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地球毀滅了,孑遺的人類會過著怎樣的生活?
在科幻小說中,這樣的題材并不鮮見;而阿瑟·克拉克的《遙遠地球之歌》,則把這個問題向前引申了一步:所有逃出生天的人類,會抱著怎樣的心態,在移民飛船和其他星球上生活?作者給出的答案也相當值得玩味:幸存者的心態,取決于他們幸存的方式。
故事從20世紀中葉開始,科學家在研究中微子的時候,發現了無法解釋的數據異常。數十年后,他們才意識到這標志著太陽會在公元37世紀左右變為一顆新星,毀滅地球和火星殖民地上的所有生命。于是,人類動員了所有的科技力量展開自救行動,從公元25世紀開始,向有可能移民的太陽系外行星發射搭載了冷凍胚胎的移民飛船,以期留下人類文明的種子。而后,冷凍胚胎又被更先進的DNA儲存裝置所代替。
然而在距離地球毀滅只有一個多世紀的時候,一種前所未有的“量子引擎”被發明出來。它可以提取真空中的能量為航天器提供動力,從而使一部分人有可能在冬眠狀態下前往其他星球。于是,搭載了90萬名冬眠移民的巨艦“麥哲倫”號在公元3617年啟程,以相當于光速五分之一的極高航速,前往距離地球125光年的薩根二行星。不過,在如此高速下,宇宙塵埃和小型隕石對飛船的撞擊都會是致命的。因此從地球出發的時候,“麥哲倫”號前端安裝了一座來自地球的冰山作為防盾。但在航行50光年后,這個“冰護盾”已經所剩無幾,因此這艘飛船只能停靠在一顆已有人類殖民的行星——覆蓋著淡水海洋、只有幾座小島露出海面的薩拉薩星,以汲取10萬噸水建造新的冰盾。
“麥哲倫”號的到來攪動了薩拉薩星居民原本平靜的生活。這顆星球上的人類移民是從DNA儲存裝置發育而來,并被形形色色的機器人撫養長大的,因而沒有繼承屬于地球的歷史、宗教和文化,生活節奏緩慢而無憂無慮,唯一的所謂“大事”是數百年前的一場火山爆發。但“麥哲倫”號的船員親眼目睹了地球和火星的毀滅,作為“最后的幸存者”背負著沉重的使命感。
于是,當兩種不同的人類幸存者在薩拉薩星相遇的時候,事情就變得有趣起來。“麥哲倫”號船員身上的細菌為缺乏抗體的薩拉薩星居民帶來了一場傳染病,但心靈上的“抗體”的缺乏帶來的影響更為深遠。在等待冰盾建成的時間里,船員和薩拉薩星居民逐漸了解了彼此,甚至共同影響了薩拉薩星上一種酷似蝎子、已經進化出文明雛形的土著海洋生物。終于,當“麥哲倫”號啟程離開的時候,這段交往成了兩批人類幸存者共同的珍貴回憶;而薩拉薩星上處于石器時代的“海蝎子”,也因為人們的研究活動——“麥哲倫”號起航時量子引擎的光芒而受到啟發,擁有了宗教的萌芽,開始學會仰望星空……
篇幅并不長的《遙遠地球之歌》,被作者阿瑟·克拉克視為自己最得意的作品。這或許是因為,它不僅是一部關于人類逃離毀滅災難和星際移民的“太空歌劇”,而且更多的是對人類心靈的探索。讀罷掩卷,我們不妨思考這樣一個問題:假如前往其他星球的人類移民割裂了與地球在人文方面的聯系,那么他們在身為無根浮萍的同時,是否也會活得更為輕松?