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藏東南地區作為西藏國家生態安全屏障的重要組成部分,長期以來由于人類社會對生態產品的無補償占用導致生態退化和農牧民生計衰微。面臨處于生態脆弱與經濟落后的雙重境地,必須建立完善的生態補償體系,以保證生態經濟良性循環。本研究從歷史的視角,用可持續生計框架分析了藏東南農牧業生計的脆弱性,并引入生計可持續力函數(FSL)來定量分析了生態補償的可行性,得出生態補償擴展了農牧民生計資產的五邊形圖,進而提出通過生態補償來保證農牧民生計的可持續性的建議。
關鍵詞:可持續生計;生態補償;藏東南;農牧民
中圖分類號:K910.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0439-8114(2013)16-4016-07
藏東南地區(西藏自治區昌都地區、林芝地區)的生態系統不僅為當地農牧民提供了大量社會經濟發展中所需的經濟產品和資源,還對維持長江、瀾滄江、怒江、雅魯藏布江中下游地區的生態安全具有特殊的生態意義,是中國西部生態屏障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西藏國家生態安全屏障的主要組成部分[1]。由于該區域屬于生態脆弱的高原及高山峽谷地區,在氣候變化和人類過度經濟活動的雙重影響下,產生的區域生態問題越來越突出,建立高效、合理的生態補償機制已成為社會各界廣泛關注的熱點問題[2]。《國務院關于落實科學發展觀決定和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二個五年規劃綱要》明確提出,建立西藏國家生態安全屏障區,同時在相關地區要盡快建立生態補償機制[3]。
藏東南地區農牧民的生計主要依賴草地、耕地和采集植物等自然資源,近年來因受氣候、人口、經濟活動等因素的影響,藏東南地區農牧民群眾的生計因草場的退化和生物資源的減少而受到直接的影響,農牧民不得以尋求其他的生計途徑來替代原有的生計模式。與之鄰近的四川、青海地區的農牧民通過向第二、三產業轉移,成功實現了生計的可持續轉型,保持了生活水平的提高[2];藏東南地區農牧民卻難以實現生計的轉移或轉型,部分牧民已淪為“生態難民”,生態環境惡化,生活貧困,民族問題叢生[3]。如何利用藏東南地區不同鄉鎮農牧民現有的生計資產實現生計的可持續發展是當地面臨的重要問題,也是學者們研究的重要選題之一。圍繞如何實現藏東南地區農牧民的生計可持續性,在2011年夏、秋季和2012年夏季,筆者結合藏東南地區的實地調查,在藏東南地區的昌都地區江達縣、林芝地區米林縣和察隅縣選擇了7個鄉鎮,確定具有典型性的樣本開展了實地研究與調查,通過分析當地農牧民群眾的生計資本和生計策略,探討了生計多樣化與生計資本的關系,利用可持續生計框架分析當地農牧民群眾的生計現狀,利用生態補償驅動力如何解決當地農牧民群眾的生計和當地的生態環境問題。
1 研究區概況及數據來源
1.1 研究區概況
研究區位于藏東南地區的江達縣、米林縣、察隅縣(圖1),從寬高原面過渡到高山峽谷區,從高原游牧業、高原河谷半農半牧業過渡到山地垂直農業,具有高原區、山原區和高山峽谷區3個不同的地貌單元,代表了藏東南地區主要的生態系統類型和生計方式類型,為研究不同地理類型帶農牧民的生計方式提供了類型多樣的樣本,本研究選擇了7個典型村鎮,開展了野外調查。
1)昌都地區江達縣的生達鄉、德登鄉位于高原區,區內地形起伏不大,并且形成若干河谷盆地、谷地較為平坦,主要為丘陵狀高原面地貌;氣候屬于明顯的高原溫帶、亞寒帶半濕潤氣候,氣候寒冷且持續時間長,達9~10個月,有風雪災害;暖季持續時間短,僅2~3個月。年平均氣溫在1~4 ℃,多年平均的降水量為550 mm,降水集中,每年5~10月的降水量占到了全年降水量的87%,植被以草甸和灌叢草甸為主。該地帶90%的居民為藏族,還有漢族等其他民族,都是以游牧為主。20世紀80年代以來,草地持續退化,目前該區域已有90%天然草原出現了不同程度的退化,暖季草場牲畜超載尤為嚴重[4]。
2)林芝地區米林縣的里龍鄉、臥龍鎮位于雅魯藏布江中下游河谷區,區內地形由北向南傾斜,山脈平均海拔高度5 000~6 000 m,河谷海拔高度3 000~3 200 m,形成相對深切的高山深谷地貌,谷坡陡峻;氣候屬于高原溫帶季風半濕潤氣候向高原溫帶半干旱氣候的過渡帶, 河谷年平均氣溫8.1~8.3 ℃,年均降水量480 mm,高山降水略多、氣溫略低,具有氣候垂直變化明顯、河谷干暖、高山冷濕、氣候較干旱和干濕季節較為分明的氣候特點。該區80%的居民為藏族,也有漢族、珞巴族等。該區居民農牧結合,藏族以牧為主,兼以農業,少量采集業。漢族、珞巴族以農業為主,兼以牧業、采集業。畜牧業主要飼養藏系綿羊、牦牛、山羊、馬等牲畜,農業以種植小麥、青稞、豌豆、油菜等作物為主。
3)林芝地區察隅縣的上、下察隅鎮和竹瓦根鎮位于山地垂直農業區,地勢西北高東南低,起伏較大,主要為山河相間縱列的高山峽谷地貌,山地被河流深切,谷坡陡峻,縱剖面比降很大。屬亞熱帶山地季風濕潤氣候區,年平均氣溫在10.1~14.3 ℃,年均降水量900~1 500 mm,氣候垂直變化明顯;該區以農業為主,畜牧業所占比重較小,農業區主要種植水稻、小麥、玉米、青稞、蠶豆、豌豆等作物,采集業以采集松茸、羊肚菌、蕨菜為主。該區居民有藏族、蹬人、珞巴族、門巴族等多個民族。
1.2 數據采集
為了收集數據,本研究采用參與性和半參與性農戶評估(PRA)研究方法,并且為保證數據的完整性和準確性做了3次實地的調研,第一次調查時間為2011年7月15~29日,主要是進行入戶訪問調查,獲取當地農牧民生計資本、生計策略以及生態補償意愿方面的數據,還訪談了當地的各個鄉鎮政府部門的相關工作人員,咨詢農牧民生計資本、生計策略關系以及生態補償意愿方面的相關問題;同年8月7~15日,在對藏東南農牧民生計資本、生計策略數據以及生態補償意愿方面數據進行分析、整理的基礎上,項目組特地邀請從事西藏區域生態和區域發展研究方面的高校教授及當地政府相關部門的專家,共同設計了藏東南農牧民可持續生計研究的調查問卷;第二次數據采集時間為2011年10月18 日~11月7日,主要是對項目區的農牧戶進行入戶問卷調查。項目組人員在高原游牧業、高原河谷半農半牧業和山地垂直農業區,選取藏東南地區具有典型代表性的3縣6鄉鎮220位農戶進行入戶問卷調查。發放問卷時,每戶調查時間約為1~2 h。由于是冬季,農牧民一般居住在冬季固定定居點,且項目組成員大多是藏族人,通曉藏語,因此調查問卷的準確性和有效率較高,本次共發出問卷220份,收回有效問卷212份,調查問卷在高原游牧業區共發放81份、高原河谷半農半牧業區共發放73份,山地垂直農業區共發放66份。本次問卷的發放量相比于藏東南地區農牧民的總人數并不多,但由于選取的樣本在藏東南地區代表了農牧民生計的主要類型,因此能較好地反映藏東南地區農牧民生計方面的普遍狀況;第三次調查時間為2012年6 月18日~7月15日,主要是對項目區的農牧戶進行入戶問卷補充調查和生計方式的體驗調查。
2 可持續生計框架分析
2.1 框架概述
對農牧民可持續性的生計研究,首先是將農牧民生計資本分為物質資本、人力資本、自然資本、社會資本和金融資本5種基本資本類型,再將農牧民置于市場環境、自然因素、政策、人文等環境中,通過可持續生計框架計算,分析出農牧民如何利用現有生計資本和生計策略來改善家庭生計狀況。基于這樣的觀點:人們要獲得相應的生計成果,必須依托于相關的資產。單一的生計資產不利于人們獲得多樣化的生計成果。生計資產相對單一地區更具有代表性,因此,可以利用他們現有的生計資產尋求新的方法來實現生計資產的高效利用和可持續利用(圖2)。
2.2 生計資本的流轉及功能
西藏的藏族社區由于受到傳統習慣、宗教以及自然環境的影響,農牧民的傳統生計方式更多的是體現出維持或傳承,而不是能力、資產的積累與發展。藏區游牧業生計類型由于受到自然環境的強烈制約,導致其雖長期存在而沒有獲得實質性發展的現實,從而導致其生計資產相對單一,只有草原和牲畜是其惟一的生計資產。
藏區農牧業以及農業與采集業結合的生活方式體現的是由于人口及自然資源的限制對傳統生計方式的修正,雖然這種生計方式增加了生計的多樣性,提高了抗擊風險能力,但是由于長期處于一種自我發育狀態,導致其長期停滯不前,對自然資源的依賴度很高,生計風險依然偏高。藏東南農牧民的生計資產流轉如圖3所示。
在過去,西藏的藏族社區由于受到傳統習慣、宗教、自然環境以及人文傳統等多種因素的影響,人們缺乏對生計資本的積累的愿望,導致物質資本、人力資本、自然資本、社會資本和金融資本的轉化量很小,因此,表現出農牧民生產、生活水平的低下且面臨著諸多生計風險。近年來,由于受到全球化以及跨文化的強勢實踐影響,農牧民強化了對生產、生活水平提高的追求,同時農牧民在市場經濟觀念的誘導下,發現本區域豐富的自然資源可以提高自身的物質資本與金融資本,導致其開始對自然環境施加巨大的壓力[6]。西藏豐富多樣的生態系統此時被轉化為微小的現實經濟效益,而這種轉化在經濟學與生態學的視角看來是不經濟的。
藏東南地區屬于青藏高原生態較脆弱的地區之一,是中國水資源安全的戰略基地和氣候系統穩定的重要屏障,分布有豐富多樣的生態系統類型,是全球生物多樣性保護的重要區域之一[7]。由于藏東南地區自身地位的特殊性決定其價值是為下游地區提供巨大的生態服務價值而非其自身的經濟價值。因此,從宏觀角度來看藏東南地區可以通過“出售”或“交易”生態產品來緩解自然環境與經濟發展的壓力,從微觀角度來看生態補償可以明顯增加農牧民物質資本、人力資本、自然資本、社會資本和金融資本的存量,提高農牧民生計的可持續性[5]。
2.3 生計資產測量
生計資產是可持續生計框架分析中最主要的部分,本研究針對藏東南生態環境的綜合指標體系設計生計資本問卷來獲取數據并作標準化處理,其指標體系和數據處理見表1、表2、表3。
生計資產總值,海拔較低的山地垂直農業區,生計資產總值較高,達到了1.72;而河谷區(1.57)、高原區(1.53)生計資產總值少,主要表現在自然資本和人力資本相對量較少。
1)人力資產的總體趨勢是隨海拔升高,人力資產減少。主要原因如下:①山地垂直農業區和河谷半農半牧區由于單個家庭生計類型較為多樣(農業、畜牧業、采集業),并且農業、采集業具有較高的勞動強度和更高要求的團體協作關系,因此導致家庭規模普遍偏大,家庭組成關系較為復雜,家庭成員受教育程度相對較高。高原區為純牧區,家庭規模適中。②高原區寺廟僧人的數量所占人口的比例較小,而山地垂直農業區和河谷區的寺廟僧人的比例較大,這就減弱了這兩個區域的人力資本,這在調查問卷上有明顯的體現。③山地垂直農業區與河谷區,由于距離中心城鎮較近且當地居民文化程度較高,非農就業比重較高,而高原區居民由于自然條件的限制,導致非農就業比重較低。
2)自然資產。山地垂直農業區與高原區相比,人均自然資源的數量較多,但是這兩個區域面臨的生態問題都較為突出。
3)物質資產。高原區牧民以游牧為主,大多數居民逐水草而居,春、夏、秋三季居住在帳篷里,只有冬季定居在質量較差的固定房屋里。海拔較低的山地垂直農業區和河谷區農牧民以農業為主,普遍有著良好的居住條件。高原區牧民擁有機動車的比例偏低且機動車大半以自用為主,較少作為謀生手段。而山地垂直農業區、河谷區由于農業生產的需求,機動車數量較多、擁有的比例較高,并且有為數不少的農牧民將機動車作為謀生的工具。高原區牧民擁有的牲畜數量較多。
4)金融資產和社會資產。藏東南農牧區居民的民間借貸與銀行貸款發生的幾率較低,牧區家庭現金收入與儲蓄較多,這與牧民生計方式相對較為單一有關;牧區由于人際關系等比較簡單,社會化組織與活動較多。
2.4 生計脆弱性
生計資產總量小而且單純地依賴自然資源是生計脆弱性的主要原因,同時牧民的生計面臨諸多風險,主要有三方面,第一方面是由于自然災害、生態系統的脆弱性將直接減少當地農牧民的生計資本;第二方面是由于自然資源的減少、市場價格的波動將直接增加農牧民生計的不穩定性與脆弱性;第三方面是由于政府在生態建設方面的政策措施將會直接減少當地農牧民的生計資本,如退牧還草工程、限制天然林的開采、限制冬蟲夏草和藥材等自然資源的開發等。以上三種脆弱性的生計背景組成了當地農牧民生存的外部環境,這些外部環境是當地居民難以駕馭和控制的。
3 農牧民生態補償與生計可持續性
3.1 生態補償的概念
生態補償是通過制度化的設計將生態系統的服務價值貨幣化,讓生態系統的保護者獲得相應的保護收益,讓生態系統的獲益者支付相應的生態系統服務價值。通過這一制度化的設計將有效地減少生態系統的無序利用,實現生態系統的良性循環;使獲益者意識到生態系統的相應價值,使保護者獲得收益來激勵其進一步從事生態系統的保護工作。出于這一制度的設計初衷和國家生態安全屏障建設的考慮,生態系統服務區因限制資源的過度開發與工業與城市的發展,為生態系統受益區提供生態產品服務,在增加了生態系統受益區的生態系統承載力的同時而喪失了自身經濟發展的機會[9]。按照公平合理的一般原則,生態投資補償的主體應包括國家、社會和地區自身,具體補償可分為:國家補償、社會補償和自我補償。國家補償是指中央政府對生態建設給予的財政撥款和補貼[5],社會補償則包括各種形式的捐助、生態保護成果的受益者對生態投資者的補償等[10],自我補償是地方政府對直接從事生態建設的企業和個人進行補償。
3.2 可行性分析的相關性分析
4 結論
藏東南地區生態系統不僅可以為當地農牧民提供物質產品,而且還為廣大生態系統受益區提供生態系統服務價值,如果將生態系統的服務價值通過生態補償的方式實現其物質價值,不僅可以有效減輕藏東南地區生態系統的壓力,還可提高當地農牧民的可持續生計能力,有利于當地經濟社會的可持續發展。
參考文獻:
[1] 楊勤業,鄭 度.西藏自然地理[M].北京:科學出版社,1982. 98-117.
[2] 南文淵.藏族牧民游牧生活考察[J].青海民族研究,1999(1):48-54.
[3] 劉軍會,高吉喜. 北方農牧交錯帶生態系統服務價值測算及變化[J].山地學報,2008,26(2):145-153.
[4] 楊國安. 可持續發展研究方法國際進展——脆弱性分析方法與可持續生計方法比較[J]. 地理科學進展,2003,22(1):11-12.
[5] 郝文淵. 藏族牧業社區變遷研究——以甘肅肅南縣芭蕉灣村為例[D].蘭州:西北師范大學,2009.
[6] 莊孔韶.可以找到第三種生活方式嗎[J].社會科學,2006(7): 35-40.
[7] 閻建忠,吳瑩瑩. 青藏高原東部樣帶農牧民生計的多樣化[J].地理學報,2009,64(2):221-233.
[8] 李小云,董 強,饒小龍,等.農戶脆弱性分析方法及其本土化應用[J].中國農村經濟,2007(4):32-37.
[9] 郝文淵,楊培濤. 生態補償與黃河水源涵養區可持續生計——以甘南牧區為例[J]. 綿陽師范學院學報,2009,28(2):100-104.
[10] 高新才,姜安印,李景銘.“過牧”的制度解釋及治理的制度設計——對瑪曲縣人草畜緊張關系的制度經濟學思考[J]. 蘭州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4,32(4):117-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