選自他的一篇文章：華盛頓子彈隊老板埃比·波林表示，考慮到子彈與華盛頓當地同槍支有關的傷亡率和敏感性，他將考慮是否更改球隊名稱。他暗示尚未作出最終決定，但從他的話語中不難聽出在過去的31年（包括球隊遷入華盛頓的后22），他一直都有改名的念頭。

“我正在考慮此事。”波林說，“但尚未最終定奪。過去我們的口號是：‘比子彈更快’，這一口號讓巴爾的摩認識了我們。然而時至今日，子彈的含義有了些許不同，讓人聯想到許多跟槍支、子彈有關的可怕新聞?！?/p>

1995年11月，以色列前總理拉賓遇刺身亡，許多人猜測這或許是拉賓的老朋友波林想要為球隊更名的起因。但是更名并非是波林一時沖動的想法。他告訴賈斯蒂斯，他還沒有想好新名字叫什么，也沒有決定何時生效。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從一開始更名就同徹底修復球隊形象的總體工程聯系在一起，后者還包括在市區興建新球館等。

同年8月底，即拉賓遇刺前幾個月，波林似乎做出了最后決定。賈斯蒂斯在另外一篇文章中寫道“子彈更名一事塵埃落定”。

“新隊服、新標志、新顏色，子彈隊很明顯要換一個新名字了。球隊老板波林決定在1996-97賽季結束后，球隊將搬離全美航空競技球館，新球館為市區內的MCI球館。子彈隊這一隊名將作古。此外，波林準備在今年晚些時候讓球迷在球隊命名大賽上選擇新名稱?！彼?，從賈斯蒂斯這些報道的時間上看，在拉賓遇刺之前更名一事就已經塵埃落定了。

另有隱情

波林多次在采訪中表示，“子彈”容易讓人聯想到槍支、犯罪等暴力問題，但是在華盛頓槍支問題從來都是個大問題，所以馬上有質疑者指出“除了對槍支的深惡痛絕”之外，肯定還會有別的事情促使更名的發生。

在更名決定出臺前的5月，托尼·科恩海瑟就撰文戲謔華盛頓子彈的更名問題：關于子彈隊更換隊名和隊服的原因，他們認為“子彈”暗含暴力因素。當然，如果球隊更名為“LesBoulez”（法語球）然后讓我終身免費看球我毫無怨言。然而，令我擔憂的是政治修正主義的滋生。如果“手槍”馬拉維奇還打球的話，那么他是不是要改叫“手機、手柄、手鐲、手鏈”？查克“步槍男”佩爾森，我們又要管他叫什么呢？波林可以放棄“子彈”這個名字，但新名字叫什么呢，怎么也要勁爆些，帶點華盛頓特色吧？

8月，托尼·諾特通過《華盛頓時報》表達了自己的觀點，他并沒有冷嘲熱諷而是一針見血地指出：1978年，當子彈隊奪得球隊惟一一座總冠軍獎杯時，華盛頓有189人死于謀殺。這一數字令人害怕，但總比去年的416人要好得多吧？幸運的是，189條無辜的生命并沒有破壞總冠軍的慶功宴，也沒有妨礙波林和他的子彈隊造訪白宮。球隊的名字并不會殺人，真正的罪魁禍首是人，這么簡單的道理居然還用人說，居然還有波林這樣17年來都生活在球隊名稱的陰影之下的人？難不成他一想到球隊就會想起一樁樁血腥的命案嗎？他一看到最新的暴力犯罪新聞就會替球隊惴惴不安嗎？波林這17年來是不是都杞人憂天一般糾結于自己球隊的名字和華盛頓的暴力犯罪之中不能自拔呢？難道真的是另有原因？參照子彈隊當前慘淡的商業前景后，我們展開聯想。我的話可能有些過：是不是害怕穿著子彈隊球衣的球迷一出門就被子彈打死了呢？

諾特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不管怎樣，我們發現，華盛頓的槍支暴力并非1994年才開始的，早在1990年到1991年間謀殺犯罪已達到頂峰，盡管到了90年代中期依舊猖獗，但已成下降趨勢。認為波林此舉暗含商業行為的人不在少數，這同查爾斯·克勞塞默“更名給波林帶來損失”的言語大相徑庭。以下是當年8月麥克·威爾登所言：就我個人而言，我認為球隊名稱和當地槍械暴力的聯系有些牽強，我更傾向于保留原隊名。但是波林有他的苦衷，因為現在是“更名”的最佳時機，球隊剛剛得到了克里斯·韋伯和朱萬·霍華德，更換了隊服，馬上要搬入新場館……

競爭力并非單單體現在賽場上，如果某支球隊，如子彈隊，票房一團糟，球隊商品無法擺上全國主流體育用品商店，那么球隊就無法成為冠軍的有力爭奪者。營銷競爭就像拼搶籃板一樣激烈，好的隊服和標志能讓從來沒見過冰球的人去商店買圣何塞鯊魚隊（冰球隊）的周邊產品，NBA擴充后的新軍“猛龍”也是全國球迷票選產生，球隊還未正式比賽，他們的周邊產品就已經登上了NBA零售榜的前五。所以，子彈隊更名的舉動給華盛頓提供了一個擠進全國舞臺的機遇。

真的管用嗎？不見得，但是作為目標何嘗不可。

拉賓之死

1995年11月初，拉賓遇刺。幾天之后，波林發表聲明表示球隊將更名?！拔艺J識到這個問題是在一段時間以前，我拿起報紙，上面赫然印著‘子彈’二字，我一下子想到了我的球隊。”波林說，“不幸的是，報紙上的‘子彈’二字鮮與籃球有關，這時我意識到我們應該換一個隊名了?！?/p>

波林在向記者說明更名一事時還說到了拉賓之死和華盛頓的暴力問題?！拔覄倧囊陨谢貋?，剛參加完我的好友拉賓總理的葬禮?！辈终f道，“我的朋友被子彈打中了后背。我們不能再用‘子彈’這一隊名了?！贝送猓直硎舅龀龈麤Q定還迫于如下原因。起初，球隊名為“巴爾的摩子彈”——意即“快過子彈的球隊”。如今，遷入華盛頓的球隊所在的是一所因槍支死亡愈演愈烈的城市，“子彈”的含義變了，變得消極。波林還表示球隊不僅要更名，還要做出其他決策?！拔覀冞€要貫徹一份全新的社區關系項目，這一反暴力倡議活動將于本賽季開始?！辈终f道，“我們將全力投入社區反暴力活動，‘更名’正是這一活動的內容之一。即使救了一個人，改變一個人的生活，都是值得的?！妒ソ洝分姓f挽救一個人的生命，你便挽救了世界。當然我們希望能夠挽救盡可能多的人?！?/p>

更名還關系到球隊形象甚至是利益問題。當時，子彈隊在NBA的T恤和其他周邊產生銷量上一直排名墊底。球隊官員希望新的隊名、標志和亮麗的新隊服能改善這一狀況。此外，他們還希望通過更名趕走霉運，尤其是之前8個賽季失利的陰影。太多太多的原因，這十多年來已經被沖刷走了大半。球隊是否真的實施了這一項目我們不得而知，我們也不知道這些改變是否帶來了他們希望的結果。喬治·維克西曾就更名一事同波林進行了深入探討。“我想了31年，子彈意指殺戮、暴力、死亡?！辈终f道，“現在這個口號已經不適合了?！?/p>

子彈隊在職業籃球領域中有著輝煌的歷史。最初因巴爾的摩軍需工業發達而取名。然而，美國人的愛槍之情一發不可收拾，甚至連兒童都有槍?！拔衣犛腥苏f我換隊名、換隊服顏色、換隊標是為了錢。真惡心，這不是錢的事?！辈终f道，“這是為了和平，為了和平邁出的一步。”

不久之后波林做客國家公共廣播電臺時說自己對球隊名稱問題想了31年，當主持人問他是不是一開始就對子彈這一名字有成見時，他的回答是：“絕對沒有，我認為當時這個名字是很合適的?！辈贿^此前波林對《華盛頓時報》表示是拉賓之死讓他下定決心，但是他又在廣播中說在此之前就已經下定決心。“對于更名一事我考慮了一年多，隨著暴力事件的頻發，射擊和子彈越來越多地和暴力死亡聯系在一起。我想一支球隊不能和這些聯系在一起，所以在拉賓去世之前我就下定了決心，但是拉賓遇刺的確讓我堅定認識到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辈终f道。

奇才登場

命名大賽如期上演。球隊總共收到了五十萬個建議，大概三千個不同的新名稱，其中不乏經典。從我們不難想到的華盛頓將軍，華盛頓星或是華盛頓紀念碑等彰顯地域特色的名字到一些稀奇的名字，比如羚羊、宇航者、蜥蜴，甚至還有人想出了樂隊的名字，如美國Funk樂隊Funkadelics。其他入圍的還有：加速者、祖魯人、密歇根狼獾、立法者、水狗、強力貓、光榮者、眼鏡蛇等。最終名單由包括波林、奧馬利、喬治·邁克爾、朱萬·霍華德等人在內的評選小組敲定——老水手、特快、公馬、飛龍以及奇才為最后的選項。球迷們有三周時間選出自己喜歡的名字。

然而這些名字無論是在球迷中還是在所謂專家和媒體中都引起了不小的爭議：

莫非吃錯藥了？我從沒見過如此蹩腳的候選名單；

朋友們，除非500000有499999個名稱是“華盛頓舞弊者”之類的東西，否則是個人了不會在最終名單中弄出個“華盛頓老水手”來。這些評選人真是瘋了；

奇才？算了吧，我洗個澡的功夫都能說出一大堆比這更好的名字。

《華盛頓郵報》稱：“水狗”實在讓人摸不著頭腦，剩下幾個更像是用電腦程序給汽車或是洗滌劑起的名字。更讓人哭笑不得的是，這些名字和華盛頓的天氣、動植物、地標、地理特征、歷史或是城市中心內容沒有一點關系。

奧馬利的解釋是受到著作權的限制，球隊只能對一些代表華盛頓的名字忍痛割愛。但是球迷和專家們集思廣益給出了許多新方案。《華盛頓郵報》展開了一個民意調查，“這五個一個都不行”和“保留子彈隊”的選項獲得了80%的支持。老水手幾個名字的支持率只有5%。對此，克里斯·韋伯建議用iverDogs代替SeaDogs，因為城市就在Potomac河流域。

當球隊選定“奇才”這個名字時，華盛頓有色人種協進會的主席表示新名字讓人聯想到3K黨，不能使用。新澤西一個名為HarlemWizards的球隊更是提起了侵權訴訟。最后，球迷心不甘情不愿地選擇了奇才，波林也表示自己對這個名字心儀已久?！捌娌乓馕吨軇撛炱孥E?！辈终f道，“是魔法、自信、聰慧和勝利。歸根到底是勝利。新隊服，新隊徽的感覺棒極了。我們很有創造力?！彪S后他又一次說起了更名的原因?！白訌楆犑俏疑惺种匾囊徊糠?。比人們想像地更重要?！辈终f，“子彈隊走入我生活的那年我的女兒剛剛過世，我的心情很糟，收購子彈隊讓我的生活好了起來。我跟隨球隊獲得了總冠軍，我的那枚戒指上印著子彈和波林的名字。但是我要改掉這個名字，如果我能為槍支泛濫和無辜傷亡做些什么的話，因為這一切比失去子彈隊的歷史更為重要。所以我最終決定如果這樣做能對反暴力項目作出很大的貢獻，我愿意改變球隊的名稱。”

然而質疑的聲音并未停息，科恩海瑟說：“我很欣賞波林在遏制暴力上的決心和真誠。但是并不是每個人都會把‘子彈’一名和那些不負責任的槍手聯系在一起。很多人聽到‘子彈隊’就會聯想到昂塞爾德，聯想到埃爾文·海耶斯。我真的不愿看到一段光榮歷史的沉淪。”

然而，1996-97賽季，球隊正式更名為“華盛頓奇才”，“子彈”徹底成為歷史。

2009年11月25日晚，華盛頓MCI中心全場的燈光都暗了下來，整座球館里將近15000名球迷全部起立，懷著沉痛的心情哀悼這座球館的主人——埃比·波林。這位在1964年買下球隊的老板在45年后徹底離開了他熱愛的球隊。一年之后，奇才易主，新任老板為冰球聯盟華盛頓首都隊的大老板特德·萊昂希斯。新老板上任后不久就向聯盟提交了更換隊名的申請，他希望重新啟用“子彈”。不過時間已經過去三年了，奇才還是奇才。我們仿佛又回到了1995年，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說：“即便只能幫助一名年輕人擺脫暴力和困擾，我就

會感到自己對當地的兒童盡到了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